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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归元-帝凰(沧海长歌) 出版-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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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啸天手指移向楚非欢后心,突然身子微微震了一震。

祁繁抢过来,问:“怎么了?”

阴离正要说话,容啸天看了看他神情,突然道:“大祭司稍等,我和两位兄弟说句话。”

阴离目光在他面上一顿,点了点头,容啸天放下楚非欢站起,祁繁和萧玦都愕然道:“怎么?”

容啸天一手拉一个,将不明所以的两人拉到墙角,低低道:“我刚才发现……”

他声音极低,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凑过来。

“发现什么?”

容啸天手掌突然一翻!

快如流星,左右一拍!

“兄弟,对不住了!”

萧玦祁繁应声而倒!倒下时脸上犹自带着惊骇至不敢相信的眼神。

容啸天垂头站在被暗算倒下的两人面前,默然不语。

良久缓缓蹲下,仔细的看着一起携手自刀山血海中闯过,一起在最艰难时刻将皇后留下的一切支撑起多年同伴的脸,脸上没有悲切之色,只是目光暗潮翻涌。

那些总角交情……那些心意相通……那些流浪江湖……那些明明武功未成却敢于悍然向着奸恶无赖拔刀的烈气热血……那些追随皇后行走天下转战于沙场的艰难困苦……那些在她死后的悲痛中的互相扶持……

兄弟,这些年我们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如今,原谅我丢下你一个人前行。

很久很久以后,他轻声道:“兄弟……以后……好好保护她,不要像我这样,再犯错了……”

祁繁安静沉睡,不知道从此后身侧那个位置将永久空缺。

容啸天叹息一声,决然站起,又行至萧玦面前,看他半晌,道:“……无论如何……你们都对得起她……我很安慰。”

身后,阴离一直笼手在袖中,不言不动,毫无表情的看着他的动作。

半晌道:“你决定了?”

容啸天缓缓转身,坚定颔首。

阴离眯着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因为他的生机将绝,踏香珈蓝效用已经不能完全发挥,需要人心做引?”

惨然一笑,容啸天低声道:“机缘巧合得知……”

怎么知道的?当年,自己寄养在他府中,两人常常在一起读书练武,有次他生病,自己去小厨房给他端药,路过王爷的书房,听见不知谁在说,“踏香珈蓝传得神乎其神,但也救不了沉疴太久生机断绝只人,据说需以其同形之物做引子,方有奇效……”

当时并不知道踏香珈蓝是什么东西,那段话听完便丢进了记忆深处,这许多年从未想起,然而今日,看见心形的踏香珈蓝,看见阴离给楚非欢把脉后那一刻的神情,手指触及楚非欢将停的心跳,多年前尘封的记忆突然被大力掀开,带着血腥和沉痛的气味,逼至面前。

至此时幡然一悟,如醍醐灌顶,彻彻然凛凛然里生出无限寒凉——原来兜兜转转结果便是如此,原来万事都有命定安排,原来他是楚非欢的劫数,这劫数因他而生将因他而结束,而他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因为这段劫数而存在。

仰头,轻轻一笑。

世事离奇,命运翻覆,到头来,谁才算是谁真正的劫?

不过……这样也好。

他突然痛快的笑起来。

好,真好,背负了这许久的债,一朝彻底清偿了个干净,真是痛快得每个毛孔都舒畅啊……

楚非欢,从此我不再欠着你。

我一开始就为欠你而来,再为救你而去。

这世事着实公平,着实……可笑。

他不再看祁繁,大步走回,在楚非欢身前坐下,好整以暇的整整袍子,将膝上衣袍掸平掸直,双手平平搁膝,抬头,向阴离朗然一笑,大声道:“来吧!”

阴离深深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年轻刚硬宛似发出无限光辉的男子,看着他玉山孤松一般坚刚不折的神情,看着他意态从容走向死亡的不可夺志的坦然,一贯如死水的目光也终于又了微微波动,他问了句自己都觉得是废话的话。

“你……不悔?”

