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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探案传奇-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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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样一个对手,对她来说却是既兴奋又好奇。卫秀压抑住涌动的思绪,脸上依旧笑盈盈的,伸手将散乱的发髻理好,对苏拙道:“多谢提醒,还是快请进屋入座吧,别挡着后面人的路。”

苏拙也不由得有些佩服眼前这个女子来。然而后面一些世家公子见到苏拙一直堵在前面,与卫秀说话。他们听不见声音,只觉得苏拙嬉皮笑脸,似乎在打情骂俏一般,又妒又恨,大声嚷嚷起来:“快进去快进去,堵在门口做什么……”

苏拙无奈,冲卫秀笑了一笑,便进了花厅。卫秀满含深意地向他背影望了一眼,心中泛起一种一样的情愫。对一般女子而言,苏拙不仅高傲无趣,而且令人讨厌。但卫秀却不是一般的女子,她能看到苏拙身上的魅力。反倒那些世家公子哥儿,如绣花枕头一般,令她打不起精神。

卫秀站在门口迎客,不多时额头便已渗出密密的汗珠。但越到后来的人,越是辈分高,她一点也不敢怠慢,口中叔叔伯伯不住地叫。

苏拙和华平坐在厅中一角,恰好能看见卫秀。他微微一笑,心中对这个不凡女子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是苏拙见过的,为数不多的有智慧的女子。比她美貌的或许大有人在,但没几人能有卫秀的智慧、机变和胸怀。

苏拙忽然自语道:“看来我们之间,还有许多交道要打啊……”

直到中午,所有宾客终于到齐,花厅中乌泱泱坐满了人。与苏拙同桌的,他一个都不认得。大家互相点头微笑,一时也找不到话头。少林、峨眉等大派门主,都有卫潜在正厅亲自招待。

在这花厅里的,最高不过是一些庄主门主。不多时一行婢女鱼贯而入,个个摇曳生姿。厅中江湖豪侠不少都是粗莽汉子,见到漂亮姑娘,眼睛都直了。

苏拙看见,不由得轻轻嗤了一声,很是看不起。女婢为各桌奉上美酒佳肴,满满摆了一桌,令人食指大动。卫秀端起酒杯,众人自觉安静下来。

她大声道:“诸位武林前辈,江湖朋友,今日是家父大寿。这第一杯酒,我代表家父,感谢大家的光临!请!”说完一仰头,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第七卷 第七章 宴席

众人见她如此豪爽,竖起拇指大声叫好,跟着干杯。卫秀环视一周,又端起第二杯酒,大声说道:“这第二杯酒,是向大家致歉,小女子才疏学浅,招呼不周,还请大家见谅。稍后家父会亲自过来敬酒,感谢诸位亲朋!”说完一仰头又干了。

卫秀看着众人饮尽第二杯,端起第三杯酒,说道:“各位江湖朋友,既然来到岳州,就是卫家的朋友,一切玩乐,我们自当满足。今日午宴过后,在园中设有戏台,偏厅设有赌局。若是喜欢的朋友,一定要尽兴而归!”说完将第三杯饮尽。

她连喝三大杯酒,脸上泛起红晕来,顿时有了几分醉态,瞧来更添俊俏。众人轰然叫好,一个矮胖男子突然起身说道:“乖侄女,说到这里,叔叔可要插句嘴了。各位,偏厅赌局全是由我们万利赌坊安排,绝对让大家玩好!今日侯爷做寿,大伙儿只管玩,输了算我的!”

众人呼声更高了,有人起身问道:“娄老板,你的万利赌坊不是开在洞庭湖君山么,怎么生意都做到卫府来啦!”

娄老板全名娄湾,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万利赌坊的掌柜。他满脸对笑,露出生意人特有的狡黠,说道:“小弟不才,与岳阳王也算老交情了。岳阳王做寿要办赌局,就算是君山,我也要搬来啊!”

众人一阵哄笑,卫秀也掩嘴微笑。又一中年男子起身笑道:“老娄,你今天夸下大口,恐怕要赔进去不少银子啊!这可不是割你的肉?”

