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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审判-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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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汝璈站定,看着卫勃,等着他发话。
  卫勃着急地说:“请你冷静一下,好吗?”
  梅汝璈盯着他:“您请解释。”
  “美国法官和英国法官坐在我的左右手,主要是因为他们对英美法律程序更熟悉一些,纯粹是为了工作上的便利着想,丝毫没有任何歧视中国的意思——”
  梅汝璈打断他:“对不起,请恕我直言。我想你我都很清楚,这是国际法庭,并不是英美法庭,我看不出有英美派居中的必要!”
  “梅博士,你能否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想这个问题。你想想看,照现在的安排,你的近邻将是美国法官和法国法官,而不是那位俄国将军,这对你将是很愉快的。”
  “爵士,您这样说,是侮辱了我!”
  卫勃一愣。
  “作为一个中国人,我想我必须郑重地提醒您,我不是为了愉快才来到东京的!”梅汝璈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的祖国——中国,遭受了日本战犯们的侵略残害前后达五十多年,对中国人来说,审判日本战犯将是一件非常沉重、非常严重的任务,绝不是一件轻松愉快的工作!”
  “博士,那我也不得不再次提醒你,这样安排,是盟军最高统帅的意思。”卫勃停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如果因为你拒绝尊重这个安排而使中美关系陷入了不愉快的境地,那将是非常遗憾的,你的政府也未必同意你的这种行为。”
  “我决不接受这种于法无据、于理不合的安排!”梅汝璈边说边开始解法袍:“中国是受日本侵略最深、抗战最久、牺牲最大的国家。在审判日本战犯的国际法庭里,中国应有的席位竟然降低到了一贯只知道向日本投降的英国之下,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不相信中国政府会同意这个安排。”他紧紧盯着卫勃,有点意味深长地说:“同时,我也怀疑这个安排真正是最高统帅作出的。”说着,梅汝璈开始穿大衣,戴帽子。
  卫勃涨红了脸,很尴尬地说:“这样吧,我去跟其他兄弟们商量一下,十分钟后给你答复。”说完,卫勃匆匆离去。
  梅汝璈坐下,他点上一颗烟,静静等待着。
  梅汝璈手中的香烟烟灰已经很长。突然一声门响,长长的烟灰应声跌落。梅汝璈笑着看着走进来的卫勃,将手中的香烟掐灭。
  卫勃不紧不慢地说:“梅博士,很抱歉,又让你失望了。弟兄们一致认为今天只是彩排,非正式的。我们不妨先照这个安排彩排一下。至于明天正式开庭的安排如何,我们今晚可以开个会讨论一番。”
  梅汝璈勃然变色:“卫勃爵士,我也让您失望了。我决不能出席这样的座次安排!全世界的摄影记者和新闻记者目前都等在审判大厅里,他们必定要拍照报道,而这些报道传回中国的时候,你知道会怎么样吗?所有的中国人都会责难我的软弱、我的无能!如果我同意了这个安排,那我就侮辱了我的国家!我就侮辱了所有中国人为抗击日本侵略所付出的代价、牺牲、努力和坚持,一切的一切!卫勃爵士,这些你明白吗?!”他越说越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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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临危受命(5)
卫勃愣着。
  梅汝璈冷静了一下:“所以我绝对不会出席彩排。”他停了一下,“至于我自己,我可以向政府请示,看他们是否支持我,如果不支持,我将马上辞职,请他们另外派人来。”他说完拿起帽子和大衣就向外走。
  卫勃叫道:“请等等!要不这样,我先去跟其他兄弟们商量一下,看看大家的意见。请你千万不要走,顶多十分钟我就回来!”