容啸天慢慢仰首,望向穹顶,他目光似乎穿透那层屏障,看见了童年的祁繁和他抱在一起在雪地上拼命厮打,雪花塞了一嘴,冰凉而清透的寒意里,力气丧尽的两人相拥着哈哈大笑。

看见某个婴儿,在他尴尬无措的臂弯里哇哇哭泣,再一眨眼长成穿着小锦袍的小小太子,对着他咧开无辜的笑容,踮起脚,说:叔叔抱!

那些极其美好的往事。

他露出微微笑意。

道:“不悔。”非凡TXT电子书论坛千本樱上传

这是容啸天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楚非欢睁开眼睛时,第一感觉就是自己仿若刚自一场大梦中醒来。

那梦如此沉黯深痛,挣扎如魇而不得出。

以至于很长时间内,他眼前黑暗与光明交替,一片片黑影混沌飞窜于视野,搅成乱麻,好久以后,才慢慢理清那飞闪的线条,恢复了一点目力,看清自己面前那种枯黄僵木的脸。

阴离。

突然醒来,随即这般接近的面对敌人,楚非欢却连睫毛都没眨动,只是平静清冷的迎上阴离的目光。

阴离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手指轻轻搓动,见楚非欢目光转动似在寻找什么,身子微微一移挡住了。

他盯着楚非欢的眼睛,木然道:“我把你先弄醒,是要问你一句话。”

楚非欢用目光表示疑问,阴离言简意赅的道:“我和你朋友有交换,答应给你踏香珈蓝,阴家人立下重誓永不反悔,你不必疑虑。”

然而楚非欢的目光立刻暗了暗,那句“交换”令他心生不安,心里挂记着同伴,想挣扎起来看看长歌等人是否安全,然而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鼻端隐隐闻得血腥气味,心底不详的感觉越发浓厚,楚非欢额上,沁出一颗颗豆大汗珠。

阴离掌中红色蛇形长针一抵,按住楚非欢道:“别浪费我时辰,听我说话。”

他道:“有个选择,你自己选。”

前庭喧嚣声远远传来,第二卷神卷开启,大约已如奔雷裂电般震翻了自以为得胜,玄坛大位即将在握的那些人,秦长歌却已不想关心自己一手打造的计谋最终会是谁胜谁负,她目光紧紧盯着廊角,看似神情平静,却已将一茎草叶在掌中揉得稀烂。

抬起手掌,盯着自己汗涔涔染上草绿色泽的手心,秦长歌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声仿佛擂鼓,近在耳边。

她慢慢走近那处掩蔽的门户前,那点机关拦不住她,好几次她已经摸上了那机簧,却在最后一刻颓然放手——阴离不是妄言之人,万一自己贸然闯入铸下大错,那真真是用什么也挽回不来。

南闵人极重誓言,秦长歌本不怕阴离反悔对萧玦等人下毒手,何况以那三人合力,应当也无须畏惧阴离,然而心底那般的焦躁和不安,不住汇聚成巨大的阴影,重重压上她头顶。

再如何步步为营,终究有无能为力的时刻。

从不祈祷的秦长歌,只能一遍遍在心底念:要平安,要平安……

远处隐隐传来尖啸声,听起来是班晏的声音,廊下木然守卫的男性彩蛊教徒,突然齐齐一震,随即仰首应和。

声音尖利若女子,远远传出,毫无男子嘶哑低沉,却因为来自男子天生较女子宽阔些的声带,听起来越发震撼慑人。

秦长歌转首,盯着那些男子平滑的下颔,目光闪电般的一掠而过,发现所有人都不生胡须的。

隐约想起楚非欢那日遇险,回来后简单和她谈起的经历,提到灰衣彩蛊妖人时那般阴狠变态的心态,仇恨疯狂的举措,当时迷惑不解,不知道那般仇视从何而来,然而此刻听见他们施展音杀时的声音,突然大悟。

