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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之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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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他那个倒霉样,真不知道该骂他什么。 


              一阵哼吆嗨吆的呻吟声传到我耳朵里,我转过身走到133床前,我看着这个其貌不杨,弱不经风,却因为投毒,将一家三口害成呆傻残废的王八蛋,上前一把撤住他的袄领子,将他摔在床下。133野兽一样哀号,我冲着他的屁股、大腿猛踢。 
              “班长,老大……”老三一帮人拉住我。我回过头,看到他们眼里惊讶,不满甚至鄙视的目光,我非常明白我现在的行为让他们瞧不起。作为鹰头,可以处罚不听话的,犯了规矩的人,但欺负象133这样没有任何过失,又身负重伤的弱者,只能让所有人厌恶。我想他们一定以为我在为小海出气。 
              
            我不理会大家的劝阻,冲着133又是几脚。我听到小海喊:“李小武,你干什么呀!你疯了!” 
              我停止殴打133,拨开众人,回到肖海面前:“你他妈的还问我?你他妈的多管闲事干什么?……他妈的我想揍死你!”我咬牙切齿地冲肖海骂道。 
              “排队,去食堂!”我冲所有的人喊了一句,然后摔门出去。 
              晚上我凶巴巴命令小海跟我去医务室,管教不在,与我关系很铁,进来前是某大医院的外科主刀,绰号为“大夫”的兄弟在值班,他帮肖海重新仔细清洁伤口,包扎。 
              他告诉我小海的伤口没什么问题,很快就会好的。我问他如果两天后让他去工地干活能不能行,他笑着说你难道没有办法让他多休息几天。 
              吃饭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盘算着是否要改变计划,虽说现在更改实在太匆忙,但我必须要百分百的稳妥才行。几十里的山路,特别是10里的开阔地,我们必须在天亮前穿过,这需要很好的体力。小海腿上的伤虽说不重,我恐怕他不能奔跑一夜。我绝对不会撇下小海一个人走,也绝不能让小海和我冒任何危险。我从来不怕冒险,而且曾冒过不少险,但现在不同,我要时刻考虑一个我爱的人的生命安危,我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感觉责任重大。 
             回来的路上,肖海拖着缓慢的步子,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我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怒气也消没了,我等他走过来拉住他,问:“腿还疼不疼?” 
             他看了我一眼,狠狠地甩开我的手。我知道他在为下午我骂他的事生气。 
             我看了看四周,低声对他说:“你现在这个德行,咱们根本走不了。” 
              “你自己走好了。”他回答。 
              我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生那么大气,是怕我连累你吧?”他又说。 
              我怒视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海轻蔑地一笑,把脸转过去。 
              “肖海,你他妈的说话太气人了!我……我真想打你!”我说完没再看他,一直往牢房那边走去。 
              因为下午的血案,大家兴奋地聊到很晚。我和小海都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夜深人静后,我闭着眼睛听到旁边悉悉娑娑的声音,接着闻到我熟悉的混合着烟草和牙膏的味道。小海轻声问:“哥你睡了吗?” 