  “那好,我再等十分钟。”梅汝璈看了看表。
  卫勃匆匆赶了出去。梅汝璈静静伫立在屋中央。办公室重新陷入让人窒息的寂静。
  突然,墙上的挂钟响了,沉沉的钟声响了五下。梅汝璈紧紧盯着挂钟,待到挂钟余音散尽,他闭上眼睛。
  梅汝璈终于觉得没希望了,他慢慢走到桌前,慢慢收拾着各种文件。走廊里传来卫勃的脚步声,梅汝璈没有回头,仍在不紧不慢地收拾着。
  脚步声停止了,梅汝璈也停止了收拾,他慢慢回过头来。
  卫勃微笑着看着他:“梅博士,你胜利了。你的国家应该因为有你这样的斗士而自豪。”
  梅汝璈静静地回答:“我不是斗士,我是一个法官,一个中国法官。”
  卫勃笑了:“老梅,我能再次重复一下那个小小的要求吗?”
  梅汝璈也笑了:“当然。”
  “叫我老卫。”
  梅汝璈笑着:“老卫。”
  法官们依次列队走入审判大厅,为首的是卫勃,第二个是美国法官,梅汝璈走在第三位,十一国法官依次坐下。
  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下,庭长卫勃坐到正席,美国次席,梅汝璈三席。
  记者们使劲拍照。
  梅汝璈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岿然不动。
  我必须坚持,不能后退,不能妥协,这件事与我个人荣辱无关,法官座次关乎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尊严,关乎在这次审判中中国的地位和发言权。
  八年的惨重牺牲,刚刚换取到一点国家地位。假使我们自己不在意,不努力建设,眼见这一点点地位就会没落下去。想到这里,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人不自重,何来尊重?
  肖南走进小街,月光如水,街上依然是稀疏的人群三三两两走过,不知谁家的窗口飘出当时流行的小调。
  肖南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门牌,灰尘被吹去,能够依稀看出上面写着“山口丸治”的字样。
  废墟上,透过一面墙壁被炸后留下的一大窟窿,明月挂在其间。肖南站在废墟前,拿着门牌发呆。
  一只猫悄无声息地走来,很怪异地叫了声,突然快速逃逸。
  肖南拿着那块门牌木站立着。
  一片废墟,满地?##汀?/p》酒馆内很是嘈杂,漂亮的老板娘摇摆着与一群喝醉了的美国大兵在唱着一首节奏欢快的美国民谣“扬基之歌”。
  肖南背向门口坐在桌前,他的面前放着纸和笔,还有好几个酒壶。肖南俯身写着,稍顷,他端起一杯酒。
  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女孩用日语告别的声音。肖南一怔,整个身体变得僵硬起来。多么熟悉的声音!
  肖南听到脚步声向酒馆里走来。他的身体越发僵硬,他猛地一口干掉杯中酒,突然起身,回头盯着门口。门帘掀起,芳子款款走进来,她没有注意到肖南,直接走向了柜台,她被美国大兵和老板娘的舞态吸引了。
  抱着美国兵跳舞的老板娘向芳子挥挥手,“嗨”地打了个美国式招呼。
  芳子道了声晚上好,对侍者说:“帮我打两斤清酒。”
  美国大兵和老板娘耳语了两声。老板娘跑向芳子,拉住芳子说:“芳子,一块玩一会儿。”
  芳子连忙拒绝:“不了,哥在家等着酒呢。”
  “还是玩一会儿吧。”老板娘仍在起劲地劝说着。
  肖南慢慢走过去,在芳子身旁站住。这时侍者已经打好了酒。芳子拿起酒壶,挣脱开老板娘的纠缠,一使劲,一个趔趄。她忙用手把着柜台,正要站起,忽然愣住。她看见了肖南。
  芳子一下傻了,随即,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肖南和芳子并肩走着,两人都沉默着。
  在一个筒子楼似的日式建筑前,芳子停了下来:“这是北野君的家,现在,我和哥哥暂时就住在这儿。”
