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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初-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出版)-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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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唯一不会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会默默在我身边支持我的家伙。虽然有时候叽叽喳喳的吵不停,但是在需要安静的时候,她总是恰到好处的给我安慰。如果她是个男人,我会爱上她的。
“知道了,我会装得很淑女的。”
我站在镜子前,很仔细地梳理额前的刘海。
言晓楠在我身后整理我的衣摆,简直像是在为新娘装扮一样的精心。
“这是第17次面试了,梁洛心,一定要加油!”她在我身后做了一个奥特曼的姿势。
“会成功的。”我对自己说。
但是,经历过16次失败后,我已经没什么信心了。就好像相亲100次以后,要打着101次一定会成功的信念去继续,实在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我没想到现在工作那么难找,这种时候就能充分体验到经济危机的来临。去面试的时候,面对一大堆年轻貌美的学弟学妹,我这种人老珠黄的“老太婆”真的一点优势都没有。薪资方面不等我开口,人家认定一定比应届生要得多,所以“回去等消息”成了我听得最多的“婉言谢绝”。
“梁洛心。”接待小姐喊我的名字,我立刻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整理裙摆的褶皱,然后被领进了总监办公室。
一进门,我立刻傻了。
那个人遥遥地坐在会议桌的对面,低着头翻阅手里的一叠简历。背影是那么那么的像……我恍惚间我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夏日的午后,江洋坐在图书馆的长桌前信守翻阅一堆书籍,日光从他背后洒进来,铺了一地的金色,美轮美奂。
我唤他名字,他抬起头来,向我微微一笑。
可是现在那个人转过脸来,我看见的,却不是熟悉的笑容,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脸孔。这个男人很完美,完美得简直就像是一件细心雕琢的艺术品。他手腕上的手表闪闪发光,如果不是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我一定会以为他不是面试官,而是手表模特。
“梁小姐。”他看我不动,微微笑了笑,伸手说:“坐。”
我一定是昏了头了,现在看谁都像江洋。我立刻坐下,失态,失态。我心里暗暗抽自己耳光。
“我看你的履历表,你以前是做市场的,不过……”他仔细地翻我的简历,简直就像是在翻看我的人生。我紧张到说不出话来,不仅是因为这是我难得的工作机会,也是因为他说话的口气。
“你好象也做过预算和工程之类的?”他抬头看我。
“是……”
但是我简历表上没有这么写,我没有写我曾在环宇工作过的事情。那一段经历,我只想把它隐藏起来。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是市场管理本科,经济学硕士,在这方面应该有很强的能力。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你愿意来EMK上班么?”
我怔住。见了鬼了,他凭什么这么简单就录用我,还是说,外面那些人他全都要录用,所以不差我一个。
“可以的话,明天吧。”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西装,向我伸出手说:“我叫杜泽山,是这家公司的执行总裁,你可以叫我RIMEN,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汇报就可以了,工作我会让我的助理先替你安排。”
“等一下,杜先生……”我不能相信地看着他:“你录用我?”
“怎么,你不愿意么?”他反问我:“还是说,你觉得你开出来的薪金条件太低了。”
“不是……”
“那么明天不能上班?”
“不,我当然可以。”
“那么好,欢迎加入EMK。”
好吧,我现在的新公司就是EMK,新老板就是杜泽山了。
但是这一切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完全不明白。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杜泽山就带我参观了一下所有部门,工作流程,简单的说,这是一间规模和实力都不输给环宇国际的大集团。
而杜泽山就是这家公司华东地区的执行总裁,这么大的腕儿,录用我这种“无相貌,无身材,无风情”的三无人员做什么?
他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事情越是顺利,我越是有危机感。
“最近公司打算投资一个在上海的项目,你应该很熟悉的。”坐在车上,杜泽山一边低头看电脑,一边对我说:“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
“我?”我奇怪地看看他:“我能做什么?”