              “没有。”我回答。 
              他蹲在我床前,我看到他不禁吃痛地皱了皱眉。他对我悄声说:“我腿没事,就一点点疼,不会耽误……那个的。” 
              “不行,我怕不保险。” 
              “要不你先那个,等以后你帮我……” 
              “废话少说,要那个就一起那个。”我回答他。 
              他没再说什么,站起身,嘴里好像发出“嘶”的一声。看着小海慢慢地往他的床边 
            走,我揭开自己的被子,对他说:“进来吧。” 
              他回过头,对我一笑,迅速地钻进了我的被子里。 
            30 
              第二天我终于找到个机会,告诉老家伙因为我近来感冒,准备取消这次计划,并请他马上通知接应人。他只是冷眼看着我,说:“如果你不想死,你就不要改变计划,再过几天,他们可能把你从大青山弄走,到那时你恐怕是凶多吉少。” 
              我哑口无言。我脑子里片刻闪过一个念头——我走,把小海留下,以后想办法带他出去。这样思考了不到一分钟后,我彻底打消了这个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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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去后全要倚仗家里安排,那是亡命逃窜的时刻,我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帮他出去。我唯一能做的是请老娘帮忙,可我无法解释为什么一定要解救一个监狱里的兄弟,即便是他曾救过我的命。可那时他已经无用了,李家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如果和老娘直说我们的关系,我恐怕用不了多久,小海就会暴死在这里。唯一的可能性是让肖海为我再做两年牢,我就是肖海的第二个刘志高。 
              无毒不丈夫——这是我向来信奉的一条人生格言。现在看来我不是个大丈夫,我李小武干不成大事,当年后爹真是看走了眼。 
              然而我陪他留下来,对我大概是死路一条。小海依旧面临独自在大牢里多待两年的处境。那时他会成为另一个甜甜?不,他没有甜甜的柔韧、精明和圆滑,他不会象甜甜那样巧妙地保护自己,同时也享受快乐。他或许象三年前一班自杀的那个结实的小伙子一样?或者象早年传说里,那个死在警察枪下,比漂亮女人还好看的发了疯的男子?或者他变成一个让人随便上,随便操的“公共厕所”? 
              我说服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我说服自己必须带肖海冒一次险! 
              牢房里小海一个人正翻看他那些课本、正琢磨着什么难题。133被我安排到其他狱舍,放在这里少不了小海要经常照顾他。肖海过于聚精会神,连我开门进来都没注意到。自从知道越狱计划,他特别上心念书,他说他要为今后的美好生活开始努力行动了。 
              小海抬头看到我对他微笑,他也冲我笑笑。我默默地坐在他的床上,他没有继续看他的书,而是凝望着我。我从身上摸出烟盒,掏出支烟叼在嘴上,又在兜里乱翻了一气才找出火柴,当我打开火柴盒取出一根火柴要点燃的时候,我嘴上的烟被小海抽去了。我抬头,还没看清他的面部,我的脸就被他湿润火热的唇覆盖。他已经凑到我跟前,他坐在我的腿上,双手抱住我的腰身。小海亲吻我眼睛、鼻子、嘴唇、脖颈,我也紧紧搂住他,我们翻滚在床上。 
             “咚”的一声,门被谁踹开了,我和肖海“腾”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我看见门口刺眼地光线下,和我关系不错的罗管教正站在那里,不过没等我说话,他骂了一句“妈了个俅的”就“咚”地又把门踢上了。两秒钟以后,小海笑得倒在我怀里。 
              小海笑够了并没从我怀里起来,我听见他轻声问:“咱们这次真的改了?” 
              “我还没最后决定。”我回答。 
              “如果改了,什么时候再那个?” 
              “我不知道,也许没有机会了。” 
              小海一下子从我怀里挣脱开,他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焦急,说道:“咱们别改了!我的腿全好了,今天一点也不疼了,咱们……走吧!”他最后两个字只是做出个口型,但用力的样子好像在乞求我。 
              我没有回答他。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低下头说:“我头几天晚上老做恶梦,梦见那些雷子又回来了,他们又问我那些事,我醒来后都心惊肉跳的。真的,哥,自从你跟我说了那个,我在这里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要是半路出事了呢?”我问他。 
