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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烽火映山红-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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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把这钱还你。”

  蝶儿苦笑:“姐姐,兵荒马乱的生意不好,多咋才能攒够赎身的钱,你只管先用着吧。”

  看着翠儿接过钱咳嗽着慢慢地回房,蝶儿心里一阵辛酸:自从上回翠儿夜里出台子受了凉,回来又咳嗽又喘的病的厉害,这快三个月了没能接客,上个月她爹拿了只母鸡进城来看她,进城门的时候没给日本兵鞠躬,被他们一枪拖打在心口上,她爹回家就病倒了,趱下的几个钱都交给她爹治病了,想离开十三门楼回家吧,和老鸨签的契约没到期,她走不了。

  这十三门楼是富商、财主、官吏们常进出的地方,因为靠海,也有港口停泊的外国船上的洋兵来寻乐解闷。自从日本人占据了文海城,磨盘巷多了矮墩墩的东洋人的足迹,十三门楼也就时不时的有了休假出来寻欢作乐的日本人出入。这些兵临走丢下多少算多少,门楼里的姑娘们一向只求平安不敢吭声。兵荒马乱的年月,姑娘们生意少,有时候连房钱也交不上,只得互相借借周转。

  每逢开春天气暖和了,十三门楼的生意就会好些。春节一过转眼就是二月二龙抬头,近处和远处的渔民纷纷举行开海的祭海仪式起锚出海,这就有了远方的船来靠岸卸货、避风的渔人上岸消遣。钱少的渔民是去那搭伙炕的翠红院,还有的扛上半袋子苞米面去找半掩门子暗娼;船主们倒是常有揣着大洋来十三门楼寻乐的。

  刚送走了翠儿,老鸨子小红彩乐颠颠地扭着水蛇腰进了门:“蝶儿,赶紧梳洗打扮好了,福瑞祥粮庄的周老板过五十大寿摆酒席,周老板点着名地要你和小白鞋去唱堂会那。”

  福瑞祥是文海城里最大的一家粮庄,老板周仰江祖上本是文海乡下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大财主,他读了几年私塾,觉得那千亩良田施展不开自己的才能,十几年前他从乡下带着兄弟三个凑的股金进城开了这福瑞祥粮庄,周仰江为人精明,交际广泛,从达官贵人到生意同行甚至佃农他都结识的不少,生意越做越大,这次摆酒张罗五十岁的生日,也是想借此机会再多结识一些朋友,他本想老娘从乡下接来热闹热闹,怎耐上回老娘在乡下做寿被日本人搅了局还搭上了戏班子班主父女俩的性命,这次老娘怎么也不肯来。

  周家的宴席热热闹闹地进行到了中间的时候,小白鞋抱着琵琶上场了,因为是周老板的生意堂会,小白鞋特意换下了那双常穿的白缎子鞋,她身穿一身粉色软缎袄裤,脚上穿一双粉缎尖足鞋,只见她白嫩的肌肤滑如凝脂,吹弹可破,她向众人深施一礼便坐到杌子上拨动琵琶弦,低眉顺眼地用她那特有的南方口音软软的唱了一曲西厢记。

  待到蝶儿出场,众人眼前一亮:只见年方十###岁的蝶儿,穿一身鹅黄滚边软缎衣裤,脚穿一双带金黄色流苏绣球的鹅黄缎面鞋,她笑吟吟地用目光扫视每桌客人,然后斜斜地在凳子上坐下,亮开清脆的嗓音唱了一曲柳琴戏五女拜寿。蝶儿身上带着周家人熟悉的乡土田园气息,合身的衣服罩不住她那健康又青春的身材,蝶儿唱罢一曲起身向众人施完礼一抬头,她碰到了一双熟悉、诧异的目光:是两天前随鬼子下乡扫荡急匆匆赶回来为舅舅祝寿的田丰渊!