他生若洪钟,震得众人耳膜一鼓。苏拙身边一个青衣老者低声自语道:“想不到他也来了……”

苏拙好奇,问道:“这人是谁?”

老者指向那中年人,道:“他你都不认识?他就是聚义山庄庄主曲圣州曲四爷,平素最是个桀骜不驯、眼高于顶之人。想不到他也会来给卫侯祝寿。”

苏拙看那曲圣州身材高大,双眉斜飞,不由得笑道:“他地位再高,也未必高的过卫侯,来祝寿也不是难想之事。”

谁知那老者嗤笑一声,说道:“年轻人懂个屁,这个曲圣州连少林、峨眉的掌门人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会因为卫侯势大就来呢?依我看来,这里面关系可不简单啊!”

苏拙看他说得摇头晃脑,仿佛说书一般,淡淡一笑,由得他去。只听那娄湾说道:“岳阳王大寿,我就算赔个精光,也要撑起这个场子!”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爽朗大笑:“哈哈哈,我卫潜再不是东西,也不会让好朋友为了我,赔个精光啊!来的朋友,只要想赌,全都算我的。吃完这顿饭,只要认我卫潜是个朋友的,先领一千两银子再说!”

原来是卫潜到了,众人不禁站起身。更兼他出口惊人,如此爽快,让众人真是意外之喜。苏拙也是一惊,暗想:“没人一千两,这该有多少银子!”

他是穷光蛋,简直不敢想象这么多银子。况且他前几天刚刚得罪了卫潜,只怕与这一千两是无缘了。身旁的华平默默叹了口气,似乎也在感慨。

卫潜虎步进屋,身后跟着卫胜端着酒杯。卫潜大声道:“各位朋友,招呼不周,还望恕罪!这一杯我先干为敬!”说着仰头喝干。

卫胜忙为他斟满第二杯,卫潜又道:“今日大家一定要各尽其欢,不醉不归。明日大伙一起坐船到君山娄老板的地盘,再赢他娘的!干!”

众人轰然叫好,想不到卫潜地位如此之高,一点也没改江湖秉性,一下子与众人拉进不少距离。卫潜挨个桌敬酒,连干数十杯,面不改色。而后便告辞离去,卫胜跟在身后,始终一言不发。临走时,有意无意向苏拙瞪了一眼,目光阴毒无比。

苏拙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头疼不已,想不到树下这个仇敌,竟是如此麻烦。这样一来,他便怀了心事,美酒佳肴也变得无味了。直到酒席散去,他再没多说一句话。

席散后,大多数人都奔偏厅赌局而去。**无贵贱,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江湖草莽,只要有钱,便是英雄。华平久在军中,也喜好玩两手,很快便挤到人群中。

苏拙对此并无兴趣,坐在一边茶桌旁,自斟自饮,倒也逍遥。正喝着,忽然一个人影匆匆从面前走过。苏拙记得他是前两日在茶楼中遇到的刘飞。刚想大声招呼,谁知刘飞脚步极快,一眨眼已出门走远了。

苏拙微觉奇怪,想想刘飞刚才模样,似乎有些着急,又有些小心谨慎,是不是左右偷瞟,仿佛在提防什么人。苏拙嘀咕两句,也就没有再想。

谁知刚一抬头,正好看见对面不远处,欧阳吉冲着刘飞离去方向,阴恻恻一笑,不知又在想什么主意。苏拙暗暗好笑,这两人似乎积怨颇深,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一下午时光一晃而过,到得晚宴时,众人还意犹未尽。连华平也赢了不少银子,鼓鼓囊囊向苏拙炫耀。苏拙淡淡道:“你这算什么,今天每个人都能赢钱。你押得少,也就赢这些罢了。”

华平嗤了一声,道:“这怪谁?若不是你图一时口头爽快,得罪了卫侯,我们也能拿个一千两的赌本!”

苏拙无奈摇头,笑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你今天能赢,明天必然会加倍赔出去。那个娄老板是个极精明的人,怎么会做这等亏本的买?”

