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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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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起来干啥?”白莲花冲他笑笑:“你跑一个多月累坏了就先睡吧,东西不整好我睡不踏实。”梁长安翻身闭眼躺了一会儿,听见她窸窸窣窣整着换洗衣服、洗漱用具却睡不着了,索性也起来说:“睡不着了。干脆把车票粘好,算算能报销多少。”
  厂里的差费可以先预支几百块钱,回来拿车票、住宿票报销,多退少补。住宿有标准,不能多报,住得便宜就有补助,住得贵了,就得自己补钱。饭钱一天也有定额报销,不管吃多吃少。长安出差尽可能吃差些住便宜些,好多报些钱。他拉开灯,从旅行袋的侧兜拿出个牛皮纸信封,倒出各式各样厚厚一摞子票据条子。白莲花见一个塑料袋里湿湿的:“这是啥?”梁长安抬头一看说:“忘了!昨晚上洗的裤头忘晾了。”她说:“洗了也放馊了,我再洗一洗吧。”见裤头洗得发白,边也烂了,松紧带早没了弹性,她心知长安在外边省钱,心里有点难受。他把汽车票往一张大纸上贴,白莲花晾好裤头,重新坐在长安的对面,从灯影下看他的宽额头和高鼻梁,只见他乌黑的浓眉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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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 第五章(27)
“看啥?快睡吧。一大堆票要按住宿、餐饮、汽车、火车分类贴,真烦人。”他不耐心了。她也撕张白纸说:“我贴汽车票吧。”他夸道:“真知心,知道我最烦就是贴这个汽车票了,五分钱的车票一堆,还有一毛两毛的……我坐了这么多车呢。”她说:“你在外边真受罪了,不舍得吃又不舍得用。这几年基本上没添过衣服。”
  梁长安抬眼睛看她说:“你好像添置过一样。去年在广州给你带的裙子也没买好,还让给你们厂小莫了。是不是你嫌贵才让的呀?我觉得挺合身的?”想起那条短裙她笑了:“你这时候才灵醒?那么漂亮的裙子咋能不合身?就是二十块钱太贵啦。人家小莫没负担,买了就买了。再说,咱不是要攒钱盖房嘛。”屋顶上黑乎乎的椽子已经朽了,糊了一层层白纸、花纸的屋顶让雨水泡得起伏不平,屋角的顶棚已经快掉下来了,雨水在上边泛出大大小小不规则的黄水渍。长安说:“让你跟我也没过上好日子。上个月西安下雨没?没有再漏吧?”她摇头说:“漏得不厉害,我说这墙让泡得跟狗啃了一样,静静说:‘现在要语言美哩,你还说粗话。’你说这也叫粗话?”说着白莲花和梁长安都笑了。
  “这房买来也十二年了,屋顶修了三四次还是漏。这次一定要盖个小二楼,跟双福家一样。”梁长安下决心说。“他给私人运输队开汽车跑长途,今年家里就盖好小二楼啦。”长安眼红得厉害,还特意留下施工队的地址、电话。说话间,手中的火车票、住宿发票都贴好了,他把加出来的钱数写在纸上,旁边写上自己的名字。白莲花还在一堆汽车票里找五分钱的,长安就拿过几张一一辨认,她突然说:“我厂有人出差拾汽车票报销呢,让出纳发现了,好几张票号都连着的,明摆着是想多报销呢。”梁长安说我厂也有这号人,上次开会我还说这事呢,咱宁可饿死也不能丢那人。