  田丰渊不知道蝶儿是十三门楼里的姑娘,但是他却知道小白鞋,因为谁都知道前任翻译官王伦是被八路杀死在十三门楼妓女小白鞋的床上,打那以后小白鞋走在街上会有行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小小的文海城几乎没人不认识小白鞋。当小白鞋唱完了下场蝶儿上来的那一刹那,田丰渊第一眼的感觉是震惊,他的心里一阵剧痛:朝思暮想放不下、他曾经多少次做梦娶进门的姑娘竟然是十三门楼的妓女。

  此刻的蝶儿也是一惊,因为刚下乡扫荡回来的田丰渊仍然穿着来不及换下的黄马裤和高统军靴,只是把军上装脱下露出里面的白衬衣领和从日本带回来的毛衣。蝶儿一看这身打扮就明白了:心里时刻惦念着的心上人田先生田丰渊是在为日本人做事,是在为炸死了蝶儿爹妈,使蝶儿落入风尘的东洋鬼子做事。

  田丰渊好歹撑到舅舅的寿宴结束,垂头丧气地踉跄着回到宪兵队他的住处,一头栽到床上躺了一下晌。待到傍晚起来,他定了定神:忘掉她,忘掉这个他一个多月来魂牵梦绕的她。可是他三天不见蝶儿,竟然象害了病一样,就是忘不了她。

  蝶儿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屋子,这些日子以来的甜蜜和憧憬就象院子里那口小井,被水桶一落打碎了微荡着的水面沉到底。蝶儿心如枯木脸如白纸泪成行:苦,好苦的命啊。自己爱上的竟然是日本宪兵队的翻译官。

  茶不思饭不想,蝶儿苦闷了三天,这天她想上街散散心,信步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盛福全’。田丰渊坐在靠窗那张桌子前,一眼见到蝶姑娘,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站了起来,蝶儿抬头一看田丰渊在饭馆,她转身想离开,田丰渊起身追了出来:“蝶儿!”蝶儿心里一颤,不由得停住了脚回头望了望,她看了看田丰渊惊喜的目光,一低头,离开了‘盛福全’。

  自从蝶儿上次含泪离村回了城,袁时媳妇放心不下,嘱咐袁时去看看蝶儿。这天中午袁时来到蝶儿的门楼,进门一看蝶儿一副倦倦的样子就问起究竟,蝶儿也不瞒着四叔,就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了袁时。

  袁时略一沉吟:“芳秀,你个人的情感由你自己把握。叔觉得以这个田丰渊的家世,他不会为你赎身娶你为妻,甚至也不会娶你为妾。从你这方面来说,他经常随日本人四处扫荡残害百姓,你身怀血恨,立志为爹娘报仇,也不可能嫁给这个日本人的帮凶,但是,田丰渊在日本宪兵队做事,接近他能得到许多重要情报,芳秀,你明白叔的意思吗?”

  蝶儿泪流满面咬了牙:“叔,我听你的。”

  从此,田丰渊所在的日本宪兵队时常有蝶儿进出的身影,守门的鬼子都知道这是田翻译官的相好,每次拦也不拦地任她进出。田丰渊也时常去十三门楼找蝶儿,他也想开了,既然娶不能娶,放又放不下,就这么往来着也好

  此时的袁时是中共文海县委员会青年部负责人。根据蝶儿的一再要求、经袁时介绍,中共文海城市工委请示文海县委特批,蝶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中共文海地下党员名单上多了个直到解放后也一直没有公开明确身份的地下党员………袁芳秀。

第四十七章 风尘有巾帼(三)
蝶儿从日本宪兵队里田丰渊的住处出来刚走到院子中间,从后院隐隐约约传出接连不断的“啊~~,啊~~哎呀!~~疼死我啦!~~的惨叫声。”蝶儿知道,这又是日本鬼子在严刑审讯被抓的中国人。这些日子蝶儿进出日本宪兵队,见得多了,也听得多了,据田丰渊说,很少有人能挺过这些惨无人道的酷刑,大多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她不忍再听那声声惨叫,加快了脚步匆匆出了日本宪兵队的大门。

  田丰渊穿好了外衣出了屋门向后院的审讯室走过去。从日本留学回国到宪兵队当翻译半年多了,他时常随日本人下乡扫荡、时常在这审讯室看着日本宪兵用各种残酷的刑讯拷打抓来的中共地下党员和八路家属甚至普通百姓。他从开始的看到拷打中国人时的胆战心惊和不忍,到现在有些麻木地看着被审讯的犯人从一开始的大骂到逐渐的惨叫和哀号,到最后的挺不住问什么招什么,他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

