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被遗忘的士兵-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明斯克基辅战火的洗礼(24)
我们正在吃着半冷不热的晚饭的时候,上尉来到了我们这里。上尉问道:“水快好了吗?”厨师回答说:“刚刚开,上尉。”上尉说:“很好。”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我们两个人身上。他说:“你们俩,现在把这些水送到医生那里。”他边说边指着一个亮着灯光的屋子。我们的晚饭刚吃了一半,我们只好盖上饭盒,并把饭盒挂在自己的皮带上。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个冒着蒸汽的开水盆,我不想让里面的东西落到脚上,然后就向那个临时的手术室走去了。
  走到屋里的最大好处就是比外面温暖。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进到屋里了。我们的医生已经从当地的俄国农户手中征用了这间大房子,他正在一张桌子上处理一个倒霉家伙的腿。两个士兵正在用力按着那个受伤的人,他不停地扭动并痛苦地呻吟着。屋子里到处都是伤员,凳子上、地板上和储藏柜上,伤兵们有的躺着,有的坐着,他们一边等一边痛苦地呻吟着。两个医务兵正在照顾他们。地板上到处都是带血的绷带。有两个俄国妇女正在热水盆中洗着手术器械。房间里的光线非常暗淡。医生把农户的大瓦斯灯放在了临时的手术台边。农户本人正站在医生旁边,手里提着另一盏灯。上尉和一个军士长也一人提着一盏灯。
  我把水盆放在医生旁边,医生随即放了一卷绷带到盆里。我待在原地看着这个可怕的场面,呆呆地看着医生正在处理的那条伤腿。伤腿上到处都是鲜血,一汩汩鲜血正在从伤腿上一个巨大的洞里面涌出来,医生在用一把止血钳试图止住流血。我的头开始晕眩起来,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下去。那个伤员不停地把自己的头从这边扭到那边,两个战士用尽力气地把他牢牢地按住。伤员的脸上毫无血色而且满是汗水。有人把一卷绷带放到他的嘴里,也许是防止他喊出来。这是一个从护送我们的装甲分队来的士兵。医生这时轻声地对我说:“按住他的腿。”我犹豫了一下,医生又看了我一眼。我用我颤抖的手按住了那只血肉模糊的腿。当我的手摸到腿时,不由得抖了起来。医生又小声说:“轻点。”
  看到手术刀向伤口的深处切去,我感到伤腿的肌肉的活动。我闭上了眼。我可以听到外科手术器械的声音和伤者沉重的呼吸声。虽然刚上过一些麻醉药,他还是在桌上痛苦地扭动着。接着,我听到了一个几乎不能忍受的锯子声。不一会儿,我感到手中的伤腿变得异常沉重,我睁开眼看到双手正举着这支被锯下来的腿。医生刚刚做了截肢手术。我在那里有些笨拙地在一种悲剧性的气氛中拿着这只腿,我以为我会晕过去。最后我把腿放到了桌子边的一堆绷带上。就算活到100岁,我恐怕也不会忘记这条腿的。
  我的司机已经离开了。我想把注意力转移一下,但是一直到半夜才勉强缓过来。我又被叫去做了一些和刚才的截肢一样让我痛苦的事情。到了凌晨两点中,终于走出了临时手术室,外面的寒冷一下子就包围了我。我犹豫了一下,但是当想到那些垂死的伤员和到处的鲜血时,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我的卡车。天空还是依然清朗,风也停了下来,农舍和卡车在雪光的反照下显得格外突出。我没有看到一个人在外面。我穿过村子找寻我的雷诺卡车。接着一间屋子的门打开了,一个裹着厚厚毛毯带着毛瑟枪的东西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当那个然看到我时,他嘟囔着说:“你进去吧,现在轮到我了。”

明斯克基辅战火的洗礼(25)
我不解地说:“去哪儿?”