华平并不滥赌,听了这话,深以为然,默然点头。

晚宴依旧是卫秀主持。她忙了一日,丝毫没有疲惫之色,反倒周旋于各派武林人物之间,如鱼得水,游刃有余。这一点就连苏拙都有些自愧不如。

酒过三巡,忽然一年轻人起身,越众而出,站在厅堂中间,抱拳行了个四方揖。众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原来竟是欧阳吉。他大声说道:“各位武林前辈,大家都是江湖人,这么喝酒实在无趣。不如我来耍一套拳法,为大家助兴,可好?”

众人鼓掌叫好。谁知欧阳吉却皱了皱眉头,道:“小子学艺不精,光我一个人打实在难看。不如我再找一位朋友上场,互相切磋一下,给大家评评!”

他话音刚落,苏拙隐隐猜到欧阳吉的用意,转头看去,果然见坐在角落的刘飞面色一变。

第七卷 第八章 挑衅

欧阳吉手指刘飞,笑道:“刘兄,不如我们来切磋两下可好?”

苏拙心里泛起一丝疑惑,那天在茶楼,欧阳吉跟刘飞也要动手,但显然知道自己不是刘飞的对手,只是放了狠话。怎的今天这个欧阳吉忽然转了性子,主动邀战,难道不怕当众出丑么?

谁知刘飞看了欧阳吉一眼,端起酒杯,淡淡道:“今天是卫侯大寿,我们在这里动手动脚,岂不是放肆了!如果欧阳兄有兴趣,改日刘某定当讨教!”

欧阳吉却有些不依不饶,话语中带了讥嘲,说道:“刘兄这话就说错了,在座的都是武林中人,而且卫侯也是出身江湖,岂会忌讳我们两个晚辈在这里互相切磋?莫不是刘兄自认不是对手,不敢应战么?若是这样,我也不该强人所难。只要刘兄当着众人的面,给我磕上三个响头,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这话说得十分无礼,刘飞热血上涌,面上怒气一闪而过。群雄当中也有不少人皱起眉头。苏拙更加不解,这欧阳吉今天怎么如此咄咄逼人,在卫府寿宴上,也敢说出这种话来,难道有谁在给他撑腰?莫非是得了卫秀的暗示?而这刘飞被人欺到脸上,居然不敢应战,真是奇了。

他看向卫秀,只见她若无其事,正眼也没看过这二人,悠然自得斟满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如此做派,更坚定了苏拙心中所想,只是不却猜不透,这个刘飞到底哪里得罪了卫府,会招来如此折辱?

厅堂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刘飞号称荆门游侠,自然是独来独往,又年轻气盛,与在座的交往不多,甚至还得罪过不少人。众人虽觉得欧阳吉过分了,但也不愿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头。

而那欧阳吉似乎稳操胜券,满脸得意之色,盯着刘飞。刘飞却满脸通红,始终坐着,不愿起身应战。苏拙忽然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隐情,面色沉了下来。他看向与卫秀一桌的那几人,曲圣州、娄湾等人无不低头饮酒,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堂上发生何事。

这时一个华服老者哈哈一笑,说道:“吉儿,你就别再为难这位刘少侠了。他跟他孬种师父一样,都是没种的家伙。当年他师父败在老夫手里,跪在地上,摇尾乞怜的模样,大伙是没有见过啊!此后,不管老夫到哪儿,他师父都是退避三舍!哈哈哈!”

他就坐在曲圣州身后,话音刚落,娄湾就忽然笑了起来,道:“严老兄,这等耀武扬威之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讲过啊?”

那姓严的老头正是欧阳吉的师父,名叫严虎,人称笑面虎,此刻装模做样道:“娄掌柜谬赞了,老夫岂是那种喜欢到处显摆之人?不过刘飞的师父真是小肚鸡肠,不过一年功夫,居然抑郁而死了!哈哈哈!”

众人听了都跟着笑了起来,苏拙面露不悦之色,他不知道这个老者与刘飞的师父有何恩怨,但如此讥笑已死之人,绝不是正道人士所为。可是这姓严的似乎与娄湾有些关系,而娄湾身为天下第一大**的老板,人面广泛,自然没人敢得罪。怪不得刘飞孤掌难鸣,没人相帮了。

刘飞听他们如此侮辱先师,实在忍无可忍,一拍桌子,恨恨道:“严虎,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与先师相提并论?当年那场比武,你敢说你没有使诈?”