这些……可怜的“男人”……

修炼音杀,历来都是女子,然而女子体质所限,于别的功夫难以进益,班晏独辟蹊径,以资质好的男子选练音杀,但男子天生声音低沉,练音杀难有所成,班晏便将他们都去了势。

彩蛊音杀,因此更上层楼,然而那些畸零男子,到底是如何进入彩蛊教的,又是如何被人以残忍的方式毁去肢体,练成音杀的,想必对于他们,都是难以回首的惨痛经历吧。

因此心态仇恨疯狂,暗昧如魔。

秦长歌一声叹息,目光黯沉。

眼前人影一闪,却是班晏出现了,她一身鲜血,形容酷厉,神情却颇兴奋。

“神卷一启,他们都傻了,谁都以为第二卷是神灵指示玄坛六使着落谁家的谕示,哪知道却是宣诏大祭司阴离闭关敬神,得神灵垂爱俯身,升为无上圣主,南闵自玄坛新祭祀起,俱得凛然尊奉,违者必遭天谴,哈哈……”

被两家联军围攻数日一腔愤怒的班晏,此时只觉痛快淋漓,秦长歌转目看她,淡淡问:“水镜尘进来没?”

半边鬼脸一抽搐,班晏悻悻道:“没有!不仅自己没有,还约束水家人不得进入,说水家此来只为替武林同道求个公道,无心争权夺利,有几个利欲熏心的进来了,水镜尘立即将他们逐出了家族,现在带领水家人,已经退出了幽火泽。”

秦长歌不出所料的笑了笑,淡淡道:“玄螭宫又不是被白白欺负的,等到解决了大衍宫,自然没有水镜尘的好日子。”

“那是当然,”班晏冷笑,“玄螭宫自大祭司接位后,并无争夺权位窥视王座之心,对王朝甚多退让,不想他们就以为玄螭宫好欺负?既然他们想回去玄螭宫已有很久,那就不妨试试,谁更会杀人?”

她目光一转,看着秦长歌,道:“你是个人才,要不要加入我们?下三使中的雷使司徒燕战死,你去做倒合适。”

秦长歌忍不住莞尔,这个班晏武功非凡,性子却颇随意,生死名位,荣辱厉害似乎都不在她眼里,想起当日地牢一夜,自己半途胡乱一喊叫停了班晏杀手,心中一直有个疑惑未解,遂道:“我是闲云野鹤之身,在哪里都拘束了的,再说大祭司未必对我放心,我不是你,你想必从一开始就一直跟随大祭司,深得信重吧。”

班晏听得最后一句,突然怔了怔,神色一瞬间有些恍惚,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道:“……我曾经生了一场大病,是祭祀大人救回的,是以情分不同寻常,说起来祭祀大人是我恩主。”

秦长歌目光在她脸上一掠,随即收回,正要再试探几句,忽听轧轧之声响起。

秦长歌霍然转首,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门开处,最先出来的是阴离。

他如幽魂般飘了出来,也不打招呼,直接飘向了前殿,班晏随后而去。

然后是萧玦。

从黑暗的门户中出来,迎面照上幽火泽淡淡的日光,萧玦的脸色看起来分外的苍白。

秦长歌看他出来,先是心中大喜,一转眼看见他神情,立时又是一惊。

难道……

她的手指扣紧了身后的廊柱,一时竟然不敢迈步上前。

萧玦身子一斜,将自己遮住的那一小片阳光微微一让。

阳光呼啦啦的奔了过去。

照上男子如缎的长发,照上男子长天之蓝的轻衣。

他似是有些不适应光线的转换,斜斜举手,挡住了自己眼眉。

秦长歌的手指,咔的一声剥掉了南闵乌木做成的坚硬的廊柱。

男子一抬头。

秀丽眉目,苍白容颜。

当年芦花飞扬的碧湖里,以同样一个扬手的姿势,召唤来生命里那只白鸟的少年。

秦长歌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迈步而出。

时隔多年之后,那个被长乐妖火焚尽健康依旧誓死追随的男子,那个她生命里玉石般沉静坚刚不改风华的男子,历尽苦难艰辛,世事磨折,终于再次迈步向她走来。

盯着他的动作,秦长歌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一片,她曾以为非欢沉疴如此,即使踏香珈蓝有用,顶多也只能救回他性命,断无可能连损毁的经脉都恢复如初,饶是如此,她也觉得那已经是值得拿一切去换的莫大幸运,然而此刻阳光下向她行来的楚非欢,用事实见证了命运的奇迹。

