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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发商的罪与罚:房地产大亨-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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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南方,有一个江湖叫地产
——SOHO中国有限公司董事长潘石屹
  我在网上见过他山写的房地产评论。他是一个敢想、敢说、敢写,敢于直面房地产市场之“血雨腥风”的热血青年。他写的小说是什么样子,拭目以待。
  让我——一个在北京成长起来的开发商,为一部描写南方某市开发商成长的小说——《房地产大亨》做高屋建瓴的评价,我不敢。上世纪80年代我也曾在深圳打工,也曾想在深圳成就一番大业,遗憾的是在深圳干不下去了,只好闯海南,最后逃回北京,才干成今天这个样子。
  让当年深圳打工族中的一个失败者来评论《房地产大亨》中开发商的成功者,有点不适合。然而当我阅读完前面几页,兴趣被提起来了。本书中的许多情节在我看来非常熟悉,某些人在现实中我可能与他们打过交道。
  本书是一部颇具传奇色彩的小说,四个渔民兄弟背井离乡到一个城市谋生。他们成功的脚印下流的不是汗水,而是血泪,最后从搬运工把自己搬到了商界巨人的位置。这是无数进城打工者的人生理想。本书与一般的商战小说不同,既有侦破小说的悬念,又有江湖黑道的义气,擅长写房地产评论的他山竟然把房地产操作流程中的一些违规的动作,写得在情在理,且富有韵味。
  本书把房地产行业写得过于残忍、无奈和血腥,让人望而生畏。我知道南方的某些开发商可能真是这样发展起来的,但归根结底,无论粤派、京派、海派,还是其他地方的开发商,他们之所以成功,就是他们具备一个共性,也就是我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真理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干出来的。
  经常有人问我人生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从哪里得到的,有多少。其实每当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时,我都想说,人生的第一桶金是自信。即使你没有钱,也不要怕,自信是你的资本。《房地产大亨》中主人公的第一桶金的来源可能符合上世纪*十年代的生存逻辑,没有太多的可复制性,复制就是犯罪。故事中阴暗丑陋的东西太多,乃至把一座城市上空的阳光全挡着了。
  我在《我用一生去寻找》里写过一个简单的成功法则。对于成功,我认为没有什么技巧可谈,苦练技巧是没用的,就像那些苦练武功的人,一招一式地比划,可是后面突然来一个人,一块砖就把他拍倒了。《房地产大亨》中的人物,大都是不讲规矩的,都是我说的那种突然从后面来的人,冲上来就拍。这种人在那个年代一些南方的城市或许能成功,在其他地方不一定能成功,就像我在深圳做得不成功,在北京干得算过得去!
  商战始于磋商。磋商可以消除隔阂与斗争,唯有磋商能带给人类信服的未来。几乎所有照顾到大多数人类幸福的公约,都是磋商的结果;所以成为全人类共识的真理,具有普世价值的真理,也都是磋商的结果。参与磋商的人越多,所达成的公约越具有普世价值。而我看到的《房地产大亨》中,在中国的城市化进程中,暴力横行,为什么非要用暴力来解决房地产开发、城市化进程中的矛盾呢?这是我费解的地方。
  在《房地产大亨》中我看到:南方,有一个江湖叫地产。他山把我没看明白的,甚至自己也没弄明白的事也写进去了,中间穿插了很多佛家的语言,发人深省。这大概是提醒在城市化进程中,磋商不够的甲方、乙方、丙方都去修行、去解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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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1)