              “死了也比在这里住着强。”他回答。 
              我沉着脸点头说:“好吧。”看着小海愉快地天真笑容,我情不自禁地摸摸他腮边的酒窝,然后放下手。我眼睛盯着地面又说:“其实我这么让你跟冒险……挺不仗义的。” 
              “什么呀,我还觉得让你带着我,怕连累你呢……” 
              “咱们他妈的都别废话了。”我微微笑笑打断他。 
              小海又笑了,他又依上我,一个手搂住我的脖子,一个手抓住我的手放到他的私处,说:“又起来了,咱们接着来。” 
              “你这个小骚货!受了伤还不老实!”我骂着,把小海压到身下,努力调动情绪…… 
              只有一天时间了,我先悄悄从医务实弄出好几包消炎粉,纱布和几片止痛药,又比原先多带了两个馒头和一瓶水,这些东西将王队给我的小包塞得满满的。下午我一个人坐在工地里一个背风的石头堆上,手里拿着张纸和铅笔。西北风括得那张纸哗啦哗啦地来回翻动,我索性把他折成一个小方块,在上面一个一个字写着:陈叔,他是肖海,我的生死兄弟,你带他出去,帮他躲过风声。我下辈子报答您!小武。 
              我又仔细看了一遍自己写的蛛蛛爬一样的字迹,总觉得少了什么,我想了半天,在小武后面加上了“绝笔”二字,这才将那张以防不测的纸头揣在口袋里。 
              正月初六,天还不错,没下雪,太阳高照,只是气温依然很低。上午我带小海去医务室换的药,又清洁了伤口。中午我和肖海,还有老三、皮桶子、小六儿一起吃我从厨房里拿的饭,我看着小海吃了三个馒头,我也尽量多吃。老三他们都说小海子伤没好,不老老实实在屋子里享清福,着急跑工地上做什么。我回答小海是舍不得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挨冻受累。于是大家又是一通荤笑话儿,最后说的小海直骂人。 
              到了下午快收工的时候,我注意到原来停在空地上的三辆工程车已经被人整齐地停在厕所旁边。工地上的厕所虽说基本上是露天的,不过还是有一面残缘辕断壁被保留下来。这样正好和那些车辆组成一个死角,挡住工程车轮子下面的空档。这是适合躲藏的绝好排列,也是一个特殊的信号。我马上跑到当班的两个管教前请假,说因为265的腿伤扶他先回牢房,接着我对老三几个说晚上我给郭胖子、黄管教进贡了几瓶茅台酒,等今晚上我陪那帮人喝好了,明天我想办法给老三几个也弄一瓶回来。 
              然后我带着肖海假装上厕所,我们从那个死角悄悄地爬进了汽车轮子下面,静静地等待。那天确实与平时不一样,我听到王队和不少狱警都到了工地,他们吆喝犯人动作快些,还不允许犯人去厕所。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工地上乌烟瘴气,犯人们一路小跑地往监狱那边去了。我试探地伸出头,所有的人都走了,连持枪的武警也撤了。这时,天马上要黑下来,我撸下藏在袖子深处的手表看了看,正好五点钟。 
              我们依旧趴在车下,又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天完全黑了下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和肖海爬出来,我迅速翻进那辆挖土机的驾驶座里,掏出早已藏好的背包。我拉着小海躲在厕所墙壁后面,从书包里翻出那身干部服,帮他套在身上。 
              小海一面穿一面问我:“你的衣服呢?” 
              “我用不着,这东西穿不穿都不重要。”我没有告诉小海,到目前为止,除了我们,还没其他人知道肖海也和我一同越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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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小海大概因为紧张的缘故,两手颤抖地费力地系扣子,我一把夺过他的衣襟,帮他系上纽扣。我听着他急促的呼吸,看了一眼他明亮的眸子,拉住他的手,说:“走吧!” 
                            31 
              那晚没有一点月色,四周漆黑一片。半个多月前留下的积雪因白天太阳的照射,雪化成了水,夜晚骤然下降的气温又将水冻成了冰。 
              我手拉着小海,连走带跑地往前赶。走了大约一里地,我放慢脚步,瞪大眼睛仔细地盯住前方查看。 
              “怎么不走啊?”肖海气喘吁吁地低声问我。 
              “别说话,小心前面的电网!” 
