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抗日烽火映山红-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俊子夹了块土豆塞进雨平嘴里:“村里富得、连会、云祥他们都参加过几次杀鬼子的行动,手脚也利落,零打碎敲的打游击没问题。”江鸣点点头:“这几个我都见过,你们和南台、岭后三个村合起来成立一个队,富得进过区上办的爆破训练班,先让他把学到的教教大家。”商量好了武工队的人选,江鸣就回区中队了。

  天傍黑,吉顺和保林、喜子带着部队离村往柴里方向执行任务去了。

  吉顺他们刚出村,区上的交通员小李就急匆匆的进村找到了俊子。原来,这天头晌由于汉奸告密,鬼子进了离麦山夼十里的八路军区中队长江鸣的家庵子村杀人放火。小李擦了头上的汗水,对俊子和武工队员们说起了这桩惨案的由来:

  庵子村是个掩在山里只有四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去年秋天日本鬼子的飞机来扔下炸弹,炸毁了村里几十栋房屋,接着进村扫荡了几回,抢粮、抓壮劳力去东北做苦力,还强奸了几个年轻的闺女。村里的青壮年男人在合起来上山砍树劈石头重新修建好了房子以后,大多随江鸣参加了区中队。

  离庵子村只有一里地的东竹村有个纸匠叫张化,自从日本鬼子来了以后他的生意倒是比早先兴旺了些,三天五日的就有丧主来买烧纸和丧棒灵幡,手里有了俩小钱就开始盘算着要娶个媳妇进门。娶媳妇也是为找个好帮手,他看上了庵子村心灵手巧的江妮。

  18岁的江妮是江家的独养闺女,虽是穷人家的孩子,她爹妈捧在手心里疼的什么似的,偏她自己不娇惯自己,八岁上就跟着婶子大娘学会了绣花,到十六岁上三乡五疃的都知道江家有个勤勤快快绣一手好花的巧闺女。

  张化托的媒人提着一斤桃酥果子进门提亲来了。江妮他爹一听是纸匠张化,先就不愿意。按老辈子的说法耍丧葬手艺的人家没有全乎的,不是缺双亲,就是出少年亡。当下婉转地回绝了这门亲事。张化听媒人回来添醋加油地学舌,心里腾的上来火,一连几天心里憋气。

  这天他进城买彩纸要为一家预定下祭奠老人周年忌日的人家扎纸马,常来常往的,城里这家商号掌柜的也算熟人了,见他进了店铺就招呼他在店堂坐下倒上茶水,和他说着些不咸不淡的应酬话。张化正为江家拒亲烦着,和掌柜的言来语去的就提起了这个话茬。

  心不净话就多,张化把江家回绝提亲的事情说完,接着恨恨地来了一句:“江老头甭展扬,赶明儿我把他侄子江鸣是八路军区中队中队长的事说出去,看皇军要他脑袋不!听说昨个夜里江鸣还回村看他生病的娘那。”掌柜的一听吓坏了,看看店堂里人来人往的,连忙把张化的话茬引到别处去了。

  张化前脚夹着五颜六色的彩纸出了店铺,后脚就被俩穿便衣的汉奸堵住了。原来这两个文海城宪兵队的文职汉奸在店铺里买办公用纸,正好听见了张化对掌柜的说的那一番话。

  张化被扭进了日本宪兵队,不分由说地细绳吊着大拇指上了刑架,几鞭子下去早爹呀妈的喊着把他知道的庵子村有关抗日的所有的事情都吐出来了。当他被鬼子一推一搡的催着带路进山剿灭庵子村的时候,肠子都悔青了,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庵子村的人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三乡八疃都熟悉的手艺人张化会带着日本鬼子进村来。鬼子挨家搜索把人们驱赶到麦场上,这个时候的张化面如死灰,浑身稀软,被两个汉奸搀着走过每一个乡亲的跟前认人,百十口子人有六十多名八路军家属被鬼子赶进了三米宽十几米长的天然下沟里。张化走近江妮一家的时候,头上豆大的汗珠子滴的更快了,他鼓足了勇气抬头看了看江妮的眼睛,眼前江妮那张山蔷薇似的脸上,一双秀目里充满了惊恐和愤恨,18岁的江妮紧紧的抱着她爹妈的胳膊,象看畜生一样鄙视地看着张化。江妮和她爹那目光足以杀了已经半死的张化。张化当下就象条死狗一样瘫倒在了地上。