南中国的太阳比北中国的太阳更加锋利,这里的渔民受台风和烈日的双重洗礼,其坚忍不拔的毅力和顽强的意志,不断创造着惊心动魄的商业传奇。本书讲述的是一个渔民家族的四兄弟王金龙、王才龙、王德龙、王友龙,背井离乡,经历汗与血、生与死的考验,通过艰苦卓绝的奋斗,终于成为富甲一方的诸侯的故事。这里用三个蒙太奇镜头拉开故事的大幕。
  王德龙毫不犹豫,连“甲方”和“乙方”的含义都没搞清楚,就签了,稀里糊涂地签了,王德龙看着王居然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对“甲方”这两个字的含义好奇起来。对他来说,“甲方”仿佛象征着权力和神圣,他怎么也没想到,若干年后,他也会在“甲方”的位置上签名。
  王德龙永远不能忘记的,是在工地上看见几立方的混凝土倒下来,几个兄弟被活生生地浇铸进了工程的混凝土中,永远地成为这项伟大工程的一部分。在甲方要求的工程进度下,金钱比生命重要,他无助,也无法救援,忍受着原罪与道德的煎熬,在残忍与慈善、感情与工期进度的矛盾中,在甲方与乙方的博弈中,他掘到第一桶金。
  “老大,出事了,捅到报纸上了!”他把报纸展开,铺在茶几上,盯着《卧虎山农批市场收费调查》下面作者的名字。
  他大概看了一下文章,把报纸提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京广日报,京广日报……”念着念着,他吸一口香烟,烟头的明火一闪一闪,他把烟头烙向报纸上的“本报记者梁爱国”,火把“梁爱国”三个字烙掉,形成了三个圆圆的小洞,剩下“本报记者”四个字,耐人寻味。
  “他”曾经是改变王氏兄弟命运的重要人物,本书重要的过客之一,“他”与报社总编联手对付“本报记者”,“本报记者”没有想到的是,要做一个“有良知的记者”还必须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那么多“言不由衷的人”,为什么总处在甲方的位置对乙方指手画脚?如果要做一个“有良知的记者”,是不是必须要从“言不由衷”开始呢?“本报记者”对自己选择的职业开始困惑了。
  沉浸在功名利禄里的人总是无力自拔,即便他们名声登峰造极,依旧逃脱不了魂归西天的宿命。但他们对中国房地产发展史的贡献是挥之不去的,在时间的经度上,他们开山填海,筑路架桥;在时间的纬度上,他们挖地打桩,将一个城市的空间拓展到地下和高空。活着的人,有不少是踩着别人的身体或尸体过来的,熬过来就是当今地产圈乃至资本市场上响当当的大腕,他们继续活跃在中国房地产开发的前沿阵地,在资本游戏与供求利益之间左冲右突。
  二十年后,市场环境的风云变化,政策执行关系的微妙,性永远在财富、权利的转化中起着催化剂般的作用;富二代横空出世,如何掌管从天而降的亿万家业,如何化解上辈人之间纵横交错的商场恩怨,新一代的房地产商危机四伏。资本的数量与危险的程度是成正比的,往往是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人才能悟到这一点。《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云: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凌晨6点。一架美洲航空公司的航班冲破太阳的封锁,降落在香港国际机场,旭日东升。一个一袭黑衣的青年拎着一个背包,出现在香港国际机场国际航班的出口,他打量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十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从香港国际机场出发,上高速,像子弹一样穿越深圳的楼群及珠江三角洲南部的崇山峻岭,射向广州。他神情木然地坐在车上。他叫王亚彬,亿万富豪王才龙的独子。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引子(2)
京广市。洋河大酒店。有数千人拥挤在王才龙告别仪式的现场,在这庞大的人群中间,有王才龙的乡亲,受过他恩惠的普通百姓;有他商场上的竞争对手;有他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包括曾经一起偷渡、贩毒的同道;也有曾想将他置于死地未果的仇敌。他的仇敌会不会借人山人海的告别仪式现场向王亚彬放冷枪,让王才龙血债子偿?