严虎一愣,继而桀桀怪笑,道:“小东西,你在这里信口雌黄,以为大家会相信吗?你说我使诈,有什么证据?”

刘飞一怔,嘴里有什么话似乎又说不出来,冷哼一声:“严虎,你的事情,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娄湾忽然笑了起来,道:“原来荆门游侠,不过是个只会说嘴诋毁的人罢了!哈哈哈!”

刘飞满脸怒气,向众人看了一眼,竟然没有一人出言相帮,顿时失望透顶。他冷冷道:“想不到卫府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刘某见识了!”说着也不向众人告辞,转身就走,大步出门。

苏拙盯着卫秀,果然见她面色一变,然而转眼又回复平静。经此一闹,众人酒兴散了大半。华平小声道:“这欧阳吉师徒真是欺人太甚,这些人自称江湖豪杰,居然能看得下去……”

苏拙轻哼一声,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众人摸不清风向,自然不愿当出头的鸟儿。别急,我想好戏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娄湾起身道:“诸位,今日想必大家赌得都不尽兴。明日上午,我邀大家到君山万利赌坊,好好玩个三天三夜!”

这个约定,卫潜中午就定下了。此刻娄湾再度提起,大家也没有意外,一时并没有表现得多兴奋。卫秀忽然起身道:“各位,家父知道大家前来赴宴,并没有带多少银两。明日若是大家愿意再到君山玩玩,我们自当为大伙银两,只管拿去,一定要尽兴才好!”

她此言一出,群雄顿时就沸腾起来。许多人下午得了不少好处,自然乐此不疲纷纷表示一定要去。卫秀又说:“明日有卫府楼船送大家前往,愿意来的,只管上船领银子!”

厅堂内瞬间就恢复热闹气氛,众人推杯换盏,喝得更欢了,把先前的小小不快,全抛到了脑后。华平向苏拙看去,见他依旧一脸平静,一点惊喜都没有,奇怪道:“这种难得的发财机会,别人都乐开了花。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拙抿了一口酒,道:“我又不靠赌钱发财,高兴什么?”

华平郑重其事地说道:“苏拙,如果你把你的才智用到这上面,早就发财了!”

苏拙摇摇头,道:“我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运气,再说我的赌运向来不佳,还是不赌为妙!”

华平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明天去不去?”

苏拙道:“当然去!我虽不好赌,却爱看热闹!”

这一顿酒直喝到半夜,所有人都有了些醉意。更漏响过三声,客人才陆续散去。苏拙和华平自从进了卫府,就绷着的神经,到此时终于松懈下来。

苏拙暗想:“看来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卫潜根本没将自己看得这么重要,还不至于出手对付。”

两人随人流走到门口,正好看见卫秀送客。卫秀看见苏拙走来,美眸一瞟,笑道:“苏公子,明日共赴君山,这种热闹的事,想必你不会错过?”

苏拙冲她笑笑:“这是自然!”

卫秀又冲他嫣然一笑,便转头招呼其他人去了。苏拙对这个女子越发感兴趣起来,回客栈的一路上,始终在琢磨着她,却始终捉摸不透。刚刚躺到**上,就迫不及待想再见到她了。

第七卷 第九章 万利赌坊

华平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苏拙早已坐在窗前,泡好一壶清茶,自斟自饮,悠然自得。

华平埋怨道:“苏拙,你怎的不早点叫醒我?错过了去君山的船,岂不是可惜?”

