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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战场上那支没有番号的连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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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之间,右翼阵地响起震天的厮杀声,由于那辆*坦克被炸开,在中路和右翼之间形成一堵火墙,等右翼敌兵吃紧的时候,中路冲锋的美军竟然来不及支援,这个稍纵即逝的战机让湛江来抓住了!
他一边叫田大炮覆盖中路,一边领着连部堵住冲上来的美军。这个时候,一排和三排在左翼也发起了冲锋,虽然在两翼的冲锋下达到了截面穿插的效果,可是中路只有连部在进行堵截,而且留在中路的两架重机枪枪管也打红了,派不上用场自然形同虚设。
书里乖背靠在弹坑里,不住向外撇着手榴弹,一旁的枪嘎子换弹药的时候骂道:“你个瘪犊子玩意!炸的还没有我枪打的多,你就不能露个脸去瞅瞅再撇?”
“小兵渣子!你叫唤什么撒!这叫盲打,重在出其不意,你懂个鸟甚!”
枪嘎子本想踹他一脚,谁知阵地外的美军不上了,他探头一看,只见敌方上空飞来数架战斗机,吓得他大叫道:“飞机呀!找掩护!”
话音刚落飞机便俯冲而过,数枚炸弹凌空撒了下来,只听嘭嘭嘭连串爆响,连部所在的中路阵地顿时陷入火海,这下可把湛连炸懵了,书里乖满嘴都是土,他掀开趴在他身上的枪嘎子,见他不知是生是死,便不住地喊他的名字,可书里乖怎么也听不到自己喊了什么。他摸了摸耳朵,一看全是血,再看身边的战友在叫喊,他却根本听不到。
这时美军又压了上来,书里乖大张着嘴巴,心里合计自己算是聋了,他操起手榴弹一连抛了四个,随后安上刺刀准备豁出去了。就在这时,枪嘎子摇摇晃晃地直起腰,有气无力地指着他背后,书里乖扭头一看,一个美国兵已经冲上来,黑洞洞的枪口都要顶在他脑门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蹿出来的老谢将那美国兵扑倒,两个人翻滚着跌进了弹坑,书里乖大吼一声,抡起三八盖就给那倒霉蛋一枪托!
砸了一下,那美国兵眨着蓝眼睛没咋地,书里乖又抡了一枪托才把人家放倒,待他回过身去的时候,阵地外飞来的流弹正中他的胸口,他一声没吭便栽倒在地。
枪嘎子挣扎着端起美国兵的冲锋枪扫了一气,等他趴在弹坑之前继续阻击的时候,一排和三排已经拿下了左翼阵地,此刻正向敌人的主阵地移动。
湛江来和小崔来到枪嘎子身边时,前者端着轻机枪堵住了最后一波冲上来的美国兵,在轰炸中幸存的连部战士也陆续冲了上来,枪嘎子回首寻觅书里乖的身影,心想老湖北算是交待了,谁知书里乖哭丧着脸,先从胸前掏出一块钢板,又扯出一本书,气急败坏地吼道:“这他妈的是最后一本西游记撒!狗日的美国鬼子!爷跟你不共戴天!”
大米白面高粱酒,管够(4)
“你不聋了喔?”
书里乖眼珠子一转,喊道:“啥?你说啥?”
枪嘎子没好气地一脚踹去,拎着老莫辛就随湛江来冲了上去。11月24日下午15点,一排和二排攻占了敌人主阵地,在连部和机枪班的誓死压缩下,二排剿灭右翼敌兵,成功与全连汇合在遮日峰下。
美第2师特遣队零星抵抗了一下,便和南朝鲜守军坐着卡车西逃了。敌人撤退的方向,正是湛连最后的目的地——德川城。
此役战斗结束后,湛连有生力量已剩一百三十九人,二排和机枪班损失严重,一个加强机枪班打到现在只剩下一挺重机枪,最惨的还是医务组,在连部反压缩的时候,整个医务组只剩下老谢和小眼张两个人。
在阵地上饿着瘪肚子的湛连,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兼任炊事班的医务组被打秃了,那么谁给做饭呢?