  他说:“去里面暖和暖和,除非你想再站一岗。”
  我说:“但是我今晚不站岗,我刚才在帮医生,现在要去睡觉了。”他嘟嘟囔囔地说:“明白了,我以为你是……”他随口说了一个名字。我追问道:“你说有个可以取暖的地方?”
  他回答说:“是的。你可以进那里去。他们已经把那里变成一个哨兵的总部了。我们每隔15到20分钟换一次。当然这样你没法睡觉了,但这总比待在外面冻个两小时强。”我对他说:“好的,谢谢你,我进去了。”我推开一扇厚重的门走进了这个屋子。在屋子的火炉里一团大火正在熊熊燃烧。火炉旁边坐着4个士兵,其中一个是霍尔斯,他正在炉灰里烤土豆和蔬菜。炉火是房间里唯一的亮光。另一个家伙跟着我也进来了,也许他就是那个把我当作换岗士兵的人。我在火上把我饭盒里的剩饭热了热,虽然我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把饭盒里的东西一扫而光。然后就在炉火前尽可能舒服地躺了下来。每隔15或20分钟,就会有一个哨兵进来把另一个可怜的家伙从睡梦中摇醒。有时大声抱怨的声音也会把我吵醒。当天还是漆黑一片的时候,起床哨响了。
  我们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浑身硬邦邦的,但这是我们很长时间里第一次在一个温暖的地方睡觉了。这时一个村里的俄国女孩向我们走来。她正提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锅,她微笑着把锅向我们举过来。锅里装的是热腾腾的牛奶。我突然想,如果她在牛奶中放了毒怎么办?但是霍尔斯是那种宁可撑死也不愿饿死的人,他举起锅大大地喝了一口里面的奶。我们4个人把这锅牛奶相互传着喝光,然后霍尔斯大笑起来,他把锅还给了这个俄国女孩。我们双方都没法听懂对方的语言。霍尔斯只好走上去亲了那个女孩的双颊。女孩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我们然后向她鞠了躬,就离开了。
  点完名后每人都发了一杯半温的咖啡。每天早上都需要至少半个小时来发动引擎。我们总是在天亮之前就上路了。我们的连队正沿着凹凸不平的该死的俄国“高速公路”前进着。
  有几次我们不得不给那些返回后方的车队让路。我们在一个脏兮兮的小村庄停下来吃午饭,在那里我们遇见了一队停在那儿的坦克。我们从坦克驾驶员那里知道我们现在离哈尔科夫只有80公里了。
  大家听到我们离目的地如此之近都兴奋不已。大概只需要两三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哈尔科夫了。我们现在开始想象在哈尔科夫的营房的样子。林森问我:“你认为我们的营房会是什么样子?”
  一路上和我在一起的那个膝盖受伤的老兵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兴奋的表情。他说:“我希望我们不会在这里待太长时间,现在就像把我们送到伏尔加河地区一样,我宁肯待在后方干任何事情也不想再往东走了。”有人回答道:“如果大家都不往东走,那我们就永远也打不败俄国人。”另一个人附和道:“对,有人最好是闭嘴并不要再谈他是多么害怕前线。” 。。

明斯克基辅战火的洗礼(26)
半个小时后我们重新上路了。太阳躲到了地平线缓缓升起的雾气后面。渐渐地温度上升了一些。我们又开了一个小时。我眼睛半闭着,不时呆呆地望着卡车仪表盘上的亮光,几乎都要睡着了。我的头随着汽车的颠簸也左右摇晃着。我最终决定斜靠着门睡觉。在我闭上眼睛之前,望了望外面广袤的田野。天空中布满了铅色的云,看起来比地面的颜色还要重。我还看到在离我们最近的小山顶上有两个小黑点向我们飞来。我想,也许是两架侦察机,接着就闭上了眼睛。几秒钟之后,我的眼睛睁开了。一架飞机引擎巨大的声响越过我们的头顶,紧接着就是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然后一种难以置信的力量将我重重地抛在挡风玻璃上,我感到胸和耳鼓都要爆炸了。那种天崩地裂的声音让我觉得到了世界末日。我们随即被一阵石块、冰雪、箱子、钢盔和饭盒的碎雨所包围。我的雷诺卡车几乎撞到了前面一辆突然急停的卡车上。
  我在恍惚和震惊中打开了车门跳到了地上,向那个爆炸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紧跟在我们后面的那辆卡车几乎撞上了我们的车,在这辆车后面的卡车已经翻倒在路边,轮子还在继续转着。在那辆车之后就是一片浓烟和烈火。
  有人喊道:“大家赶快!不要呆在路边!”
