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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伯利安-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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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卡萨德摆出一副街头混混拿刀剁人的姿势,蹲在那里;这姿势自他早年在塔尔锡斯①的贫民窟街头打群架以来,就再也没摆过。他心里琢磨着,“模拟”会让他怎么个死法呢。
忽然间,有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法国佬身后。接着,卡萨德那飞掉的锤子重重地砸在了法国佬的肩甲上,那声音竟和用大锤猛砸电磁车的引擎盖一模一样。
法国人蹒跚着转过头,面对后面的威胁,锤子再一次狠狠砸在他的胸口上,一个小巧的人儿拯救了卡萨德。然而法国佬并没有倒下,不过正当他高高举起剑的时候,卡萨德从骑士身后一肩撞在了他的小腿肚上。
四周的树枝纷纷被倒下的骑士压断,那个小巧的攻击者朝前迈了一步,跨在这倒霉蛋的身上,踏住了那只拿剑的手,然后对着他头盔和面罩的防护处就是一阵猛戳。而卡萨德则从人腿和枯枝里解脱出来,一屁股坐在法国人的膝盖上,刀子切进了他的腹股沟、腋下,及侧身盔甲缝隙处。然后,救星跳到一边,踩住骑士的手腕,而卡萨德则用刀划开头盔和盔甲连接处的缝隙,最后把刀插进了面罩的切口里。
锤子最后砸向那把刀,骑士痛苦地大叫,几乎要抓住卡萨德的手。那家伙拱起身,临死前剧烈的痉挛居然抬起了卡萨德和六十磅重的盔甲,之后他终于无力地软了下去。
卡萨德滚到一边,那个救星则倒在他身边,两个人身上都被汗水和死人的血水浸透。他盯着这个人,这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衣着同他相似。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就这样躺在那,嘴里喘着粗气。
“你……还好吧?”卡萨德终于开口了。兀然间,他被她的容貌镇住了。一头棕色的短发,是世界网最近正流行的。头发剪得又短又直,最长的一缕发丝从额头左边几厘米的发际分开,直垂到右耳上方,看起来像是某个被遗忘年代里的男孩发型,但此人不是男孩。卡萨德觉得她也许是自己见过的最美的女人:骨架看起来是那么完美,使她的脸型让人觉得增一分则长,减一分则短,大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和生命的活力,文雅的小嘴,下唇温润。两人躺在一起,卡萨德感到她身材高挑,尽管还及不上自己,可15世纪的女人决不会有那么高,透过她宽松的外衣和裤子,卡萨德甚至能看到丰满的臀部和胸部。她看起来比自己大些,也许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可是随着她用那无限温柔的、充满诱惑的目光出神的凝视着他的脸,前面所看到的一切都抛诸脑后了。
“你还好吧?”他又问了一次,那声音连卡萨德自己听起来都感觉怪怪的。
她没有说话,或者说,那修长的手指滑过卡萨德的胸膛,扯掉束住背心的皮带就是她的回答。她的手摸索到他的衬衣,一件蘸满了血、前面被撕下大半的衬衣。女人帮他脱去了剩下的衣服。她身子靠上来,手指和嘴唇贴住他的胸口,臀部准备移动。右手摸到他裤子的束腰带,解了开来。