  日本鬼子架起了机枪对准了沟里的抗日部队的家属们扫射,随后,他们惟恐还有没断气的,搬了许多大石头压在死难者身上。十几分钟后,庵子村所有的房屋都被点上了火,海藻房上空浓烟滚滚,黑灰飞舞,血腥的空气中夹杂着劈哩扒拉的房梁断裂声,江妮他爹看着庵子村房毁人亡,他的大哥也就是江鸣他爹和三弟两家七口人都死在日寇的机枪下了,他心里明白这一切起源于张化这个畜生,他浑身颤抖地朝着地上的张化扑过去:“你家祖宗缺了八辈子德,养出你这个丧天良的畜生!我杀了你这个王八蛋!”已经列队要撤退的鬼子朝他开了枪,过来俩汉奸架起地上的张化和鬼子们一起出了村。

  小李抹了把眼泪说:“江鸣中队长已经回村组织人把全村几十口人安葬了,但是没找到那个回了东竹村的张化,村里人说张化躲进了架子山。”

  俊子听着哭得象泪人一样,庵子村是她姑的婆婆家,她姑表弟弟也参加了区中队,看来她姑一家也是凶多吉少了。一旁的富得也震惊地跺脚:他妹子嫁到了庵子村,她的小叔子前年找到吉顺的部队参加了八路军!

  当天夜里,富得咬牙切齿地招呼上连会和柱子拿着杀猪刀和三八大盖枪随着俊子上了架子山。

第四十章 武工队复仇记(下)
第四十章武工队复仇记(下)

  
  下雨了,雨水打得崦嵫洞口的榆树叶子向下耷拉着滴答滴答的流水珠子。张化蜷缩在洞口旁边那块半铺炕大的崖石下,身上和头上早淋湿了,脸上无声地淌着水流,分不出是泪水还是雨水。在山洞里又黑又怕又憋气,只好躲到石头下避雨。张化深知八路军和武工队锄奸队的厉害,自己犯下死罪了,没几天活头了。

  张化舔着嘴角的苦水,心里是万念具灰: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一时的口头畅快在城里那纸张铺子里惹下大祸,做了日本人的帮凶,害了庵子村好几十口子人的性命,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躲到这深山里头和貔子做伴,没法再回东竹村那三间青石到顶的祖屋了。祸从嘴起呀,可是能怨谁?只能埋怨自己心眼只有针鼻大,去提亲人家江家不愿意,再找李家、王家呀,凭咱姓张的一手出名的手艺找不下个好媳妇?

  从祖爷爷那辈起,张家的扎花手艺就很有名气,到了张化这辈,和哥哥两个合起来开了个扎纸作坊,四乡里的庄户人家办丧事、给死人过周年祭日的都慕名来买纸牛纸马、金山银山。人家丧主买纸马一进门老的小的那叫尊敬,人人嘴里都张师傅长张师傅短的。有这个手艺,手里常年有活泛钱,虽然不是很多,一年下来哥俩算帐后平分了,也能攒几块大洋。

  可惜了张家祖传的吃饭手艺,可怜哥哥和嫂子还有三个孩子一家,当天夜里就把作坊关了,闭门不出。就为人家江家回了亲,带着日本鬼子灭了人家庵子村几十口子,乡亲们那家不指着他张家的脸骂他张家的祖宗八代?哥也没脸开门扎纸赚钱了,四乡里的人也不会再进张家作坊买纸马了,老妈和哥嫂侄子一家怎么活?还敢出门上街吗?老张家的名声完了。自己给老张家留了骂名。

  俊子和富得他们披着贝草蓑衣冒着秋雨摸到了架子山半腰,来到石窝子旁边的石匠棚子。这里是老光棍石匠满大爷的家。

  麦山夼人祖辈盖屋都是在这个石窝子劈山凿石采石,满大爷在这山上住着替财主边看山边采了二十多年石头。满大爷脾气倔,他看准的理谁也犟不过他。

  没等富得他们走近用粗树枝编成的篱笆墙门,就听院子里一阵狗叫,满大爷一听知道是来了人,披着件打满补丁粗布对襟袄起身开了那扇原木屋门,俊子说了声:“满大爷,是我和富得他们。”满大爷唤住狗说:“进屋吧。”富得看看老满叔,几个月没见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在秋夜的月亮底下显得更加苍老了。