  士兵们纷纷在道路四周的雪地里散开。有人喊道:“他们在向卡车扫射!”我躲在路基外的雪地中。一个军士长喊道:“防空火力!”他边喊边弓着腰跑向路基的一侧。那些在我旁边的士兵纷纷举起自己的枪向天空瞄准。
  天哪!我的枪还在雷诺卡车里。当再次听到飞机引擎声的时候我正在向我的卡车飞奔。我一头扑在地上,一架飓风式战斗机从头顶呼啸而过,接着听到了两声巨大的爆炸,一声近些,一声远些。我抬头看到那两架飞机在白杨树林后面再次俯冲下来,此时上校的吉普车正在沿着车队开下来。车队的士兵们向各个方向跑去。
  我站了起来并向车队里冒出的一根巨大的黑色烟柱跑去。一辆满载炸药的卡车被苏军的飞机炸中了,卡车立刻爆炸了,将紧靠的前后两辆卡车也炸毁了。雪地里到处是这3辆卡车爆炸后落下的残骸。卡车现在变成了一堆冒着火苗和刺鼻黑烟的废铁。我看到军士长和另一个士兵从烟雾中走了出来。他们抬着一具满身是血熏得黑黑的尸体。我和其他士兵迅速跑向那片浓烟滚滚的地方去看看我们还能帮上些什么。透过浓烟我们试图看到是否有人在那里。这时从我们后面跑来一个身影,他一面跑一面咳着说:“别待在那里,那里太危险。弹药箱随时会爆炸的。”这时我听见了后面的汽车引擎声,然后看见一辆卡车的前灯的光柱从烟雾里穿了出来。一辆又一辆卡车紧接着开了过来……我们的车队再次向前开动了。虽然被击中的那些汽车在我周围燃烧着,却并没有感到暖意。我决定回到我那还算温暖的卡车驾驶室里。现在路面的情况变得越来越清楚了,透过渐渐变淡的烟雾,我注意到前面有一排裹着长外套的士兵正在一名军官面前列队站着。

明斯克基辅战火的洗礼(27)
上尉对我们喊着:“嗨,你们俩,过来。”
  我们快步向队列跑去。
  “你,”上尉指着我说,“你的枪在哪里?”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在那里,上尉……在你的后面……那辆雷诺卡车里。”
  我的声音因为焦虑而颤抖起来。上尉看起来非常愤怒。他一定以为我已经把枪给丢掉了,而我正在编一个谎言来掩盖这个事实。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牧羊犬一样向我扑来。上尉朝我吼道:“你真是目无军纪!现在出列!”
  我站了出来,当我还没有立正站稳时,上尉狠狠的一个耳光就打到了我的脸上,尽管我躲了一下,但我的帽子还是滚到了雪里,我脏兮兮的乱发露在了外面。我以为上尉马上就要对我拳打脚踢了。
  他对我嘟囔着说:“你从现在开始起站岗。”接着他把自己愤怒的灰色眼睛转向了军士长。军士长赶紧敬了一个军礼。上尉对他说:“稍息。”上尉还是用令我窒息的目光盯着我。他继续说:“你们这帮废物,当你的战友们正在拼死保护你们,你们却不能发现两架狗娘养的布尔什维克飞机向我们开火。你们本该看到它们的。你们一定是睡着了。我会把你们都送到前线的处罚营里去。现在有3辆卡车被毁,7个人死了,两个人受伤。他们一定也是睡着了。这就是你们的下场。你们不佩带上武器。我会向上面反映你们的表现的。”说完他连军礼都没敬就转身走了。
  军士长向我们命令道:“现在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大家随即分头跑向自己的车子。我想要捡起我的帽子,但军士长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他说:“现在回到你的岗位!”