  各种可能性都有。京广市警方严阵以待。京广市电视台动用了卫星新闻采访车报道整个活动,京广市公安局专门成立了安全小组,通过微型摄像镜头观察会场的实时画面。洋河大酒店的监控室内保安部小组成员个个神经绷紧,眼光不断在屏幕上扫视。
  护送王氏家人进洋河大酒店的第一辆车是世界顶级豪华劳斯莱斯轿车,其后紧随的是10辆加长陆军一号和20辆加长V9林肯汽车,随后进入酒店停车场的是30辆新款黑色奔驰轿车和十余辆沃尔沃豪华大巴。洋河大酒店大堂内,王才龙的遗像由十名身穿黑色西装的青年男子举起,他们组成两道黑墙。
  那天,洋河大酒店门前的大街实施交通管制;那天,京广市这家著名的五星级酒店被王氏家族包场。当车队缓缓进入酒店的停车场,无数围观的群众立刻拥挤着涌上来,把酒店入口堵上了。尽管警察不断疏散,但围观的人还是越来越多。在这座千年历史古城,人们对一代亿万富豪驾鹤西去的兴趣竟然如此的浓厚,哀婉、猎奇、幸灾乐祸抑或同情?总之,每一张脸上的表情一夜之间变得深奥起来。
  令所有政府官员没想到的是,王才龙一直是京广市的新闻,他的死亡竟然会把新闻进一步推向高潮。现场的轰动,受关注的程度是他们始料未及的,港澳台媒体也参与了报道。《洋河都市报》用跨版进行了报道,图文并茂,追根溯源,从王才龙衣锦还乡,摆“百桌宴”大盆菜开始,讲到他被捕入狱,出狱半年又成为京广市政协委员,然后到他成为京广市“标王”,再到举世瞩目的“亚洲金融中心”项目……
  洋河大酒店大堂内,人头攒动,王氏家族的人站在十名身穿黑色西装的青年男子组成的两道黑墙中央,距离王才龙的遗像五米远,从卧虎寺请来的大师在遗像前三米处就位,他一边敲钵盂,一边诵经: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
  当安详徐缓的声音从大堂中央向四周扩散的时候,距离穿黑色西装的青年男子组成的两道黑墙三米远的地方,突然有人对空中射出两枚子弹,现场一片惊慌,王亚彬立刻被保安护住,不到2分钟,藏在送行人群中的一名黑衣男子,在混乱中被藏在人群中的便衣警察制伏,押送出去,现场立刻恢复平静。
  波陀摩、羯悉陀夜。娑婆诃。那啰谨墀、皤伽啰耶、娑婆诃。摩婆利、胜羯啰夜。娑婆诃。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嚧吉帝。烁皤啰夜。娑婆诃。唵,悉殿都。漫多啰。跋陀耶,娑婆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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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1)
这里从“北站游击队”讲起。
  京广北站是内地往香港运输物资的一个重要供给中转站,从河北、江西、湖北、湖南收购的农产品,包括鸡、鸭、鱼、猪等畜禽,一般都会在此给车上的人畜补给水和食物,停留15分钟后,再“贡嘎贡嘎”地启动,缓速向南运行两公里,鸣笛,穿过洋河大桥,再加速向南奔跑,直到九龙岛,将货车上的物资搬运到批发市场,以保障香港各个超市有充足的食品货源。
  洋河大桥是铁路和公路混合的大桥,桥面是公路,桥中间穿行火车,洋河大桥一头接卧虎山,另一头搭在对岸,河对岸的一片丘陵地带是军事禁区。火车经过洋河大桥,拉响汽笛,经过军事禁区的时候,卧虎山上的伐木工人,京广市中心的建筑工地上的工人都会停下手中的活儿,向南张望。雨过天晴的时候,一千多米宽的洋河大桥北岸是一片碧绿的菜畦,靠沿河路这边是烈士陵园,耸立着一座十几米高的“人民英雄纪念碑”。
  “北站游击队”是京广北站搬运队的别称,他们来往于卧虎山农产品批发市场和京广北站之间,常帮助南下的火车补给水源和食物,一般情况下,他们中间有人会从货车上顺手牵羊抓几只鸡或鸭,扔到站台上,而后一帮搬运工一哄而上,去抢货车上丢下来的鸡鸭。“北站游击队”主要由揭阳和潮州人组成,负责北站进出货物的装卸和搬运,大米、玉米、钢筋、水泥、木材,包括建造洋河海关大楼、洋河港码头、洋河大酒店、京广国贸大厦顶上的钢筋水泥,都是他们用肩膀扛着,一步一步运到工地的,他们无所不搬。
  千和房地产开发公司董事长石磊创业之初,曾有一段贩卖玉米的经历,从东北贩运了一车皮玉米到京广市。他还曾将卧虎山下北侧的一个旧仓库租下来,搞了个养鸡场,养了几百只鸡,鸡长大后,可以通过卧虎山农产品批发市场送上南下九龙岛的货车,供应香港的超市。石磊的创业梦想,也是源于卧虎山农批市场上供不应求的“土鸡”以及受到“贡嘎贡嘎”往香港奔跑的运送家禽、牲畜货车的启发。结果一场鸡瘟毁灭性扼杀了他的梦想,他从东北押运玉米回来,鸡已经全僵硬地躺在地上,失去鸡的痛苦与梦想破灭的痛苦一样钻心的疼!