卡萨德帮着她除掉他自己身上剩下的衣服,然后三下五除二,褪去了她的衣服。卡萨德摩挲着她小腹的尖端,她的双唇向他接近,然后身体翻到他的上方,大腿跨在他的臀部上,视线始终锁住他的眼睛。卡萨德从未感到如此兴奋。
后巫山云雨。卡萨德,在他的第二十三个标准年,已经谈过一次恋爱,而且多次享受过水乳交融的乐趣。他觉得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明白该怎么做。这种时刻的所有体验他都能娓娓道来,它们都是部队运输途中自己向战友讲述的谈资笑料。带着这种冷静而又玩世不恭的态度,这名二十三岁的身经百战者觉得他从没有体会到什么叫做无法形容,什么叫做难以言喻。然而他错了,接下去几分钟的感受是永远无法准确地向别人表达出来的,他都用不着尝试。
一道阳光突然穿透十月下旬的天空。身下是一层落叶和衣服铺就的毯子,血液和汗水润滑着他们之间甜蜜的摩擦。她绿色的眼眸朝下凝视着卡萨德,随着动作越来越热烈,那双眼睛微微睁大,又在他闭眼的时候也闭了起来。
那一股突然的如万物运动般亘古必然的感觉涌上身体,他俩随之一起扭动起来:脉搏加快,肌肉因刺激而勃勃跃动,一起进入最后的升腾,世界好像模糊地空无一物,然后,肌肤接触、心跳、激情后的缓缓平息的颤抖把他们连在一起,灵魂重新回到分离的肉体,那遗忘的感官又重新在这世界流淌。
他们躺在一起。那个死去军人的盔甲冷冷地挨着卡萨德的胳膊,她温暖地靠着他。阳光是一种恩赐。隐藏的颜色重又回到事物的表面。卡萨德转过头注视着她,她的头正枕着他的肩膀,面颊因红晕和秋日的阳光微微发烫,头发如丝缕般散在他的手臂上。女人弯着自己的腿,搁在他的大腿之上。卡萨德感到这举动把激情又一次点燃。阳光暖暖地照在他脸上。他闭上了眼睛。
第五章
在他醒来时她已经走了。他很确定时间只过去了几秒钟,不超过一分钟,的确是这样。可阳光已逝,色彩从树林里流走,夜晚的清风吹拂着裸露的枝条。
卡萨德穿上撕破而且变硬的血衣。法国骑士还躺在那里,僵硬地保持着死后最自然的姿势。他已经了无生气,成了森林的一部分。没有那个女人的任何迹象。
费德曼·卡萨德蹒跚着穿越树林,穿越黑夜,穿越了突然下起的凛冽细雨。
战场仍然挤满了人,死活都有。尸体堆积成山,就像一叠叠卡萨德小时候玩的玩具士兵。受伤的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动。到处都有人偷偷摸摸地在死人堆里寻路,在对面的树林里有一群活跃的传令官,法国人或者英国人,秘密集会在一起,讨论更直接更有生气的问题。卡萨德知道他们要讨论这场战斗的名字,而且要让各自在纪录战果时都能使用。他也知道他们最后会用附近的城堡来命名,爱静阁。尽管这个名词在谋划和战斗中都没出现过。
卡萨德开始觉得这一切并不是模拟出来的,他在世界网的生活只是一场梦境,而在这灰蒙蒙的世界中发生的一切才是真实的。然而就在此刻,周围的场景突然冻结,人、马、还有阴暗树林的轮廓变透明了,就像褪去的全息像。然后,卡萨德被人帮着从奥林帕斯指挥学校的模拟舱中拉了出来,其他学院和导师也起身,互相交谈、大笑,所有人看起来都没有察觉,周围的世界彻底变了。
几周来,每逢闲暇时刻,卡萨德都在指挥学校的操场上闲逛,站在堡垒上,远眺奥林帕斯山的夜影,它先是覆盖了高原森林,然后是住满人的高地,接着是离地平线近一半距离的所有东西,最后是全世界。他时时刻刻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思念着她。