说起朝鲜战争时期的炊事班,简直与敢死队没什么两样。除了前卫班组外,就数他们最危险了,不仅战斗之前要走在部队前面收集柴火,部队抬屁股走人后,他们还要留在后面收拾吃饭的家伙,如果说哪个兵种伤亡率最大,自然就是炊事班。
湛连是个机动性很强的部队,一般是不设炊事班的,这苦差事就落在了医务组身上,只要连队一停,吃的用的换药布的就全围了上去。老谢是个老实人,任劳任怨就不消说了,可这一次医务组损失惨重,老谢木讷地蹲在牺牲的战友身边直抹眼泪。
“掉个炸弹咋就不知道躲呢,好好的娃就成这样了,我咋跟你们爹妈交代……”他盯着三具烧得焦黑的尸体喃喃道,“往北边走,北边能回家,晚几年再投胎,别再急着回到这个挨千刀的地界了。”
一旁的小眼张抽着大鼻涕,想把老班长扶起来,老谢搡开他吼道:“我跟娃说几句话!碍着你啦?”
小眼张眯着的眼睛有些红肿,他撅着嘴说:“连队要开拔了,咱先埋了吧?”
“把你埋了!”老谢老泪纵横,他嚷嚷道,“老子不干了!这差事谁愿意干谁干!总让咱们埋坑!埋的是谁都不知道!老子不干了!”
湛江来从一边走过来,递上烟卷道:“老谢,凡是打仗的事都不是人干的,咱委屈点,把他们名字都记下来,等回去留个念想。”
“连长,国内战役的时候就跟着你,埋了几年的坑下不去手了。”
湛江来点了三根烟戳在土里,对着尸体嘀咕:“这么着吧,兄弟们先在这躺躺,打完仗咱一起回家,这辈子咱没享什么福,等回去老哥天天给你们供着,大米白面高粱酒,管够。”说完凑在老谢耳边说:“老兄弟,该走了,二排的都看着呢。”
二排的新兵刚打了几天仗,受不得死亡对精神的摧残,老谢只好抹干眼泪,点了点头便和小眼张操起工兵铲挖坑了。湛江来心里不是滋味,他转过头望着德川的方向默然沉思,在这个冰与火的战场上,任何人都不是伟大的,总得找些什么寻求慰藉,哪怕是一根烟也好。他已经不年轻了,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年轻革命者,他的理想与奋斗的目标已经被家族式的仇恨所代替,无论是哪个层面,折磨与伤痛都如覆骨之蛆令他感到异常的灼痛。
不停的转战,不停的牺牲,没有一刻能让他安稳下来捋清胸中的愁绪,眼前要打德川城了,也许残忍的巷战会将整支连队拖垮在这里,所以他对尸体说的话未必就是慰藉,很可能湛连的弟兄们会在另一个地方相聚,那么大米白面高粱酒自然就不是无的放矢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大米白面高粱酒,管够(5)
此刻,湛连最后一次在战前重整了装备,为了逃避敌人的监视和追缴,他们主动向遮日峰东南方向的山地潜去,在突破了一道防线后,湛连在德川城南边,也就是敌人的后方埋伏下来。
距离总攻时间已经越来越近,在山林雪地中埋伏的湛连不敢开通电台,不过佛爷侦察后确定了攻打德川的战斗方向,他们所埋伏的地点很可能就是敌人的退路。
这种情形同样令湛江来记忆犹新,他们有多少次都是在敌人的城后担任阻断任务,但这次稍稍有些不同,因为任务很明确,他们是要打第一枪的,意味着这把尖刀要率先捅进敌人的心脏。他看看表,突然有了个念头,既然要有去无回、九死一生,不如索性把罐头都吃了算了。
下达了命令后,湛连的战士们按照配额每人分到了一罐牛肉罐头,这些趴在雪地上的士兵先是把罐头掖进裤裆,然后耐心地等待罐头稍稍有些温热。也许是太过于期待,急行军之后又要藏在冰天雪地中,如果裤裆还有些许热量简直就是奇迹了。
书里乖依旧穿着那件漏腚的棉裤,裆下的热量显然不够充足,他就挺难为情地拜托枪嘎子让他帮着捂一会,后者有些勉为其难,当然,这也是在情理之中,谁愿意把裤裆借给别人用啊?所以他十分想念老宋和老油醋,这两个老好人只要在一个,这裤裆的问题肯定就解决了。
伤感让他有些缅怀于那些美好的记忆,他掰着手指头数数,似乎从小到大也没什么特别开心的事。地主阶级摧毁了他的童年,军阀主义把他抓了当兵,小日本让他家破人亡,好不容易迎来抗战胜利,又不情愿地打起了国内战争,直到被解放军俘虏投诚后,才娶上了小媳妇,媳妇虽说是娶上了,可没温存几天,这不就拿枪跑朝鲜来了么。
根本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所以他只能往回想,想妈,想幼年时无数次在母亲怀里啼哭的记忆,那样一个个温暖的黑夜,吮着母亲干瘪的*格外令他感到幸福。
枪嘎子见他舔着干裂的嘴唇,有些于心不忍,他说:“你拿来吧,我帮你捂一会。”
书里乖把罐头递给他,问:“嘎子,你说我是不是个挺自私的人?”