“很多。”他合上电脑,看着我。
“我怕我做不好。”
其实我在工作上我有个原则:不是我份内的事,我基本不愿意管。郑凯文蒙我,说是做助理,其实就是个打杂,所以什么都要干。我不打算再被蒙一次了。杜泽山笑了笑说:“你要是不能做事,我也不会录用你。我不会花钱养个没用的人在身边。”
我想了想,问:“那杜先生说的项目是什么?”
“马上就到了。”他不再说话,我也不能问。
车子静静在高速公路上堵着,我的心里有一点忐忑,一丝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杜泽山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他很少出现在办公室里。然而一出现就能够立刻大刀阔斧的作出决定和部署。例会从来不会超过十五钟,所有部门的人遇到的问题,他都能一一解决,并且有条不紊。
我虽然只跟了他一个礼拜,但是这个人的智商超群,行事果断,令我刮目相看。
于是,我也更不能不怀疑他录用我别有用心。
只是我还不明白,我对他到底有什么价值?
“到了。”车一停下来,他就推开车门,带我下车。
我站在那里,立刻傻眼了。
这里是一片废旧的地块,杂草丛生,但是,任我瞎了眼也认得出来,这就是郑凯文拼了命也想要得到的那块地皮——外滩三号地。
“我知道你以前在环宇做过,郑凯文也对这块地皮很有兴趣。虽然他们现在决定撤出竞标,但是他曾经花在这块地上的心血我知道,包括他曾经录用的人,采用的部署,我都知道。所以我早就说过,你一定能帮得上我的忙。”
“你请我来,就是为了这个项目?”
“你不会不知道,政府在这块地上下了大本钱。这可是一块大肥肉,任何一个生意人都会想要咬一口。郑凯文突然放弃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既然他松口了,我没有理由不要。”
他走到废墟的中央,站在高处,仰望着天空说:“你不会知道这个项目对我来说有什么样的意义。”他的背影在湛蓝的天空映衬下显得单薄而透彻,我又恍惚了,觉得这个人如此熟悉。
他回头望着我,但是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我只是被那轮廓所迷惑,那么相似的身影和轮廓。
“梁小姐,与其让你这一年来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倒不如为我做事。你说呢?”
我看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如果我为他干活,是不是就意味着我要出卖郑凯文。虽然他已经放弃了这个项目,但是如果我泄漏他曾经的计划和心血,我也并不忍心。
“我不需要你把他的计划原原本本告诉我,我录用你,不是要你做叛徒。”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继续说:“你对这个项目比较熟悉,所以做起来会比较顺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做对不起你以前老板的事情。”
我松了一口气。
他走回到我身边,说:“背叛这种事情,有了一次,一定也会有第二次。”
什么人啊,肚子里长的是什么肠子!我瞪着他。
“走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现在你知道你的工作是什么了,也就知道具体该做些什么了。明天我会带你去新部门,见见新同事。”
“等一下。”我突然大声喊住他。
“嗯?”
“我还有没有考虑的机会?”
杜泽山狐疑地看着我:“你还需要考虑?”
“是,我需要考虑。”
跟这样老奸巨猾的人一起做事,不多长个心眼不行。虽然言晓楠常常说我有点儿“二”,但是“二”公主好歹也是个公主,见过世面的我,当然也有不“二”的时候。
杜泽山低头想了想,说:“也好,你应该考虑清楚。我跟郑凯文不一样,我是一个公私分得很清楚的人,我不会跟我的下属做朋友,工作时候的严苛程度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而且,一旦我身边的人对我失去了价值,我会立刻甩掉。”
他说得这么直白,真是吓我一跳。
“你考虑清楚。”他说完,转身上了车。
天啊,这下我真是王子遇上“二”公主了。
我怎么办?
对着杜泽山,首先肯定是不能灰姑娘的梦,不然会变成被大灰狼吃掉的小白兔。第二更不可能想要从他身上捞到好处。第三,你得随时小心不要被他给卖了,第四……肯定还有第四,我只是现在一时想不出来罢了,我得回去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我坐在出租车上,看着满街霓虹。就在这个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一个不认识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接起来,竟然是阿昆的声音。
“梁小姐,能不能麻烦你件事?”
“嗯?嗯……什么?”