  肖南没有说话。
  这是个有着木质楼梯的二层小楼。楼梯拐角和楼梯口塞满了具有战争特征的杂物,比如汽油桶、炮弹箱做成的垃圾箱等。楼道里的灯光很灰暗,且瓦数不高,因为电压不足的缘故,灯光一明一暗地闪烁着,楼梯的扶手有些残缺。
  二人走进小楼,楼梯咯吱咯吱响着。肖南手扶着扶手,因为不习惯,手按的劲稍大了些,快走到二层时,突然下面的一截断裂了。肖南吓了一跳,看看芳子。芳子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类突发事情,她只是笑了笑。
   。。

第一章 临危受命(6)
肖南站住身,四处逡巡着,他终于找到了一团麻绳。
  肖南跑到楼梯扶手断裂处,用麻绳将断裂的扶手重新固定住。一股熟悉的温柔涌上芳子的心头。
  这是个被杂物充斥而显得很狭窄的类似中国筒子楼感觉的楼道。楼道深处突然传出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女声吼骂和男人求饶的声音。那女人显然是个妓女,大概是嫌钱少了,女人骂得很脏。
  突然一个妓女打扮的妖艳女人从里面冲出来,因走得急,噼里啪啦弄倒了很多家什,她恨恨地骂着,但到了芳子和肖南面前,又突然换上一副甜甜的笑脸,非常谦恭地说了声对不起,待肖南和芳子让开路后,又客气地道一声谢,匆匆离去。
  楼道里从各家门口露出好几个脑袋,朝这里看着。芳子向诸位邻居客气地行着礼。
  突然楼梯处又传来一阵乱响,芳子和肖南都一惊。大概是妓女下楼时也摔倒了,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昏暗的灯光下,屋子里到处堆满了箱子等杂物,显得很杂乱和拥挤,但仍保持着清洁,箱子和茶几上都铺着暗色的花格布。房间被隔成两半,里面显然是芳子的床。
  屋中央盘腿背对门口坐着一个男人。
  芳子走到她哥哥正夫对面,俯下身说:“哥哥,肖南君来日本了!你还记得吗?!”正夫没有任何反应。
  肖南诧异地站在门口。
  芳子提醒着:“我在中国读书时的同学,战前在咱们家住过一段时间的,中国人,肖南啊!”
  正夫的脑袋动了一下,慢慢转过头来。
  肖南不禁打了个冷战,心脏像是被一把冰冷刺骨的利剑刺中,浑身上下一片冰凉。
  灯光下,正夫微笑着,但他的眼神简直无法用人类的情感来界定,里面包含着凶狠、暴戾、惊骇、仇恨、悲哀、恐惧,这些不相干的情绪聚成两把利剑,直刺向肖南。
  肖南和芳子都呆住了。
  但只是一瞬间,正夫眼里的光消失了,他慢慢地扭过头去。
  肖南还是愣愣地站着。
  二人上楼,来到对面的客厅,肖南慢慢坐下,他的脸上依然留有惊异。芳子关上门,看着肖南。
  肖南扭头问站着的芳子:“多长时间了?”
  “快半年了。哥哥回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芳子看着肖南,“你走后第二年,他和北野的弟弟北野弘二也应征去了中国。”
  肖南长出了一口气。
  芳子神情黯然:“他回来了,北野弘二却一直没有消息。”
  肖南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想着什么。
  芳子说:“原来,他是那么有力量,那么热情洋溢的一个人,刚到中国时,北野弘二每次给家里写信都要说很多哥哥在战场上照顾他的话,有一次,哥哥还替他挡过一次刺刀,可现在,谁都不知道,他在中国到底遭遇到了什么。”
  肖南停了一下:“伯父伯母呢?”
  芳子沉默了一下:“你看见我家那个弹坑了吗?”
  肖南很震惊地抬头看着芳子。芳子惨笑着。
  肖南微一颔首,低声地说:“对不起。”
  芳子默默摇了摇头。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肖南干涩而不自然地问:“那缨子他们呢?”