  我说:“我的帽子,军士长。”
  一个站在我的帽子旁边的士兵把帽子捡起来递给了我。在一片木然中,我爬到了自己的卡车里面。卡车刚刚被发动起来。
  司机对我说:“擦擦你的鼻子。”我回答道:“好的……看起来好像我是为所有人挨的这一记耳光。”
  司机说:“别担心,我们今晚就会到达哈尔科夫。也许在那里我们不用再为任何东西站岗了。”我现在开始对那个突如其来的耳光感到愤怒。我说:“上尉自己本该看到那两架飞机的。不管怎样,他也是车队的一员啊!”司机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些话?”
  我回忆了一下我在睡觉的时候看见的那两个小黑点。上尉所说的话其实也多少属实,但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对这样的威胁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实际上,我们还没有碰到过什么真正的威胁。我们都因缺乏睡眠,漫长的路途和恶劣的生活条件弄得筋疲力尽了。但这些理由都无法让我的战友活过来了。我非常震惊地发现我们的车和那个被炸中的车只隔了3辆车的距离。我尽管没有受伤,但我可以想象在那个被炸中的驾驶室里的痛苦……我死死地把眼睛盯在车窗上。我说道:“如果有飞机来的话,这一次我不会错过它们了。”司机还是用那种习惯的嘲弄表情看着我说:“那你最好也要看一看后视镜,他们也许会从我们后面来。”我愤怒地问他:“你认为我是一个白痴。那我们该怎么作呢?”司机耸耸肩膀。他嘲弄的神态并没有改变。他接着说:“你得知道,我们对于现实作不了什么。当我把我的膝盖弄断时,我却在考虑自己的头。我想对我最好的选择就是向后转回国。”我怒不可遏地说:“够了!你就这样抛弃掉了那些在前线的战友们!”他看了看我,脸上的笑容暂时消失了一会儿。但马上他又微笑了起来,他还是用一贯的无所谓的语气说:“他们所要所作的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向后转,齐步走。’”他模仿着军士长的口气。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明斯克基辅战火的洗礼(28)
他转过脸来看着我说:“你还太年轻。你以为我刚才说的是认真的。不,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了,越快越好。”好像要强调他的观点,他随即加大了油门。我回答道:“我太年轻,你们都在用这样的话羞辱我,好像只有像你们这样的家伙才能够办事一样。”司机回问我:“难道我穿的制服和你的不一样吗?如果你不满意的话,你完全可以下去打一辆出租车。”他现在已经公开嘲笑我了。
  因为他全然不把我当回事,我决定一句话也不和他说了。我现在是既愤怒又伤心。首先他们揍了我,然后又当众吼了我。我们的车队依旧在冰雪上滑行着前进。夜幕降临了,但马上就要到目的地的想法鼓励着我们。我们就要在半个小时之内到达哈尔科夫的郊区了。那个城市的情况怎么样?这是在我们到达前线和顿河以及伏尔加河之前的最后一个大城市了。斯大林格勒距离哈尔科夫还有600多公里。但我内心里还是对于我们没有到达真正的前线感到多少有些失望。
  我记得我们正在开下一座小山时,前面的卡车慢了下来,接着就不动了。“发生了什么?”我边说便打开了门。司机叫道:“关上门。太冷了。”我重重地把门关上然后就沿着所谓的“高速公路”走下去。一辆挎斗摩托停在了我的前面。一个从哈尔科夫来的信使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命令。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军官们正在很快地彼此交谈着。他们看起来在制订一份计划或是在讨论一个重要的新闻。他们中的一个——我们的上校——正在读着一份文件。
  过了一会儿,一名军士长顺着车队走了下来,他吹响了集合哨。正在大家收拾自己的武器准备集合时,那辆摩托从我们身边开了过去。上校走到了我们队列面前,他的身后跟着两名上尉和三名军士长。上校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地上,他脸上带着一种沮丧的神情。大家都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忧虑。
  军士长命令道:“注意,原地站好!”我们所有人都立正站好。上校看了大家一会儿,然后将一份文件拿了出来。他说:“士兵们,我现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告诉你们。这个消息对于我们所有的士兵和人民都非常重要,这个消息也对我们所为之奋斗的信念和付出的牺牲非常重要。无论这个消息在哪里公布,哪里都将会充满忧伤。无论是在我们辽阔的前线,还是在我们祖国的首都,人们都会难以接受这样的消息。”
  军士长命令道:“立正!”