  鸡没了,要玉米何用呢?长篇纪实文学《地产大腕是怎样炼成的》作者梁爱国在采访石磊时,曾了解到“北站游击队”帮石磊把玉米从货车上搬下来之后,即向石磊要搬运费,也不贵,搬一袋是两毛钱,一车皮搬完,也就是几十块钱,石磊当时哪掏得出这么多呀,随后被“北站游击队”痛打了一顿后算是“两清”。当石磊想到将死鸡抵给“北站游击队”当工钱时,拳头已经挨在身上了。若干年后,石磊到“四季花园”的住宅工地视察,看到已经转型为建筑工人的“北站游击队”成员,笑着说:“真是不打不相识呀!”
  当年京广北站装卸和搬运都讲江湖规矩,先到先得。“先到”即意味着抢,在长时间的“游击队”生涯中,揭阳人和潮州人泾渭分明,按照乡音和宗族力量,自然形成两股势力,争夺地盘是不可避免的。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在抢夺货物搬运权的斗争中揭阳人总占上风。有一次揭阳人获胜,杀鸡豪饮,庆贺完毕的第二天,“北站游击队”的人们发现揭阳搬运队的首领杨吉昌的尸体漂浮在洋河上,到第二天晚上,人们又发现,潮州人王才龙也不见踪影。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逃亡(2)
含混晦涩的月光顺着卧虎山麓向西倾斜。山岭南侧,茂密的树冠绵延起来,在黑夜里像一头猛兽,向东南方向奔跑,让遁入这座山林的人感到心惊胆战。这时,离洋河中央小洲不远的红树林里,鸟雀蓦然向天空飞去,像白色的闪电跃起,守卫在洋河大桥的士兵知道,这是有人进入了军事禁区。
  洋河中央小洲是一个荒岛,解放前岛上由外国人建了些别墅,作为使馆使用,解放后洋河中央小洲南头不少渔民搬上来,占住了洋人建的一些别墅,形成了一个自然村。洋河中央小洲北头,包括附近的一片水域及洋河南岸的部分区域是一个军事禁区,里面是一个小型军工厂。常年生活在洲上的渔民也有胆大分子冒险进入过军事禁区。
  20世纪80年代中期,不少离开京广市的本地人,就是顺着这条山脊往南攀爬行进,越过洋河,潜入河套地带的红树林,扒船而上,或者在洋河大桥铁路入口处扒火车往南方谋生的。
  卧虎山北面,由于伐木的缘故,山坡有些秃。这些被砍下来的木头在白天被从揭阳、潮州等地来的一群民工运往京广北站、国贸大厦以及市中心附近的工地上,做脚手架、工棚的支柱和横梁。
  山坡下的村庄本来没有名字,本村的年轻人大多乘着昏黄的夜色顺着卧虎山间的羊肠小道,爬上南下的列车,往广州、深圳、香港去谋生了,村里只住着些看屋的老人。这些揭阳、潮州、汕头等地来建设洋河港码头、京广国贸大厦和洋河大酒店的“移民”,很快成为村里的主人,他们把村头山坡上的树砍得只剩下一棵,“独树村”由此而得名。
  独树村正望洋河,顺卧虎山延伸的铁轨像蛇一样,爬过洋河大桥,将欲望与信念向南北方向延伸。只有在夜晚,王才龙才能看到洋河对岸军事禁区哨所的灯光和铁丝网立柱上的灯串成一条美丽的光带。而洋河中央小洲上红树林里的鸟雀猛然向天空飞跃,打破这个村庄的寂静时,王才龙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每当王才龙看见一列火车轰隆着冒着黑烟,拖着长长的车厢,像蜈蚣一样往南奔跑,火车跑过之后,铁路两旁弥漫着一股腥臊味,向独树村扑面而来的时候,王才龙回头望着卧虎山的顶峰大吼一声,像一匹孤独的狼,眼里冒着绿光。