阿昆还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客气过,我一下子真是受宠若惊了。
“麻烦你到JM酒店1607号房去一趟。”
“现在?”我看手表,已经快午夜了。
“现在,马上。”阿昆焦急地说:“郑先生一个人在那里,如果你看到他没事,就可以回去了。”
“什么意思?”我愣了愣,又问:“他还没有回去香港?”
“我们昨天刚刚到上海。”
“那么你现在人呢?”
“我要去办点重要的事情,麻烦你了,梁小姐,我在上海除了你,不认识其他人了。”
“什么?郑凯文怎么了……喂……”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我心里惴惴不安,发觉司机目光狐疑地盯着我,我只好说:“麻烦你,去JM酒店。”
第 10 章
我按了1607号房的门铃,一直没有回应。
我在门口犹豫着,阿昆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要进去么?
我和郑凯文已经没有瓜葛了。
我现在的老板和郑凯文是对手,如果我再跟他见面,那么杜泽山会怎么想?杜泽山摆明了是个多疑狠辣的角色。他如果那么不巧还是黑社会,一定会砍了我,五马分尸。就算他不是,我也一定会因为郑凯文丢了饭碗。
我这样想着,慢慢地往回走着。
可是……
当我离开1607号房间越来越远的时候,心跳就越来越快,越来越不安。
我终于冲到楼下的前台,要求前台的服务生为我开门。在我万般肯定求下,值班经理终于同意与我一起打开房门,难道他们还怕我打劫么?
门锁咔嚓一声,值班经理率先推开门进去了。
但是我冲得比他快。
郑凯文果然在房间里。他仰面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还是西装领带,鞋子也没有脱,一只手搭在额头上,面颊烧得通红,额头上滴滴汗珠。
床头柜上的水壶是空的,杯子翻在地上,一滴水也没有。
这家伙病成这样稀里糊涂的,阿昆竟然也就丢下他一个人跑了。
“小姐,要叫救护车么?”值班经理看见这情景,非常殷勤地问。
他刚才可是还把我当成打劫的拦住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值班经理走了以后,我七手八脚地安顿好郑凯文,替他解开领带,脖子里都是汗,衬衫湿乎乎地粘在身上,我用干毛巾大致地替他擦了一下。弄了冰袋敷在他额头上,然后从床头柜上拿了房卡。
他迷迷糊糊地似醒非醒,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洛心”,然后又扭头睡去了。
我的心一阵纠结。任他平时再怎么呼风唤雨,想不到病成这样身边却连一个看护的人也没有。人说高处不胜寒,他站得能够有多高?竟然也落得这样孤零零寂寞一个人。难怪我那一次在滨江大道上看到他的背影时,感觉是如此的寂寥清冷。
他还在低声呼唤我的名字,我却已经扭头走出了房间。
回到家里,手忙脚乱地煮了一锅粥。
言晓楠被我弄醒了,睡眼朦胧地看着我说:“大半夜的,你做什么饭?饿了就叫外卖好了。”
“外卖早下班了。”我在柜子里翻了一通,找不到退烧药。“晓楠,感冒药呢?”
“我吃完了。”
“吃完了?”这个药罐子。“你拿药当饭吃啊!”
“睡不着就吃一点嘛,反正比安眠药要安全。”言晓楠糊里糊涂地倒头又睡,我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但是没工夫,我还得去看郑凯文。匆忙下楼买了药回到酒店。郑凯文还睡着,似乎从我离开到现在,连个睡觉的姿势都没有变过,也完全没有苏醒过的迹象。
如果我没有出现,这个人是不是就这样病死在这里?
