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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落拓-荏苒年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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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文案写得很清楚,本文各种纠结狗血齐全,觉得沉重看不下去的读者弃文,我没任何意见
  愿意继续看的,咱们明天见
  8
  第四章(下) 。。。
  陈华恢复了一个人生活,独居在京郊的别墅,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亿鑫集团的发展毫不张扬,但投资领域已经从资金市场、商业地产扩大到了实业,旗下控股了两家上市公司,实力任谁也不能忽视。
  这时,他父亲祁汉明的皮革出口加工企业突然陷入了困境之中。祁氏和其他民营企业一样,因家族式管理起家,也因家族式管理带来经营混乱、股权争夺、相互掣肘等一系列问题。随着担任董事长的祁汉明父亲突然去世,夫妻不和、兄弟阋墙、姐妹反目……种种矛盾集中浮出水面。曾经看似红火的企业一下内外交困,难以为继了。
  他向来不理会祁氏的运作,甚至没有回去参加祖父的葬礼,与父亲祁汉明之间的联系少得可怜,当陈珍珍打来电话紧急求援时,他并不关心,只泛泛地说:“让祁氏交一份财务报告过来,我看看再说。”
  那份财务报告以最快速度传到了他手里,紧接着祁汉明也打来电话。他这才知道他母亲没有夸张,情况确实十分严重,他若不出手,祁氏便会接近破产。
  看着那一连串数字,他首先想到的是任苒——她的生活会受什么影响,还有她的孩子?
  陈华到了Z市,与祁汉明与祁家骏见面,他们父子两人看上去都神情憔悴。祁汉明跟他讨论着公司需要的资金额度,祁家骏却始终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言不发。
  他不便直接问及任苒,然而出乎他的预料,任苒突然推门而入,身边站着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大的漂亮女子。
  任苒看到他,却并不吃惊,仿佛这并不是一个久别之后的意外重逢,她只扫他一眼,顾自与祁氏父子打招呼。
  从他们的对话中,陈华猛然意识到,他犯了可怕的错误。
  任苒将祁家骏叫出了办公室后,他问祁汉明:“刚才跟任苒一起过来的那位小姐是谁?”
  祁汉明一筹莫展地看着手里的文件,“她是阿骏的妻子敏仪。”
  “他们结婚多久了?”
  “已经两年了,敏仪很不错,现在家里多亏了她,又要照顾婆婆,又要照顾小孩子。”
  “那任苒呢?”
  “小苒很能干,留学回国后,进了北京的一家外资银行工作,现在派到香港学习。家骢,”祁汉明无心继续闲话家常,转回正题,叫着大儿子原来的名字,“请你再考虑一下,祁氏不会要求你不停输血,只要流动资金足够支撑恢复生产,就可以度过眼前难关。”
  陈华再也坐不下去,“对不起,我先出去一下。”
  祁家骏与任苒正站在走廊另一端交谈,她正劝说他接受她的钱。
  “基本上全是投资收入。”——她这样对祁家骏解释着钱的来源。
  陈华僵立在了原处。
  他还来不及抑制心底的一阵无以名状的狂喜,便猛然意识到,他让阿邦还的这笔钱,恐怕已经极大地伤害了任苒。
  她将全部信任给了他,他给她的只是不加任何解释的分手,她接受了那笔钱,将之视为一笔投资收入,那么她怎么可能还爱着他。
  他听着任苒与祁家骏的对话。她声音略有些沙哑,却十分温柔而坚定,条理清楚地反对祁家骏逃避,鼓励他振作起来,随她去银行取钱,分担家里的重担。