有什么声音在喜悦的呼喊,有什么声音在激烈的长啸,心底生出纷繁的艳丽的巨大花朵,再在终于扫去阴霾的晴空里灿烂的炸成一片。

良久,她缓缓拔出卡在柱子里的手指,不顾那手指已经被木刺扎破,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前生里不知多少次看肥皂剧,笑话过那般矫情女主的姿势,然而今日轮到自己,终于明白,有一种奔涌的欢喜与激越,能够冲毁所有最冷静理智之人的心房堤岸,令她忘记所有语言的功能,只想痛痛快快,流泪。

遮住双眼的手指,迅速湿了一小块肌肤,被楚非欢的完全恢复的巨大欢喜淹没的秦长歌,错过了那一霎他眼底的幽暗神情。

伸手在萧玦递过来的手上微微借力,楚非欢有点吃力的走出——他只是刚刚勉强能够移步,还没完全恢复,只为了这一刻秦长歌的惊喜所以才勉力而行。

八角门再次光线一明又暗,最后走出来的,是祁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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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六国卷 第五十六章 归国

他手中抱着容啸天,一步步,走出。

日光照上他的脸——如果说萧玦是苍白,楚非欢是虚弱,那么他就是,不似人色。

秦长歌缓缓放下手,指尖刚刚被喜悦的泪浸湿的痕迹未干,立即又被掌心沁出的微汗浸染。

她目光自祈繁令人不忍目睹的神色上转过,转向他手中的容啸天——他看起来并无外伤,亦如这也只是一场沉睡。秦长歌慢慢的看了看他胸前挡着的祈繁的外衣,伸手去掀。

萧玦霍地伸出手,横臂一挡。

秦长歌慢慢缩手,嘴唇抿了抿,转过身去。

既然不愿我看见,我就不看吧……只是,看或者不看,其实都一样了。

大喜之后的突然的疼痛的打击,仿若从高崖坠下,那坠落引起的巨大风声,刹那穿透人心,令人心生凉意,突然失去了所有说话的兴趣。

对面,已经从前殿赶回的阴离默然看着这几人,目光复杂难言。

他伸手一招,一个灰衣玄螭宫属下恭谨的过来,阴离木然道:“带他们从边门出去。”

秦长歌掏出妖花内丹,交给阴离,看着他的眼睛,她道:“大祭司,告诉我,这是不是必须的牺牲?”

阴离默然良久,答:“是。”

秦长歌惨然一笑,喃喃道:“但望你没有骗我,否则我必……”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扶着楚非欢,跟随引路者离开。

阴离遥遥望着一行人背影消失,面色沉冷,目光中似有妖火跃动。

玄螭宫边门出去,是幽火泽一条不起眼的小道。穿过那条斜径之后的一丛灌木林,便是一处山丘,几人在那里停了下来。

祈繁放出火箭,召唤安排的属下过来接应,自己放下容啸天,默默去寻找枯枝木叶。

秦长歌盘膝坐在萧玦身边,听他将密室里的一切说了一遍。萧玦的记忆也只到昏倒前那一刻,醒来时他只看见容啸天已剜心而死,险些以为是阴离下手。当时祈繁已经扑过去拼命,是楚非欢及时说明了情形,两人这才怔住。

楚非欢一直盘坐调息,只在萧玦说完后淡淡道:“我对不起啸天。”

秦长歌听得他语气古怪,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楚非欢却已再次阖上双目。

火堆燃起。

一切终将化为飞灰。

始终一言不发的祈繁跪坐在火堆之前,出神的注视着火光和腾起的黑烟,眼光空茫而遥远,不知想起了什么往事,竟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秦长歌负手立于山岗之上,看着那个鲁莽而鲜明的男子渐渐化为青烟和惨白的灰末,飘散入四季无冬的南闵的一碧深翠,再远远飏向遥远的东方。那里,最东方的青玛神山沉默伫立千年,而这万千无限春色,终将化作寂寥绝巅那一深雪。

人生无常,悲苦轮回。

……初见他,拔剑向豪强,眉目肃厉如刚,一遇再遇,终究成就了开国皇后和凰盟三杰的知己佳话。她身遭不测,他和祈繁始终不改初衷,抚养太子,支撑凰盟,以一种沉默而坚韧的姿态,一日也不曾放弃为她赎回公道……即使是今日他赎罪之举,其根源何尝不是因为她?若不是心心念念要为她报仇,容啸天何至于对楚非欢下杀手?若不是造成了这般惨痛误会,容啸天何以这许久郁郁寡欢,沉重背负,终将性命相送?