没人注意到在那次模拟中发生了什么离奇的事。没有一个人离开过战场。有个讲师解释说,在那个特定的模拟场景里,一切战钞外的东西都是不存在的。没人发现卡萨德消失过。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树林里发生的事,包括那个女人,从来不曾有过。
卡萨德懂得更多了。他学习军事历史和数学。他在健身房和射击场里打发时间。他还去四角火山口的军营处罚处,尽管这很少发生。总的来说,年轻的卡萨德已经变成一个比以前更为出色的军官学员。但他始终在等待。
然后她又一次出现了。
那又是在历战网模拟的最后几小时。当时卡萨德已经知道这些练习不仅是单纯的模拟。历战网是世界网全局的一部分,所谓的“全局”,就是管理霸主政治的实时网络,这个网络的信息供养着数百亿对信息如饥似渴的公民,而且已经进化出自治系统和自我意识。六千多个终极级别的人工智能创造了框架,把一百五十多个星球的数据网资源整合起来,得以使历战网运作。
“历战网资源不是模拟出来的,”学员拉德斯基哼哼唧唧道,这是卡萨德所能找到(而且能贿赂他开口的)最好的人工智能专家,“它是在做梦,那是在环网中最真实的历史梦境,一它做梦的方式不仅仅是简单的加入几个角色,更是插入了全面的洞察力,还有事实。并且,它做梦时,会让我们和它一起做梦。”
卡萨德不理解,但他相信这一切。然后她又出现了。
那是第一次美越战争,他们在伏击过后开始巫山云雨,当时他们正在又黑又恐怖的夜晚巡逻。卡萨德身穿粗糙的迷彩服,而且为了避免发炎而没穿内裤,戴着并不比爱静阁时先进多少的钢盔。她穿着黑色的睡衣和拖鞋,这是东南亚农民最常见的打扮。当然越共也是这样。他们一丝不挂地呆在黑夜里,站在那共赴最高云端。她背靠着一棵树,双腿夹着他的身体,世界在他们身后爆炸,防御带闪现着绿光,克莱莫地雷爆炸时发出隆隆的响声。
葛底斯堡①的第二天,她又来找他。之后是在博罗迪诺②,那地方火药燃烧后的云雾在死人堆里升腾,仿佛那些辞世的灵魂在蒸汽中凝结了一般。
他们在希腊盆地①一艘破损的装甲人员输送车里翻云覆雨,此时此刻,悬空坦克的战斗仍在上演,西蒙风②挟带着红色沙尘迫近,呼啸着刮擦着钛制船壳。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用通用语轻轻对她说。
她摇摇头。
“你是真的吗,在模拟之外?”他用那一时代的日本腔英语问道。
她点点头,凑过来吻他。
他俩躺在巴西利亚的废墟中的某个掩体内,与此同时,电磁车射出的死亡光线好像蓝色的探照灯打在破损的陶土墙上。在一场无名的战役中,围困俄罗斯干草原上一座被遗忘塔城之后,他把她拉回到破损的房子里,开始鱼水之欢。
他对她耳语道:“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用一根手指碰了碰他的嘴唇,摇了摇头。
在新芝加哥大撤退后,他们躺在百层楼高的阳台上,这是卡萨德的狙击地,他在为最后一任美国总统进行后部殊死保卫行动。他把手放在女人胸口温暖的肌肤上,对她说:“你能一直跟着我……离开这里吗?”她手掌贴着他的面颊,笑了起来。
指挥学校的最后一年里,只有五次历战网模拟,因为此时,学员们的训练已开始转换到真实的野外演习。有时候,比如营队空投在谷神星③上时,卡萨德会坐在战术指挥座椅上,扎好安全带,他闭上眼睛,看着由皮层刺激产生的战术地形矩阵那单色的地图,然后,他感觉到一种……某人的气息?是她吗?他不确定。
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没有出现在最后几个月的功课里,没有出现在最后的煤袋战役(贺瑞斯·格列侬高将军的叛军被打败的那一仗)里,没有出现在毕业游行和聚会里,也没有出现在最后的奥林帕斯军事检阅中,那是霸主首席执行官从他那发红光的浮空甲板上挥手致意之前的行军。