  他从未想到,那个天真的女孩子已经有了如此理性镇静的一面。
  看着他们离开后,他打电话查询去香港的航班,然后返回会议室,同意将祁汉明需要的资金打给他,他交代阿邦赶过来办理资金的调度,便直接去了机场。
  任苒正缩在登机口一角的椅子上打着盹,她脸色苍白,身上盖着祁家骏的西装。他在她身边坐下,惊讶于她在这个不算安静的场所却睡得这么沉。
  想必她是累坏了。
  除了偶尔走开接电话,他一直坐着不动。他甚至没有侧头去看她,只是知道她在他的左侧,就似乎已经足够了。
  第二次广播登机通知了,他拍了拍她,在她惊诧的目光下保持着面无表情,克制着不去握她的手,先走向了登机口。
  同机抵达香港以后,任苒不出他意料地拒绝了他,对他的表白回以毫不客气的一句:So What。
  是呀,那又怎么样。她完全有理由漠视他的任何表白。
  他用最短的时间了解她在香港的情况:她的工作、她的上司,她的生活习惯……
  她说她已经有了男友,他并不以为意。他不认为一个交往时间不长的男友算是一个障碍,可是真正面对她,他无法把过去的一切当成一个只需说出就能改正的误会。
  在她那样爱过他以后,他带给她的是什么样的伤害——他无法估量。
  不管他在什么场合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反应都不激烈,没有怨恨,没有质问,只有无可奈何地戒备。
  就是这样的戒备,让任苒结束在香港的学习返回北京后,一发现他为她安排了住处,便马上搬走。
  他还没来得及弄清她的神秘男友是谁,那人便一声不响地从她生活中消失了,陪在她身边的,仍然是祁家骏。
  她不肯与他有任何私人性质的联系,他只能煞费心思安排了与任苒银行的合作,在涠洲岛上两人再度碰面,他打算带她乘快艇去双平。
  他相信,任苒在双平时,几乎天天坐在岸边看夕阳下渔船归来,那里能唤起存在于他们之间所有的记忆。但是,任苒尖刻地将他的安排归之于“不合理的重逢、不适时的故地重游、莫名其妙的感伤怀旧”,断然拒绝。
  他这才知道,在两年前,他们还有另一次擦肩而过。
  就在他从Z市去双平的第二天,任苒接过阿邦转交的200万,然后独自一人到了北海,被台风困在涠洲岛上。
  那个急风暴雨的台风之夜,他们之间只隔了区区十海里的距离。台风停息以后,他随渔船去深海捕鱼,而她经历了最后的伤心绝望,放弃了登岛计划,返回北京,从那一天,彻底下定决心不再缅怀过去。
  身为一个无从选择出生的私生子,陈华按自己的方式生活,他选择职业、选择投资方向,从来不思考命运玄奥而无从把握的走向。但那一刻,他不得不想,似乎从他出生那天开始,冥冥之中,便的确有一种命运在跟他作对。
  然而,他依旧并不打算臣服于命运之下。
  小舞台上的表演换成了弗拉门戈舞,奔放的音乐,美艳的西班牙女郎,飞舞的宽大裙裾,让露台那边气氛变得再度热烈起来,更衬得陈华站立的这一角灯火阑珊。
  他重新坐下,点燃另一只烟,陷入了深思之中。
  这一次,他能看到任苒眼底的波澜。
  他知道他已经突破了她的冷漠,可是这也只意味着她会以更加防备的姿态面对他。
  当她不再对他抱有过去那种无条件的痴心,那么以她的决绝和对祁家骏的维护,他的机会十分有限。
  陈华看着吐出的烟雾飘散开来,开始试着不带情绪地想到祁家骏。
  他的身份是祁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而祁家骏是含着金匙出生的祁氏继承人,他们从知道彼此存在之初,就没将对方视为兄弟,相互之间的感情比路人还要淡漠。
  不管从哪一方面讲,他从来没把祁家骏放在眼里。然而,他不能不承认,至少现在在任苒心里,祁家骏的位置十分重要。他不仅陪伴了她的整个童年、少年时期,而且在她从一个娇憨、害怕孤独的女孩子成长成职业女性的过程,也一直在她身边。