到底错在谁?到底又是谁欠了谁?

秦长歌遥望云天之外,眼底泛起深红血丝。

祈繁却突然转过头来,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主子,你不必伤怀,谁欠的,谁还,这本就是我兄弟份内的事。”

他再次扭头,看着火光里渐渐化为虚无的一生的兄弟,无奈的一笑。

“我只恨他不肯让我一起。”

火光渐灭,有一个人从世间永远消失。

始终没有落泪的祈繁,抿紧嘴唇,亲手将容啸天的骨灰仔细收敛在一起。

秦长歌没有上前去帮忙,就让这对从来不曾分开过的生死兄弟,好好的走完最后一次的同行的路吧。

从此后,天上人间,碧落黄泉,他身侧再没有他。

祈繁将骨灰收拢好,直起腰,突然腿一软栽倒在地!

秦长歌一惊,连忙扶住。原以为他伤恸过度导致昏晕,不想身侧萧玦突然也晃了一晃。

他即将栽落时,被及时睁开眼睛的楚非欢一把扶住。

秦长歌一把祈繁的脉,皱了皱眉,又去伸手把萧玦的脉。楚非欢已经静静道:“他中毒了。”

想了想他又道:“也不能说是毒,倒像是一种阴毒暗劲……伤人元气经脉,应该就是阴家这一门的武功。”

说完见秦长歌并无愤怒之色,有些诧异。秦长歌已经冷笑道:“玩毒物的人,和那些不正常的东西混久了,怎么会没点阴诡手段?阴离不擅政治,不代表他不擅杀人……不过很遗憾,我擅长政治,也擅长杀人。”

楚非欢看着她,心有所悟,“你在内丹上做了手脚?”

秦长歌颔首,道:“玄宫那种地方,阴离班晏那些人,无论如何不能不妨着一手。”

她闭目想了想,道:“是了……先前我听阿玦说时,总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想来,阴离要阿玦将珈蓝碎成粉末,是想察看他的内力,他其实对我们已经生了警惕之心,不想放虎归山,随即他以无力维持珈蓝粉末悬浮为由,让祈繁和阿玦输真力给他。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古怪法子,在那时便催动了这门阴毒手段,潜入了他两人的经脉中……”

冷笑一声她道:“南闵重誓。他是给了踏香珈蓝,也将我们送出了宫,他没有违誓。因为他算准,我们还会乖乖回去,我们再回去,可不算在誓言范围内了。”

她拍拍膝上的灰,阴冷的道:“我偏不回去。”

楚非欢把了把两人的脉,道:“陛下毕竟隔了一层,受损要好些,而且他们两人都极审慎,当时大约都有运气防御……万幸。”

话音未落,远处一声长啸,运气调息的萧玦突然睁开眼,顺手一把将祈繁搀起。

秦长歌目光一亮,立即用脚踢过去一大堆泥土,堆在燃烧后剩下的焦炭上,做成坟头的形状。

楚非欢立即起身,将受伤较重还未醒来的祈繁往“坟头”前一放,做出长跪的姿势。

三人配合默契的瞬间将伪装完毕。萧玦深深吸一口气,苍白的脸色立即回复了几分红润,目光也亮了几分。

秦长歌担心的望着他,道:“你不要紧吧?撑得住吗?”

萧玦朗然一笑,不以为然的道:“死不掉。阴离那家伙诈我,怎么能不让我诈回去?”

秦长歌无奈的笑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可不受阴离挟制,阴离只能听我们的。只是阿玦,你千万别拿身体不当回事,若是有什么不好,咱们便让阴离占点便宜,总之不要逞强。”

“不行,”萧玦傲然答:“没有人能耍了手段阴我之后,不付出点代价!”