枪嘎子把罐头掖进裤裆后,毫不遮掩地点着头,这让书里乖挺上火,他说:“那你说撒,到底咋样的人才叫大公无私哩?”
“老宋那样的人呗,记得在国内的时候,老宋怕我冷把自己的毯子盖我身上,他可是青天大老爷,贼无私。”
书里乖点了点头,说:“我得向他学习,人活一辈子怎么也得让人念个好。”
“你是不是炸傻了?怎么突然转性了呢?”
“没傻,我就想活到现在,咋就没一件高兴的事呢?我总结了一下,可能跟我人品有关。”
“其实你也不赖,除了老宋就数你有文化,在横村的时候,还教朝鲜小孩念鹅鹅鹅呢,这得多大学问呢。”
书里乖一听这话有些感动,他说:“这么说我也有点价值是不是?”
“那当然了,老宋说过不管怎样,人都会发光发热的,我就很羡慕你会念诗词,还没事揣本西游记,不仅解闷还能挡子弹,咱咋就不会呢?”
“我听你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呢?”
“我说的是实话呀,不信你瞅瞅。”说完打开衣领,里面露出一截坦克装甲板。
“哟!小伙知道怎么挡子弹了。”
枪嘎子支出大板牙嘿嘿傻笑,说:“这还不是跟你学的,所以你教育了不少人呢,晌午打下阵地后不少人都蹲在地上捡坦克板,要不是我机灵早就被他们抢没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大米白面高粱酒,管够(6)
书里乖倍感安慰,这人一旦要是觉得飘飘然了,嘴里就闲不下来,他坚持要给枪嘎子讲讲战斗经验,不管怎样,书里乖的老兵身份还是大家公认的,那套临阵技巧只有九死一生的人才能讲得出来,不一会,他周围就趴了不少新兵蛋子。
他在前面唾沫横飞,后面的小眼张可没闲着,他爬到刘三处,也就是炸坦克的那位副班长身边,拧开药瓶挖出一坨糊糊状的白膏叫他吃,刘三处皱着眉头咽下肚,问道:“这啥玩意呀?怎么跟喂猪的糟糠一个味道啊?”
“咱哪知道,反正是美国货,管用就得呗。”小眼张说着又挖出一坨,刘三处撇着嘴,抢过那药瓶看了看,嘀嘀咕咕念着英文小字,小眼张一愣,问道:“你会洋文呀?你倒是早说啊,省得我没事就跑到指导员那里问这问那的,人家都被我问烦了。”
“我哪懂洋文呀,咱就是好奇。”刘三处有些不解,“你说这洋人脑子里装的都是啥呢?牛肉罐头好吃得不得了,咋治病的药就这么难吃呢。”
小眼张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点犯嘀咕,他说:“我再问问指导员,别把你吃死了。”说着就爬到石法义那边去了。老石端着药瓶仔细看了看,喃喃道:“嗯嗯,上面说是抗菌的,这没错。”
“可三处说味道不对,我合计一个药嘛,哪有味道好不好的,咱中药不也是很苦么。”
石法义一愣!愕然道:“你给他吃了?”