苏拙不急不缓,伸手从窗口向楼下一指,说道:“急什么,大多数人也才刚刚起身,只怕要到中午才会开船,我们还赶得及。”

华平松了口气,忙穿衣洗漱,收拾好一切,便拉上苏拙出门了。两人径直往城外码头而去。那里已经挤满了人,排队上船。河边泊着两艘楼船,还是那日初来岳州时,苏拙见到的那种大船。

卫府下人正在码头迎客,却没见到卫秀。苏拙忽然有种莫名的失落,随着武林群雄上了其中一艘船,另一艘则载满达官文人。除了少林、峨眉等派出家人之外,昨日的客人几乎都来了。

大船载满人,缓缓起航。楼船在洞庭湖中转了一圈,以供大家欣赏湖光山色。苏拙和华平站在船舷边,眺望湖面。远处岳阳楼耸峙,十分壮观。湖风徐徐吹来,让人心神为之一爽。

苏拙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华平,你可还记得那天刚到岳州时,见到的那两艘大船?”

华平点点头,道:“那两艘船跟现在这两艘一样,也是卫家的。”

苏拙道:“你记不记得,那天那两艘船,一艘出航,另一艘返航。离岸那一艘吃水很深,走得很慢。可是返航那一艘却轻快如飞。”

华平嗤笑一声,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出航的船载满货物,走得自然就慢。而返航的卸光的货物,也就走得快了。”

苏拙却皱眉道:“可是这个码头并不是货运码头,卫家的船也是观光楼船,怎么会运货?而且那船的航向正是去君山,哪里会运货了?”

华平反问道:“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苏拙道:“你想想现在这艘船,也是走得缓慢,这是因为船上载满了金银赌本。”

华平一惊,道:“照你这么说,那艘返航的船那么轻快,岂不是全输光了,一文不剩?”

苏拙抚掌笑道:“想不到华老兄终于想通了,所以此行未必会像大家想得那么好啊。你可别忘了,你的赌本里还有我们的盘缠,可省着点!”

华平“呸”了两声,骂道:“晦气晦气!我看你苏拙就是智者千虑,尽说一些丧气话!”

苏拙不以为意,摇头苦笑。忽然身后两人喊道:“这不是华兄么?原来你也来了!”

华平转头看去,也笑道:“原来是赵兄、吴兄!”

苏拙奇怪,不知华平怎的还会在这儿遇上朋友。不过几人下一句话就让他恍然大悟。

那姓赵的说道:“华兄,昨日你赢了我不少银子,今天可要乖乖吐出来!”

华平笑道:“那要看看老兄你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几人哈哈大笑,苏拙心中也在暗笑:想不到居然是赌桌上的朋友,当真奇了。那两人似乎对苏拙视而不见,拉着华平道:“走走走,我再给你引荐一位大财主,人傻钱多,今天不如一起宰他一顿!”

华平向苏拙看了一眼,丢下一句:“我去去就回!”便跟那两人挽着胳膊走了。

苏拙笑了笑,无意中瞥见那两人挽起袖子的胳膊上,各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骷髅刺青。他心头掠过一丝疑惑:“那是什么标记?怎么会两个人纹一样的文身?”

他并没有太过在意,转过头去,忽然眼角瞥向船尾,只见角落里闪现出一个灰衣身影,向外探头看了一眼,正好与苏拙目光想接。那人微微一愣,忙又缩回去,躲了起来。

方才这一瞥,苏拙已经认出那人正是刘飞。他不由得“咦”了一声,暗想:“怎么,他还没走?他也到了船上,难道还想着发财不成?”

到君山的路并不远,到了中午就靠岸。君山与岳阳楼遥相呼应,岛上郁郁葱葱,景致甚佳。更兼瓦栏酒肆一应俱全,全是娄湾的产业。到了岛上,只要有银子,什么样的享受都能找到。

娄湾已经为众人摆好酒宴,许多人却已经在船上吃饱了肚子,一上岸便直奔赌场。苏拙跟在人群最后,左右张望一眼,却没见着华平的身影。

万里赌场是岛上最大的建筑,整个院落有四五亩地之广。门口两名健壮汉子目不斜视,笔直站着。苏拙刚刚走进大堂,里面已经十分热闹。赌局早已开始,人声嘲杂。苏拙从当中一条通道走过,着实大开了眼界。

这里不单有骰子、牌九等各样赌局,连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也着实不少。他抬头见二楼并没有人,十分清静,便踱步上楼。刚到楼梯口,就见四个壮汉,一般高矮胖瘦,一样光秃秃的脑袋,将道路完全堵住。

苏拙一愣,说了一句:“劳驾!”