  两个人对视着笑了,白莲花说:“缓缓再盖房吧,再攒攒钱。”
  梁长安和白莲花一直计划着盖房子,就努力攒钱,光是五块钱的零存整取都办了三四个,争取每个月都存二十块钱,到了他出差回来,报销还能再存上十几块,他说省下的饭钱和住宿的补助太少了,不行再借点钱先盖房吧。她说好不容易才把买房的账还完,再借钱人心又紧张了。
  “不行,我一想起这房都心悸,万一下连阴雨房子塌了,你和静静出个事咋办!”他摸摸白莲花的头发,小声加了一句:“我还有啥呀,还不是为了你和静静?这次就是拉债也要盖。”白莲花被感染了,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咱妈说了几次,给咱些钱把房盖好,上个星期静静开学报名要六块五,她是毕业班,要交参考书和印考试卷钱两块五,这就是九块了。我交了学费,把几个零存整取存上没有多少钱了,就到你厂领工资。——你不是说没钱就拿你的章子领下个月工资吗?”白莲花眼睛蒙了一层泪水,梁长安意识到她肯定遇见了啥事。
  “我领工资时你厂的人说:‘梁科长那么有本事,家里还缺这么个学费呀。’见我穿的衣服,人家说这么高档哩,我说俺妹妹是卖服装的,人家就说,梁科长有本事跑供销嘛,这是俺们能看见的,看不见的还不知有多少呢……我怕人家说你媳妇不漂亮,专门穿上白牡丹给我的那件风衣……再盖房就更说不清了。”白莲花无可奈何地说。桌上是贴好的报销单,她轻轻在车票上用指头划着。梁长安气得脸色发白说:“咱把房盖起来,看谁能把老子逑咬了!我在外边受苦受累,为了货比三家采购便宜的好材料,跑得跟个骡子一样,他们倒满是淡话!房还得盖,咱没做过亏心事,公家的一分钱也没往兜里装过,理他们干啥?”
  长安横下心要盖房,找到给双福家盖房子的包工头核算工和料,和白莲花请了假,起早贪黑地拆了旧房。盖房子是大事,郝玉兰跑了趟八仙庵求了几个写着“姜太公在此,天无忌地无忌”之类的红布条,交代长安上大梁时绑在木梁上,又掏出个小红圆镜,让一定嵌在院门的正上方。
  

叶落长安 第五章(28)
白莲花说现在都是水泥楼板,哪有什么木梁?
  郝玉兰说:“那就绑在水泥梁上。这‘照妖镜’可是避邪的。”又说要注意把地基挖深打实,砌墙前要好好把砖用水浸透,工人会偷懒的,让长安自己多浸几次:“上梁时的鞭炮俺也买好了,到时别忘记在每间屋里放一放。”
  长安听她一一说完,扭捏了半天才说:“做活出力俺俩不怕,只是……还差七千块钱……”
  郝玉兰让白槐花去银行取,说:“不用还了,俺干生意就是想能拿出钱来帮你们哩。”长安坚持说过三年就还,她笑了说:“你别给自己定日子,要不又和白莲花勒着嘴攒钱,俺天天做着生意又不用钱。”
  整整忙了一个半月,长安和白莲花累瘦了十来斤,终于把一院四上四下的小二层楼盖了起来。大槐树和石桌椅还在原处,原来的大黑木门却换成暗红色的大铁门,连院墙长安都让用白瓷片贴了。在楼房的挑梁上,郝玉兰求来的红布条飘着,院门上也安上了小圆镜。
  拾
  郝玉兰怕白牡丹偷偷去登记,把户口本给白莲花说:“你把这个拿好,俺怕那个妮儿胆子大哩。你瞅瞅俺的命咋这苦哩?”