  在与任苒重逢以后,陈华了解了一下祁家骏的情况。显然,尽管有了可爱的儿子,但祁家骏的婚姻还是很成问题,他和妻子莫敏仪已经分居。只是在祁氏岌岌可危的时候,他拿不出钱来满足莫家提出的离婚条件,而且他的父母也强烈反对他们离婚。
  不需要任苒警告,他也不会去插手祁家骏的生活,他清楚知道,那样只会犯了任苒的大忌,将她推得更远。
  既然任苒决定去深圳工作,去香港读书,而不是去祁家骏待着的澳洲,那么他能做的,就是继续慢慢努力。
  可是,命运再次显示了它的不可捉摸。
  仅仅只隔了一周,陈华接到任苒的父亲任世晏从Z市打来的电话,当时他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陈总,请帮忙我找一下任苒,我怕她出事了。”
  任世晏解释之下,他才知道,祁家骏于当天凌晨在墨尔本遭遇枪击去世,任世晏给女儿打电话通报这一消息,通话还没结束,就听到一声巨响,随后他怎么打电话都没人接听,他已经给所有身在北京的熟人朋友打电话求助。
  “你给她打电话时,她有没有说她人在哪里?”他示意阿邦掉转车头回城。
  “我第一次打电话时,她在从天津返回的路上。她在开车,我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坏消息。她停好车后打电话给我,我才说的。”
  陈华紧急联络交通部门查询,同时让阿邦开车赶往通往天津的津京塘高速公路。
  消息一个个传来,他赶到现场时,完全惊呆了。
  津京塘高速公路向来以道路狭窄、货车众多闻名。
  任苒驾驶的那辆小小的两厢车停在路肩紧急停车带,被一辆大货车从后方撞击,冲向路边护栏,整辆车面目全非,呈侧倾状态,而她被卡在严重变形的驾驶室内,她同行的车友和早已经赶到的高速公路交警都无法拉开车门将她救出来,正在联络消防人员紧急赶过来。
  他匆匆拨开众人,攀上倾斜的车子,只看得到任苒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坐着,胸口抵着方向盘,丝毫不能挪动,双眼半闭,似乎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一动也不动。
  旁边一个人拉一下他:“陈总,请镇定,消防队员马上会赶过来了。”
  他匆匆回头,旁边是一个年轻男人。他不知道对方怎么认识他,也无暇客气,只点头致谢,然后重新看着车内。
  他叫着她的名字,伸手抚向她惨白的面孔。她突然咳嗽一声,嘴角吐出了一点血沫,眼睛无神地睁开。
  他的心狂跳着,尽可能声音平稳地说:“任苒,听得到吗?消防队员马上赶过来,你一定要挺住。”
  他不确定她有没有听清,只见她艰难地睁大眼睛,驾驶室已经成了一个扭曲狭窄的空间,后视镜在她头上方仅几公分的地方,上面用丝带系着一个小小的木雕玩偶,已经有些破裂,在她眼前晃动着。
  他伸手过去一把扯下那个碍事的玩偶,只听任苒哑声叫了出来:“不……给我。”
  伴随着这句话,她嘴里一口血喷了出来。他一下读懂了她的意思:“我帮你收好,任苒,你不要动。”
  她的力气似乎耗尽了,再度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不是应该在文章标签上加个“虐恋情深”。。。擦汗啊
  掉了一个0,算了改过来,破坏了我统一的发文时间啊
  9
  第五章(上) 。。。
  消防队员在半个小时后赶来,花了近40分钟,才用液压剪剪开车门,再用扩张器撑开车身,将任苒救出来抬上救护车。这时她被困在车内已经长达两个多小时,生命处于垂危之中。
  在送往医院紧急抢救后,她脱离了危险。
  四根肋骨骨折,第三腰椎体压缩性骨折,肺部出血造成外伤性血胸,全身多处挫伤,再加上严重脑震荡,任苒在断断续续昏迷了三天才清醒过来。