对年轻军官来说,时间紧得连做梦都来不及,他们被传往地球的月球,参加马萨达庆典;又被传往鲸逖中心,参加加入军部前的正式宣誓。然后,学习生涯结束了。
卡萨德,从少尉学员晋升到中尉。他拥有了一张军部发行的寰宇卡,可以供他无限使用,随意前往环网任何地方。于是,他自由地在环网待了三个标准星期。然后乘飞船前往卢瑟斯的霸主殖民服务训练学校,为在网外服现役做好准备。他确信,他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但他错了。
费德曼·卡萨德在一个贫穷且朝不保夕的文化中长大。作为自称“巴勒斯坦人”的少数民族中的一员,他和他的家庭住在塔尔锡斯的贫民窟。此地,是这些最后一无所有之人仅有的苦涩遗产。每一个世界网内外的巴勒斯坦人拥有着文化上的记忆:民族主义者经过几个世纪的抗争,终于赢得了一个月的辉煌,然而2038年的核武圣战摧毁了一切。然后开始了他们的第二次大流散,这场长达五个世纪的逃亡最后把他们带到了火星这样一个毫无前途的沙漠世界,他们的梦想随着旧地的死亡一同被埋葬。
卡萨德,像其他南塔尔锡斯再分配营的男孩一样,面前有两个选择:要么成群结伙的到处撒野,要么被营地里每一个自称掠食者的人当做猎物。他选择和人结伙撒野。在十六标准岁时,卡萨德杀了一个年轻的同伴。
如果火星上有什么东西是世界网众所周知的事,那就是在水手峡谷打猎,希腊盆地的舒瓦德禅丘,还有奥林帕斯指挥学校。卡萨德没必要去水手峡谷学习狩猎和被猎,他对禅灵教也没什么兴趣。年少的他,对那些环网各地接受军部训练的制服学员,除了鄙视外没有别的想法。他和自己的同伴嘲笑“新武士道”是男同性恋的法则。可是,一种古老的荣誉感在卡萨德年轻的灵魂里秘密地产生共鸣,使他思考武士阶层充满责任、自尊和一诺千金的生活和工作。
卡萨德十八岁的时候,塔尔锡斯省的一个高级征兵官向他提供了两项工作:在极地工作营服役一火星年,或是自愿加入约翰·卡特军旅团,帮助军部平息三级殖民区死灰复燃的格列侬高叛乱。卡萨德参加了志愿者,他发现自己很喜欢军旅生活的戒律和纯洁,即便约翰·卡特军旅团在环网中仅负卫戍队的职责,而且就在格列侬高的克隆孙子在复兴星球死掉后不久,军旅团就被解散了。十九岁生日后的两天,卡萨德申请加入军部的陆军,但是被拒。他连着喝了九天闷酒,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卢瑟斯的一个蜂巢深层管道里,他的植入式军用通信志被盗了,这小贼似乎通过函授课程学过如何动手术,他的寰宇卡和传送许可也作废了,脑袋也正在开发新的痛苦疆域。
第六章
卡萨德在卢瑟斯工作了一个标准年,攒了六千多马克。他在1.3个重力下从事体力劳动,让他告别了在火星上时身体的蒲柳之质。然后,他用积蓄搭乘一艘古老但临时加装霍金驱动器的太阳帆船,前往茂伊约。用环网标准来看,卡萨德还是又瘦又高,不过他的肌肉却工作得比任何人都好。
在声名狼藉的岛屿战争打响前的三天,他来到了茂伊约。首站的军部联合指挥官实在受不了年轻的卡萨德在他的办公室外一直等待,于是把这个男孩编入第二十三后勤团的序列,职位是水翼艇驾驶员助理。十一个标准月后,第十二机动步兵营的费德曼·卡萨德下士得到了两个突出贡献奖章,因为一次在赤道群岛战役中的英勇表现荣获议员奖,还有两枚紫心勋章。他也被挑选进入军部的指挥学校,乘接下来的船队回到了环网。