  芳子还是惨笑着:“1940年东条英机组阁后,在国内倡导全民为军队做贡献,缨子很积极响应,还被评为当年十大国民女性,然后就报名去了中国。”
  肖南惊讶问说:“她去干什么?”
  “她说,军队在前线很苦,也很寂寞,需要更多的女性安慰,她在报上倡导这一号召,别人指责她只会说空话,为了赌气,也为了推广她的这一倡议,她就以身作则,带头去了中国。你知道,正夫和缨子对政治都很狂热。我怎么拦她都没用,和北野弘二一样,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肖南惊讶地听着芳子的叙述,浑身直冒冷气。他是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伴随着一声“我回来了”,门被应声拉开,北野雄一站在了门口。因为芳子站在门前挡着肖南,北野没看见肖南。
  北野刚要上去亲热,芳子一闪身,他看见肖南,一下愣了,惊讶地说:“肖南君?”
  肖南站了起来,微笑着欠身:“北野君。”
  肖南、北野雄一及几个日本人围坐在一起,中间是一个木箱,上面摆着些空的酒壶和菜碟。
  一个日本人傻笑着说:“为、为了日本,失败!干杯!”他用力和肖南碰杯。
  芳子进来皱眉道:“我们说好了,不谈战争的!”
  北野雄一也傻笑着:“不谈战争。”
  肖南笑了一下:“为了我们同学,干!”他一饮而尽。
  那日本人突然把酒杯往桌子上一砸,吼道:“可日本战败了!”
  

第一章 临危受命(7)
北野也把酒杯一甩,跟着大声重复着:“可日本战败了。”
  北野突然抓住肖南的胸口: “你回来干什么?以胜利者的骄傲来向我们这些失败者施威,还是来和芳子叙旧情?战争时期,你在干什么?在重庆,在上海我们日本租界里花天酒地?你知道芳子干什么吗?你知道芳子在战争时期怎么度过的吗?你知道芳子在美国人的轰炸里怎么度过的吗?美国人的汽油弹,2500吨的汽油弹,东京××区烧完了,死了8万人,原子弹,广岛、长崎,死了40万,那都是平民啊,平民有什么错?日本是投降了,但那是天皇为了日本平民不被伤害作出的英明的伟大的屈辱的决定啊。炸弹击中了芳子家,她的父母都死了,连身体都不是完整的!”
  肖南也很激动:“那你知道上海死了多少平民吗?你知道南京死了多少平民吗?重庆大轰炸!武汉大轰炸!华北无人区!你知道多少中国平民被你们大日本皇军杀死,强奸……”
  “那都是胡说,欺骗宣传!你们的报纸有一句真话吗?”
  芳子上前一把推开北野雄一:“雄一!”
  北野雄一又对芳子大吼:“你心疼了?是吗?”
  芳子“啪”地给了北野一巴掌。北野雄一哈哈大笑,突然仰倒在地上。
  大家都惊呆了,都紧张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北野雄一。
  北野雄一却打起了呼噜,众人松了一口气。
  同学甲的酒也被吓醒了,他向肖南道着歉:“对不起,肖南君。”同学乙也道着歉。二人边道歉边离去。
  屋里忽然静了。
  芳子站起来,给北野雄一盖了一件衣服。肖南低着眼睛长长出了口气。
  芳子坐下:“肖南君——”肖南抬起头。
  芳子迟疑着:“你是恨日本,还是恨日本人?”肖南呆了一下,和芳子对视。
  芳子紧紧地盯着他:“都恨?”肖南梗了一下,沉默。
  芳子神情很苦涩:“包括我?”肖南停了一下,慢慢地摇了摇头。
  芳子问:“你结婚了吗?”
  肖南一呆,愣着,他慢慢地摇了摇头。
  芳子的眼泪涌了上来:“那你为什么、这么冷漠?”肖南看着她,眼睛又低了下去。
  “我跟你说过,我会一直等你,你还记得吗?”