“吃了啊,咋了?”
“这是涂在伤口上的,可不是吃的。”
小眼张脸上泛青,拿过药瓶就往回爬,心里合计这下可撞枪口上了,刘三处可是和田大炮一个德性,说红眼就红眼的主,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非被掐死不可。
可是他爬回去的时候,刘三处正光着屁股在树根地下拉稀呢,一看小眼张回来了,就嘿嘿笑道:“天天愁得我直上火,没想到吃了这药还顺畅了,别说啊,这美国鬼子是机灵。”
这时哄子蛋恰巧路过,他捂着鼻子骂道:“你个骚青,露个腚当靶子呀!”
刘三处提上裤子,嘴上一撇道:“咋?没我屁股白眼红了不成,就兴你们成天闹肚子,我偶尔来一下犯王法了呗?”
哄子蛋摆摆手,说:“行,咱别提这个,给我让个位子,我也挺急。”
其实怨不得个别人在这个紧张时期有内急,这反而是更加普遍的战争疾病,也许湛连的家伙们还不知道,这个时期在更加寒冷的东线战场,因为痢疾导致非战斗损失的兵员比比皆是,在西线,这个苗头才刚刚暴露。
更加残酷的穿插还没有开始,他们还不知道攻下德川城之后会是怎样的光景,不过按照湛江来的战略意图,整个连队在山林中将要蛰伏将近一天一夜,在雪地上趴这么长时间,就算是神仙也得归位。所以他想了个法子,等大家把罐头吃完之后,每个人开始在身下挖坑,只要能把自己藏在里面,然后盖上雨衣就可以。
傍晚17点,湛连的士兵们每两个人为一组,经过两个小时的作业,总算是把这个问题基本解决了,他们盖上雨衣后还在上面撒上雪和枯草,只要不是太仔细几乎看不出来。
善于就地挖掘潜能的中国士兵总会在艰苦的条件下创造生存环境,这一个土木优势是历经千百年来农耕民族演化而来的固有特点。当清寒的夜晚降临的时候,湛江来在雨衣下打开手电筒,在红皮日记中不停地书写着几天来的战斗经过,他对每一次战斗细节都描绘得淋漓尽致,这非是对战斗本身的总结,而是他扮演另一种角色所必须履行的过程。
抬头,他可以看到魔影重重的德川城,这个县城完全背离了典型的建筑模式,因大同江在这个位置由东向南拐了个大弯,所以德川城是面向西北,背朝东南,街道犬牙交错极其复杂。面对这样一个即将陷入战火的城市,湛江来不敢保证湛连甚至于自己的生命能否存活下来,他只有寄希望于这本红皮日记能幸运地在战后转到老宋手里。
也许是久经沙场的直觉让他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当他们在黑暗的山林中听到陆续传来的炮声时,西线各路将士已经进入正面战场。位于德川城的南朝鲜第七师在三面传来的炮声中开始慌乱,早已埋伏在东南方向山林里的湛连,可以看到陆陆续续的车队及士兵向德川增援,显然,敌人已经嗅到了某种味道。
如此近距离看到敌人的火器装备行驶在运输途中,有些人已经开始按捺不住了,石法义就不止一次想带人炸毁这条公路,湛江来自然理解这种心理,他们并非是想给敌人来个出其不意,而是一种由心底涌出来的惧意令他们想尽早破坏这些杀伤武器,老兵们根本不想在交战时碰上这些要命的玩意。
但有一点很重要,如果这些武器是离开德川,自然可以顺手牵羊或者狠敲一笔,可情形却并非如此,三十八军的战略意图是非常明显的,扎口袋、包饺子是全军口号,湛连的家伙们只有眼巴巴地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武器被运进德川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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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对翅膀,在朝鲜战场上空飞翔(1)
哄子蛋在雨衣下看得心惊肉跳,索性闭上眼睛睡觉了,他身边的沈二转拱了拱他,悄声说道:“睡不得,冻死了咋整啊。”
哄子蛋合计合计,回应道:“也是,咱也不差这一觉,说不定明天就永远睡过去了。”
“这话可不吉利,眼看要过新年了,还得吃饺子呢。”
“美得你鼻涕冒泡了,还想吃饺子哩?”
