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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雨连江(耽美生子文)-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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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装作什么也听不见,微笑着不住饮酒。只是忍不住问了唐仪一句:“唐皖今天怎么没有来,他可还好吗?”唐皖是我当初除了唐斐和唐梦之外最谈得来的朋友。 
  唐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唐皖一个月前在和人交手时死了。悠,不要喝这么快,你可以喝慢一点。” 
   “是么?他死了……”我对唐仪笑了笑,“反正是要醉的,喝快喝慢,又有什么区别?” 
  我喝了个五分醉,装作是八分,不胜酒力地被搀出去休息了,我发现自己被安置到唐斐的房间里,唐斐的床上。 
  真想装作发酒疯把这里弄个乱七八糟。 
  从小一起长大,唐斐的行事作风在旁人眼中或许扑朔迷离,在我却很好懂。看今天的阵势,大概就是一出群英会了,唐斐也许还想借我试一试别人或是借别人刺一刺我,但是应该不是主要目的。随他去吧,我只要演一个糊里糊涂的蒋干就行了。 
  要从唐斐的房间回到我住的客房,中间注定要经过宴客厅的,唐斐算得这么周密,我不去听一听他专为我安排的戏码岂不是太辜负他了? 
  我坐在唐斐的床上算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慢慢朝宴客厅走过去。 
  里面已经曲终人散了,大多数灯也熄了,从窗外看去只剩下一点昏沉的人影,微微晃动着。 
   “唐殷,我打算过几天就宣布唐悠为继任掌门人选,你看如何?论身份、论才学,他足可当之,况且这个位子本来就是他的。”是唐斐的声音。 
   “望掌门人三思而后行,今晚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下面还有些人不服,届时嫡系和外来两派冲突起来,本门就完了。” 
   “所以,我才要和你商量,”唐斐的声音显得不胜烦恼,“届时有你辅佐,当可保无事才对。立了继任人选,我才能放心去赴约。” 
   “……” 
   “这么勉强吗?”我听见了一声悠长的叹息,“算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藏身在阴影里,看见唐殷从里面走出来,远远地去了。 
   “唐春,你再去把唐仪叫来。” 
  唐仪来了又去了,说出的话与唐殷大同小异。 
  最后来的是唐先平:“为了唐门上下,掌门人此次务须平安归来,门中已无他人能同时镇住两派,况且局势又如此不安定……” 
  我悄悄走开,不要再听了。 
  回到房中,才觉得浑身上下疲惫不堪,今天只是刚到唐门的第一天,却长得不象话。好累,简单地梳洗一下,我倒头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从梦中惊醒,发现四周还是一片漆黑。坐起来定了定神,却想不起方才做了什么梦,脸上湿湿的,用手一摸,满手湿濡,不知是汗还是泪。 
  我摸索着点亮了桌上的油灯,披上衣服坐在桌前,想好好思考一下。 
  动身之前,左回风曾对我说:“这是圈套。”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我说:“没事,唐斐没有那么聪明,我也没有那么笨。” 
  我不是笨,我只是天真,依然天真。唐斐考虑的事情和我考虑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 