那么明天早报的头条一定是郑凯文的黑白大头像,连美国进军伊拉克的消息都得靠边站。
我探他额头,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但是手伸进他脖子里,还是汗津津的。我放下暖壶,喂他吃了一颗退烧药,然后就静静地坐在床边等他醒来。
要怎么说呢。
他其实真的很好,对我很好,很好……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的睫毛很长,很密,眉骨突起,却总是微微皱着眉头。这个人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事情,为什么睡着的时候,却还总是眉头深锁。真想拿个熨斗烫平了。我用手指轻轻抚平着他眉头间的细纹。
想到那时候第二次见面,他也是这样发着烧,病的稀里糊涂的出去谈生意,结果害我被乌龙绑架……这个人,他根本从来没把自己的身体当成过一回事。
“赚钱就真得那么重要么?”我低声问。
他却不回答。
换了两次冰袋以后,烧已退,郑凯文翻身换了个睡姿。我则趴在床边,看着窗外渐渐变亮的天色,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也睡着了。
我醒过来,是因为电话在床头柜上不断的震动。
我一睁眼,就看到郑凯文也迷迷糊糊地似乎要醒过来。我急忙抓了电话跑到客厅去听,却是阿昆,他第一句话就是:“郑先生,你还好么?”
我顿了顿:“是我。”
他也愣了一愣,才说:“梁小姐,郑先生还好么?”
“他发烧了,但是现在似乎已经没事了。”
我探头向房间里看过去,郑凯文正抬手抓着额头上的冰袋。
“他好像要醒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在香港,马上就搭飞机过来。”
“什么!”我七窍生烟,“你老板病得不省人事,你竟然丢下他一个人回香港,亏你还是他的心腹,我看你根本就负心。”
阿昆没等我把话说完,就直接挂电话。
我愤怒地扔开手机,走回到卧室的时候,郑凯文大睁着双眼看我。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我。
“阿昆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我走到桌子旁把暖壶里的粥倒出来,说:“你病得这样不省人事,谁都看不过去的。”
“本来只是有一点小感冒,可能是加上水土不服,才变成这样。”他扔掉冰袋,摸着额头。
“你都来上海几次了,还会水土不服?”这谎话真拙劣。
我把粥送到他手里,他喝了一口,突然说:“怎么会有干贝粥?”
“我在家里……”为了不让他觉得我是为了他才这么做,故意笑了笑,说:“是言晓楠煮的,我看有的多,就带一点过来。”
他低头默不作声地喝着粥,然后慢条斯理地问:“我睡了很久?”
“大概一天多了吧。”
“你一直在这里?”
“没有……中途回家过一次。”我慢慢拧紧暖壶的盖子,“我该走了。”
是啊,我得走了。
本来我就不应该留在这里,现在已经快要越界了,我不能让自己再迈过雷池一步,那样我还怎么能回头呢。
我走到椅子旁拿了外套穿上,不经意伸手往脖子上一抹,顿时傻了。
项链呢?
我低头在桌子下找,在椅子下找,到客厅里找,沙发上,茶几上,厕所里……郑凯文看我反常的举动,也好奇地问我:“你找什么?”
“我的项链不见了。”我急得满头大汗。
他倒很镇定,说:“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我昨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戴着的。”我在包里胡乱翻找,结果发现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现在也没心思管它,稀里糊涂把包里的东西倒出来找了一遍,也没有看见。
“你去过什么地方?”
我努力回忆着:“我……昨天去了公司,然后就到这里来,回过一次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陪你去找找。”他说着,已经穿好衣服,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往外走。
“喂。”我急忙拉住他:“你还病着呢。”
他回过头来向我笑了笑,摇头说:“已经完全没事了。”
我将信将疑地看他:“真的?”
“真的。”他反手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走,说:“我开车带你去找,可以快一点。”
我的心又开始乱跳了。我好像告诉他说:郑凯文,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不然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不然我会离不开你,不然我真的会昏了头,为了你不顾一切,就像当初我对江洋那样,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也要在一起,最后,却被他抛弃了。
他开着车,我们一路到了家里,言晓楠也已经不在家了,可能出去拍夜里的外景照了。家里没有,又到公司一趟。半夜里保安也好心的陪我找了一通,也还是没有。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竟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郑凯文也陪着我蹲了下来,慢慢地抹掉我的眼泪,说:“还有地方没有找过么?”