  审讯室地中间燃着一盆碳火,碳烟的热气夹着血腥味和被拷打者的嚎叫迎面扑来。低矮的房梁上垂着绳索,刑具架上,绳索、夹棍、皮鞭、烙铁、铁桶钢针和榔头。。。。林林总总带着斑斑血迹的刑具使人看了不寒而栗、未刑先颤。

  几个衣衫褴褛皮开肉绽的男人有的被吊在房梁上,有的捆在木桩上,有的干脆被扔在冰凉的地上,几个汉奸打手在日本宪兵的监督下卖力气地折磨着这些已经奄奄一息的人们。这些人,是前天日本宪兵队突袭礅前疃抓来的八路军家属。

  在哪场俊子的妈云婶和妹妹对子以及全村老少几十口子被日军杀害、烧毁很多房屋的灾难后,墩前疃的壮年男人们大都报名参加了八路军或者武工队,前天半夜,文海日本宪兵队和墩前据点的伪军包围了墩前,把四十多名八路家属从家里搜抓出来,押往文海日本宪兵队,于是,在天刚露鱼白的时候,通往文海的三十里官道上出现了令过路的中国人永久难忘的情景:在一列凶神恶煞般骑着高头大马的日本鬼子身后,踉跄地挣扎着一群几乎是赤身露体的中国农民,男的,被铁丝穿着锁骨,女的;被铁丝穿过乳房,铁丝和双手一起被绑在一条系在马鞍的粗绳索上,人们随着马的快慢时而跌着跟头地向前跑,时而摔倒在地被拖行,一路的怒骂、一路的惨叫,一路的呻吟,一路的鬼子狞笑和催骂,一路的帮着押解的伪军们吆喝鞭打助纣为孽,八路家属们伤口的血滴在泥地上留下了长长的、暗红色的痕迹。

  眼前的几个受刑的人已经被折磨的神志模糊了,行刑的鬼子和汉奸累了半夜也没问出个有用的口供,一个个骂骂咧咧地擦着汗,见田丰渊走进来,为首的鬼子拎起上衣:“田,你地审讯,我们地吃饭。”田丰渊皱了皱眉头用手挥了挥扑鼻的血腥味:“山崎太君说了,把他们集中押解到东海据点。”

  两天来文海地下党组织为解救这几十名八路军家属四处找门路,打探消息。天晌午,袁时来到了蝶儿的第十二门楼。刚吃过午饭的蝶儿见四叔进门就倒了杯茶端过来:“四叔,是打探宪兵队关押那些被抓的八路家属的消息吧?”,“蝶儿,你猜的对,组织上正在通过各种关系想办法解救他们,知道现在把他们关押在什么地方?”“叔,田丰渊一早起来穿好了皮鞋说要去东海据点执行任务,我估计是要把八路家属押解到离城两里路的海边那个东海据点,因为这两天他忙活的就是审讯这一件事,平时如果下乡扫荡他是穿马靴的。”

  地下党在请商会和农绅出面说情、做工作解救被捕的八路军家属不成的情况下,根据蝶儿提供的情报,决定借东海到皂埠之间在浅海区有一段十里海礁从的特殊地理条件,征渔船从皂埠下海穿越礁石组成的浅海水路到东海据点实施解救行动。

  傍晚的时候,蝶儿在‘盛福全’叫了酒菜,装满了两个红木双层食盒坐人力车来到东海据点,找到了田丰渊随他住进了东海据点。连日下乡抓人审讯身子累精神又紧张,此时由据点的日本兵和伪军们继续动刑拷问他送来的那些犯人,他想好好歇息一下。蝶儿为他夹菜劝酒,半斤白酒下肚,不剩酒力的田丰渊就倒在伪军们腾出的床上呼呼大睡了。

  蝶儿借上茅房的机会熟悉了一下据点的地形,回来后靠在床边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待着袁时告诉她的八路联络信号:三声貔子叫声,在夜夜能听到貔子叫声的麦山夼长到十四岁的蝶儿很久没听到貔子叫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东海据点灯火明亮人声嘈杂,附近的居民听着据点里不时传来人喊犬叫的,拷打声、人被狼狗撕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在夜空中传出老远,在夜色中约隐约现的东海浅水海面,5条渔船的船老大凭借对这条大大小小海礁石之间窄窄的水道的熟悉了解,悄悄地架船飞速穿行在乱礁石从中。威丧敌胆的副支队长喜子奉命率领新改编的八路军山东抗日游击队第5支队四中队执行解救任务。