  为了白牡丹的事郝玉兰哭了好几天,生意也没心做了,白槐花劝她算啦,她却不依。冲白老四说:“你说说,咱这七八个孩子,咋到最后这个出麻烦啦?她把俺的脸都丢到城河沟里啦,谁不知道老吕家的人都是下三滥?”她越说越气,哭着骂着号啕起来。白老四沉默着拍拍她的背,她更大声地哭起来:“不中,俺坚决不答应!你这回一定支持我!”郝玉兰擤着鼻涕说,他叹口气点头同意了。
  郝玉兰就开始集中精力给白牡丹介绍对象,白莲花和梁长安厂里的工人介绍给白牡丹,她不愿意;白东京的钢厂里工人倒是多,白牡丹更是看不上。最后郝玉兰想起白西京的银行是个金饭碗,就给白西京打电话叫他回来商量。
  白西京说:“这事估计咱们犟不过牡丹,我听说吕方不像他爸和他哥,挺精干的小伙子。这几年赚了不少钱,都是跑生意赚的。”郝玉兰顿时气了,站起来“叭叭”拍着桌子说:“吕方给你们啥好处啦?把你们的嘴都抹了蜜油啦?俺见他穿件花不拉叽的衬衣,还有那么长的女人头发,就知道他和他爹是一号货色!你替他说话也别给俺叫妈啦!”白西京一听赶紧说:“妈,可不敢生气。我当年结婚可是你点过头的。人家那头是现在流行的,叫爆炸头。”
  “去他娘的,真把他爆炸了才好!”郝玉兰恨恨地说。
  不管白西京咋想,还是不敢不听妈的话,立即给白牡丹物色对象。花了一个多月的工夫也没合适的,毕竟白牡丹没有正式工作,人就先矮了半截。郝玉兰亲自找他问进展,说白牡丹让自己撵出去一直住在白梅花家,白梅花和婆婆一起住,时间长了就不好啦。
  白西京只好矮子里头挑将军,先给白牡丹介绍再说。谁知白牡丹却不见,强嘴说这辈子不嫁人。他拿出当哥的气势说:“哎,我说小妮儿。我可是代表咱妈来跟你说的,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胡乱嫁出去了。”白牡丹不吱声了,白西京拿出两张照片,啰啰嗦嗦说了半天各人的长处、短处,让她去见面。她瞟了一眼却哭起来,白梅花说:“牡丹,你就别任性了,再不见面咱哥不好交差,咱妈催得紧呢。”
  白西京说:“我说我小妹妹长得比刘晓庆还好看哩,给你介绍的也是条件好的。”白牡丹抽搭搭指着照片说:“一看就是银行的,长得像个财主,眼睛那么小,我看不上。哥,你见过吕方,他哪点不如你银行的人?”
  为了白西京好交差,白牡丹还是硬着头皮和人家都见了一面,人家当然很愿意,也表示不嫌她没工作。白牡丹却很利索,见面不到五分钟,就问人家一月多少工资,家里多少人,有没有房子。其实不管回答是啥,最后她只说一句,咱俩太不合适了,还是不用联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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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 第五章(29)
如此这般四五次,郝玉兰终于悟出来,白牡丹和自己打持久战哩,后悔自己低估了她,收兵太早。从白牡丹答应相亲,她就让白梅花把白牡丹接回家住了。思来想去,她索性自己上阵,卖完胡辣汤就跑到“花之魁”去陪白牡丹,晚上再跟她一起收摊回家。没两天,白牡丹心疼了:“妈,你天不亮就起床卖饭,扛一天咋行呢?”她没好气地说:“等你找个好婆家,我就能放心睡在床上了。”白牡丹也赌气说:“把你累坏了,我那一群哥哥姐姐还不把我吃了?算了,我也就不干这个服装店了。”她当了真,面露喜色说:“太好了,你把店盘出去,咱一块儿卖胡辣汤。现在光伙计都雇了九个人,还是忙不过来,你回来咱一块儿干。你只要不跟吕方,找谁我都答应你。”白牡丹哭笑不得:“我找个收破烂的老头你也答应?”说着往门口指了一下,一个拉架子车收破烂的老头正打着呵欠从门口经过,老头又丑又脏,弓腰弯背的,比白老四还显得老。郝玉兰知道白牡丹和她赌气,索性不说话了。
  这时有人来买衣服,问裤子多钱一条,郝玉兰没等白牡丹应声抢着说:“十块钱。”白牡丹赶紧说:“三十五块。”那人说这人可说十块,白牡丹不敢说她妈说的不算,只好赔笑说:“她记错了,这样的样式和料子都是最流行的,哪能十块呢?”郝玉兰故意说:“你不是说十块钱进的吗?”