我慢吞吞地摇着头,然后突然想起来说:“我昨天去过一次工地。”
他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说:“那走吧。”
“可是,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而且掉在工地上不一定找得到了,那里都是杂草都是砖头……郑先生,不用了。”
我虽然一路吵嚷着,还是被他拖出了大厦,送上了车。
“不去找怎么知道呢?”
他替我拉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向外滩方向去了。
天虽然很黑,却因为工地四角挂着镁光灯,亮堂的像是大白天一样。
我一看见四处都是乱石杂草就泄气了。郑凯文却一下车就脱了外套钻到了工地的碎石堆里去。
“你还记得大概是在什么地方走动过么?”他问我。
我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指着昨天白天我站着的地方,说:“这里,我当时站在这里。”
他走过来蹲在那里仔细地看了一圈,我看他弯着腰在碎石块里耐心寻找的样子,心头一阵酸楚。当初的时候,江洋也是这样,在芦苇丛里替我找隐形眼镜。最后连手都划破了,为了这个,他的毕业设计迟交了,还被导师骂了一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行滚烫的泪顺着我的面颊流下来,我才感觉到身体都已经被夜风吹得冷冰冰硬邦邦的了。但是郑凯文还猫着腰蹲在乱石堆里,像是个绣花的姑娘那样仔细地寻找每一个针脚。
我抹掉了眼泪,大步走过去,拉住他说:“不找了,我不要了,不要找了。”
那一刹那,他的手是冰凉的,但是身体却是滚烫的。
“等一下,马上就要找到了。”他不肯走,固执地在满地的废墟中寻找只有黄豆大小的钻石项链。
“不找了,我说不找了!”我提高了声音,用力拉着他说:“我都说不找了!”
“等一下……”他突然站起来,目光聚焦在一步之外的地方。忽然地弯下腰去,很快地直起腰,向我挥动手中一点点地光芒,说:“找到了!”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那串项链,眼眶狠狠地一热。
“不是这条么?”
“不……是的,就是这条。”我把项链揣在口袋里,拉住他说:“我们回去吧。”
他笑了,我不知道他开心什么,他那昂贵的西装早已经被乱石划破,衬衫领口上都是汗渍,脸上更是被弄得五彩缤纷。
他身上的每一件东西,都比我的项链贵。
但是那条项链却是我的无价之宝,只有我明白,这个只有我明白。
我看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细小的伤口密密麻麻,忍不住眼睛一红,急忙转开脸去,问:“为什么要帮我找项链?”
他微微笑着说:“找不到你不是都哭了么,我想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
“是很重要。”我说:“因为是以前男朋友送的。”
“所以,很重要吧。”他漫不经心地开着车。
我看着窗外说:“可是我都说不用找了,你干吗还要找?”
他勉力向我笑了笑说:“是很珍贵的东西,你发现不见的时候不是很着急么。”
“那……那是因为带习惯了,一下子发现不见了,有点不习惯。”我慢慢地摸着脖子:“但其实不戴也就不戴了,没有什么关系的。”
他不说话,看着窗外慢慢地转动方向盘。
我攥着那条项链,慢慢地将它放进里背包的口袋里,拉上了拉链。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有些东西被尘封,再也不要打开了。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了。”回到酒店房,他督促我拿了皮包快点离开。
我却挪不动步子,看着他手上的伤口,我忍不住说:“你手上的伤口,我替你清洁包扎一下吧。”
“没关系,我自己洗一洗就好了。”他用纸巾擦了擦手,慢慢地说:“你现在为杜泽山做事,他是个很多疑的人,看到你跟我在一起一天一夜,他一定会起疑的。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他解释吧。”
我怔住。
我为杜泽山做事,他怎么会知道?
看见我充满问号的眼神,笑了笑说:“这个世界不大,很多事情不用长腿也会跑的。更何况我跟那家伙打了这么多年对手……他挖走我手下的人,我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很多事没有腿,但是也会跑的。”
“是不胫而走吧。”我勉强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不放心地问:“你真没事?那我走了。”
他点着头,一直送我走出了房间。
我慢吞吞地走着,迎面撞上刚从电梯里走出来阿昆。
他看见我,万分惊讶却又似乎不胜感激,“梁小姐,你一直在啊?”