  低矮的看山屋子里靠西墙盘了泥炕,除了连炕的一个锅灶,地上堆满了烧柴,墙上还挂着杆火药枪,俊子揭开锅看看锅里是半锅熟地瓜和一瓦罐水,锅台上放着半块盐萝卜。

  满大爷招呼大伙上炕坐:“吉顺媳妇富得几个咋冒着雨上山了?”俊子说:“满大爷,我们几个是上山找东竹村那个纸匠张化的。”满大爷吧嗒了几口烟袋:“白天我在山上林子里遇见打猎的剩子,张化的事我听剩子说了。下晌那张化进了山腰的崦嵫洞,到天黑也没见出来。”

  富得看着满大爷嘴边的烟锅一明一暗的亮着红火,他也拿出烟袋凑到满大爷跟前对着火:“满大爷,你老山上的道熟,带我们走近道上崦嵫洞找张化那小子去?”

  满大爷把烟锅在那炕沿上磕了磕:“那是你们八路家属的事,我不掺和。”柱子听了一个高从炕上跳到地下,他刚要发火,看见满大爷那脸象七天不开天的老阴天,就把差点嚷出喉咙的高嗓音压低了些:“满大爷,日本鬼子害了庵子村好几十条人命!咱们不想法消灭他们赶明儿他们能杀到咱们头上。”

  满大爷不紧不慢地说:“东洋人进庵子村杀的都是和他们作对的八路家属,我老头子只管在这石窝子劈石头,他们找不到我头上,你们的事甭拉上我,我还想多活几年。”俊子拦住柱子说:“我们几个这就过去。满大爷,天黑下雨山道不好走,你老不去也罢。“几个人出了门,柱子忍不住骂了声‘老糊涂’俊子叹了口气:“有满大爷这种想法的人恐怕不少。”

  雨停了,天色阴沉黑暗,没有一颗星星,架子山一片寂静,连貔子也停止了叫声。俊子几个一脚一滑的摸索着朝崦嵫洞方向走过去。

  崦嵫洞到了。

  张化蜷缩着躺在洞口,身底下是上山干活歇息的人们铺的乱草,听见洞外响起好几个人的脚步声他吓得浑身抖动。等看清几个拿着松树火把进洞人的脸,他绝望的闭上了眼:是麦山夼的八路家属要他的命来了。

  张化的腿抖着,他努力的用手支着地想起身,可是浑身软的象摊泥怎么也爬不起来,他顺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见这些平时常见的临村乡亲。

  富得上去揪起张化拎圆了巴掌给了他几个耳光:“你这个畜生!我日你八代祖宗!你他妈是人养的?就为江家没答应你提亲,你就害人家庵子村几十口子人性命?”

  张化头碰地嚎啕大哭:“我是一步错步步错犯下死罪,当初是逞嘴头子痛快,没想到惹出人命来,说什么也晚了,只求你们留我个全尸准许我跳崖了断自己这条狗命吧,只是我死后连祖坟也进不了啊!我张家的扎纸作坊也完在我手里了,我死了也闭不上眼。”

  柱子朝他一脚踢过去:“把你剁成肉酱也还不了庵子村那几十条人命!”说着柱子举起手里杀猪刀。一旁的俊子拉住柱子的胳膊:“等等!”

  俊子把手里的匣子枪插到腰里:“张化,我问你,如果给你个机会赎罪,让你哥可以接着把你张家的扎纸作坊开下去,和你张家族长商量请他允许你死后埋在张家茔西边沟沿上,你看怎样?”

  张化把头叩在地上砰砰响:“吉顺嫂,真能有那样的机会,我死无遗憾!”