  白牡丹等顾客出门,忍不住哭起来:“妈,我一辈子不嫁人还不行?妈,咱早些回家吃饭吧。”她说:“才几点就收摊,你不是说人家下班后生意才开始好呢?再等等吧。”白牡丹说:“咱还是回家吧,我今儿不舒服。”刚到家,白老四说:“你们回来咋这么早,还没叫伙计们做饭呢。”玉兰就让伙计小风熬点绿豆稀饭,炒两个菜,再调个蒜泥黄瓜:“今儿心热烦得很,就想吃些凉的。”
  听她这么一说,白牡丹自语道:“今天这日子可不好……”看看门外,欲言又止。郝玉兰只当她累了,就说:“还有太阳呢,你吃了就早早睡吧。”门外有人影一闪,白牡丹立刻放下毛巾出去了。她疑心了,紧跟着出门,只见白牡丹小声说着话和个女孩往后院的巷道走。她正要回屋,突然心里一动,那个打扮妖艳的女孩不就是吕方的妹妹吕莉。她冲着白牡丹叫:“白牡丹……有啥话进屋说。”白牡丹紧张地应了一声,吕莉忙叫她:“玉兰姨。”
  郝玉兰冷冷地说:“你找她啥事,你今儿不在商店跑俺家干啥?”吕莉赔着笑说:“我妈和我哥想来看你,让我先看你回来没。”她气呼呼地说:“看啥看?本来好好的,看来看去倒成事了。”白牡丹冲吕莉伸伸舌头,让她刚巧看见,怪她和人家一心,有意责难地说:“我今儿难得和牡丹回来得早,都要睡觉了。你赶紧忙你的吧,你妈和你哥也别来我家。牡丹的事儿,我不同意!”白牡丹没想到妈这么干脆利落地把话说出来,眼泪一下流出来,哽着叫了声“妈……”就别过身子,咬着嘴唇光掉眼泪不说话了,她装作没看见。这时吕方妈和吕方从马路对面过来,两个人手里大包小包地提满了东西,吕方妈烫了一头卷卷,涂脂抹粉的脸上堆着笑,亲热地叫:“四嫂,我今儿专门来看看你。”
  眼前一下多出三个吕家的人,看看老的郝玉兰觉得生气,再看看两个小的,她更是气得冒烟。郝玉兰顿了有一分钟,眼泪溢出来,冲白牡丹吼道:“你这个丢人的东西!弄来这么多人给俺示威呢!”又冲吕方他妈说:“你儿子的事,我永远也不同意!你们别进我的家!”说完扯着白牡丹进屋,“叭”一声把门摔上,将吕家母子关在门外。
  尽管郝玉兰铁口钢牙说不同意,白牡丹还是铁了心愿意。郝玉兰知道吕方和白牡丹还有联系,越想越生气,抡起扫帚把白牡丹抽打了一顿。白牡丹既不躲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流着眼泪。打到最后,郝玉兰也哭得泪人一样,她看着白牡丹的胳膊上登时红肿起来的痕迹心疼了,丢下扫帚问:“牡丹,听妈的话中不中?”白牡丹垂下头不回答,郝玉兰气极喊道:“老天爷!这孩子长大了倒不听话啦!明明是火坑你也跳?你看那老妖精割的双眼皮,活像个肚脐眼让人恶心。吕莉和吕方都是爆炸过的头发。牡丹,他再有钱你也和他过不长久,人活脸,树活皮!嫁给他你一辈子让人看不起!”
  

叶落长安 第五章(30)
白牡丹大声说:“我愿意!你咋知道他对我不好?他爹、他妈不好和他有啥关系?”郝玉兰抖着手从案板上抓只碗看也没看冲她丢去,骂道:“会和俺吵架啦!你要跟他结婚,除非俺死了!你后悔的日子还多哩!”