  从唐斐告诉我,他要和唐梦成婚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峨嵋绝顶的赴约之人不会是他了,是我才对。就算不为其他,仅仅为了唐梦,我也不能让他去。 
  唐斐也明白这一点,所以说,他今晚的诸般安排恐怕只是为了告诉我,他希望我这么做,条件已经成熟,为了唐门他也很无奈之类的,不管我有没有看破这是演戏,他的意思都传达到了。 
  只是,唐斐,你为何一定要对我机关算尽?我宁可你坐在我对面把一切说清楚,哪怕只说一句“我不想赴约,可是这件事必须解决,你也有责任,所以麻烦你替我去吧”都可以。 
  真好笑,为了替他去死,我还得先夺掌门之位,相信这件事他已经替我安排好了,进行起来一定很容易。 
  桌面上有一面镜子,我无意识地朝里面看了一眼,我看到了一张白得几乎透明的脸,眼睛下面有深深的黑晕。 
  对我来说,唐门的一切都是如此沉重,对唐门来说,我是一个时隔三年突然还了魂的鬼,还是消失的好。 
  这之前,我是为了什么,心心念念想要回来呢?凝视着窗外的夜幕,我发现自己已经记不起来了。 


    第十五章此心已古 

  后来回想起来,回到唐门的第一天是漫长的一天,在唐门歇宿的第一夜也是漫长的一夜。不过,不管多漫长,终究是会过去的,过不去的是这一天一夜带给我的东西——显然不只是一对黑眼圈和挥之不去的倦意而已。 
  我怀着满腔忐忑和希望而来,而唐斐在我回来之前已经作出了抉择,也许很容易,也许很艰难,但是他毕竟是决定了而且实施了,没有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 
  所以我也不需要不安了,相信等这件事过后,我再也不会在梦里见到那个会安详微笑着对我说:“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我相信你”的母亲,也不会再撕心裂肺般地想念这片地方,这些人。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解脱了。 
  这样很好,对你对我都很好。唐斐,我也许该谢谢你的。 
  于是,待到旭日东升之时,我依然振作精神,若无其事地对周遭微笑。 
  现在真正不好办的就只有如何在决斗时保住我的一条小命了,这个问题几乎是没有答案的,每次想到都觉得头涨大了三圈。 
  缘茶老和尚终于慢吞吞到了唐门,他是不速之客,也是贵客,自然引起了一阵忙乱。我没有去迎接他,实在没心情去看他的咪咪笑以及陪他喝各种各样的上品茶,依我看他的胃肠每日遍遭绿茶、红茶、黑茶什么的轮番荼毒,至今居然还能安然无恙,实在是奇事一桩。而且以我现在的状态,如果他安心要向我套话,得逞的可能性很大。 
  我跑到药圃去透气,顺便找找看有没有合用的药草。看守药圃的还是当年的唐清和唐然,他们算是辈分高、名位低的弟子;药圃从前曾是我的天下,每天至少要跑去一两次,和他们也算很熟了。两个人大约已经听说过我回来的消息,见到我毫不吃惊,满脸堆欢地让我进去:“悠哥儿可算回来了,这里许多药草还是你当初亲手种下的。” 
  药圃里依然青青郁郁,触目所及尽是奇花异草。 
  我来回细细地找了找,还魂草果然没有了,连一株也不剩。左舞柳的药丸主要是助调气的,这些日子服用下来,原本时时不畅的内息流动起来容易了很多,佐以我自己配的丹药,已经不会每三天有一天手无缚鸡之力了,可惜还是不能根除体内的毒素,非得还魂草不可。 
   “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是唐仪。 
   “三年没来,怀旧罢了。”蹲了半天腿有些酸;站直身子眼前又有点发花,我皱着眉头问他,“你又为什么到这里来了?” 
  唐仪沉默了一下才出声:“我是来找你的,掌门说你一定会在这里。” 
  原来如此,我对他淡淡笑了:“你不必发愁如何开口,我知道你的来意。烦你去告诉唐斐,等到替他和小梦主了婚,我就是唐门的掌门人,这本就是我的位置,谁也不能说三道四。” 
  唐仪没有动,他站在原地凝视了我半晌:“我只问你一句,你……当真甘心吗?唐斐是个不错的掌门人,可是你唐悠未必会比他差,何必为他作到这个地步,他抓住了你的弱点不成?” 