  “好,张化,你起来说话!”柱子瞪圆了眼睛:“俊子姐,甭和这畜生罗嗦,一刀结果了他!”富得说:“柱子,咱先听听俊子的主意。”

  这天傍晌文海城里的纸张店铺张老板正忙活着接待里出外进的主顾,身后传来有气无力熟悉的声音:“张老板生意兴隆。”张老板回身一看是老主顾张化,急忙满脸堆笑地招呼:“是一家子呀,张师傅最近生意怎样?”张化哭丧着脸:“别提了,遇上挠头的事情了。”张老板端上杯茶让了坐:“张师傅吉人天相小沟小坎的一迈就过去了。”“借张老板吉言吧。”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闲聊。张化嘴里聊闲篇,眼睛四下里瞅着,就这么喝着茶坐到傍晚。天黑了,店铺要上门板打烊了,张化只得站起身告辞。

  第二天下晌,张化又进了店铺,张老板心里纳闷脸上还是带笑让坐上茶。张化坐下来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眼睛扫着进出店铺的客人。

  天傍黑,进来两个身穿黑绸子便服,留着分头的客人。张化眼睛一亮,声音高了八度:“张老板,真他妈憋气,那庵子村的江鸣带着几个人回村住下了,还想找我麻烦。”那俩人一听见张化说的话就走过来:“张化,你立功发财的机会又来了,再跟我们走一趟吧。”张老板一看还是上回带走张化那俩个在日本宪兵队做事的汉奸。三个人出了店铺,张化拿眼角一扫富得和连会藏身的街角,他俩远远地盯着这三个人进了宪兵队的门。

  张化这回进宪兵队没挨打,那日本宪兵队小队长龟田见了张化头一摆示意他坐下。田翻译官替龟田问张化:“张,江鸣真的回村了?”张化心里打着哆嗦嘴上回话:“太君,那江鸣回村住一宿明天清早替他死去的爹娘过头七。”龟田问他:“江鸣带了多少人马回村?”“江鸣是天傍晌进村的,他带回的七个队员都是庵子村人。”田翻译官嘴上忙活着两头翻译,心里实在瞧不起这个张化:我自打毕业后为寻口饭吃当了翻译,邻居们在身后吐吐沫指着脊梁骨骂我是那忘了祖宗的汉奸,我看这小子才真真是个忘了祖宗的汉奸。

  龟田带着他的小队和文海保安队一分队连夜进了山,要再次突袭庵子村、抓到八路的区队长和队员。

  田翻译骑在马上,学着日本人的样子腰杆子挺直,可腚底下实在是颠的生疼,等下了官道拐进山里坑坑洼洼的泥道,那腚更疼的叱牙咧嘴。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骑在临时拉来的驴上的张化,见他更是随着那叫驴一颠一颠的欠身摸腚吸冷气。

  秋夜的大山沉寂在黑幕中,只有那睡梦里的什么鸟儿偶尔发出低低的叫声。龟田看看脚下这条夹在窄窄的峡谷中间的山道和四周,只能见到道两旁山的轮廓,看不清那些茂密的树木枝叶和山上的沟坎,他回过身来问身后的田翻译:“还有多远?”田翻译问过张化催马凑近龟田:“大约还有二十里路。”话音刚落,两旁的山上响起了枪声!

  江鸣带着区中队和俊子、富得他们的武工队选择这个适合打关门打狗战的峡谷埋伏了近三个时辰,听见沿途设下的暗哨传过来的鸟鸣声,大家精神一振,做好了战斗准备。不多时就见山下来了骑马的一小队鬼子和二十几个骑脚踏车的汉奸。江鸣照准山下的鬼子开了第一枪,接着,区中队用轻机枪和掷炮筒封住了前后山道,猛烈的火力和着枪声朝着鬼子汉奸扫射过去!

  枪声一响,田翻译的右肩膀上就中了一枪,他一仰身从马上滚了下来,顺着山势掉进了路旁两米深的山沟里,躺在乱草中昏了过去。这一下,天黑沟深的,他倒拣了条性命。

  枪声一响,龟田就明白是上了张化和八路的当中了埋伏,他先回头给了叫驴上的张化一枪,龟田没想到张化会被八路说服合起来演了一场引鳖进瓮的戏。当龟田脑袋上中了一枪脑子里就要失去思维的那一瞬间,他还在纳闷,已经连累了几十条人命的张化是怎么下了这个决心回过头和八路配合起来要了他的命的,他至死也弄不明白中国人是怎么回事。