“嗯。”我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想了想,只说:“我现在要走了。”
“好,麻烦你了。”
他非常感谢我,还替我按了电梯。我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终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一次,真的结束了。
我已经是他对手的手下,我们已经成了对立的关系。我没有理由,也不能再对他有什么期望了。
刚走到酒店楼下,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我,回头就见阿昆飞也似地奔了出来。我不明所以,他却已一把拉住我,额头冒汗,气喘吁吁,就像是救火队员一般万分焦急地说:“梁小姐,郑先生晕倒了。”
第 11 章
郑凯文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又是我。
他似乎也觉得这个剧情发展很好笑,嘴角微微扬起,手背搭在前额上:“怎么回来了?”
“阿昆把我叫回来的。”我面无表情地把他的手拿开,摸了下他额头,已经不那么烫了,至少体温已经下了39度。我的心也终于落定下来。
他喘了口气,呢喃着:“他还真多事。”
“他是担心你。”
我冰冷的手摸在他的头上,他禁不住全身一抖,闭上了眼睛。
“告诉我,”我忽然放低了声音,他骤然睁开眼睛,似乎已经知晓我接下来的台词。但我仍是坚持着说:“为什么喜欢我?”
我相信我的眼神从没有这么坚定和执著,他一定从中明白了这个问题是必答题。
他扭过头去不看我,继续说:“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也许就不那么麻烦了。”
“那为什么还喜欢呢?”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叹了口气道:“你总是拒绝我,一次又一次。可是我就是不死心,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简直就像是中邪了一样。一开始是觉得不甘心,但是后来发现不是的。我想来上海见你一面,只见一面,之后我就离开,再也不要跟你见面了。以后我们就可以分道扬镳,你可以过平凡而快乐的日子。”
他看着我,眼睛里含着微微的笑意,柔声说:“可我那天却还是说了,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的,所以我不想听。”
我突然感到无限痛楚,渐渐看不清楚他的模样:“既然你都问了,为什么不听我的答案呢。”
“对不起。”他看着我,笑着说:“我很自私。”
“傻瓜。”我大声说:“我梁洛心,既没有才也没有貌,你干吗要喜欢我。你知不知道,只要你现在你说一句你不喜欢我,我就可以狠狠心,离开你,就可以回去过我自己的生活,可是……”我哭着,断断续续地说:“你为什么要喜欢我,你知不知道……这样……我就再也离不开你了。”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轻轻地说:“对不起。”
第三句“对不起”。
我扑在他床边,泪水就顺着面颊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真不争气。
哎,又不是台湾苦情片。
他宽大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脑袋,纤长的手指从我的发丝间缕缕穿过。我只把脸埋在他胸口。他的胳膊绕过我的肩膀,轻轻搂住我。
“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我那个时候去上海跟项目投标组谈判,可是等我回到香港的时候,你们都已经离开了。那天晚上,我在给你租的那间公寓里坐了一个晚上,想了很多很多事情,第二天早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竟然就飞到上海来找我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
要知道我家那个地方,既没有清楚的门牌号,也没有清楚的路牌,不是老上海,只要在弄堂里绕个弯马上就会迷路。所以凭就郑凯文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找到我的。所以我立刻想到那个通敌卖国的——言晓楠。
郑凯文不答,只是看着我笑。“梁洛心,我不想让我喜欢的女人受苦,更不想看到她哭。所以那天晚上我看到你的时候就在想,也许你留在上海也许会比跟我在一起快乐。所以,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我抬头道:“为什么?我不是已经答应留在你身边了?你还要赶我走。”
郑凯文听到这里忽然笑了,摸了一把我的头发说:“傻瓜。”
我抬起头,傻笑着说:“我不是傻瓜,我是二百五。”
他看着我,深褐色的眼瞳中注满了温柔。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郑凯文,我没有办法相信他不爱我。
“梁洛心,你要想清楚。”他握着我的手,非常郑重地说:“你跟着我也许会吃很多的苦,而且会很不安定。你已经看到了,我在我爸爸那里得不到任何好处,我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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