  那天,在“北站游击队”潮州帮集体吃饭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王才龙不见了。爬过卧虎山山脊的王才龙潜伏在洋河大桥附近的铁轨旁,等火车接近洋河大桥减速时,王才龙迅速站起来,与火车平行奔跑,同时眼睛像狼一样向左侧斜视,寻找着火车车厢边沿可以踩踏的受力点。奔跑几十米后,在火车车头即将到达洋河大桥桥头的时候,他的手像钩子一样钩住两列车厢交接处凸起的铁杆,右脚猛地蹬地,身体腾空,左脚踩着车厢底部的横梁,趴到了车厢上。
  这时汽笛拉响,“嘀——”,车厢里的猪受到惊吓,“嗡嗡汪汪”地乱叫,有的猪吓得屁滚尿流,骚臭味从车厢里像瀑布一样往外泄。王才龙两手扒在车厢上,无法掩住鼻子,在被臭气迎面一击后,头一阵眩晕,而后屏住了呼吸。
  他必须尽快爬到车顶,进入车厢,否则火车驶过洋河大桥,速度快起来,火车跑动卷起巨大的风压向他的身体,他可能最终被卷入轨道,或者在筋疲力尽后从车上摔下来,跌落到洋河中。这不是王才龙想要的,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坚持到南方的大城市,只有活着到大城市才有机会。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逃亡(3)
王才龙不敢把眼睛往地上看,他脚底下的铁轨像一道明晃晃的刀卧着,稍不留神,这些躺在黑夜里“啃吃啃吃”的刀就会让他身首异处。洋河中央小洲上红树林的鸟雀又起飞了,他想起每天在独树村的山坡上望着小洲红树林的鸟雀起飞时的美好憧憬,猛然用力,他翻进了敞篷的车厢,落到猪身上,受惊的猪又是一阵骚动。
  他掉进了猪窝里,然后挣扎着站起来,靠到车厢角落的铁皮上。在恐惧与生存本能的作用下,王才龙很快适应了猪窝的气味。等猪稍稍安静后,他闭上了眼睛,想起他离开家乡潮州的情景。
  王才龙的老家在潮州靠海的一个小渔村,村里主要由王姓家族和陈姓家族组成,村里的书记和村长分别由陈王两家辈分高的长者出任。村*要以捕鱼为业。捕到鱼,拖到镇上去卖,遇到年成好的时候,也能卖几千块钱,船比较大的一些家庭,依山盖起了一些一层或两层的小洋楼,楼前后围起院子,院子里打上水泥地坪,卖不完的鱼,就放在院子里或楼顶上晾干,到了年底的时候拿出来吃,或送给亲戚朋友。
  有一户王姓人家的兄弟多,与王才龙家隔四户人家,王才龙常称呼男主人为“水哥”。“水哥”出海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几年后从泰国给家里寄回一笔钱,村子里的人奔走相告。这家成了华侨家属,在村里的地位猛地上升。“水哥”上世纪80年代初期离开家乡,四五年时间竟发达起来,“水哥”的发达对王才龙来说,是很大的鞭策。
  王才龙家四兄弟,老大王金龙、老二王才龙、老三王德龙、老四王友龙。四兄弟经常出海,也遇过大风大浪,所幸都能安全回来,捕到的鱼也不少,在镇上一卖,由老大王金龙做主,将这钱分了,分多分少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四兄弟靠卖鱼的钱,挣了一条大船和四间小洋楼。应该说,在村里,除了华侨家属那家,他们就是最风光的了。