              小海再没出声,也和我一样小心翼翼地往前看。终于我看到了一人多高的第一道网。我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拉住小海,延着铁丝网横向走。 
              “往后点,别离电网太近,小心耷拉下来的铁丝电死你!”我低声呵斥小海。他这回真的学乖了,紧紧跟在我身边。我找到了豁口,一个足够爬过一个人的口子出现在我们眼前。 
              “你先爬过去。”我对小海说。可他看着豁口有些发呆。 
              我没理他,摘下身上的书包扔在地上,身子趴在地面,匍匐着接近铁丝网,用胳膊肘一点一点往前爬,我边爬边对小海说:“你帮我看着,衣服有没有碰到电网。”等我身体完全爬过去,我坐起来,让小海先将书包递给我,然后对他柔声说:“象我刚才那样爬过来,别怕,这口子足够大了。” 
              我看着小海“扑腾”一下趴在地上,然后动作敏捷而迅速地爬过电网。我一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行,挺利索。”小海也笑了,只不过当他站起来时好像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我问。 
              “走啊!”他回答。 
              又走了大概五分钟,我们穿过第二道电网,到了第三道电网的缺口前,小海给我指指地下放着的钳子,绝缘线之类的东西。我连忙对他说:“别动。”我抓起那些东西,在手里捏了一番,然后散乱地丢到地上。 
              当我们爬过第三道电网。肖海在通过铁丝网时的动作远没有爬第一道电网时敏捷,我问他是不是腿疼,他说不疼。 
              又跑了一气,肖海好像累得要歇歇。我们坐在雪地里,他悄声问:“怎么没有站岗或巡逻的武警呀?” 
              我笑着反问:“你还想碰到他们?” 
              “咱们这算是出了监狱了吧?”肖海又问。 
              “再走一个小时,过了这片平地,翻过前面的山,我们就快到县城了,就有人接咱们了。” 
              “这么容易呀?!这么容易咱们就逃出去了!”黑暗中的肖海闪动着明亮的眼睛,皓齿格外洁白,他兴奋的笑容感染着我,我也不禁高兴地想:谢天谢地,没有白付出的努力。用了这么长时间准备的计划确实完美,求老天保佑我们彻底脱险。 
              地面的冰雪,漆黑的四周降低了我们的前进速度,而小海的动作明显放慢了。从前他每天在工地上参加繁重的劳动,我知道他的体力,特别是耐力不会差过我,甚至应该比我强,现在一定是他腿上的伤口影响他的奔跑。我没有问他,既然他能忍受就不要多说,否则影响他的也是我的信心。 
              当我们接近山角下的时候,我隐约听见有人叫喊的声音。小海也一定听到了。“哥”他紧张地叫了我一句。 
              “快点,进了山就好了。”我说着拉住他拼命往前跑。小海几乎被我拖着往前跑,我倍感步伐沉重。我们已经延着进山的羊肠小道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随着“啊”的一声,肖海的手和我脱开了,我回头看到他跌到地上。 
              我连忙扶起他,他气喘吁吁地坐起来,我看他紧闭一下眼睛,心猛地往下沉。我问:“还是腿疼?” 
              他点头。 
              我让他手撑着地,身体往后稍仰,我小心地扒下他的裤子。夜色太暗,我什么也看不清楚,靠近他伤口的地方,我触到温热、粘稠的液体——不少的血。肖海不禁呻吟了一声。我又往裤子里摸摸,同样的潮湿。我从身上翻出火柴,划了一根,眼前他的大腿几乎被鲜血覆盖。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他,他盯着自己的身体,有些发呆。 
              我让自己镇静下来,很快解开被鲜血沁透的绷带,从包里取出水倒在小海的腿上。接着我拿出那个装着酒精棉花的小瓶子,用手抓出一块棉花,对小海说:“你忍着点疼。”肖海没有回答。 
              当棉花接触到伤口时,肖海一下跃起身子,一只手死死撤住我的衣服,“嗯”的一声沉闷的呻吟好像阻塞在喉咙里。我一边帮他擦洗伤口,撒上消炎粉,用绷带止血,一边心里骂自己:你明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准备了这些东西,你他妈的就是装孙子!         
              等我帮小海穿好裤子后,我听见他悠悠地但语气肯定地说道:“你自己走吧。明天早晨我往回走,他们发现我就能把我带回去了……顶多……顶多再加几年刑。”说到最后,我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凄凉和绝望。 
              “你今天晚上要是不被狼叼了去,不冻成冰块,明天也会被武警一抢打死。”不等他回答,我接着说:“你这伤口一点事没有,咱们慢点走,只要赶天亮之前到了县城咱们就脱身了……快起来!你不是还逼着我将来给你洗碗麻。快点!” 