  上校接着又说:“斯大林格勒失守了!冯·鲍卢斯元帅和他率领的第六集团军在作出最大的牺牲后,被迫无条件放下了自己的武器。”
  我们所有人都感到非常震惊和焦虑。上校在片刻沉默后接着又说:“冯·鲍卢斯元帅在他最后发给总司令部的电报中告诉元首说,他会将铁十字勋章的荣誉授予每一个坚守在斯大林格勒英勇的德国士兵。鲍卢斯元帅还说,在长达数月的激烈战斗中,这些不幸的战士们已经用他们超人的勇气回答了祖国对他们的召唤。这里还有一封从斯大林格勒红十月拖拉机厂发出的电报,最高统帅部要求我们把内容念给你们听。这份电报是第六集团军战斗到最后的几名战士中的一个——海因里希·史多达写的。史多达在这份电文中提到在斯大林格勒的西南方还可以听到战斗的声音。以下是他的话:‘我们现在是这个地方的最后7个幸存者了。我们中4个人还负了伤。我们在拖拉机厂里坚守了4天了。在这4天里我们没有吃任何的东西。我们刚刚装上了最后一个弹夹。在10分钟后布尔什维克们将占领这里。告诉我的父亲;我忠于自己的岗位,我即将光荣地战死。德国万岁!希特勒万岁!’”

明斯克基辅战火的洗礼(29)
海因里希·史多达是慕尼黑一名药剂师的儿子。我们的队列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呜咽的寒风多少打断了这种肃穆的寂静。我想到了我从未谋面的舅舅。我在家时看过他的照片,家里人告诉我说他是一名诗人,我深深觉得我失去了一个朋友。队列中有一个人开始抽泣起来。也许他年纪并不大,但是他花白的鬓角让他看起来像一个老人。他走向其他的军官,大声地哭泣和叫喊起来。“我的两个儿子死了。这是注定要发生的。这都是你们的错,你们这些指挥官。这是个致命的错误,我们不可能打败俄国的冬天。”他低垂着身子,眼泪夺眶而出。“我的两个孩子死在那里了……我可怜的孩子……”
  军士长向他命令道:“解散。”那个老兵还继续说:“不,如果你们愿意就枪毙我吧。一切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有两个士兵上前扶住这个可怜的人,他们试图把他带走以免更不幸的事发生。他在这两个士兵的手中拼命地挣扎着。上校命令道:“带他去医务车,给他打一针镇静剂。”我以为上校还会说些什么,但他面无表情,也许他也在那里失去了一位亲人。
  我们三三两两地无声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现在夜已经深了,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我对身边的士兵说:“现在越来越冷了。”他的眼睛呆呆地望着远方说:“是啊,越来越冷了。”
  俄罗斯广袤的国土让我印象极深,我这时感到这片无边无际的地平线就要把我们包裹起来,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更厉害地颤抖起来。大约过了45分钟,我们的车队穿过了哈尔科夫遍布战火痕迹的郊区。在卡车前灯的照射下,我们不能看清楚太远的东西,但在灯光所能及的地方,我们看到没有一处建筑是完好的。