  想套话的人原来不只一个,可我只想安静一下。我收起脸上的笑容:“唐仪,这是我和唐斐之间的事,既然对本门只有好处,你就不必多说了,去回禀吧。”说着又蹲下身去看药草。 
  好一阵没有声息,接着一个小包轻轻放在我面前:“这是掌门给你的东西。”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拆开小包,里面是几株晒干的还魂草。 
  把小包重新包好放进怀里,我忽然注意到当年手植的藏红花和天麻都还在。蹲下身抚了抚天麻砖红色的花穗,拔起一株来看看,块茎长得很饱满。耳边回响起很久前唐斐的声音:“你有空的话为什么不去种种七香菊、鸠兰花这样又好看毒性又强的花草,种这些丑得要命的药做什么?”我理直气壮地回答:“做解药啊,没有解药的毒施出去不算本事,那叫耻辱。” 
  细碎的水珠一滴滴落在天麻的块茎上,我慢慢合上眼睛,不让它们再流出来。男儿流血不流泪,流血,不流泪,特别是这种毫无意义的泪。 
  唐斐,你的手段确实厉害,我自愧不如。 
  而后,我在唐门就成了闲人一个,知道我想要安静,于是谁也不来打扰。我安安静静地把还魂草配成解药,每天服用,再调调息、练练暗器和招式,偶尔去找一两个过去话说得比较多的人叙叙旧兼探探门中的情势。只是金银环花之毒在体内沉积已久,想要除尽并不容易,没有两三个月慢慢调理是做不到的,我怕是没有这么多时间了。我不再去见唐斐,尽可能连想也不想,倒是常去看看唐梦,唐梦沉浸在她温柔的世界里,幸福得很,我只盼她一直这样下去。只有一次,我在唐梦那里碰到了唐斐,连忙装出一付打搅了的神色,一刻也不留就离开了,只觉得唐斐的目光跟在我背后,遥遥地送我出了门。 
  不怎么识趣的人只有一个,每天来找我喝茶谈天,有时还要求到峨嵋山中“踏青”兼取水,真不知道这个季节有什么青好踏,水也是冷得连骨头都会冻住。也许是看出了我不想谈自己的事,这个老和尚说话变得不着边际,尽是些玄幻虚空乃至空空色色,听起来反而觉得安全放心。 
  我有时会忽然想起左回风,想起那些“夜半无人私语时”,就会独自笑了起来。想起左回风,也会连带着想起一起同住过好久的权宁,还有表里不一却很好心的舞柳。隔着这么多重山水,再也见不到了…… 
  只是到了夜里,我还是时常会惊醒,偏偏记不起做了什么恶梦。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吗?坐在床上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来,就像我想不出要怎样对付丘妙风和宗乾一样。 
  一天天过去,我说不清这样的日子算快还是算慢,转眼间唐斐大喜之日就要到了。 
  我和缘茶坐在蒲团上喝茶,今天的茶是峨嵋山千佛顶的泉水配上普陀山的老君眉,清澈碧绿,光闻就令人气爽神清。缘茶半眯着眼睛轻轻餟了一口,吁了口气,无限满足地把眼睛全眯起来。 
  我暗暗发愁,对着这样雅致的茶水和这么享受的神情,要我如何把话说出口呢,可是又必须说。 
   “大师,明日就是本门大喜的日子了。” 
   “当然当然,大喜大喜。”连眼皮也没有抬。 
   “我备了一份礼,想在婚后第三天送给唐斐,不知大师可愿帮我一个大忙。” 
   “好事好事,施主尽管开口就是了,只要老僧能帮上忙,一定全力以赴……不过老僧的茶叶所剩实在不多了,当作贺礼恐怕……” 
   “不是的,”我好气又好笑,拿起杯盖把他面前的茶盏盖上,让他暂时不去想茶的事情,“家父遗命,当年唐门掌门之位原本应由我接掌,然而我生性疏惰,硬是把如此重责大任丢给唐斐,令他足足劳苦了三年。如今正是时候,我打算到时正式接位,让他两人有机会悠闲度日,你看如何?” 
  缘茶的眼睛慢慢睁开,接着瞪圆了:“这不是小事,施主可是决心已定?” 