话音刚落,黄影如流光曳过,黄底红色妖蛇图案长袍的阴离已经出现在山包上,僵木的脸色隐隐有铁青之色,看见萧玦好好站立当地,祈繁背对他“伤心长跪”,看起来都好得很,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秦长歌笑吟吟一招手,道:“大祭司是来送我们出南闵的吗?”

阴离哼了一声,目光对几人上下打量,神色微微有些疑惑。

秦长歌打个响指,先前赶到守候在一旁的接应车队出现,当先一辆马车驶过来,正好挡住阴离能够看见祈繁的视线。秦长歌将手背在背后对赶车的凰盟属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悄悄从车后将祈繁弄上车,自己上了另一辆马车,坐在车辕上微笑道:“大祭司,我怕你消化不好那内丹。丹上涂了七八层毒药,药性又复杂,药物又少见,我还真怕会搞错了,还得回去才能找出合适的方子来……这南闵山穷水恶,人心如兽,我胆子又小,很怕又落入陷阱,只怕要劳动大祭司亲自送我们一程了。”

萧玦一掀衣袍,一步跨上车辕,进入车内之前回身一笑,琅琅道:“大祭司,不要想着交换了,你玩的把戏,我们根本就没上当,你想要解药,还是老实给在下赶车罢!哈哈!”

当初从昶城起程时是十一月,然而当昶城雄伟的城池遥遥在望时,已是次年二月初。

三个月的光阴,仿佛转瞬间便逝了无痕,然而有些刻在心上的伤口,永难平复。

北地山水在携了几分春意的风中,也由冬日的肃杀莽苍平添了几分秀丽韵致,让人恍然想起,这已是乾元五年的初春。

数辆马车辘辘行过昶城之外的一处官道,在一处长桥前停下,过了这道桥,便是最新的西梁地界了。

最前面的一辆车车帘一掀,探头出来的人,面貌看来不过是寻常男子,一双眼睛却乌亮灵动,正是秦长歌。

微笑看了前方一眼,秦长歌转头对身后不远处“一路护送”的阴离车驾,微笑道:“大祭司,前方就是西梁地界,想来你也是不愿出国旅游的,不如在这里便把事情办了如何?”

阴离冷冷的扯扯嘴角,接着便见秦长歌将车帘一掀,伸手一让,“先请大祭司解了他们的镇脉暗劲吧!”

“你!”

看着阴离枯黄面色已经气成了猪肝红,秦长歌收了笑意,森然道:“我如何?只许你使张良计,不许我搭过桥梯?骗你许久又如何?我出谋划策帮你玄螭宫解了灭绝之危,你又对我们做了什么?”

阴离无言以答,愤然一拂袖,道:“解药拿来!不然杀了你!”

“解去锁脉,不然杀了你!”

“轰!”

对面,隐隐绰绰晨雾里,突然出现黑甲红袍的骑兵队伍,黑压压如一道钢铁洪流般压过来,兵器的寒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闪着寒光。这边秦长歌声音一落,那边万马齐齐踏蹄,轰然一声连桥对面的地面都在嗡嗡震动。

阴离脸色大变,愕然道:“你怎么会……”

秦长歌又恢复了雍容微笑,施施然道:“请吧。”

她的目光怜惜的在这些日子苦苦支撑,不肯在阴离面前露出疲态被他看穿的萧玦脸上柔软扫过,让了让位置。

阴离无奈,寒着脸过来。秦长歌把玩着一个小瓶子,笑嘻嘻道:“大祭司,不要再玩花招,不然咱们可以无休无止的玩下去。”

阴离深吸一口气,不再理她,专心替萧玦和祈繁拔除了锁脉的暗劲。秦长歌和楚非欢一一仔细把过脉,互相点点头,秦长歌扶下他们两人,对岸接应的军队立即过桥,拨出几匹马将几人接了过去。

秦长歌就手将手中小瓶向阴离一扔,笑嘻嘻道:“我比你守信……不过大祭司……你其实要这个没有用了。”