  张化耳朵上中了龟田的子弹,他伸手摸了一把耳朵觉得粘稠稠的,心一慌摇晃着掉下驴来躺在了山道上,这一落地正好躺在了死不瞑目的龟田的尸体一旁,张化的手碰到了龟田掉在地上的手枪,他抖着手拾起了手枪插在布条子搓成的裤腰带上闭上了自己的眼。

  区中队和武工队趁着鬼子失去了指挥官乱成没头的苍蝇乘胜歼敌,待枪弹消灭了大部分鬼子就冲下山来一阵嘶杀,很快就把鬼子汉奸全部消灭,结束了埋伏战。

  战士们和武工队员们打扫战场,江鸣和那些家在庵子村、失去亲人的区中队队员们还有俊子、富得走到躺在地上的张化跟前,张化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冷色的月光下,他看到了江鸣那张被愤怒扭曲的脸。

  这个时候的张化反倒平静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张化走到江鸣他们面前,先挨个看了看眼前这些平时熟悉的乡邻们,接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爬行着给每个庵子村籍的区中队战士叩了一个头,然后仰起头来,他那张沾满了污血和泥土的脸在凄冷的月光下闪着光。张化哽咽着问俊子:“吉顺嫂,大伙能让我说几句话再死吗?”俊子看了看江鸣和他手里紧紧握着、子弹上膛的大肚匣子枪,江鸣阴沉着脸点了头。

  张化跪在地上直起身来:“我张化一时糊涂被日本鬼子捉了去逼着带路指认八路家属,害得庵子村几十个乡邻丢了性命,犯下了不能饶恕的大罪,我就是死上几十回也赎不了自己的罪,换不回那几十条人命了。张家的名声坏在我的身上,死了也没脸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可是为了我那三个侄子以后能在村里挺直了腰杆走道,我哥能把那张家纸作坊开下去养活我妈和全家,我今儿引鬼子进山送死,也算为我张家赎罪。”

  张化朝着俊子一个响头磕下去:“其实我知道傍晚我按你的吩咐进城引鬼子上钩身后跟了好几条监视我瞄着我的枪,吉顺嫂,你和乡亲们能给我这个机会赎点罪,我张家祖传的扎纸作坊能再开门,我张化替我妈和侄儿们谢你们的大恩了!”

  张化转身跪到江鸣跟前:“江队长,我死后你把我的头割下来祭奠庵子村死去的乡亲,可是我求你让我自己了断自己的性命!”

  江鸣手握着匣子枪对准了张化,周围的战士们也都举起枪围了过来,张化从裤腰带上抽出龟田那把手枪,慢慢对准了自己的天灵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板动了枪机!砰的一声闷响,张化头上的枪眼流下的血盖住了他脸上的泪水,他倒在自己流下的污血里,两只眼瞪着夜空,头一歪断了气。

  江鸣铁青着脸一言不发集合队伍趁着夜色撤离了战场。俊子看看地上的张化叹了口气对富得和柱子说:“白天我和东竹村的民兵队长找张姓族长泉叔做了半天工作,他同意张化死后埋进张姓茔地最边上那沟沿上了,只是不准他家里为他竖碑。”

  天亮后,东竹村张家茔最不显眼的角落沟沿上起了座新坟,张化他哥埋好了这个让他又恨又痛的一奶同胞兄弟,抹着泪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茔地。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四十一章 满大爷要抗日
第四十一章满大爷要抗日

  
  深秋,门前的枣树叶子落光了,剩下枝桠在寒风里抖动着。天到半夜,老栓家西屋的灯光亮了,随着一阵簌簌的响声,老栓端着盏小油灯起身给牲口添夜草,他把油灯放到牲口槽边上,一手捂成半圆护住灯心遮着迎面扑过来的寒风,一手抓起地瓜蔓子放进木槽,几匹骡马响着喷嚏,倒换着蹄子,不安分地把饲料拱来拱去。老栓叹了口气:“畜生,吃吧,眼下还有地瓜蔓子吃,照东洋鬼子这个闹腾劲,粮食都快抢光了,好些人家锅里的饭食都掺上了地瓜叶子,再过些日子恐怕王财主连地瓜蔓子也供你们不起。”一阵寒气逼过来,老栓裹紧了身上披的粗布棉袄,正要回屋,忽听街门被人拍的山响:“老栓兄弟开门!”俊子在屋里听见急忙穿好衣裳出来:“爹,开门吧,是满大爷。”老栓刚把街门开,满大爷手提着根松木赶山棍一步迈进门来:“吉顺媳妇,我要抗日!”