  肖南没有一句话。
  芳子看向他,眼里有泪光浮现:“我一直在等你……”
  肖南停了一下,慢慢摇了摇头:“芳子,北野君很喜欢你。”
  “我问的是你。”
  肖南沉默了下,说:“芳子,你还记得我要回中国的时候,你跟我说的话吗?”
  芳子默默地望着她。
  肖南看向她:“你不希望我回去,你问我,那场战争,到底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芳子不说话。
  肖南惨笑着:“你现在知道了吗?”
  芳子停了许久,嘴唇颤抖着:“战争是战争,我们是我们,不是吗?”肖南慢慢摇头。
  “就因为你是中国人,我是日本人,就因为中国和日本打过仗?”
  “你错了,不是因为中国和日本打过仗,而是日本侵略了中国。”
  “我们先不讨论这个问题。”
  “现在,战争不是结束了吗?”
  肖南看着芳子,惨笑着。
  芳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肖南,许久之后说:“我们也结束了?”
  肖南眼睛低垂了下来,端起酒杯,头一仰,咕咚咕咚地喝干了,拿着空杯子,还是没有看芳子,只是沉默。
  芳子久久凝视着肖南,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肖南不看芳子,又惨笑了下,冲芳子微微一欠身,站起离去。芳子扭着头,从她微微颤抖的身体看出,她在哭泣。
  北野雄一突然睁开了双眼,他怔怔地盯着芳子的背影,慢慢起身,将刚才芳子披在他身上的衣服披回芳子背上。芳子吓得一激灵,扭转过身。
  北野雄一紧紧盯着芳子说:“我们结婚吧!”
  

第二章 负隅顽抗(1)
(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旧址)
  (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现场)
  依据《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宪章》的规定,美国的基南被麦克阿瑟指派为检察长;同时兼任美国的陪席检察官;其他各国指派的陪席检察官分别是:中国的向哲浚先生、英国的科明斯?卡尔、苏联的高隆斯基(后由其助理检察官瓦西里耶夫接任)、澳大利亚的曼斯菲尔德、加拿大的诺兰、荷兰的穆尔德尔、新西兰的奎廉、印度的G。梅农和菲律宾的P。罗伯茨。
  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于1946年4月29日接受了对东条英机、广田弘毅等28名被告的起诉,并于同年5月3日至1948年11月12日在东京对这批日本主要战犯进行了审判。
  在一前一后两辆白色威利斯美军吉普的警戒下,押送日本战犯的美国道奇客车停在了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门口,1946年5月3日上午,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审判的大幕终于徐徐拉开了。28名昔日权高位重显赫一时的日本战犯相继登场。梅汝璈的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法官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内,记者和旁听者以及辩护人、工作人员都已到达。一片乱哄哄的声音。
  肖南突然看见芳子,他惊讶地说:“你也是记者?”
  芳子有点冷淡地回答:“《东京每朝新闻》。”
  这时,执行官喊声响起:“请安静。请检察官入席。”
  肖南还想说什么,芳子指指前面。
  季南带领检察官们进来,闪光灯闪起,噪声稍小了一些。闪光灯中,季南为首的盟国检察团走入,向哲浚在其后。
  季南很自信地笑着,脚步不是很快,装作跟向哲浚交谈的样子:“向,情绪饱满一点。”他冲旁边的一个照相机镜头笑了笑,挥手示意了一下:“要知道,这可是历史性的一刻,全世界都在看着我们呢!”
  向哲浚不置可否地笑了下:“我有点不太习惯这种架势。”
  季南没看他,不停地冲闪光灯微笑着:“为什么?”