  任苒从监护病房出来后,陈华一直守候在旁边,任世晏也从Z市赶了过来。他们同时看着她恢复意识。
  医生警告过,脑震荡会有一系列后遗症,伤者不能受任何刺激。
  任苒睁开眼睛后,先看到陈华,她呆呆看着他,眼神空洞,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任世晏叫着女儿的名字:“小苒。”
  她转向父亲,嘴唇动了动,轻声说:“木偶,请给我那个木偶。”
  任世晏以为女儿处于失忆谵妄状态之中,紧张地看向医生,然而陈华知道她的意思,他将那个小小的玩偶递过去,放到她手里。
  她的手指触到,马上紧紧合拢,将玩偶握在掌中。
  这两天时间里,陈华查询了木偶的来历,知道这个小小的木雕玩偶是手工制品,穿着是澳洲牧羊人服饰。
  他只能猜测,这个玩偶是祁家骏买给任苒的。
  他没有猜到的一件事是,任苒没有医生所说的脑震荡后遗症常见的失忆症状,她记得车祸发生前的每一件事。
  任苒的车友、同事陆续过来看她,她都全无反应。她既不回应旁人的关心,也不打听自己的伤势、获救过程,更没有向任何人问起关于祁家骏的情况。
  当然,她记得发生的一切。脑震荡留下的只是剧烈的头痛,以及突然份外清晰的记忆。
  她与车友去天津吃海鲜,尽欢而归,正在返程途中,她父亲任世晏突然打来电话,声音暗哑地说要告诉她一件事,希望她保持镇定。她诧异地问什么事,任世晏却猛然打住,先问她在哪里,她告诉他,她正在开车返回北京。任世晏马上说:“等你停下来以后马上给我打电话。”
  她答应下来,不知什么缘故,心底突然有十分强烈的不安感,心跳一阵快一阵慢。她平时与父亲的通话并不多,差不多已经到了没有要事不打电话的地步,她忐忑不安地开出十来公里后,实在没法说服自己镇定下来,还是离开车队,将车开上路肩的紧急停车带停下,打电话给任世晏。
  任世晏确认她已经停车,告诉她的果然是一个让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耳朵的噩耗:祁家骏在墨尔本遭遇枪击去世。
  她的第一反应是反驳:“可是他明明在悉尼上班。”
  “莫家要求他将房产给他妻子,他去墨尔本处理过户的事情,结果昨天深夜有歹徒破门而入,他受了重伤。”
  她直直看着前方,握着手机,思绪涣散,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要冷静,小苒。阿骏中了两枪,都是致命的,抢救无效,已经……”
  任世晏的话还没说完,任苒只听耳边一声巨响,她的车被一辆偏离车道的大型货车从左后方撞中,车身不受控制地猛然向前冲去,前部撞到路边护栏才停住,她一下失去了知觉。
  躺在病床上,任苒牢牢握着那个小小的玩偶,这是她从墨尔本带回来,购于维多利亚艺术集市。
  三年前那个春日一下浮现在她眼前。
  祁家骏抱着不到一岁的儿子祁博彦,和她一起走到亚拉河畔的长廊上。
  那边的摊位售卖各式艺术品、小工艺品,她一眼看中了这个玩偶,祁家骏买了两个,一个给她,另一个就系在祁博彦的童车上。
  她带回国,买了车后,就将玩偶系在了后视镜上。
  撞击发生后,她略微清醒,印入眼中的头一件物品就是这个玩偶,它在离她几公分的地方晃动着。因为隔得太近,她努力调整一下视线才看清。
  “他中了两枪,都是致命的,抢救无效,已经……”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再度回到她脑海里,明亮、清晰,每一个字都无法回避。没有任何侥幸的幻觉,没有给她留下一点自欺欺人的余地。那个跟她一起长大的男孩子,英俊、有时有些阴郁、一直爱着她的祁家骏,丧身在他们曾共同生活了三年的墨尔本。
  就在去天津的头天晚上,她正在家里看书,突然收到祁家骏发来的短信,让她上网,她打开电脑连接上网络,发现祁家骏那边开了摄像头,给她直播他和同事肖钢以及另外七八个人在公寓里的聚会。