卡萨德经常梦见她。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从未说过话。但即使在完全的黑暗中,他也可以从一千个人中分辨出她的触摸和气味。他觉得她是一个谜。
当其他年轻的军官去寻花问柳或是和当地女孩子拍拖时,卡萨德宁可呆在基地里,要么逛逛奇怪的城市。他一直沉迷在各种神秘事物上,也知道自己的状态在心理学报告会落个怎样的结果。有时,在多轮月亮照射下的露营地,或是在子宫般的零重力运兵船船舱里,卡萨德会觉得自己和一个幽灵般的人相爱是多么疯狂的事。不过他会回忆起她左胸的小痣,他曾经在某个晚上吻过的小痣,那时凡尔登附近的大地被巨大的火炮震得天摇地动,他的嘴唇同时感受着她的心跳。他也会回忆起她不迫不及待的动作,头发撩到脑后,脸颊依偎在他的腿上。所以,年轻军官们会去基地附近镇上或者村子里找乐子,而费德曼·卡萨德宁可读点历史书,或者跑圈,要么在自己的通信志上运行战术策略。
不久,卡萨德跃入了上级的视线。
在兰伯特星环,同自由矿工未正式宣布的战争期间,是卡萨德中尉带领着幸存的步兵和舰队警卫队,穿过佩里格林古老的小行星钻孔轴,领着霸主的居民和领事成功撤离。
然而直到新先知统治库姆·利雅得①的短暂时期,费德曼·卡萨德上尉才进入了整个环网的视野。
彼时,新先知决定领导一千三百万新什叶派②组织,对抗两大陆的逊尼派③店主和九万霸主的异教徒,就在此时,殖民地两个跳跃年之外,惟一一艘霸主飞船的军部船长正在对他们进行一次谦恭的拜访。结果船长和五个执行官员全部被扣作战俘。从鲸逖中心传来急迫的超光消息,要求环轨运行的“德尼夫号霸舰”上的高级军官立刻解决库姆·利雅得的局势,拯救所有的人质并废黜新先知……而且不能在星球大气范围内使用核武器。“德尼夫”是一艘老迈的轨道防卫警戒舰船,上面并没有携带可在星球大气范围内使用的核武器。而这位高级军官,就是联合上尉费德曼·卡萨德。
在革命的第三天,卡萨德乘坐“德尼夫号”仅有的突击艇,降落到马什哈德④大清真寺的主园里。他和另外三十四名军部士兵看着暴徒一点点围拢过来,到最后,足有三十万斗士挤在那里,他们近身不前,仅仅是因为飞艇的密蔽场把他们隔开了,并且在等待新先知的命令。新先知自己并不在大清真寺,他已经飞到星球北部的利雅得,参加那里的胜利游行去了。
降落后的两个小时,卡萨德上尉走出飞船,发表了一通简短的声明。他说他曾经作为穆斯林被养大。他同时声称,从什叶派种舰登陆的那天起,对《可兰经》的诠释明白无误的说明,无论像新先知这样只会吹牛的异教徒宣布过多少圣战,真主决不允许也不会宽恕任何滥杀无辜的行为。卡萨德队长给三千万狂热信徒的领导人三个小时的时间,要他释放人质,并退回到他们在沙漠大陆库姆的家。
在前三天,新先知的革命军队一度占领了两个大陆的主要城市,并扣留了两万七千多名霸主人质。行刑队日夜忙着解决古老的神学争论,估计至少有二十五万逊尼派的人在新先知占领的头一两天被杀。作为对卡萨德最后通牒的回应,新先知宣布,所有异教徒都会在他当晚的电视演讲直播后被处死。他也命令自己的手下攻击卡萨德的突击艇。
为了避免爆炸伤及大清真寺,革命卫队动用了自动武器,原始的能量炮,等离子枪还有人海战术。密蔽场照单全收。
在卡萨德最后通牒到期前的十五分钟,新先知开始电视演讲。新先知同意卡萨德的观点,说安拉会狠狠惩罚那些违背教义者,不过他说霸主的异教徒才应该受惩罚。这是新先知惟一一次在镜头前失态。他厉声尖叫,唾液飞溅,要求人浪重新攻击那艘登陆的突击艇。他宣称,此时此刻,在已被攻占的阿里地区的“力量为了和平”反应堆,正在装配十几个裂变式原子弹。有了这些玩意,就连安拉自己的军队都会被送往天堂。第一颗裂变式原子弹,他解释道,会在当天下午用在异教徒卡萨德的邪恶突击艇上。然后新先知开始确切地说明,他要怎么处死那些霸主的人质,但在那时,卡萨德声明的期限已经过了。