  满大爷不是麦山夼人。二十多年前满大爷从河北逃荒过来,他寻思着自己有祖传下的石匠手艺,得找有石头的山地落脚,所以到了文海城就没停下,望着山走,进了麦山夼。

  那年正赶上石窝子的几个股东揽下了城里的一桩大生意:卢家买下城北那十几亩风水宝地;要大兴土木竖围墙、盖房子建卢家大院。满大爷看着那裸露着石头的大山走到山根底下,在河边上坐下来歇息,他两手捧起一掬水来正喝着,就听见山腰有叮叮铛铛凿石头的声音。满大爷眼睛一亮:有开工的石窝子我就不愁没吃饭的地场。

  满大爷喝足了河水把饥火压下去,站起来噔噔的上了架子山。

  满大爷走近石窝子,见有十几个石匠守着开山劈下的大青石凿料石,隔他们不远处有一老一小俩石匠在雕刻一对石狮子。满大爷一端详这对初见轮廓的雌雄狮子就摇了摇头。那年约50岁的老石匠见满大爷摇头就不乐意了:“我说伙计你咋摇头啊?看不上俺爷俩的手艺?那你来两凿子试试?”

  满大爷逃荒赶路一个多月没捞着拿石匠家什了,手正痒着,老石匠这么一说他不管人家是好话孬话接过锤子凿子就叮叮铛铛上手了。行家一上手就知道有没有,那老石匠眼瞅着满大爷点凿旋螺纹、滚凿绣球,俩时辰过去了,一只满头卷发、憨态可爱的小狮子出现在那只雌狮子的左前爪间,那头、脸、身、腿、牙、胯、绣带、铃铛活灵活现,透着灵气。直把那爷俩看得目瞪口呆。

  老石匠开了口:“大兄弟,你凿的这幼狮带着南方石狮的特点,造型活泼、雕饰繁多,比北方石狮子更为灵气。你是南方人?”满大爷朝老石匠一拱手:“老哥哥,我是从河北逃荒过来的,想来这石窝子混口饭吃。祖上传下的石匠手艺是采南北之长自成一体。看老哥爷俩雕的这雌狮是北方石狮子的特点:外观大气,雕琢质朴庄重威严也不错啊。”

  老石匠沉吟了半晌有些为难:“大兄弟,你这手艺倒真是不错,可如今这日子都不好过,多一个伙计到年底大伙少分工钱那。”“老哥哥,我一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累赘,只要有口饭填填肚子就行,工钱不工钱的好说。”老石匠眼睛一亮:“你是单身?最近盗贼趁天黑偷走不少凿好的石料,正好,住这山上夜里看守石窝子赶盗贼你可愿意?”“这可多谢老哥了,我也有了住处。”

  满大爷从此在架子山落了脚。过了几年他又捎带着替王财主看山林,挣袋子口粮。慢慢的和上山干活的麦山夼是都熟了,只是他不大张嘴和人搭腔。周围几个村的人上山种地、打猎也都认识了这个又看山又凿石料少言寡语的倔石匠。

  满大爷有个绝活:谁家盖房子、修院墙的,先把他找了去,他看看地基地势就能估摸出盖这房子得用多少大青石,然后盖房子、砌猪圈的人家就依满大爷说的备料定料,等房子盖好了你再看,预备下的石料常常是不剩一块正合适。这就省钱还省了来回多搬石头的工,所以几年后这倔大爷也算是四乡的名人。

  只是他脾气又怪又倔,拿麦山夼人的话来说:见凡人不搭腔,看林子六亲不认。谁敢进林子盗砍树材,他要遇见了先振山的一声喝,你要不赶紧撒着欢的跑,他抬手就是一枪,专擦着你的耳朵边过,那火药能把你半边脸熏的烟黑,震的你耳朵聋上半天。这几年就很少有敢上架子山来盗木材的,王财主除了每半年找人给他送上袋子苞米或者一噶篓地瓜也省了不少心。

  有间石窝子边上的旧屋安身,有粮食野菜掺和着填饱肚子,天天提着火药枪山里走走看守林子、种几垄萝卜大葱,等到有石匠活了和伙计们一起劈石硼凿石料,满大爷心满意足:这日子还过得去。这几年虽说日本鬼子占了文海城和西港,可那不关架子山石窝子的事,井水不犯河水,日本鬼子总不会跑到这石窝子来找我这个土埋半截的老石匠的麻烦吧?