  半夜时分,喜子带队靠近了东海据点,船老大把船隐藏在海礁后,喜子先带了几个战士摸黑靠近了据点周围的民房,喜子躲在一栋民房后面发出了三声貔子叫声。

  这三声貔子叫,传进了据点里蝶儿的耳朵里,她立刻站起身来轻轻地开了房门,蝶儿溜着据点的墙边接近了据点大门,折腾了半夜的鬼子和汉奸们都睡熟了,静静的据点里偶尔能听到关在厢房里的八路家属们伤口疼的呻吟出声。还有据点顶上岗楼里哨兵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蝶儿的手摸到了据点大门那根有海碗口粗的梨木门闩,蝶儿紧张得全身直颤,她两手用力往上举着粗大的门闩,两只胳膊抖的厉害,沉重的门闩纹丝没动,蝶儿放下胳膊用两只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她定了定神,一咬牙用全身的力气重新挪动门闩,终于把粗重的门闩拿开了,她慢慢的打开了据点的大门,在大门口一晃,转身快步回了房躺在田丰渊身边。蝶儿心跳的要蹦出胸膛了。

  喜子一直盯着据点大门,见门口有人影一晃,他回身一挥手,四中队神兵天降般地靠近了据点。几乎在同一时刻,岗楼上的哨兵发现了他们,顿时枪声划破了夜空。哨兵没有料到据点的大门已经打开,在他打出第二枪的时候,喜子他们已经冲进了据点!

  田丰渊听见枪声从床上跳下来,他推了推蜷缩在被里的蝶儿:“快!跟我下地道!”紧接着,从屋外跑进来好几个鬼子和汉奸,他们一齐掀开了屋西墙下的铁盖板,争先恐后地跳了下去。原来,东海据点靠海边只有百十米,鬼子为了保证军用物资能安全地运到海边装船,在修建据点的时候还挖了条通向海边的地下通道,入口就在这个屋子里。田丰渊半托半推的让蝶儿先下到地道里,然后才自己跳了下去回身把盖板拖过来原样盖好。蝶儿随着他们一跌一撞连滚带爬地向海边的洞口跑去,只听得上面来不及逃的鬼子和伪军激烈抵抗的枪声越来越远。

  喜子带着部队冲进了据点,正奇怪抵抗的火力不是很猛烈,一个战士发现了屋子里的地道口:“副支队长,这里有地道!”喜子看了看洞口散落的鬼子逃跑时丢下的鞋和枪,他回头命令:“不必追赶,一班二班消灭留守的敌人,三班四班迅速搀扶老百姓撤离上船。”

  四中队和鬼子汉奸短兵相见,剩下的鬼子很快被消灭了,部队迅速结束了战斗撤出据点上了船,只听轰隆几声巨响,东海据点炮楼在冲天的火焰中塌成了堆乱石,听到枪战声的文海城的鬼子迅速加强了东西南北各城门的守卫兵力,鬼子没有想到,八路军会找来熟悉水路的船家,利用浅海礁石中一条窄窄的水路解救了被俘的家属们并且胜利撤离。

  受尽折磨的八路军家属们被送上渔船,连夜送往昆俞山革命根据地养伤并安置居住下来。

  
  回到文海城的蝶儿惊魂未定地一头栽倒在床上,心里是又惊又喜,她没想到自己一个流落风尘的女子能帮八路军做这么大的事情,能救下那么多乡亲。回想起在紧急的生死关头田丰渊最先做的就是让蝶儿先逃生,蝶儿心里一阵矛盾,不知道自己对这个替日本人做事的田翻译该爱还是该恨。对于自己的身世,她一直不愿意提,她没有告诉田丰渊她的爹妈是被日本人的炸弹炸死的。

  没有一点防备地被八路军端了据点抢走了被抓的几十个八路家属,没有及时组织兵力抵抗住八路军的攻击,以至使东海据点彻底被毁,逃回文海城的田丰渊和鬼子们被山崎队长狠狠地训斥了半天并且每人挨了几马鞭。