  肖钢是祁家骏姐姐祁家钰的同学,在祁家骏与任苒留学墨尔本期间,一直与他们是室友,现在祁家骏又在他开办的IT公司里工作,几个人关系一向很不错。
  他先过来对着摄像头给她打招呼:“祝我生日快乐,美女。”
  “生日快乐,老肖,抱歉没给你准备礼物。”
  “不用了,等会给我唱生日歌就行了。今天哥哥真是牛啊,几部电脑同时直播给国内的家人朋友看,这一岁老得太值得了。”
  肖钢将摄像头角度一转,果然旁边高高低低放着两部台式机,三部笔记本电脑,她在另一部电脑上看到了祁家钰,她身边是祁家骏的儿子祁博彦,正兴奋地跟他爸爸打着招呼。祁博彦已经四岁多,十分活泼可爱,在祁家钰的提醒下叫了一声“苒苒阿姨”,便眨巴着眼睛转向一个劲逗他的肖钢,看起来已经不大记得了在他婴儿时期最亲近的任苒。
  “这是谁想出的主意?太有创意了。”
  “家骏想出来的点子啊。”
  只看了一会儿,任苒就被逗得直笑。那边有人在热热闹闹地烘蛋糕、做菜、包饺子,有肖钢在国内的亲友唱歌献艺。各种声音不停通过网络加入进来:指点某个菜做得不对,某个人再来一首歌,某个笑话讲得太冷。
  祁家钰跟他们打了招呼,说要送祁博彦回他妈妈那里,肖钢的生日聚会尽欢而散。大家走后,任苒和祁家骏继续聊天。
  她谈起她正在准备的考试,、银行新出台的员工激励计划;他谈起他的工作、有些反常的天气、悉尼歌剧院将有国内一位歌手的演出,他和肖钢计划买票去看……却根本没提起他会去墨尔本。
  当然,他是怕她担心。
  那竟然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
  四月,是另一个半球的初秋,而北京已经进入春季。他们永别了,在同一个时间,在不同的季节。
  任苒的手掌用力,小小的玩偶在她掌中应声折断,她浑然不觉。陈华不得不掰开她的手,才将带血的碎片取了出来。
  医生给她处理伤口,整个过程,她都一声不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努力去回忆祁家骏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却只觉得所有的声音都飘忽不定,旁边医生在询问情况,父亲在与她说着话,然而,她思维渐渐涣散,根本无法把他们的语句组织成任何明确的意思,当然更没有力气作出回答。
  任苒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
  最初,无处不在的疼痛,让她可以不必专一面对心底的伤痛。不过再复杂的伤势,只要不致命,总会有痊愈的一天。
  她的身体一天天好转,却拒绝下床做医生建议的基本运动,成天麻木地躺在床上。
  她基本上不跟任何人交谈,包括她父亲在内。
  当她伤势稳定后,任世晏提出带她转院回Z市,方便就近照顾她。
  陈华反对这个提议,他的理由十分充足:任苒的外伤性血胸经胸腔穿刺抽出积血后,已经基本没有大碍,但两个部位的骨折都需要静养复位,不适合移动。这个医院的医疗条件很好,更有利于她的康复。他特意请来了一位香港的复健师,已经针对她的情况制订了全套复健方案;那位心理医生也答应再次过来为她做心理咨询……
  他们在病床边交谈,她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将要决定的事情完全与她无关。
  任世晏叫她的名字,良久,她茫然应了一声。
  “小苒,跟我回Z市好吗?”他直接征求她的意见。
  她摇摇头,“不,爸爸,您回去上班吧,我就留在北京,帮我请一个护工就行。请陈总不要过来了,我不想再看到他。”
  这差不多是她入院以后讲的最长的一句话,也是唯一一次提到差不多天天过来的陈华。她的回答得十分有条理,然而站着的两个男人交换一个眼神,心中充满了不安。