库姆·利雅得表面上是一个原始的世界,这是由于它自己的选择,同时也是因为意外处于地域偏远之地。不过当地居民并不至于落后到没有数据网。也没有哪个领导入侵并且支持革命的毛拉特别反对“霸主科学大恶魔”,他们不会反对把个人通信志接入全球数据链。
“德尼夫号霸舰”已经撒下了足够的侦查卫星,因此,在库姆·利雅得中央时间17时29分,霸主飞船通过监听数据网,通过进入代码,辨认出总共有一万六千八百十三个支持革命的毛拉。在17时29分30秒,侦查机器人开始把实时目标数据传回卡萨德突击艇在低轨道中留下来的二十一个环形防线卫星。这些轨道防御武器太老了,所以,“德尼夫”本来已经接到把他们送回网络销毁的命令。卡萨德却提议将它们另作它用。
17时30分整,这些小型卫星中的十九个引爆了它们的聚变内核。自毁十亿分之一秒前,由爆炸引起的X光被集中,瞄准,然后释放出一万六千八百十三个不可见但相关联的光束。这些古老的防御卫星并不是为大气环境使用而设计的,它们辐射光线的有效伤害范围低于一毫米。幸运的是,那正是他们想要的。虽然并非所有的射线都穿透了毛拉面前的障碍物,但还是有一万五千七百八十四条射线命中了目标。
整个效果立竿见影,而且充满了戏剧性。每个目标瞬时脑浆沸腾,然后气化、颅骨飞散。在17时30分来临的那一刻,新先知的现场全球广播正讲到一半,他正念着“异教徒”中间的那个字。
几乎整整两分钟时间里,全星球的电视屏幕和可视墙上的画面,就一直定格在新先知没有脑袋的身体上,那具身体瘫倒在了麦克风上。随后,费德曼·卡萨德切入所有波段,声名他的下一次通牒到期时间是一小时以后,如果任何人胆敢伤害人质,将会得到一个更富戏剧性的证据,以示安拉的不快。
没有人报复。
这晚,在库姆·利雅得的轨道上,学员生涯之后,那个神秘女人第一次来找卡萨德。他睡着了,但那来访不仅仅是梦,也绝不是历战网模拟的另一种现实。两人盖着薄毯子躺在破屋檐下。她的肌肤温暖而令人兴奋,她的脸在黑夜里只有一个苍白的轮廓。头顶上的星辰即将隐入黎明前的微光。卡萨德觉得她在同自己讲话;她的温唇说着话语,声音就在卡萨德耳朵的门槛边徘徊。他朝后退去,想要好好看看她的脸。然而朝后移去的刹那,他就与一切失去了联系。他在睡袋中醒来,两颊湿润,飞船嗡嗡的轰鸣听起来奇怪得像是某只半睡半醒的野兽在呼吸。
九个标准星期的飞船生活后,卡萨德被送上自由岛上的军部法庭接受审查。他知道,自从决定实施在库姆·利雅得的行动起,除了处死或者晋升之外,他的上司别无选择。
军部已对环网或殖民世界的所有突发事件作好准备,也因此而充满自豪。不过,他们对南布雷西亚战役却毫无准备,而且对其中新武士道的暗示也一无所知。
第七章
“新武士道法则”,统治着卡萨德上校的生命,慢慢发展,它不再要求军人保住自己的性命。在旧地20世纪末和21世纪早期的那段岁月里,一个个军事指挥官开始把整个的民族纳入到战争策略,于是所有的公民都成了合法的军事目标。而那些穿着制服的刽子手则安然坐在地下五十米的掩体内。后来幸存的公民对这样不光彩的行为极度厌恶,以至于在接下来差不多一个多世纪里,“军事”一词都带上了某种讥讽的意味。
随着新武士道慢慢演化,它把古老的荣誉和个人的勇气结合在了一起,觉得只要可能,就要手下留情。同时它也包含着一种智慧的看法,觉得要回归拿破仑时代前那种小型、“非全面发动”的战争,而且要有确定的目标,禁止过分的暴行。法则要求放弃核子武器和全面战略轰炸,只攻击最重要的目标(除非万不得已)。除此以外,它也要求回归到地球上中世纪那种概念的两军对阵战,即那种小型的职业军人之间的战斗,交战时间由双方达成一致,交战地点能对公共和私人财产的伤害减到最低。