  向哲浚笑着:“我总觉得这有点像是在作秀。”
  季南笑着:“你没说错,某种程度上,我们就是表演。”
  向哲浚又是一笑。
  检察官坐定。执行官喊道:“被告入席。”
  26名战犯一一进来,这次声音突然升高了几倍,记者们恨不得扑到被告跟前,闪光灯、快门声响成一片。
  除了心情和场合不同外,类似的场景这些久经沙场的战犯们并不陌生,但今天,战犯们还是稍显拘谨,但依然保持着自以为应有的尊严和坦然。
  东条英机等26名战犯列队入座。
  大川周明转动着脑袋去看周围,眼睛直勾勾的。
  土肥原贤二没有任何表情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松井石根谦恭又彬彬有礼地冲法警一欠身以示谢意,然后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东条英机面带微笑,泰然自若。
  法庭执行官庄严地走到法庭中间。法庭执行官宣布:“静!全体起立!”法庭里的所有人都起立,迎候法官入场。
  卫勃率领全体法官走上法庭。
  直至众人坐下,整个仪式除了衣服摩擦声、桌椅移动声、快门声、闪光灯声以及执行官行令声音外,众人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
  梅汝璈坐在卫勃的身边,慢慢地扫视着法庭。
  法锤敲震的声音在法庭内回响。
  全体起立。
  卫勃的声音在法庭里回响着:“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现在正式开庭!”
  闪光灯一片乱闪。
  法官席上,有一张所有战犯的照片,上面有他们的名字及座次。
  卫勃在一片相机按快门声和闪光灯中开始致词:“这次在本法庭上受到起诉的各个被告,都是过去几十年日本国运极盛之时的国家领导人,有首相、外交大臣、财政大臣、参谋总长和军令部长,不管被告们过去有过多么高的地位,他们能享受的待遇并不因此而和一个最贫穷的日本士兵有什么两样。”
  肖南微一侧头,看了芳子一眼。
  “我们可以向被告保证,根据你们被起诉罪状的数量和性质,本法庭将对所提出的证据和所适用的法令进行最慎重的审查。”
  战犯席上,众战犯或紧张,或故作松弛,或无所谓地四处张望,或故作挑衅不服输地紧盯着镜头。
  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开庭的第一天,就像是一出精彩的莎士比亚戏剧的开场。除了正在曼谷的美军战俘营运输途中的板垣征四郎和木村兵太郎外,被告席上26名战犯板着面孔,佯作镇定。丝毫看不出这些人都曾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梅汝璈看着这些战犯。
  战犯席上,大川周明忽而严肃,忽而傻笑。
  

第二章 负隅顽抗(2)
土肥原贤二微低着眼帘,没有任何表情。
  松井石根微低着头,谦恭、卑微、瑟缩。
  东条英机直挺挺地坐着,直视着前方。
  松井石根把手规矩地放在自己的两个膝盖上,头微低着,表情祥和地坐着。
  梅汝璈注意到坐在中央的东条英机和肥圆圆脸的土肥原贤二,尤其是东条,简直一动不动,和石膏塑的一般。
  其次便是“南京大屠杀”的总凶手松井石根。天哪!这简直就是一个驯服得像绵羊似的老好人,看到他,梅汝璈想起了可怜虫。英文报纸上说,这位当年杀人如麻的大将“很像一个失了业或欠薪已久的银行小职员”,这话再恰当不过。
  但这双手上,有着南京大屠杀里死去的三十多万条中国人的生命。
  但现在这些人都平凡庸碌得很,一点也不像当年一个强大帝国的统治者,丝毫没有了当年的威风和豪气,他们平淡得像你在东京或上海任何一个公共汽车随意碰见的一个搭车客一样。
  梅汝璈想:我的愤怒便是同胞的愤怒,我今天能高居审判台上来惩罚这些元凶,都是我千百万同胞的血肉换来的,我应该郑重,我应该警惕!