  那天老大王金龙与王才龙刚从镇上卖完鱼,到镇上中学打了一场篮球赛回来,镇上中学的围墙上写着一副巨大的标语:“谁不实行计划生育,就叫他家破人亡。”王才龙看着新写上去的标语,摇摇头,往家里赶。
  王金龙两儿一女,最小的都十多岁了,过了计划生育管辖的范围。老二王才龙已有一女,到第二胎已经怀上了的时候,村委会书记陈忠带着镇上计划生育办公室的干部来到王才龙家。
  王才龙前脚进门,后脚陈忠书记带着一大帮人就进来了,要王才龙老婆跟计生办的人到镇上医院去检查一下。王才龙知道,所谓检查就是流产,这不是让他王才龙断子绝孙吗?在王才龙的潜意识里,陈家看到王金龙四兄弟的小洋楼盖起来,有些不服气,借计划生育的理由来整他们。
  王才龙马上掏出烟,给陈书记带来的人一支支送过去。陈忠不吃这一套,态度很坚决,一定要王才龙老婆去医院一趟。王才龙知道来者不善,他先从屋里搬出几张凳子放到院子里,让陈书记坐,陈忠却直直地挺着,看镇上来的张副镇长的脸色。
  张副镇长说只要王才龙老婆跟他们去一趟医院就行了,医疗检查费用由政府出。现在计划生育是国家的头等大事,生儿生女都一样;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不是封建社会,多子多福的观念一定要改掉!
  王才龙反复向陈书记和张副镇长解释说他老婆没怀孕,是生活好了发胖了,有人要陷害他。他想把这天蒙过去,第二天清晨用三轮车把老婆送到邻县水头村的娘家去,等儿子生了再回来,陈书记和张副镇长也就奈何不得了!听见院子里有动静,王才龙的老婆阿香出来了,“阿才,外面……”她挺着个肚子出来,见院子里围满了人,慌忙把后半句话咽回去了。

逃亡(4)
…0 ……0 …  王才龙赶紧喊:“进去,进去!”但已经晚了,张副镇长指挥几个干部冲上前去,把阿香围了起来。王才龙急了,对着隔壁家的院子大喊:“大哥,出事了,快过来帮忙!”隔壁的王金龙听到这边院子里的动静,操了耙子冲将进来,抬头朝隔壁另外几家喊:“阿德,阿友,操东西过来!”
  陈忠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在村里的地位,与陈家在村里拥有的男丁的数量是有绝对关系的,否则也轮不上他去当村里的书记。他在混乱中溜出院子向北跑去。这时王才龙家的院子里已经打了起来,王家四兄弟齐上阵,王金龙进门就把院门关上,其他三兄弟从厨房出来,抡起锅碗瓢盆一起向张副镇长这群干部身上飞去。
  张副镇长遭到突然袭击,找不着陈忠,躲闪不及摔在地上,口里喊着:“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陈忠在这最紧要关头跑到哪里去了呢?可是已经飞舞在半空的“武器”一下没法停下来,像雨点一样继续往张副镇长身上落去。
  王金龙见张副镇长软了,也就让几个兄弟停下来,说:“阿才,你带阿香走,阿德、阿友一起走,这里的事我扛着!”王才龙、王德龙、王友龙自然不愿意丢下老大一人,喊着要留下来,王金龙说:“阿才帮我把菜刀拿来,你带两个兄弟和阿香走!”