  第二天,我从雷诺卡车的地板上醒过来。现在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了哈尔科夫的全貌。尽管经历了战争的破坏,哈尔科夫看起来依然是一座非常重要的大城市。从1941年到1943年,哈尔科夫在激烈的战斗中多次易手于苏军和德军之间。这个城市后来终于被苏联人夺了回去。但在现在,这个城市又一次被我们的部队所控制。整个城市就像一座烧空的废墟。城市里有一大片地区被用来堆放那些被毁坏的车辆和各种轻重武器。那些无数扭曲的金属无声地见证着这里先前惨烈的战斗。看到这些各种武器的残骸,人们可以很容易地联想起那些曾经使用过这些武器的士兵们的命运。现在,这些金属造的“食人怪兽”虽然已经部分被积雪所掩埋,但它们依然让人深切地体会到夺取哈尔科夫战斗的惨烈。
  现在德国军队已经在这座城市一部分还算能用的建筑物中驻扎下来。洗浴设备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在我们洗完澡后,我们被人带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室里,在那里有许多各种各样的床。我们被告知可以在那里睡觉。虽然还是正午时分,但我们却马上在那里沉沉地睡去。我们后来被一名军士长唤醒,他带着我们到了食堂。在那里我找到了霍尔斯、林森和奥林海姆。我们聊起了许多事,但我们特别谈到了斯大林格勒。霍尔斯依旧坚持认为斯大林格勒发生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他说:“我的上帝,第六集团军!他们不可能输给苏联人的!”

明斯克基辅战火的洗礼(30)
我对他说:“既然最高统帅部的公告说他们被包围了,而且已经弹尽粮绝,他们还能够做什么?他们是被迫投降的。”
  其他人插话说:“所以我们才必须去营救他们。”
  一个老兵回答道:“一切都太迟了。”
  霍尔斯痛心地攥紧拳头说:“一切都晚了……狗屎!狗屎!狗屎!我不相信!”
  如果斯大林格勒的失守对于一些人而言是打击的话,那对于另外一些人就变成了复仇的力量。在我们这群人里,大家的意见分为两派。年纪大的士兵总体而言是失败主义者,而年纪轻一些的士兵则是坚决要解救困在斯大林格勒的战友。当我们一路争论到回营房的路上,一场因为我的斗殴暴发了。
  那个我所乘坐雷诺卡车的司机在我们回营房的路上碰巧和我走在了一起。他说:“你现在应该高兴才是,看起来我们明天要回明斯克了。”我可以看到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那种惯有的讽刺神情,我感到自己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我冲他喊道:“够了!我们是要回去,但至少部分是因为你,我的舅舅才死在斯大林格勒的。”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起来。
  他说:“谁告诉你他死了?”
  我接着喊道:“如果他被俘虏的话,那比死更糟糕!你不过是一个胆小鬼而已。就是你成天告诉我们不要去管他们的。”我一路上的这个同伴听到我的这些话非常惊讶,他环顾了一下周围想看一看其他人的反应。接着他就揪住我的衣领说:“你给我闭嘴!”他边说边向我挥舞着拳头。
  我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正当他要打我的时候,霍尔斯拽住了他的拳头。
  霍尔斯平静地说:“够了,住手,要么你过一会儿会被关禁闭的。”
  那人说:“哈,又来了一个欠揍的。”
  我的对手已经怒不可遏,他嚷道:“我要好好修理你们一顿,你们……”
  霍尔斯依旧说:“住手。”那人回答道:“狗屎!”