  法庭执行官站起:“下面,请首席检察官季南先生介绍各盟国检察官。”
  季南站了起来:“尊敬的庭长及各位法官大人,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的同事们,作为此次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检察长,我将同时兼任美利坚合众国的首席检察官,这是中国检察官向哲浚先生、英国检察官科命思?卡尔先生、苏联法官高隆斯基先生。”
  向哲浚、卡尔、高隆斯基都先后起立,向法庭及旁听者致意。
  法庭内突然有些轻微的骚动。
  肖南扭头看过去。
  审判席上,一双光脚在用力互搓着,脚丫子还使劲地张着,大川周明时不时地傻笑两下,鼻涕往下挂着,很长,眼看就要掉下来的时候,他突然用力吸了回去。
  大川周明的举动吸引了梅汝璈的注意。他皱了皱眉。
  卫勃也看过去,和身边的梅汝璈交换了个眼神。
  季南站在斜面站台上宣读起诉书:“28名战犯所犯的破坏和平罪,根据远东国际法庭宪章明确规定,有五种犯罪行为将受到指控,这五项罪行分别是:计划、准备、发动及执行侵略战争或者违反国际公法、条约、协定或保证的战争,除此四项之外,为达到上述目的而参与共同计划或阴谋的罪行也包括在内……”
  季南也感觉到了旁听席上的骚动,眼睛瞟了下战犯席那边,继续念着。
  大川周明神情怪异,脱光了脚丫,两只脚像患了脚气一样蹭来蹭去,身体左右扭动着,有一个宪兵军官站在他身后,专门负责不时规范他的动作。
  大川周明的鼻涕又流了下来,他用衣袖顺手一擦,其余的战犯对他都很不屑。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坐在他前排的东条英机的后脑勺上,他突然出手,朝东条的后脑勺上打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惊动了所有人。摄影记者们的镜头迅速捕捉到了这一细节。
  东条扭头看了大川一眼,神秘地笑了。
  卫勃下令将大川带出法庭,几个宪兵上来扭住大川,大川挣扎着,高叫着:“我要杀死东条,我要杀死东条!东条,你这个杀人犯,魔鬼!”
  宪兵将大川拉出法庭。
  卫勃怒不可遏,宣布休庭。
  开庭的第一天就这样成了一场闹剧,大家心里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到这次审判的确不同于往常,这些战犯无论心智、经验还是表演才能,都不同于一般罪犯。大家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商量着对大川的处理意见,结果是通过了大川律师的申请,允许将大川押回巢鸭监狱,由法院指定的医生检验他的神经和身体状况,看他是否应该到庭受审。
  这真是对法律正义的嘲弄。梅汝璈感到很遗憾,也很羞愧。
  1946年5月6日,法庭重新开庭。
  卫勃宣布:“下面就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检察官提出的起诉进行认罪传讯。”
  像个大学教授一样的辩方律师广濑一郎突然站了起来:“我要求庭长卫勃先生回避本次审判。”
  广濑一郎的请求声音并不激烈,很谦和平静,但却像颗炸弹一样引起法庭一片骚乱。
  记者们的摄影机全对准了广濑一郎。
  梅汝璈也不禁一怔,盯着广濑一郎。
  季南愤怒地说:“任何人要是对法庭有反对意见,应该用书面形式提出!辩方的这种口头辩论毫无道理!是卑鄙的偷袭,就像当年偷袭珍珠港事件一样卑鄙!”
  广濑一郎大声道:“我坚持我的要求!并且,我对庭上在座的所有法官的资格都存有异议。”
  

第二章 负隅顽抗(3)
众法官更是一愣。
  季南高声反对:“我请求取消辩方律师广濑一郎的辩护资格!”
  广濑一郎紧接着说:“我对所谓国际军事法庭的组成和管辖范围存有异议。”
  季南还想说什么,被卫勃制止住。
  卫勃强压着怒火说:“首席检察官先生,我需要在您回答之前向被告律师发问。请被告律师对以上建议说出反对理由。”
  广濑一郎说:“第一,卫勃先生曾经担任过澳大利亚战罪委员会主席,领导过关于日军在新几内亚所谓战争暴行的调查,那个调查是不公正的,并且充满了胜利者的杜撰和谎言,仅有的一点事实也完全被偏听偏信的阴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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