  这次的失利原因何在?八路军是如何进了据点的大门?山崎怀疑据点里有八路军的内应。他仔细地挨个盘问当时的细节,当班的哨兵?已经在对战中挨了枪子死了,做饭的伙夫?当晚做完饭请假回家没住据点,活着回来的伪军都审问遍了,山崎的怀疑集中到了当晚住在据点里的蝶儿身上。

  近来山崎常常看到蝶儿进出宪兵队,对田和蝶儿的往来,山崎一直没怎么在意。他知道蝶儿是十三门楼的姑娘,田丰渊人长得文文静静,高挑身材,他出身大户人家,读了不少书很有学识,论相貌可以说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以他的家世和这份差事的收入,他有钱找女人。山崎认为军人下了战场后去找女人宣泄一下由昂奋、恐惧、歇斯底里组成的那种复杂的感觉是种正常心理,山崎是田丰渊在日本留学结交的一位同学的哥哥。他很理解田丰渊一介书生从军参与烧杀掠抢的感受。所以,山崎没有理会过田和蝶儿往来的事情。可是现在,山崎觉得蝶儿有嫌疑。

  田丰渊矢口否认蝶儿会是八路的内应,在山崎面前一再保证那天晚上蝶儿一直在他身边,在十三门楼呆了好几年卖身卖笑的的蝶儿姑娘会有胆子为八路做内应?在他面前怯怯地温柔可人的蝶儿和八路有联系?他认为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山崎没有因为田丰渊的解释和保证而减轻对蝶儿的怀疑,山崎觉得,对一个被异邦入侵的民族来说,任何人都可能参与到驱逐和消灭侵略者的行动中去,包括一个身在风尘的女人。

  山崎对田丰渊说:“以后你可以继续去十三门楼找蝶儿,但是不可以再让她进出宪兵队。”田丰渊觉得这样也好,蝶儿就可以避嫌了。山崎和田丰渊都没料到,袁蝶儿不亚于她们这一行屋子里上香供祭的那位做过妓女的奇女子,擂鼓抗金的梁红玉梁夫人,袁芳秀,这个烈性的女子秉承了祖宗血脉里的那份刚烈,她受的苦难越多,骨子里的反抗意识就越浓,积淀到一定的时刻,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绽放出绚丽的光彩。

  蝶儿自己也没想到,一场改变了她命运的变故就要来临了。

第四十八 风尘有巾帼(四)
前几天田丰渊骑着高头大马带了卫兵回村探家。一进村迎面遇到的村里人老远就躲着他,他爹见了他唉声叹气地说自从他去了文海城给日本人当了翻译官以后,村里人背后把他家祖宗八代骂了个遍。几年前他爹妈拿出积攒的大洋送他去日本读书的时候,怀一腔科技报国志的他并没想到自己学成回国后会为日本人当了翻译,怎奈毕业回来日本人已经占领了东三省,并且长驱直入地侵入了中国的大部分领土。兵荒马乱的,国内的重工业严重受挫,他所学的专业无处寻找合适的工作,不是他那财主家业养不了他,是他爹妈看着重金送出国留洋如今闲在家里儿子整天发愁,原本是盼着儿子学成材回来进城有份好前程的。村里人见他整天在家闲逛也背后指指点点的。他只好托日本的同学找了这个差事,进了日本宪兵队从此陷于深渊不能自拔。

  当了日本宪兵队的翻译后田丰渊夜里老是做恶梦,只要天一黑他头落到枕头上合眼睡着了,那些杀人放火拷打哀号的场面和一些血淋淋的身影就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他常常是半夜突然惊醒出一身冷汗。自从认识了蝶儿,他感觉有了精神寄托似的,同是在乡村长大,田丰渊在蝶儿身上看到的是淳朴的田园气息和妩媚、柔和、爽朗甚至带点母性的温柔体贴的结合。只有睡在蝶儿身边,他才能睡得安稳睡得踏实。