谁知那几人仿佛聋哑一般,动也不动,面无表情。苏拙从几人缝隙看去,只见娄湾胖大的身躯背对着自己。他躬着身子,连连点头。过了片刻,就直起腰背,转身向楼下走来。

四个壮汉并不聋哑,听见身后脚步声,身子向两边一分,让开一条道路。娄湾对苏拙视若无睹,径直下了楼。苏拙微微皱眉,又向楼上看去,居然看见卫秀坐在方才那个位置,向自己微笑。

卫秀淡淡说了一句:“让他上来吧!”

那四人果然听了吩咐,站到两边,放苏拙过去。苏拙四周打量一眼,只见二楼只摆了些茶桌,并无旁人。

卫秀正洗着茶具,身边一个小炉子上煮着水。她头也不回,道:“苏公子若是有兴趣,不妨坐下来喝一杯清茶。”

苏拙也不推辞,坐到卫秀对面,笑道:“刚才不小心看见娄老板对卫姑娘俯首帖耳的模样,想不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万利赌坊,背后的大老板竟是卫姑娘!”

卫秀淡然一笑,不置可否,慢条斯理地将茶叶拨进茶壶,提起烧开的水壶,将开水缓缓倒进茶壶里。

苏拙饶有兴致的望着,想不到她居然有如此雅兴。两人谁也没说话,直到卫秀为苏拙斟上一盏茶水,端到他面前,才开口问道:“苏公子怎么就一个人?那位华老兄呢?你们不是一直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么?”

第七卷 第十章 赌局

苏拙接过茶盏,摇头苦笑,道:“卫姑娘不要乱开玩笑,会被别人误会的!”说着抿了一口茶水,顿时一股清香在口中蕴开来,他不由得赞道:“好茶!碧螺春也只有配上君山溪水,才能如此相得益彰!”

卫秀对他能猜得出这茶中来历并不感到奇怪,目视苏拙,忽然说道:“苏公子似乎十分爱笑?”

苏拙微微一怔,道:“想不到卫姑娘观察入微,华平与我相交大半年,也没看出来的事情,居然被姑娘先发现了。苏某幼时小名就叫痴笑儿,后来也有人叫我笑痴,我自然是十分爱笑的。”

卫秀却叹了口气,道:“世上烦心事这么多,也只有痴人才能笑得出来……”

苏拙摇摇头,说道:“姑娘这句话说错了。正是因为烦心事太多,才要多笑一笑。不然活着也太无趣了。”

卫秀看着他,似乎在咀嚼这句话中的含义,许久之后忽然一笑,道:“苏公子果然不是一般人。”说着又为他斟上一杯茶。

苏拙略有深意说道:“我看卫姑娘才真是不简单!”

卫秀避开话中机锋,道:“苏公子到万利赌坊,怎么不下场玩两把?”

苏拙听她岔开话题,也不再多说,向楼下看了一眼,说道:“苏某赌技太烂,又是身无分文。要是厚着脸皮,下场跟这些高手过招,岂不是自取其辱,最后输得连裤子都不剩?”

卫秀噗哧一笑,道:“苏公子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吧!”

苏拙摇摇头,道:“这叫自知之明!赌之一道,七分运气三分谋划。运气无分彼此,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真正输赢,就在那三分谋划上。除去赌技,还需心性、境界等等,这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若是自视甚高,笃定自己必胜,未必就不会输。反倒除却胜负之心,或许能拔得头筹。其中奥妙,谁又能尽知?”

他抿了一口茶,又道:“不过世人谁又能真正修心,抛却胜负?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一论到赌字,便有胜负二字。一旦有了胜负之心,心性难免左右摇摆,长久下来,必然伤身。”

卫秀抚掌大笑,赞道:“苏公子高论,真如醍醐灌顶,令人茅塞顿开。只不过,若是让娄老板听见这番话,怕是立马就要将苏公子赶出去了!”说罢与苏拙相对大笑。

笑了一阵,卫秀又说道:“不过我们这般枯坐,也是无趣。既然来了,就该入乡随俗。我们不如也在这里对赌一局,如何?”