法则在大逃亡后接下来的四个世纪执行得很彻底。由于基本技术根本上停滞不前,这一事实在那时的三个世纪里给霸主帮了忙,霸主通过在远距传输器上的垄断,可以随时向合适的地点派出适当的军部资源。即使在那些特殊的殖民地和独立世界,它们因时间债产生的跳跃年同环网分隔,也无望与霸主的力量相抗衡。像茂伊约那游击战争式的独特政治叛乱,或者库姆·利雅得的精神错乱都被彻底地平定,而且这些战役中任何的暴行仅仅是指出了一个重要性:回归新武士道的严格法则。但不论军部如何的深思熟虑,如何的准备万全,没有人对与驱逐者之间必然的对抗有过充分的计划。
四个世纪以来,驱逐者是霸主惟一的外在威胁,当时,这群野人部落的祖先离开了太阳系,乘着他们粗糙的战舰:漏泄的奥尼尔城,翻滚的小行星,以及试验性彗星农场群。甚至在驱逐者们拥有了霍金驱动器后,霸主的官方政策还是忽视他们,只要他们的游群仍然呆在星际间的黑暗中,那些近系统的掠夺也仅是开采气体行星的少量氢气,或者在无人月亮上挖些冰块罢了。
早期在偏地星球如草地世界和GHC2990上爆发的冲突就被认为是不正常的,但霸主却对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李三上的激战也仅被当成是殖民服务问题,而且军部特遣部队在战斗开始后六年,驱逐者离开后五年才到达那里,不过所有野蛮人的残暴行径还是被抛却在九霄云外了。人们都赞同这样一种观点,认为只要霸主撸起袖子展示下肌肉,就没有哪个野蛮人敢再来劫掠。
在李三时间的几十年后,军部和驱逐者的太空部队已经在一百多个边境区域爆发了冲突,不过除了无重力、无空气环境中零星的舰队接触外,还没有步兵交战。一些流言开始在世界网内流传开来:驱逐者们永远不会对居住在类地行星上的人类构成威胁,因为几个世纪以来他们适应了零重力环境;驱逐者们进化出一些高于,或者说低于,人类的东西;他们没有远距传输科技,而且永远不会有,因此他们也永远不会对军部构成威胁。然后,就有了布雷西亚事件。
布雷西亚是那些自以为是的独立世界中的一个,它为自己有通向环网的便捷通道,还有八个月可以远离它而感到高兴,因出口钻石、粗根、以及无与伦比的咖啡而变得富庶。它态度谄媚,但又拒绝成为殖民地,不过还是依赖霸主的保护体和共同市场来满足它剧增的经济目标。和那时大多数世界一样,布雷西亚以其自卫力量而自豪:十二艘火炬舰船,一艘经改装的在军部空军服役过半个世纪的退役太空攻击航母,四十多艘小型快速轨道巡逻艇;还有一支九万志愿人员组成的常备军;一支可敬的远洋海军;以及一仓库的核武器,虽然积攒在那儿纯粹是用作象征目的。
驱逐者的霍金器行踪曾引起霸主监督站的注意,不过仅仅被误认为驱逐者的另一批游群迁移队,不会接近布雷西亚星系半光年之内。于是有命令下达说,除非这群驱逐者进入欧特云半径,不然就不用侦测。然而,游群未经察觉的突然修正路径,直到他们进入欧特云半径,驱逐者就像旧约的瘟疫一样落在布雷西亚上。布雷西亚和霸主的求救与回应之间,隔着至少七个月的天堑。
其宇宙防空军在战斗的前二十个小时内就被摧毁殆尽。然后,驱逐者游群又派出了三千艘以上的飞船进入布雷西亚的地月空间。系统性地打击行星防卫设施。
这个世界本是由正经的中欧移民在第一波大逃亡时建立的,两块大陆也被平凡地称作南布雷西亚和北布雷西亚①。北大陆有沙漠,高纬度冻土,还有六座城市,大部分居民都是粗根种植者和石油工程师。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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