   “不错,请大师到时在场为我做个明证,唐门便可通告江湖:唐悠接掌唐门乃是情理中事,绝非心存不轨。大师是方外之人,本不该拿这些红尘琐事相扰,只是江湖中难免众口铄金,有损本门清誉,惟有如此方能万无一失。……”说得通、说不通的理由,我一口气说了一堆,只觉脸上辣辣地有些发烧,这么厚颜无耻地求人可能还是生平第一遭。 
   “实难从命。”缘茶非常耐心地听我说完这一大套不知所云,“老僧对是非曲直不甚了了,怎能贸然作证,唐门清誉虽然重要,少林清誉更加重要;再者施主如此做法于己有百害而无一利,还应慎重行事才是:况且老僧乃方外之人,确实不应插手红尘琐事;……”居然也是一套滔滔不绝的不知所云。 
  来来往往几个回合,我耐心渐去,心火渐盛,脸皮却是大有长进:“大师若是不答应,我自然也不能强人所难,只是我有个怪癖,心情一旦不好就喜欢到处放毒,如果一不小心放到大师的茶叶罐子里,那可实在是焚琴煮鹤,大损风雅的惨事了,你看如何是好?” 
   “这……的确不可不防,老僧答应便是了。来来来,你我继续品茶。” 
   “……” 
   “唉呀,说了这么久,水已经凉了,实在是焚琴煮鹤,大损风雅的惨事,这可真是……” 
   “……” 
  常言道,物以类聚。我想这个老和尚能和左回风作朋友,确实是有其中道理的。 
  如此一来,什么都安排好了,唐斐那边应该也已经准备完全,没什么可担心的。然而到了晚上,我又一次从恶梦中醒过来,无法再次入眠。唐秋唐秋,你……这么怕死吗?何况还不一定会死;还是说,你有其它挂念的事情? 
  这些都是我回答不了的问题,我能做的只有点亮桌上的灯,再象往常一样打开窗子透透气。 
  用力推开窗子,我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紧接着就完完全全呆住了。 
  唐斐正静静站在窗外,负着手,微仰着头,象在数天上的星斗。 
  窗子一开,他猝不及防,也愣在了原地。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正值新月期,天上只有璨璨星光,不见月亮;窗里窗外的两个人藉着星光和昏黄的灯光辨认对方的神情,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我关上了窗子:“你明天就要成婚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不要到处乱晃了。” 
  沉默良久,低低的语声,从外面寂寂传来:“悠,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 
  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好吗? 
  你真的关心吗?想知道吗?如果你肯在我回来的第一天问这些,该有多好。现在,已经不是时候了。我用力咬住下唇,让声音听起来平平淡淡,一丝不乱:“唐斐,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我自己的事没什么可说的,你统统不要问了。” 
  又是良久的沉默,脚步声时轻时重,他正在踱步。 
   “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唐门掌门成婚,原本是非同小可的事情,若非婚事办得匆忙,唐门又正值多事之秋,前来道贺的人应当络绎不绝才是。如今现成道贺的他派人选只有缘茶一个,未免有点冷清。 
  不管怎样,毕竟正逢年三十,气氛还是热闹非常的。从一早开始,整个唐家堡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触目所及尽是燃烧般的红色。 
  我偷偷溜去看唐梦,唐梦凤冠霞帔,明艳无伦,坐在屋里整个人象在发光,我从不知道女孩子在这种时刻可以美到这个地步,象开到极艳极盛的花朵,令我惊艳之余不知不觉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情。如果唐梦今晚嫁的人不是唐斐,应该不会如此光彩照人吧? 