              肖海笑了,虽然有点勉强。他很快站起来,我搀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山路要难走得多,加上又看不清脚下的障碍物,连我也坷坷绊绊,更不要说小海。黑暗里,我依然可以看到他满头的汗珠,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疼的。我拉着他坐在地下,让他枕着我的腿躺下。无言中,我们彼此攥着对方的手,听着对方急促的呼吸。 
              已是晚上九点了,我拿出一个馒头递给肖海,他说肚子不饿,我要求他必须吃掉。我自己也啃了一个馒头,喝了两口水。本来我想再吃个馒头,多喝点水,但目前的状况,让我必须往最坏的方向来计划。 
              这样走走停停,以后我们走得更慢,歇的时间更长。我每看一次表,我的希望就越发渺茫。小海总说冷,总是要昏昏欲睡。但我一直没让他睡,一直用香烟帮他提神。现在的气温足有零下二十度,在露天睡觉等于自杀。我后悔没带瓶酒出来,这样对他对我都有帮助。我们一停下来,我就开始对小海说话,说的什么我自己都稀里糊涂。 
              到了凌晨4点,外面黑得好像一匹墨色绸缎悬在空中。我靠坐在一跟大树后,一手搂着怀里的小海,一手拿出手机,我拨通了那个号码,一个我完全不熟悉的男人的声音急切地问:“到了吗?” 
              “我脚伤了,天亮前无论如何赶不到。我在山上。”我说。 
              对方没回答我,一下就把电话挂上了。等了不长时间,手机响了,我接了电话,还是那个声音说:“白天躲在山里,哪里也不要去,没人会找你。明天晚上穿过‘雷区’。我们肯定等你!”他说完就收了线。我长长舒了口气。我们依然有机会。 
              当我低头再看小海,他已经睡着了。我一把搂住他,在他耳边说:“海,海!你跟我说话呀!聋子啊你!他们等咱们到明天呢,我们这次百分之百的成了,明天晚上咱们就洗澡,舒舒服服的睡觉,哥搂着你睡!你他妈的别现在睡呀!” 
              小海睁开眼睛,他对我迷糊着说:“我没睡,走吧,我现在好了,不疼了……”我更紧地把他搂在怀里,攥住他冰凉冰凉的手。 
              “你想上啥学呀?你要是想上那个清华北大的,咱就得去北京。可待在北京不如躲在我们家那边安全,咱们找个有大学的城市。”听肖海没回答我接着说:“要不就去你们那里,你们省有什么大学呀?” 
              “哥我冷死了。”小海低声回答我。我听得心一揪。我用自己的额头碰碰头的额头,还好,比我都凉,没发烧。我看看天色还黑着,趁天亮前,我必须想个什么办法。我把肖海放到地上,用书包枕住他的头,然后脱下自己的棉袄,盖在他身上。 
              真他妈的冷!风透过身上套着的毛衣一下把我打得透心凉,我知道自己这样坚持不了几分钟。我快速地在周围寻找干树枝,但能见度太低,几乎是靠手来摸索。这山里几乎没有老白姓进来,好像原始森林的样貌,加上20几天来一直没下雪,所以到处都能摸到干枯的树枝。我将找来的干树枝堆在一片比较开阔的地方,先试着用火柴点燃,我明白这非常不容易,可我身上除了那张字条没任何纸片。老天真是帮我,我竟然奇迹般点燃了篝火,我又准备了些略粗大的树干以备后续之用。 
              我把棉袄穿上,抱起不知道是熟睡还是昏迷的肖海,把他拖到火边。这小家伙还真挺沉,抱他走了几步竟累的我浑身是汗。红色的火焰将小海的脸也映得通红,好像春情勃发时的妩媚。但他如死一般沉静的睡相,让我想起他被提审后的惨状。我用手摸着小海的额头和发际,心里说:我怎么就被你迷成这样了呢!你可千万挺住了,咱们马上就有好日子过了! 