  碗摔得粉碎,白牡丹捂着头“呀”了一声,从指缝里流出蚯蚓一样粗细的血。郝玉兰看得真切,张张嘴要叫白老四却腿一软坐在地上,白牡丹哭着看见手上的血说:“妈,你对我这么狠!姥姥把你硬嫁给我爸,你不是也埋怨了一辈子?到我了你咋还包办?”郝玉兰脸色发灰,抖着嘴唇说不出话,两腿软得就是站不起来。
  白老四听见娘俩又摔又吵,忍不住跛了腿过来,见白牡丹满脸鲜血,失声叫道:“天爷哩!你娘俩咋把血都打出来了!”赶紧拉白牡丹要去医院。她犟着不动,白老四也气了:“为了吕家那个小子,你变成啥啦!你七个哥姐哪像你这么不省心?真是老不歇心少没良心呀!我那么困难的日子把你拉扯大,以为是个宝贝,没想到是个祸害!”
  白牡丹“哇”一声哭了出来,说:“嫌我祸害,我这就走!”说完捂头夺门而出。直到门咣当响过,老两口都没反应过来,白老四瘸了腿到门口张望,连人影也没了。郝玉兰呆呆坐在地上啥也不说,他又瘸着到她身边想拉她起来,她才哆嗦着嘴唇说,天爷哩!你瞅瞅这闺女是不是中了魔?
  拾壹
  静静今年小要学毕业了,附近有两个中学可以上,都是在道北,离家近的是个区重点中学,离家远的是个普通中学。白莲花打听了,普通中学校风差,男孩子们打群架成风,女孩子也打架,画着好粗的眉毛和红嘴唇学男孩吸烟,上初中谈恋爱更不是啥了不起的事。她和长安心里一紧,平日从道北几条街过,那些留了前齐眉后及肩长发的男孩们的确让人咋舌,有的坏学生不光守在学校门口问学生们要钱,平白无故就打人。更有被学校开除的学生,油里油气在门口蹲着冲漂亮女生吹口哨,缠着要交朋友。
  重点中学却管得严,白莲花去看了,学校教学楼是苏式建筑,围墙上还斑驳地留着“文革”时的巨大标语“毛泽东思想万岁!”,她一下子就觉得踏实了。大铁栅栏门不到放学不开,学生们也大多是本本分分的老实孩子,所以不管咋样也得上重点。
  白莲花和长安商量着一定要让静静集中精力考试,星期天就不去姥姥家了,静静撅嘴吊脸了好几天。两口子盖起房子搬了进去,终于闲下来了,就打算星期天回去看郝玉兰。
  谁知正要出门,白牡丹倒先跑来了,静静正靠在床边听广播。白莲花一看妹妹头上包了块纱布,脸色发青,流行的发式也凌乱了,连忙问:“牡丹,你咋啦?快说话呀!”
  “姐,你说我咋办呢!”白牡丹说完呜呜哭起来。长安从铁丝上拉下条毛巾递给她:“别哭!你的头咋了?”白牡丹低下头说:“咱妈昨天打的。”
  “啊!咱妈为啥打你?”白莲花更吃惊了,看看白牡丹的脸色,冲梁长安说:“你先去咱妈家吧,说我晚些去。”梁长安看白牡丹低着头只哭,就点点头,提上准备好的东西出门了,临走给静静小声说:“等会儿她们吵起来,你要劝一劝啊!”