  太阳西斜之时,唐梦的花轿从后门抬出,绕着唐家堡走了一圈半,再从前面抬入,盈盈入了厅堂。唐斐一身吉服,更显得神采焕发,挺秀不凡,站在堂前迎候。 
  我含笑喝命他们共拜天地祖上,含笑看着唐梦被丫鬟们挽出厅门,迤逦而去,含笑向唐斐举杯敬酒,逼着他连尽三杯,表现得同样浑身喜气,处处春风。主婚人敬完了酒,早已蓄势待发的众人一拥而上,都是一副不把唐斐灌成酒糟不罢休的架势。唐斐酒到杯干,来者不拒,劝也劝不住,象是成心想放纵一下,终于醉得人事不知。 
  今晚的洞房花烛夜看样子要泡汤了,想起唐梦难得一见的美丽,我暗暗可惜。 
  热闹祥和的除夕夜,闹到三更才勉强抽身回房。年关已过,又是一年,我听见了窗外劈劈啪啪连成一片的鞭炮声,响得酣畅淋漓,果然是一派辞旧迎新的气象。 
  唐家堡屋檐下听着同样炮竹声的千余门众,正怀着千余种心思静待新年。 


    第十六章欲罢不能 

  三天后,年初三,正是唐门历年来集会的例日。象过去一样,一干子弟在辰时齐集在唐门主厅外的空场上,还是壁垒分明地分成两群。我仔细注意了一下,唐梦没有来,应该是被唐斐不知用什么借口留在房里了。 
  我和唐斐对视了一眼,并肩入厅,缘茶已经在里面恭候了。 
  厅中分立两侧的正是那一晚接风宴中的一干唐门菁英,我看见了唐仪漠然的眼神,还有唐殷看好戏的表情。 
  确实是全安排好了,我站在唐斐身边,听他朗声宣布自今往后掌门之位归于唐悠,看着厅内众人凝眉肃目,点头称是,厅外数百弟子先是一阵骚动,待唐斐作了一个手势后复又鸦雀无声。不得不承认唐斐是有统御唐门的能力的,这一场戏竟演得如此肃穆庄重、有模有样。 
  前后半个时辰,唐斐将印信令牌一样样交到我手中,我一一躬身受领。最后他站到唐仪那一列最前方,领着众人齐齐向我施礼。 
  我独自站在厅首,环视眼前的人群。每个人都在屏息静气等我说话,若是要配合刚才的阵势,我该说些慷慨激昂、至少也是好听的漂亮话,甚至当众立威才对;可是我没有心情当着这么多人表演,只是拱了拱手:“唐悠年轻识浅,今日初掌唐门,实在不胜惶恐,若有不当之处还请诸位海涵。厅内弟子留下议事,大家这就散去吧。”说着朝缘茶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恭敬敬把他送出大厅。 
  眼看下面众人走干净了,我微笑着朝唐斐点了点手:“到这里来。” 
  唐斐显然弄不清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迟疑了一下才朝我走过来。我心里暗暗计算,堪堪见他迈出三步,身形疾起,闪身到了他面前,伸左手扣住了他的脉门,右手已经贴在背心灵台穴上,缓缓透入一股内力。这几下动作突如其来,站在下面的众人来不及反应,纷纷失色。 
  唐斐盯住我的眼睛,惊怒交加:“悠,你……”身子慢慢软倒。 
  我松开手,任由他倒在地上,冷笑道:“内力全失的滋味好不好受?自今而后,你就只是个废人。你当年将我逐出此地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厅内一片寂静,站在这里的都是会看情势的人,不会在局势未明前贸然出手,数十双眼睛看着唐斐在地上挣扎。唐斐奋力抬起头望着我,脸上表情不住变幻,终于慢慢宁定下来,唇边露出一丝苦笑:“原来你根本放不下,是我看错了人。”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眼睛,目中渐渐透出凄苦之色:“输在你手上,我也不算冤,唐悠,你告诉我,我何时中了你的暗算?” 