                           32 
              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睡觉,必须在天亮之前把火灭掉,否则会被他们发现。但早晨当我惊醒时,发现自己睡在地上,脑袋下面垫着书包还有……衣服,肖海不知什么 
            时候脱下罩衣,穿着囚服笑着坐在我身旁,我刹那间恍惚以为我们仍在牢房里。篝 
            火虽然没有火苗,但依然有火星。我抬头望望,那是个晴朗的天空,太阳的光芒刺 
            得我眼睛发疼。 
              我一咕噜爬起来,伸着自己的头就冲小海顶去,嘴里问:“发烧吗?”当我碰到他冰凉的额头时我顿觉心情舒畅了许多。 
              “躺下,让我看看!”我边说边去解肖海的裤子。 
              “干什么你?早晨起来就脱人家裤子!”小海笑着说。 
              “别他妈废话了!”我打断他,小心翼翼地查看伤口。棉裤上的血已经干透,曾被打湿的地方变得硬棒棒的,好在外面套的是深蓝色罩裤,血迹显得并不清楚。绷带 
            周围没有任何红肿的迹象,更没有异味。因为绷带全部被血浸透,我不得不重新包 
            扎。伤口估计撕裂很厉害,因为左边的皮肉有些外翻。我不放心地用酒精棉又擦了 
            擦伤口周围,努力回想“大夫”给肖海包扎时的手法,笨拙地重复着。 
              我做所有这些动作时,自始至终小海没发出任何声音。我终于抬起头,看到他满 
            脸的水气,我问:“疼啊?” 
              “能不疼吗?”他回答。 
              “疼就说呀。” 
              “你那么凶,我敢嘛!”小海说着笑了,转而又皱起眉头,双手使劲搓了搓脸,自言自语道:“疼得我心烦意乱的。” 
              我拿出止痛片和水递给小海,他又笑了,说:“你是不是把医务所都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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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一人吃了一个硬馒头。我告诉肖海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我问他害不害怕,他乐着说只要没死,只要和我在一起,怎样都行,什么也不怕。 
              趁着小海疼痛减轻,体力也好的时候我们又走走停停了一个上午,我估计下山的路已过多半。我正要告诉小海我们可以歇一歇了,好好休息一个下午,准备晚上穿过 
            开阔地。这时我听见“砰砰”的一阵枪声。我一把扯倒呆站在那里的肖海,我们趴 
            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小海悄声问我:“不是说他们不追咱们吗?” 
              我没回答。 
              “咱们跑吧?”他问。 
              “别动,这是虚张声势,做样子!”我边说边摸到包里的手枪。 
              果然枪声又响了好几次,叫喊声好像就在我们附近,这样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安静了下来。我松了口气,使劲闭了一下眼睛,觉得自己疲惫不堪。 
              冬日的下午,我枕着书包,肖海枕着我的大腿,我们闭目养神,静静地休息。之前我让肖海再吃一个馒头,多喝些水,以便有足够的体力奔跑。小海往书包里看了看,什么也没吃又倒在我身上。 
              “哥,你们家是特有钱吗?”小海突然问我。 
              “你问这个干吗?” 
              “我想你也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城市里长大的,怎么看着一点也不象,还知道好多山里的事。” 
              “娇生惯养个屁!”我笑着回答:“我五岁前一直在农村,后来到了大城市,每年寒暑假;要不就是惹了麻烦;或者干脆不想上学了就跑回乡下住几个月。”我想起 
            那时自己经常逃学,要不是老娘后爹往学校里砸银子,估计连初中也毕不了业。 
              “你爸妈不管你吗?”小海稍微直起身子看着我问。 
              “谁也管不了我。”我有些夸张的回答,其实更准确地说,是谁也没时间管我,顾不过来管教我。我继续对肖海讲:“我上初二的时候,有一次为了帮我二哥整个小 
            子,拿了把火枪,从外面爬到那家的二楼,没把那人打死,倒是自己摔了下来,几 
            根勒骨都断了,差点送了命。” 
              “老天爷!”小海惊叹道:“我从小一直被奶奶姑姑管着,他们说我爸妈不在身边,他们责任重大。我就讨厌他们管我。” 
              过了一会,小海又问:“你慌过吗,哥?我还从来没见你慌过、害怕过呢。” 
              我得意的一笑,没回答他。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你对付那些人,四班和七班的四个杂役带着多半个班的人,当时就你、我和小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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