  白莲花听她说一定要嫁给吕方,忍不住说:“你也听听老人的话呢,老吕家名声臭死了,你咋就认准他呢?”她哭了说:“没一个人理解我!没有吕方我能干商店挣钱?还不是在毛笔厂一天对着一堆羊毛干活呢?姐,他真的爱我,还说要给咱妈买个金戒指呢。”白莲花吃惊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提起金戒指来。白牡丹又说:“你帮我给咱妈说一说,我让吕方给你也买个金戒指。”白莲花的脸拉了起来,凉凉地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我不稀罕金戒指,也不想挣大钱,只想守着你长安哥和静静过好小日子。”白牡丹不知哪句话说错了,不敢应声,用指甲在白色网眼的桌布上抠着。姐妹俩都想不出说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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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 第五章(31)
静静在听广播里的评书联播《杨家将》,刘兰芳正说得热闹。
  “牡丹,咱妈说得不错,我咋帮你给她做工作?倒是你仔细想一想,要是他没有钱,你还坚持不?”白莲花说。白牡丹想也没想就说:“也会坚持的!”
  “为啥?他连学也没上过几天,家里人都好吃懒做,我咋看不出好?”白莲花压住气说。
  “姐,我知道你们疼我,可你让我找长安哥这样的人我也不愿意,长得好看顶啥用?上学上得再好,咱二哥当研究生了工资也就那么多。我不想住你这么旧的烂房子,从结婚就借钱还房债,刚还清了又借钱盖房子,等你们将来还清了,静静也大了。你这打着补丁的秋裤,我一辈子也不想穿。姐,你啥时候享受过?”白牡丹说得很坚决,白莲花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她。
  “姐,咱家穷,一年到头也吃不上肉,人家吕方家倒啥好吃的也没断过。现在大家都好了,人家就更阔了。除了有钱,他也喜欢我,凡事都听我的,我为啥要找别人?咱妈不同意我也不嫁别人了!”说到最后,白牡丹不光是赌气,更多是下决心了。
  广播里刘兰芳底气十足的声音还在继续,静静的耳朵已经在听她俩说话了。
  白莲花仰头叹了口气,看见屋顶上晕开的雨水渍和朽烂的木椽子:“该说的我说了,你说的也证明你想清了,我劝不动你。”白牡丹小声说:“那……你给咱妈说说好话?要不……把户口本给我……”白莲花恨恨地说:“你一个气咱妈还不够?你拿户口本偷着把婚结了,还让这一家人活不了?”
  “那你们还让我活不了?”白牡丹接口道。听到两个人吵起来,静静不舍地关掉广播,拿桌子上的毛巾递给小姨:“你们别吵了,擦擦脸吧。”
  “你回家不?咱一起走吧?”白莲花问。“我不回去。”白牡丹无可奈何地说。白莲花想起啥突然问:“你昨晚上没回家,去梅花家了?”白牡丹咬了半天嘴唇也不说,白莲花的眼泪一下流出来,抖着声音说:“去吕方家住的?你真让我……”她扭头就走,静静从来没见妈妈生这么大的气,不敢叫她,白牡丹哭着跟上她叫:“大姐,我没地方去嘛。”“你咋不来我这儿?要户口本就跑来了,吕方的主意吧。我回妈那儿去,你也一起回吧。”白牡丹轻轻摇摇头。
  “那你晚上一定回家,要不来我这儿?”白莲花依然心存一丝希望。白牡丹还是轻轻摇摇头。
  拾贰
  梁长安从广州回西安,他坐在火车上睡了一觉。快过年了,火车上拥挤不堪,车票紧张,许多人坐在地板上打盹,连厕所都站满背着大小包袱的人们。
  长安舒舒服服半眯双眼盘算着置办年货,今天是大年二十六了,估计莲花把房子收拾好了吧,静静放了寒假能帮些忙呢。等自己回去再炸丸子、炸鱼、煮肉还来得及,今年妈那边没有牡丹在家,得各样准备一份带过去。
  “长安,你还有个座位。正品麻(享受)呢?”他应声睁眼,竟是双福。梁长安赶紧往里挤,挤腾出点地方让他坐下,上下打量说:“伙计,势扎得老到得很!真皮的?”双福穿着件黑羊皮猎装,里边驼色的羊毛衫露出高领,长安捏了捏那羊皮,知道这值些钱:“你不是开汽车吗?咋也坐火车呢?”