  十几分钟后,陈书记带着陈家的十几个兄弟拿着家伙包抄过来,踹开王才龙家的门,战斗已经平息。陈忠准备让陈家几个兄弟武力收拾王金龙,张副镇长躺在地上,身上一片凌乱,残汤剩饭都倒在他身上。
  陈忠赶紧跑过去,和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把张副镇长从地上扶起来。陈忠满脸歉意地说:“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张副镇长站起来,眼前有些恍惚,一股暗红色的液体忽然从额头流下来,陈忠慌了神,赶紧招呼陈家兄弟们:“赶紧送医院!”
  大家匆匆忙忙架着张副镇长出了王才龙家的院子,走在最后面的那位是陈忠家的老幺陈实,他出门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朝王才龙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一甩长发,向着大队人马追去。
  王才龙、王德龙、王友龙带着阿香坐车赶往县城,路旁的围墙上,用白石灰写着农村计划生育口号:“能引的引出来,能流的流出来,坚决不能生下来。”再走几里路还有一条雷人标语:“宁可血流成河,不准超生一个!”
  一路上阿香呕吐不停,王才龙不停地为她捶背,王德龙和王友龙没有语言,望着窗外向后奔跑的计划生育的标语、围墙和树木,目光呆滞,仿佛灵魂留在了村里,逃出来的只是一个躯壳。
  王才龙扶着阿香,四个人依次下车,在汽车站附近找了一家“人民旅社”,人民旅社的墙上刷着:“结贫穷的扎,上致富的环。”计划生育的口号仿佛空气一样充满王才龙的视野。他走进旅社,看了看服务台正面墙上挂着的价格牌,问有没有房间,旅社服务员要他们出示介绍信,王德龙把左边口袋翻出来,再把右边口袋翻出来,也没搜出一张纸,四人只好返回县城汽车站的候车室,王才龙把阿香靠在椅子上说:“阿德,阿友,你们在这儿看着你嫂子,我去弄点吃的来。”
  一会儿,王才龙拖着几个荷包饭回来,一人一份递上去。“我们跑了大哥怎么办?”王龙才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忽然停下来,望着这两兄弟说。王德龙、王友龙都不吱声,正在咀嚼的嘴巴也停了下来。“阿德,要不你回去看看吧,我放心不下大哥!”王才龙又补充了一句。
  “只要不出人命,大哥没问题,大哥会有办法的。”王德龙说。
  “我担心真会出人命,是我用铁锅往他头上使劲一扣,姓张的才倒下去的!”王才龙说。
  “我后来在姓张的头上补了一棒子!打死这狗日的!”王友龙说。
  “打死了他,大哥就不好脱身了!”王才龙说。王才龙认为姓张的太猖狂,难逃鬼门关。三兄弟就痛打张副镇长的事聊到很晚,越聊越解恨。那个养育他们的村子也许再也不能回去了,十多年来与他们一起下海捕鱼的大哥留在那个村里了,四间小洋楼是他们所有的财产啊!还有他们的祖坟,也永远留在那里了。
  每当清明节,还有机会为已入黄泉的父母的墓前烧一炷香吗?大哥会被公安抓走吗?想起生养他的村庄,王才龙心里隐隐作痛。不知不觉,朦朦胧胧的天边泛起微白。阿香醒来后,四人买了汽车票继续赶路,第二天他们再转车赶往京广市郊的水头村,阿香的娘家。
  娘家的舅兄据说已经到香港去了,村里人带回来消息,说在香港的启德机场填海,一天挣的钱比在水头村一年挣的钱还要多,这让王才龙对香港多了一份向往。娘家人说,去香港很危险,去的路上,偷渡时如果被边防士兵发现,有可能被枪打死。
  娘家人说,边防线上树林的鸟雀向天上齐飞,有可能是边防战士的枪响了,如果偷渡者身体倒在了香港的那一边,边防战士是不会管尸体的,香港地界上英国哨所的士兵也不会管尸体,偷渡者的尸体就顺着河水往西漂,一直飘到海里,成为海鱼或海鸟的食物,不到两天时间,尸体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人看到在退潮的时候,偷渡客借退潮的力量,漂到对岸的香港去,在寺庙里敬过香的就漂过去了,没敬过香的大多被淹死了,一层一层的尸体被浪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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