  我朝四下扫了一眼,人人都是满脸惊疑不定,想必在思量我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下手的,当下也不理会,依旧对着唐斐悠然微笑:“除夕那天晚上,你见酒就喝,看也不看,我觉得放过这个机会未免可惜,就往你的杯子里放了一撮灵净散,适才你灵台穴被掌力一冲,药力自然就发作了。” 
   “灵净散,灵净散……”唐斐失魂落魄地喃喃念着,眼中突然精光大盛,狠狠对着我:“唐悠,我以君子待你,你以小人报我,我便是作了厉鬼也不放过你!”一字一句,怨毒入骨,可惜对我一点用也没有。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瞧着他:“原来……你竟是个君子,我真是失敬了。你不觉得由你来讲君子小人是很好笑的一件事么?翻旧帐虽然没什么意思,不过,我也想问问大家,往毫无防备的人身上同时下了金银环花之毒,再推入玄幻阵中煎熬,算不算是君子的行径。” 
  几声抽气声响起,唐斐的脸阵青阵白,不再说话。 
  再最后补充一句,算作结论:“你活着尚且不能拿我如何,死了更加没什么可怕,我放心得很。你也不必担心,在没有拿你开心够之前,你连变厉鬼的机会也不会有。” 
  唐殷忽然上前一步施礼:“掌门人既然如此深恨这唐斐,不如将他立即处死,以免养虎遗患。”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灵净散是我调制的药,解药也只有我配得出来,他从此什么也做不了,你无须多虑。” 
  不再去睬唐斐,从桌上取了两块令牌掂在手里:“各位既然奉唐悠为掌门,我却之不恭,只有暂居此位。只是当一日掌门便应行一日之令,各位也当凛遵才是。” 
  许是我对付唐斐的狠辣手段把他们吓住了,纷纷点头称是,我唤过唐仪和唐殷,各递了一张令牌:“明天一早,唐仪偕同唐群启程到金陵掌管天香楼,代管唐梦的位置;唐殷和唐昭同行,南下大理,接掌本门在大理的分处,叫原来的执事唐洛回来好了。” 
  此言一出,唐仪唐殷互看一眼,都是一脸不情愿;分立两旁的唐群唐昭也面露不豫。且不说要远离唐家堡变相流放;唐群是外来弟子,唐昭则属于嫡系宗亲,这样的安排委实难为了他们。 
  我肚里暗暗好笑,脸上依然不动声色:“大家都知道峨嵋绝顶三派之约已近,此去生死胜负难以预料,必定得先立继任人选才行。二位均是本门顶尖的人才,两派弟子也都是本门的好弟子,若是为了此事伤了和气就大大不妥了,还请两位为了本门的安危存亡暂时远离些。”瞥了唐斐一眼,“人选之事,唐悠自有分教。” 
  我的理由虽然破绽不少却冠冕堂皇,一下子很难驳倒,唐仪看看唐群,唐殷看看唐昭,双双相看两相厌,我微笑道:“嫡系外来,都是我唐门弟子,总是互相看不顺眼也不是办法,四位就趁此机会多亲近亲近好了,可不要辜负了在下的一番苦心。” 
  这件事就此定局,我命人把唐斐锁到唐家堡最西边的柴房里,想了想又吩咐:“传令下去,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不许让唐梦知道,就说唐斐为赴约一事闭关修练了,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我回到房中,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很久很久没有这般恶劣地骗过人了,相反地,一直被人算计,在金陵被左回风算计,回到唐门之后又被唐斐算计,胸中的闷气越积越多,终于忍不住要发泄一下。 
  唐斐想借我之手把唐仪和唐殷调离唐门,他自己总也该付一点代价的。 
  把唐仪和唐殷调离唐门的话,回头唐斐再登掌门之位就会顺利得多,没有人争得过他了。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唐斐过去可以藉两拨人马的矛盾取得平衡,今后却很难说。与其让他们留在这里勾心斗角,还是远远调开的好。唐仪由唐群陪着,唐昭监视唐殷,谁也不能任意折返,就可以稍稍放心了。 