  他甚至羡慕蝶儿活得坦然活的那么问心无愧,他心里暗叹,自己竟然活的不如一个妓女,妓女出卖的是自己的身子,而他田丰渊出卖的好象是自己的灵魂。有时候随飞扬跋扈的日本人下乡扫荡,他可以抡起马鞭随意抽打那些百姓,那时候他有一种欺弱逞强的快感,但是接着看到的是仇恨和鄙夷多于畏惧的目光,那些目光深深地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大多时候,他觉得活得亏心活得不安,这些日本人杀人不眨眼,每次下乡看着他们凶残地杀人放火糟践中国妇女他都知道自己是他们的帮凶。特别是当他站在日本人面前点头弯腰地做翻译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象条狗,因为他觉得在场的中国老百姓甚至这些日本人看他的目光其实就和看条狗一样。可是,当拿到军饷,手里托着那些大洋的时候,当下属们用抢来的金钱和物品孝敬巴结他的时候,当他拿着这些金钱进出饭馆商铺戏院子甚至妓院消遣的时候,他有强烈的满足感和心理释放后的快意。田丰渊就这么矛盾地活着。

  而蝶儿,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活得象这些天这么兴奋这么扬眉吐气。

  自从田丰渊经常来蝶儿这里过夜以后,袁时和蝶儿的联络地点改在了品茗居茶馆。这天上午,蝶儿和往常一样进了茶馆,袁时老师穿一身长衫坐在靠里边的座位品着茉莉花茶,待茶馆伙计为蝶儿倒上茶离开后,袁时低声说:“蝶儿,鬼子夏季征粮基本结束了,据说文海城的鬼子最近要从乡下征十几辆大车到柴里据点装车,估计是要向各据点运送粮食和枪支弹药,你想办法从田丰渊那里取得他们征集给养车的准确地点和时间。”蝶儿抿了口茶点点头:“四叔,今天约好了我陪他上教堂,我试试套问他,得到准信后,傍晚还来这里来见你。”

  文海城不大,可是地处中国版图最东边,离日本只有一夜的水路,自古以来就是防御外来侵略者的重地。正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这个小城经历了多个国家的侵占践踏。英国人也在这里盖了教堂,派来了神甫传教。教堂离磨盘巷的十三门楼不到一里路,蝶儿曾经陪客人去过几次,认识了信奉天主教的田丰渊以后,每个礼拜都和他一起去听神甫布道传教做祷告。

  教堂沉重的大钟当~~当~~地敲响了,坐在教堂椅子上的人们双手合十静静地闭上眼睛做着祷告,穿一身便服的田丰渊虔诚地把微垂的前额放到合起来的十指尖上,他想在教堂神圣的唱诗声中得到心灵的暂时安息。

  出了教堂他们去了‘盛福全’,待饭菜上来了,蝶儿为田丰渊夹了一些菜:“多吃点,最近不下乡好好调养一下身体。”田丰渊摇了摇手里的山水画纸扇子:“不下乡也休息不好,这几天忙着调配给养安排装车押车累得口干舌燥腰腿疼,还得去柴里集征十几辆大车。”蝶儿瞟了他一眼:“那你夜里去我那里,我给你按摩肩膀捶捶腰腿吧。”“今晚不行,我去陪皇军去柴里据点住两天办事,等后天柴里集征集大车送走给养回来,你好好给我捏捏捶捶。”

  根据蝶儿提供的情报,文海地下党指示江鸣的区中队选派十几个战士化装成大户人家的车夫赶着大车去柴里赶集,争取被敌人抓去出官差以便配合截击行动。然后派喜子带领的近来一直在文海郊区活动的八路军山东抗日游击队第5支队四中队埋伏在鬼子去各个据点的山道附近伏击。

  柴里大集上,四乡的百姓在收拾完麦子后结伴来赶集,有的提着半篓子自家腌的咸鸭蛋来卖了换点钱扯几尺布,有挑担柴火卖了买点烟叶子抽的,有推车西瓜切着块拿芭蕉扇子挥着喊着招引口干舌燥的赶集的人们去买上一块解渴接馋的。。。。。。

  柴里村周围的财主富户人家的老婆闺女们打扮的花枝招展唧唧喳喳地坐着马车来看光景、买镜子、丝线等等细碎小玩意,普通庄户人家的闺女媳妇三三两两结伴走山道上集。忙活了一个麦季的人们都来赶集看热闹。几十辆大车象往常一样停在柴里集北边那几棵老槐树下。赶车的把式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相互招呼着,让着旱烟看着热闹的集市聊天。区中队的十几名战士们把自己赶的大车分两层摆开,停在了大车群南边的最外头。