沈二转鼻子有点酸,他说:“老油醋就没走过这年关,你说我们能迈过这坎么?”
哄子蛋有些不忍,安慰他说:“你小子命硬,肯定没问题,我保证你能吃到饺子。”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老兵们所谈的内容多与新年有关,热气腾腾的饺子几乎是他们可以幻想得到的最奢侈的事情之一,天南海北的中国士兵因为这场战争,意外地交流了各地饺子的制作方法,令人吃惊的是,在敌我胶着的战争环境下,深入敌后的湛连以这个喜悦的发泄方式熬过了漫长的冬夜。
当枪嘎子在梦境中醒转过来时,极度的低温让他有些呼吸困难,在梦境中手挥红巾的崔智慧逐渐远去。在意识渐渐清醒的时候,他忽然觉得齐胸而下的部位已经感觉不到了,他想挣扎,却被身边的书里乖捂住了嘴。
在白雪皑皑的晴天白日下,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一个南朝鲜士兵掏出命根子在方便,枪嘎子看在眼里有些丧气,大白天的一觉醒来看到这个,实在晦气得很,不过当他看到一道白影突然闪现在敌兵身后时,不禁吓了一跳。
那是穿着伪装的佛爷!他一手捂住敌兵的口鼻,一手捏在后脖颈微微一拧,昏过去的南朝鲜士兵便像死猪一样被他拖走了。
书里乖在掩体中松开手,微声骂道:“你个小崽子真能睡撒,打炮的声音都没听到,要不是你还说梦话都以为你翘辫子了呢。”
“我说啥了?”
书里乖嘿嘿笑道:“你嘟囔什么喜欢你啊之类的话。我都没听到。”
枪嘎子有些脸红,他蹬了蹬腿,渐渐恢复知觉的肢体传来阵阵酸麻,最疼的地方就是膝盖,他开始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只剩下外壳,血肉都已经凝固了。
这时书里乖捂上耳朵,枪嘎子看在眼里有些莫名其妙,突然一连串爆炸在德川西北方向传来,他惊醒过来,不禁愕然道:“总攻了?”
1950年11月25日下午14点,三十八军炮兵阵地对德川展开火力覆盖,阵阵的炮声意味着总攻时间已经临近。
在德川城东南山林里埋伏的湛连,在蛰伏了一天一夜之后,近乎冻僵的士兵们开始往枪支上撒尿,湛江来看了看表,离总攻时间只差一个小时了。
同是这一天,对即将投入战场的湛连来说,不仅德川城将是一场凶烈至极的战斗,对于交战双方也是充满悲壮的一天。
“我们认为什么都知道,而实际上什么也不知道”的联合国军,在25日这一天,在满怀憧憬高悬八卦旗的这一天,远东这个小小的国家却迎来了西线战场最猛烈的炮火,麦克阿瑟“让孩子们回家”的宣言令他余生都如鲠在喉。
然而,也是这一天,对于全线出击的志愿军而言,发生了一件极其不幸的事情,那就是毛岸英同志的阵亡。
无论怎样,湛连在林中观望火力覆盖的时候,都依稀感到自身的渺小,同时也更加期盼炮火的猛烈,面对大地颤抖浓烟四起的德川城,难熬的一分一秒似乎加快了。
15点整的时候总攻开始了,而出乎湛连的意料,他们并没有听到全军的呐喊,也没有听到响亮的军号,整个德川城在炮火覆盖之后如同鬼域,突然之间,静得出奇。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有对翅膀,在朝鲜战场上空飞翔(2)
如果有人在路上突然打了你一拳,你会惊愕地怔在原地,这个短暂而令人窒息的时刻,便是湛江来现在的情形。
他没有看到预先战略方案中突击的一一三师,也没有看到正面冲击的一一四师,甚至从西线穿插而来的一一二师也没有看到。一刹那间!他感到被雷劈了一样,孤独地和一百三十九个弟兄站立在敌人后方。
而他并不知道,由于电台静默阻碍了通讯时间,原先的总攻时间被改为了26日黄昏,此刻的湛连,已经站到了敌人最后方。
石法义在盯着表,已经15点一刻了,除了德川城汹涌备战的敌兵,根本没有任何志愿军的动静。湛江来将红皮日记谨慎地收在挎包中,端着波波沙,道:“打开电台,我要联系团部。”
“我不同意!总攻时间绝不会改变!我们得插进德川城!”