  若是唐斐没有被我“废去武功”,他们两人今天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就同意离开吧?特别是当众要我处死唐斐的唐殷。不过……我既然明言了灵净散有办法可解,又没有杀唐斐,只怕还有人会从中作文章。唐殷固然会希望在临走前除掉他以绝后患;唐仪那边行动的理由更充分,因为唐斐若是死了,嫌疑轻轻易易可以套到唐殷头上去。还有,前掌门在传位当晚猝死可不是小事,作为暂缓行程的理由足够了。 
  总而言之,今晚说不定会很漫长了。 
  重重地叹了口气,回到这里不过十天而已,我竟失去了一向的冷静淡泊,开始盘算谋划兼报复,这样的自己简直讨厌。 
  房间空荡荡的,当然了,这只是客房,以前还真不曾听说过有哪一派的掌门住在客房里。不过对唐门来说,我这个掌门也只不过是个匆匆的过客而已。 
  再怎么简单也比柴房好多了,我忍不住再叹了口气。 
  最西边的柴房是整个唐家堡最少人来之处,杂草丛生,高过人头。我隐在长草中,静静打量着眼前破旧的草屋。里面悄无声息,草丛周遭也悄无声息,我听着草叶树叶在风中飒飒作响的声音,看着太阳缓缓西斜,渐渐沉没。 
  掌灯时分,一个丫鬟一手提着油灯,一手拎着食盒径直走进屋里,是那个名叫唐春的女孩子。我忽然觉得自己呆在这里吹冷风是件傻事,灵净散的药力只有三个时辰,唐斐的功力应该已经恢复了,其它的事情他足可以自己应付。 
  刚刚长身而起,屋里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碗碟破碎声,跟着是唐斐微微颤抖的声音:“是谁派你来的?”我吃了一惊,急忙掠到门口,来不及停步就听到里面一声女子发出的清叱,依稀是唐春的声音。然后是暗器破空声,锐器入肉声,唐斐低低地闷哼了一声,显然是中了暗器。 
  顾不得多想,我一脚踹开屋门,双手连扬,几颗方才拿在手里把玩的小石子飞出,击中了她的肩井和环跳几处穴位。回头再看唐斐,他脚踝上被一根细铁链锁着,靠坐在墙边,肩上插了一枚毒蒺藜,神色倒还算从容,看见我突然闯进来也不吃惊。 
  我匆匆检视了一下伤处,那枚毒蒺藜精巧细致,闪着点点金光,显然是精品中的精品,绝非唐春这样的小小丫鬟可以拿得到的。眼见黑血汩汩流出,连忙从怀里取出金针封了他几处穴位。 
  唐斐忽然用力推了我一下:“快阻止她!她要自尽!” 
  回头一看,唐春嘴角流出几缕黑血,已然气绝身亡。 
  我后悔不迭,刚才忘了卸掉她的下巴,这下子死无对证了。 
  若是唐斐没有受伤,多等一会儿也许还会有人自投罗网,可是现在…… 
  微一迟疑间,唐斐已指了指铁链:“把这个解开,先回我的房间再说,那里有解药。” 
  这是回来以后第三次进入唐斐的房间,我习惯性地从床边第二个抽屉里取出药箱,跟着才惊觉这里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变,什么都还摆在我熟悉的位置,伸手就可以拿到。唐斐和唐梦成婚后已经换了房间,他的东西却还没有取走。 
  用小刀划开伤口,挤出毒血,敷上解药,再用纱布一层层缠起来,我想起小时候唐斐跑到外面去打架,每次伤痕累累兼得意洋洋地回来时,都是我替他“医治”的。起初唐梦会自告奋勇来做这件事,每次不是弄错了药就是把他缠进一堆白布条里,缠得受伤的地方鼓鼓的像个馒头,走一步会绊两跤,所以只好由我来。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我还很拙劣生疏的医术有了一点点用武之地。 
  小小的唐斐,小小的唐悠,还有更小的唐梦…… 
  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唐斐的眼睛,深幽幽偏又锐利无比的目光直直落在我的脸上。微微一凛,现实又回来了,我总是不自觉地沉浸在回忆中,忘记了现实的真正面目。我那么想把一切都放下,却总是藕断丝连,欲罢不能。 
  把药箱放回原处,我犹豫着要不要替他把一下脉,三个时辰早就过了,他为什么还会受伤?手腕突然一紧,脉门被牢牢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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