苏拙一怔,道:“可是我苏拙穷光蛋一个,哪里有本钱来和姑娘对赌?”

卫秀道:“苏公子方才也说了小赌怡情,我们就以一两银子为注,谁输了也不心疼。”

苏拙听她这么说了,也起了好奇之心,问道:“姑娘想赌什么?”

卫秀俯视楼下大堂,看了一阵,伸手指着一张赌桌,说道:“我们就赌他今天是赢还是输!”

苏拙顺她手指看去,只见那张赌桌围了不少人,显然是赌得激烈。桌子两边各有一人,一个妙龄女子,身着万利赌场字样衣服,是坐庄荷官。对面一个中年男子,身着青衣,脸色有些难看。

苏拙疑惑道:“崆峒派掌门杜清风?”

卫秀点点头,道:“没错,他就是崆峒派掌门杜清风!我们就赌他今天能不能赢!”

苏拙皱起眉头,再向下看去。这两人正掷骰子比大小,那女子好整以暇,面色平静。杜清风轻轻将骰钟打开一条缝,看了一眼自己掷出的点数,面色微微一变,脸上汗就下来了。

苏拙开口道:“我听说崆峒派七伤拳,一练七伤。若不是心性坚定之人,定然无法打成,更遑论当上掌门了。可是你看这杜清风到了赌桌上,却没了练武的修为境界。方才他一把输了百两,额头虚汗不断,气息短促,口干舌燥,干咽唾沫,双目游离,心火上升。如此状态,还要一味赌下去,只有一个输字。”

他顿了顿,又道:“他对面那个女子,始终气定神闲,好整以暇。如此高下立判,卫姑娘还要坚持赌下去么?”

卫秀却笑了,说道:“苏公子这么说,是认定杜清风必输无疑了。既然如此,我就赌他会赢!”

苏拙哑然失笑,想不到这个卫秀似乎有些小孩儿的执拗脾气,明明知道自己必输无疑,还坚持要跟自己做对。虽然一两银子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如此行事,确实是大家小姐的秉性。

两人立下赌约,就再没向楼下看上一眼,似乎都认定自己必胜无疑,自信满满。卫秀泡茶功夫甚佳,两人就在楼上品茶闲聊,尽说一些江湖趣事,倒也自在。

不觉时光飞逝,天色渐晚。下人来报,酉时将尽。卫秀向苏拙一笑,说道:“时辰快到了,不知是谁赢谁输呢?”

苏拙一怔,这才想起赌约之事。他与卫秀聊了一下午,几乎将这件事忘了。忽然楼下传来一声爽朗大笑:“哈哈哈,老子又赢了!快给钱!”

苏拙一愣,听出是杜清风的声音,忙向楼下看去。只见杜清风已经完全改了一副神气,面前堆了一堆白花花的银子,足有千两。他得意满满,找了个布袋,将所赢白银一股脑装了,大声道:“走,喝酒去!”

卫秀忽然笑道:“看样子杜掌门赢了不少啊!苏公子,这赌局嘛,好像是我不小心胜了!”

苏拙只觉奇怪非常,想不到杜清风一幅倒霉鬼投胎模样,居然短短几个时辰,就咸鱼翻身。不过他是愿赌服输之人,也没多想,忽然摇头苦笑,道:“看来我才是霉运缠身,真不该赌的。等我找到华平,就将一两银子奉还!”

卫秀轻声笑道:“苏公子果然是守信之人,不过也就一两银子,还是算了吧!”

苏拙一愣,卫秀这么说就像是以退为进,反而让他不得不尽快尽快将这一两银子还给她不可了。他开口道:“卫姑娘,借笔墨一用!”

第七卷 第十一章 惨死

卫秀点点头,不多时就有下人端上纸笔。苏拙提笔一挥而就,写下一张欠条,上面某年某日,欠卫秀赌金白银一两等等。写得十分详细,连利息几何也加了进去。

苏拙写就,对卫秀道:“这样怎么样?”

卫秀拿起欠条,轻轻将墨迹吹干,笑道:“苏公子果然是君子,这张欠条可比千金还贵重,我可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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