湛江来挥着手叫小崔上来,说道:“总攻肯定延时了,我们不能在这里挨打,我得打破电台静默问问团部。”
石法义横过枪道:“你问团里也没用,这是军委直线下达的任务!我们必须拿下德川城!”
湛江来眼睛有些发红,他咬着腮帮子怒道:“老石,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人命关天,我不能让没有后援的连队孤军插进去,你必须得明白这个道理。”
“什么道理?我们的道理就是铁的军事纪律!这一路下来我就不管了,可现在由不得你胡来,我再说一次!现在插进去!”
湛江来一把拎起石法义的衣领,怒火中多了一些哀求:“石法义!你他妈回头看看弟兄们!德川城就是个坑!我们踩进去就出不来了!我他妈求求你……让弟兄们回去几个过个年!我求求你了!”
“老湛……”石法义抹下他的拳头,续道,“说句良心话,我对你这么多年南征北战没少佩服过,但是现在我很蔑视你,插必须得插,我们没得选择。”
湛江来回望着面面相觑的老兵们,不由道:“行,行!你给我好好看清他们每一张脸!我要你记着他们!”他又拎过石法义的衣领,道,“我不是你,我会记着我的兵,每一张脸我都记着,如果今天你能活着走出德川城,我希望你能把我们都记住!”
湛江来说完撇开石法义,阔步走到连队面前,歇斯底里地吼道:“一排前卫!三排侧翼!二排跟我走!”
随着一声令下,湛连将被服撇在原地,轻装向德川城孤军插去,在前卫排冲入德川城的一霎,湛江来知道,每一个晃过他视线的背影,都将是一曲诀别。
当新一排敲掉一个堡垒后,他们引领全连来到城市的西南角,这里有一座旧式塔楼,塔楼的钟摆处可以俯视半个县城的区域,三排7班,也就是蛮牛的班组拼了老命才击溃阻击的敌兵。枪嘎子嘴里叼着军哨,拎着老莫辛冲上去后,入目的景象不禁令他大吃一惊!
黑压压的敌兵如蚁般涌向西南角,那些原本可以在公路上摧毁的重武器,如今都堆上了阵地。他吹响军哨,塔楼下的战士翻过废墟抢在敌人之前占据有利位置,震天的枪炮声瞬间响起,等枪嘎子透过浓烟看去的时候,两个志愿军战士被重机枪打得支离破碎,血肉飞了满天。
他透过瞄准镜窥去,整整两组重机枪绕过墙角向7班推去,他几枪打死机枪手后,层出不穷的敌兵又涌了上来,这时书里乖跑上塔楼,在炮火中嘶吼着,连拖带拽地把他扯下塔楼,两人刚扑出去,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便将整座塔楼轰碎了!
有对翅膀,在朝鲜战场上空飞翔(3)
枪嘎子在废墟中望向7班的阵地,那里腾烟四处,早已找不到活人。
书里乖在他耳边吼道:“找连部!都打散了!”
枪嘎子拽着他趴在地上,喊道:“哪来的炮啊?哪来的炮!”
书里乖把掌心比作战场,食指勾了勾十一点的位置,枪嘎子便铁青着脸拎枪滚了出去,一阵爆炸后,书里乖再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从攻入德川城之后,湛连便淹没在硝烟之中,空中不停盘旋的战斗机狂轰滥炸,三个排逐渐都打散了,连部受到的打击最为严重。湛江来、石法义和小崔三人带着机炮班始终顶在正面,这也是湛连唯一可以聚合的地点,在西南角苦苦挣扎两个钟头之后,杨源立竟然带着两个战士跑了进来,他从掩体中抬出弹药匣,淡淡地说道:“我找到敌人的指挥部了。”
石法义愕然道:“南七师指挥部?”