  突然热热闹闹的赶集人群大乱,有人喊“据点下来鬼子了!”赶集的人们顿时四处跑着躲着喊着乱成一片,赶马车的伙计们站起身跑向自己赶的车,有的等不及东家女人们上车就吆喝着把鞭子甩的山响把马车催得撒欢地逃。‘啪’~~‘啪’~~地几声枪响,只见一队鬼子从据点的方向飞速朝大车群追过来,转眼跑近了散开队形用枪逼住了车把式们,区中队的战士们装做受惊吓的样子跑在大车群的最后头,这个时候自然是装着无可奈何地停了马车,在鬼子上了刺刀的枪杆子威逼下赶着大车慢腾腾地到了据点门口。

  等到鬼子押着抓来的民夫把十几辆大车装满了已经是傍晚了。

  喜子带着四中队埋伏在柴里北山道口树丛里,夏天的傍晚,树丛子里飞着许多蚊子,叮得战士们脸上和身上痒痒的,喜子听见身后的战士啪的拍蚊子,他伸手捏死一个叮在胳膊上的蚊子,回头悄声说:“咬咬牙忍着点,拍那么大动静招小鬼子的枪子呀?”那战士低声嘟哝:“小鬼子再不露头老子的血都被蚊子吸光了。”见喜子回头瞪他一眼,他赶紧闭上嘴。

  随着山坡的了望哨发出的两声野鸡叫,山道上出现了那十几辆大车,押车的鬼子和汉奸在大太阳底下忙活了半天又困又乏,一个个坐在车上抱着抢打盹。待到车队拐过石崖进了野葱岭那条两边山壁陡峭的山沟小道,喜子打响了第一枪。听见枪声,赶车的十几名战士掏出枪对准了车上的鬼子汉奸:“都不准动,谁动老子打死谁!”几乎在同时,喜子和战士们一跃跳下一道道地堰冲下山靠近了山道的马车。赶车的战士们手疾眼快地打死了几个开枪抵抗的鬼子,十几个随车的伪军跳下车把手里的枪扔在地上举起了双手,一个大个子伪军举着手嘴里喊:“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一个战士又好气又好笑地踹了他一脚:“你他妈也会这句呀?准是老兵油子不止一回当俘虏了,连战场上我们八路军和国民党部队互相的喊话你都记得挺熟练。”“报告长官,小的是家穷为混口饭出来当兵吃粮,每回遇上八路我是朝天开枪。”

  喜子和区中队的江鸣队长握了手。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区中队的战士们留下打扫战场,喜子带着四中队的战士们押着俘虏和十几辆装满枪支弹药和粮食的大车抄近路连夜赶回昆俞山革命根据地。

  区中队的战士们迅速收捡鬼子和伪军扔在地上的枪支,一个新参军的小战士从鬼子的尸体上解下装得满满的子弹袋,他兴奋地喊,“中队长!红脖三杠的六五子弹!”江鸣挥手轻轻给了他一脖颈:“你小子腿不发软了?”小战士白了江鸣一眼:“中队长,你咋那壶不开你提那壶,那不是上回俺头一回参加战斗的事吗?”江鸣朝他那挺得绷绷的胸脯捣了一拳:“好样的!”

  田丰渊在柴里据点看着装满了枪支弹药和粮食的大车出了据点朝山道出发了,他轻松地长出了一口气:他熟悉这一代的地形,知道车队走五里山道后过了野葱岭的山沟就分为三路去相距十几里的三个据点了。这条路以前送给养的车走了好几次了,每回都挺顺利。田丰渊和来柴里据点帮着看守这批给养的鬼子和伪军回了文海城。

  刚回到文海,柴里据点报信的也到了,得知十几辆大车被截鬼子们暴跳如雷,八路加强了地方武装的力量,今后的防守得更加严密了。

  蝶儿从袁时那里听到那些枪支弹药和粮食已经顺利的送到昆俞山革命根据地的消息,高兴得抿着嘴不住地笑,袁时低声说:“蝶儿,这里面有你的功劳,党组织感谢你,由于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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