  霍尔斯一记勾拳打在了他的脸颊上。他被打了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现在林森也上来了。
  我的司机喊道:“你们这帮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他边说边准备再冲上来。林森立刻飞起一脚,用自己钉了铁掌的皮靴重重地踢在了他的脸上。我的司机大叫一声跪在了地上,脸上流出了血。旁边有人喊道:“这个野蛮人。”我们随后一边小声地骂着,一边回到了自己的部队里。一群人恶狠狠地看着我们,其中有两个人把我的司机扶了起来,他还在痛苦地哼哼着。霍尔斯警告我们说:“我们得小心那个家伙。在下次遇到敌人袭击时,他也许会在我们后面打黑枪的。”
  第二天的起床哨要比往常迟些。我们列队点名的时候外面正在飞舞着满天的雪片。大家都把领子竖起来防止那些雪片掉到脖子里面。我们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好久没见的军士长劳斯正站在大家面前,手里拿着一张纸。他看起来在冷风中也有些哆嗦。他向大家念道:“士兵们,司令部体会到了大家一路的艰辛,决定特批你们放假24小时。但无论如何,考虑到当前的局势,这个休假会随时被取消。所以,你们必须每两个小时回到这里报到一次。我想不用提醒你们,这次休假不会给你们时间去看望你们的女友或家人。但至少你们可以写信给他们。”
  劳斯吩咐了两个人去拿大家的信,随后这些邮件被分发给了个人。我收到了4封信和一个包裹。我们想看看哈尔科夫,但是恶劣的天气让我们只好待在自己的营房里面。我们因此开始准备回程的安排。当我们被通知第二天要到前线去搬运食物和武器给那里的部队时,大家都感到非常的意外。我们将去沃罗涅日沃罗涅日位于俄罗斯东南部。译者注以南的一个地区。我们所有人对于这个消息都感到并不鼓舞人心。
  霍尔斯说:“其实我们去基辅或是到沃罗涅日,这都没有什么区别。”
  奥林海姆说:“同意,但沃罗涅日是前线地区。”
  霍尔斯接着说:“是啊,但我们迟早会上前线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战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感到既好奇又有些害怕。
   。。

沃罗涅日以南(1)
俄国的冬天似乎没有尽头。每天都在下雪,几乎从未停止过。
  在1943年的2月底或是3月初——我实在记不清了。我们搭乘火车到了一个被用作物资转运站的小镇,这个小镇距离哈尔科夫有大约80公里。在那里,食物、毛毯、药品和其他的给养被放置在一些大木房里。镇上的每一个地窖里都堆满了武器弹药。镇上还有一些武器维修点,有些在户外,有些在户内。那些修理坦克的士兵不时地向手指哈气,以使自己的手指不至于太僵而拿不住扳手。在小镇的外围有一个精心修筑的战壕体系和一些碉堡。俄国的游击队常常向这里发动突袭,经常有大批的游击队参与这样的袭击。无论这样的袭击何时到来,每一个维修兵和后勤兵都会立刻丢掉手中的活,拿起机枪来保护这里的军需品和他们自己。
  一个士兵对我说:“待在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我们吃得很好。我们有干不完的活,还必须得保护好自己——我们轮流站岗。游击队很难对付。他们给我们制造了不少麻烦。尽管我们与他们奋力战斗,他们还是毁坏了不少的物资。有时我们的指挥官甚至要求陆军部队来支援我们——但这种情况只发生了一次。有一个连的党卫军到过这里支援我们,但3天后他们就被送到斯大林格勒去解救第六集团军了。我们连已经有40个人阵亡了,这是一个不小的伤亡数目。”
  那天下午,我们组建了一个用俄国四轮马车改制而成的运输队,这些马车的轮子上被绑上了雪橇。我们的运输队中还有几个真的雪橇。这些雪橇都是从俄国农户手里征用的。当我们出发时,我记得车队多少有些圣诞车队的感觉,只是在车上运的是炮弹和手榴弹,而不是什么圣诞礼物。我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