  出来以后,陈华直截了当地说:“任教授,我知道你工作很忙,任苒也不可能接受你妻子的照顾。带她回Z市,一样要请人看护她。请把她留在北京,我会请最好的医生给她治疗,直到她康复。”
  任世晏长叹一声:“陈总,你也看到了,她甚至不愿意再见到你,恐怕她不会接受这种安排。”
  “我来安排好,不会让她情绪受影响。”
  陈华介绍他请来的医生给任世晏认识,交谈之后,任世晏认可了他的安排。
  接下来,陈华接手照顾任苒,但他并没有再出现在医院,而是让助理阿邦出面安排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为阿骏的死给我打负分,我倒是能理解。我也喜欢这孩子,我对有弱点的人的喜欢超出了你们的想象,所以我写的人物都是不完美的,男主尤其如此,真不能在我的书里找完美男主。。。
  为什么会认为我是要给家骢腾道,于是把家骏给写死了呢?明摆着,以任苒的个性,一个逝者占据的位置会更重要一些
  生活中的生离死别并不罕见,生命其实非常脆弱。望各位珍惜过好每一天。。。
  周末大家很给力,谢谢所有长评短评,只是周末我去徒步自虐了,到星期天晚上才看到,所以抱歉没有加更,不过按编辑的要求,我大概要加更就得早停更,现在我跟大家一样盼书出来。。。
  10
  第五章(下) 。。。
  任苒没有探究细节的欲望。她一天天康复,但整个人消极麻木,根本不配合复健师的治疗。
  医生认为她的外伤已经治愈,她的异常表现是创伤应激反应,最好请心理医生做辅导。
  陈华马上请来北京最知名的心理医生白瑞礼,然而不管他说什么,任苒只木然看着天花板,不开口回答任何问题。等白瑞礼无可奈何地走后,她马上自行去办了出院手续。
  陈华再来医院时,发现已经人去床空。他赶到任苒租住的房子,她只隔了防盗门请他不必再来,根本不放他进去。
  “我给你请一个保姆过来。”
  “不用,我想一个人待着。”
  接下来,任苒给银行发了邮件辞职,也不去办理手续。
  她父亲再次提出接她回Z市休养,她一口回绝;保险公司打来电话,让她去签字了结理赔,她只随口答应,并不理会。
  她在家里闭门不出,每天只吃很少的东西。隔好几天才下一次楼,在附近的小超市里购置食品和生活用品。
  她在楼下碰到守候着的陈华或者阿邦,就如同看到陌生人一样,完全不理睬。
  到后来,她连手机也不开了。
  在这样过了大半个月以后,任苒已经基本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老宿舍区并不安静,她可以听到外面传来的种种声音。有时门铃会响起,有时隔壁邻居的电视机开得过大,到了放学后,孩子们背着书包回来,一路洒下清脆的谈笑声,下班的人相互打着招呼寒喧……
  只是这些声音仿佛存在于跟她平行的另一个世界,根本与她无关。
  一天深夜,她躺在沙发上打盹,突然醒来,意识到房间内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她慢慢转头,果然,离她不远的地方,一只老鼠正缩在墙角看着她。
  她以前一向有洁癖,但是出院之后,便一直任由家里凌乱着,根本没有收拾,隔几天才扔一次垃圾。前几天她看到过厨房水槽那里有蟑螂,曾想到过要去买杀虫剂,可一转眼便忘记了。
  淡淡月光撒在室内,安静得有一种诡异感。
  面对这个以前会吓得她尖叫着跳起来的东西,她竟然没有任何害怕或者厌恶的感觉。她与这个灰不溜秋的小动物静静对视着,发现老鼠显然先不安了,缩了缩身子,一下跑进了厨房。
  她一动不动躺着,在那一刻,她头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她对生活已经没有留恋,对死亡也没有恐惧。