她眼见着诸人都被接走,而桥对岸,萧玦和楚非欢都驻马回身等她,一笑翻身上马。万军簇拥下,她在马上回首,傲然望着阴离。

“阴大祭司,很不幸的告诉你,你刚才救的,是我西梁皇帝,萧玦。”

懒得看对方震惊懊悔恨不得吐血的神情,她一扬马鞭,于二月春风中微笑道:“在此,我代表西梁皇朝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为西梁吞并天下的大统事业所做的贡献。听说最近这段日子,玄螭宫开始反攻,杀了大衍宫来使,将群龙无首的大军杀得血流成河,同时号令天下教众追杀水家,和水家也火拼了很多次——感谢你们为西梁创造了收拾你们的最佳时机,我西梁数十万儿郎,擦刀洗马,殷勤的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

她大笑,长鞭竖起,猛力向下一挥!

“进攻南闵!”

如猛虎出柙,如巨浪席卷,万千西梁铁骑,铁血大潮般控缰而来,马蹄在铮铮的风声踏出杀气腾腾的脆响,漫天烟尘里瞬间便卷过了西梁和南闵交界的界桥。

阴离和他的队伍,瞬间便被裹挟在钢铁的洪流里。

“你是谁!”一声愤怒大喝自胸腔喷薄而出,响彻二月北地的清晨。

万军之中,秦长歌于马上悠然回首,一笑嫣然。

“西梁太师,赵莫言!”

乾元五年二月初三,刚刚攻占北魏三分之一国土不久的西梁,再次对南闵悍然举起侵掠长刀,寒芒闪闪间,映射出南闵末路王朝惶然不安的面孔。

根本未曾想到西梁这么快就再次进行其夺国大业,一心以为西梁暂时无暇对付他们的南闵大衍王朝,在这次争权扫荡行动中,为弥补玄螭宫的嗜血反攻中导致的极大伤损,将各地守军予以抽调,集中到了幽火泽附近,导致各地守卫空虚,西梁大军长驱直入。

揭开西梁南闵之战序幕的,是界桥之战。

此战后来成为西梁战史上最为神秘的一次战事。本应在南闵中心玄螭宫的大祭司阴离神奇的出现在界桥,成为西梁铁骑最先迎上的南闵之刀。大战中,阴离护卫死伤殆尽,只剩数骑逃回玄螭宫。

兵锋如火侵掠如休,以西梁大将单绍为主将的三十万西梁军,一路连克南闵十八城,很快便逼到南闵都城大衍城下。

面临灭国之灾的南闵王朝,很快和上善家族联合在一起,将全国残余兵力全部积聚到京城,高墙巨门,决然死守。

三十万雄狮旌旗猎猎,在大衍城下排开长达数十里的连营,绵延无际,将大衍死死包围。

战争在最后关键决胜之时,进入了僵持状态。

而此时,那几个引起挑动南闵纷乱的人物,已经优哉游哉的踏上回郢都的路途。

“为什么不杀阴离?”春光里萧玦神采涣然,扬眉笑问秦长歌。

“你何尝不知道,他留着就是个炸弹?”秦长歌一笑,“阴离不是水镜尘,他心地狭窄睚眦必报,又不爱政治,家国天下的概念不重,留着他,对大衍宫和上善家族也是个牵制。”

萧玦颔首,目光掠过楚非欢,欲言又止。

一路行来,楚非欢依旧如前沉默,千辛万苦得来的沉疴治愈似乎并不能让他完全展颜。然而他的武功却在一直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连秦长歌都惊叹这般进展的神速,为这般奇迹庆幸不已。楚非欢却一直淡淡的,只有在看见她明妍笑意时,才微微露出笑容。

秦长歌注视着他的笑容,却往往心底泛起浅浅辛酸和迷惑,这一路走来何其艰难?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楚非欢的伤势,对于完全治愈他,她几乎从未敢抱殷切希望,如今的结果美好至自己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

远远超出希望预期的结果,反而令人不安。

她时常细细观察楚非欢的神色,却无从寻找出疑问之处。非欢向来是沉静性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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