杨源立把子弹按进轻机中,说:“没错,跑不了。”他又盯着湛江来道:“连长,这一战你得把功劳算在三排身上!我不管你是不是‘秃子连’,只要把弟兄们的名字都记上就成!”
湛江来从废墟中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木讷,他问道:“人都打秃了?”
杨源立哼笑一声,抬手抹干脸上的汗珠,道:“死之前找几个垫背的,弟兄们没给你丢脸。”
“我跟你去。”
湛江来从上衣兜掏出一封指令,他交给石法义,不无嘲讽地说道:“我不在了你负责,你不在了哄子蛋负责,我推了七个人,足够你打下德川城!”说着拎枪跟杨源立去了。
石法义握着那封手书,不觉间哄子蛋也擦肩而过。他望着湛江来、杨源立以及追随他们而去的哄子蛋消失在炮火中,不禁呆在了原地。
此刻,近千人的南朝鲜守兵为了打通退路,被湛连死死卡在了西南角,这一场人人熟知的德川攻坚战却因为总攻的延时,将湛连的英勇阻击轻易地在新中国战争历史中抹除掉了。
在残忍的重兵器巷战中,湛连一百三十九条硬汉一直坚持到26日下午15点,三十八军三路师团这才包抄了德川城外围!在流弹四溢的德川城内,湛江来和杨源立的两个班组插入南七师指挥部之外,因敌火力压制十分凶猛,打到最后只剩下了十一个人。
枪嘎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入夜了,在熊熊燃烧的德川城内,他拄着枪走了两步便跌倒在废墟中,他看着浑身是血的身子,不由哽噎着望向夜空。
这一天的夜空格外晴朗,他甚至可以看到徐徐升起的照明弹呼啸的轨迹,在华丽的爆破后,星夜越显色彩斑斓,而周围敌军匆匆的脚步却让他知道自己已经身陷重围。
他从腰间拽出手榴弹,回想在横村的时候,他的梦中情人在简陋的舞台上挥舞红丝巾,不由得痴痴乐了。
“嘎子!”
枪嘎子松开手榴弹的引线,越过自己糟糕的身子看去,原来是书里乖端着三八大盖鬼鬼祟祟地蹭了过来,他看了看四周,几个南朝鲜士兵正从狭窄阴湿的胡同走来,枪嘎子摆了摆手,操起老莫辛对着胡同开了一枪。
一声呻吟过后,胡同中爆起一排排枪声,枪嘎子捂着脑袋缩在废墟中,强有力的子弹几乎要把他的掩体打烂了,他心叫完了,湛大头的秃子连永别了,磨盘哥永别了,崔智慧和他的大舅子也永别了,他只等鬼子上来几刀把他豁了,壮烈地告别后永眠此地,带着思乡的痛楚漂流在朝鲜上空。
可惜他的诗意并未实现,书里乖竟然绕到胡同后面打了几发黑枪。他蹑手蹑脚地跑到枪嘎子身边,瞅了瞅他的身子,不由道:“我得背你走呗?”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有对翅膀,在朝鲜战场上空飞翔(4)
枪嘎子咯咯乐了,他说:“你把我拖走就行,让我死在自己人地盘上,这样对得起这把老莫辛。”
“别说丧气话,我得把你弄出去!”
枪嘎子微微一愣,怒斥道:“你在赎罪是不是?你失去了老油醋!你只想把我拖出去放在干净的地方等死是不是!”
书里乖喘息着,他空望着四周有些怒火中烧,他压在枪嘎子身边,有些痛苦,也有些无奈地说道:“算了吧老弟!我已经受够撒,你就没正眼看过我!什么都是屁话!我知道你在安慰我,可我不需要!我得把你拖出去让你这个花朵见见阳光,然后和那个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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