  其实死亡没什么可怕,如果可能,她愿意在那场车祸中死去,灾难瞬间降临,既然没有预兆,也就无所谓恐惧。出于她不知道的原因,将她的车撞至报废的这场车祸居然放过了她的血肉之躯,可是她不想放过自己。
  陪着她一起长大的那个男孩子,在爱热闹的外表下,一直很怕孤单,初到澳洲留学时,甚至抱怨夜晚太过安静以至无法入睡。他就那样一个人猝然离去,她只差一点就可以跟他一起走的。
  也许她还能赶上他。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便牢牢控制住了她。接下来,她毫不意外地发现,她没有饥饿感,当然连煮方便面的劲头都没有了。
  任苒躺在沙发上,翻看妈妈留下的那本《远离尘嚣》。车祸之后,其他书对她来讲,只是字句的组合,只有这本书,仍然保留着意义。她清楚故事的走向,了解每段文字的含义。有时她会不由自主喃喃念诵,那些已经烂熟于胸的字句由她唇边流出,声音干涩,显得陌生而遥远。她沉浸其中,突然意识到,妈妈在病床上也曾这样念诵。
  想到妈妈,她不再有哀伤的情绪。她想,这么多年来,她终于离她的母亲更近了一点儿。
  看书累了后,她便合眼休息,醒了继续看,最多只起身喝一点水。
  不知道那样躺了多少天以后,反锁着的门被陈华一脚踹开了。跟在他身后的是阿邦和神情惴惴不安的房东大妈。
  她诧异地看着他们,突然记起在上个世纪之交,她也曾将自己幽禁在一个公寓里,等一个也许再不会回来的人,等到几近绝望时,他出现了。
  她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禁闭自己?而他怎么会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恍惚之间,那个人跟眼前这满面怒色的男人仿佛重合起来,她笑了:“怎么是你?我这次又没等你。”
  房东大妈操着一口地道京腔,声音夸张地叫:“姑娘,这房子我不敢再租给你了,你要是在里头有个好歹,我麻烦可大了。”
  “我交了房租,应该还没到期吧。”她居然还可以有条理地争辩。
  “我退钱给你好了,总之我不租了。”
  她慢吞吞地说:“那好,我搬家。”
  陈华脸色阴沉地看着她,“搬去哪里?你这个样子,谁敢把房子租给你?”
  她努力集中注意力,想了一想,“住酒店也行。”
  他突然走过来,伸手拖起了她,她没有抗议的力气,只紧紧抓住了手里的书,身不由己被他拉到穿衣镜前。
  “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镜子里面是一个骨瘦如柴、形容枯槁的女人。然而她丝毫没有受惊,这个影像对她来讲不算陌生——几乎就是她母亲缠绵病榻时的翻版。她紧盯着镜中的自己,兀自笑了。
  她喃喃地说:“我看到我妈妈了。”
  他被她这句话刺痛了,随即冷冷地说:“我可以断定,你妈妈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
  她无言以对,只呆呆看着镜子。
  “你想死吗,任苒?那你得问一下,我愿不愿意让你死。” 陈华仿佛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附在她耳边,一字一字清晰地说。
  不等她说话,他抱起她,一边向外走,一边对阿邦说:“收拾她的东西,赔房东的门,退租。”
  任苒被直接送进了医院,医生做过全面检查以后,诊断她患了抑郁症和营养不良。
  她既没有抗拒的体力,更没有抗拒的心情,被动地接受治疗,每天输液、定时服下一系列药物。过了一段时间,她的情况有了明显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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