  谁成想前些天一些汉奸和一队日本鬼子打西海那边的山路进了石窝子。原来是鬼子要扩建西海码头,征用了这个石窝子,说是征用,给那几个钱跟强抢差不多,那几个股东也没人敢说个不字,鬼子就封锁了山路天天看守着石匠和抓来的劳工们劈石头、背石头,装车卸车。稍有停顿那枪托子和反毛皮靴就上了身。

  满大爷那间看山屋也被鬼子汉奸占了去当了歇息吃饭的地场,他们硬逼着满大爷用他自己那几袋子苞米和地瓜掺上运来的霉苞米和麦糠粉给抓来的劳工们做饭,几天下来就把满大爷的口粮吃个精光。没了粮食光吃麦糠粉窝窝头,苦力们都拉不下屎来了。个个捂着肚子叫唤,鬼子这才又从西海运了些发霉的杂和面来。

  满大爷被鬼子逼着顿顿为劳工们做着发霉的杂和面窝窝,肚子里那火腾腾地压不住:打着赶着骂着逼着石匠和劳工们天天从鸡叫干到天黑,夜里他们在屋里头打铺睡觉,满大爷和劳工们在外头蜷缩石崖下,在拢来的山草和树枝叶堆里头冻的成宿睡不着,吃着霉味冲鼻子的饭食,还被流动哨和两条虎视眈眈的狼狗溜达着看守着防备逃跑,真他妈拿中国人不当人那!

  满大爷吃了几天杂和面窝头,又拉不出屎来了,他蹲在石窝子下头的草从子里,怎么使劲也拉不出来。半个时辰过去,满大爷蹲得两条老腿开始发抖又发麻,那一直老远盯着怕他跑了的鬼子,见他老不起身就拉着枪栓拿枪对着他嚎叫。满大爷正憋的难受,见这鬼子连屎都不让他拉,心里这个气呀!他冲着那鬼子一瞪眼一使劲,只听噗嗤一声那屎居然下来了。

  满大爷舒了口长气薅了一把草擦了下腚,站起身来用草绳子腰带把扭裆裤束好了,蹬蹬地走过那鬼子身边,回头骂了声:“你他妈的矮种小鬼子,你爷爷我拉屎你还管着。”话还没说完,那鬼子看他瞪着眼嘴里发出高声贝的声音,知道他大概是在骂他,就举起枪托朝满大爷身上砸了过去。

  满大爷那里吃过这个气呀,抓住枪托要夺那鬼子的枪,老石匠的儿子背了块石料正好走到满大爷身边,看这情形急忙把石料扔在地上,过来抱住满大爷,一迭声的劝他:“满大爷,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杀人连眼都不眨!”好说歹说把满大爷劝住了,屋门口看热闹的几个鬼子这几天看出这老头是犟脾气,这会儿他们正闷的慌,见那鬼子兵和满大爷为拉屎闹得要动手,都咧着大嘴嘻嘻哈哈乐的前仰后合。

  满大爷看着那些弯着腰,踉踉跄跄背石料装车的劳工们,一个个身上的褂子被石头磨擦成了一绺绺的布条,脊梁上一道道的血痕。个个脸都瘦了一圈,那里还有原来的模样。心想:这才几天,原先乐乐呵呵一起凿石料,雕狮子的伙计们让东洋鬼子给折腾成这个样,已经又累又饿的病倒俩了,这样下去日子长了,都会累爬下,自己这把老骨头恐怕也活不多久。

  满大爷知道俊子是村里的抗日带头人,所以这天夜里趁着夜深躲开放哨的鬼子汉奸顺小道下山找到了俊子家。

  俊子和她爹老栓把满大爷让到西炕上暖和着,她烧火给满大爷打了个荷包蛋端上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