  双福说:“你这件呢子大衣也该换换咧,现在流行皮的。我弄了两辆大卡车,跟了个司机到广州,明儿货主要坐车我就先回西安过年啦。这不满满两大包年货——给你家拿些东西。”说着把大袋的广式香肠往长安包里装。
  “这条丝巾给嫂子。还有这两瓶洗发水,都是人家让我从广州往回捎哩。”梁长安连忙阻拦:“我包里也全是年货。”双福眼尖,从拉开的旅行袋里看了一眼就说:“人家都说你这科长当得美,供销一手抓,果然比我这年货高几档呢。对,过两年手里没权了,谁招识你啊。”梁长安不明白他的意思,拉开拉链见旅行袋里是四条红中华香烟,两瓶茅台酒,用毛巾裹了一下,酒瓶下边有个信封露出来。他蒙了:“这是咱厂供货单位的小吴给我收拾的旅行包,我根本没买这些东西!”
  

叶落长安 第五章(32)
双福打开信封往里瞄了瞄,压低声说:“怕啥?我又不跟谁说。至少装了两千块,他求你办多少事?”梁长安回想小吴殷勤地帮他把包收拾好,放在座下边,火车临开还小声说:“梁科长,车上人多看好你的行李,别忘了车座下边的旅行袋!过完年我去西安,还得你多照顾我这小五金厂呢。”他当时还笑着说:“咱有的是合作的机会。”现在想来,自己简直是个傻蛋哩。
  双福说:“托你办事花钱也是该的,我们开车一路长途跑下来,不是超高就是超重,人家警察眼一瞄就开始写罚单,你拿尺子量都不顶用。开始心里也他妈的生气呢,时间长了想通了,不就是罚钱吗?咱见人家好说话的干脆先递钱说不要票,本来罚二百就只罚五十了,反正人家穿了那身皮就是咱的爷。现在改革开放了,你这脑子也要开放哩。能捞就捞,不捞是傻子!”长安呆呆坐着看车窗外边,双福看他心烦就找话说:“看那边的河,水大呢。”梁长安才回过神来说:“啥?在哪儿?”双福摇摇头说:“逑!瓷货!嫌咬手就给我。”
  梁长安挠挠头说:“这事是厂里开会定好的。小吴的厂在镇上,其实是家庭作坊,一个村几十家都开五金厂,设备比大国营厂还先进。咱厂试用了质量还不错,厂长让我再去他厂考察一下就订货。一个把手比原来湖北的国营大厂少五毛多,真划算。他怕咱嫌他厂小也不用这样……让人年也过不安生。”
  双福说:“人家南方人都是小家庭作坊挣大钱呢。他产品好厂里愿订,你操啥闲心。你思想太老土咧,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将来你不当科长了,就是有日天的本事也逑用不顶咧!——你猜我这东西给谁买的?”长安强打精神用手支着额头问:“谁?”
  “江小小!”双福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说。
  “谁?”梁长安一下清醒了。双福一脸骄傲拿出根烟点上,梁长安又问:“江小小让你捎的?”他摇摇头,吐出口烟才说:“记得那年江小小让我喝药的事不?”梁长安当然记得。
  “你记得我在宿舍说的话不?”他又问,长安摇头说:“你狗日快说,再慢条斯理我就不听咧。”
  双福侧过头在他耳边说:“我那时就说我要把这个女人给操了!你骂我太流氓。我是真真儿想操她。你想她那么长的头发披散着,那么白的肉,那么漂亮的脸,特别那两条腿,又长又直。他妈的,一比樊华就不叫个女人……”他还要说下去,梁长安生气了:“行咧!别给我喷粪咧,我不想听!”
  双福叹口气说:“不听就不听,你是正经人,哪知道我心里难唱呢。”梁长安不接话,两人呆呆坐着。这时车上有人叫卖烧鸡、五香茶叶蛋,双福买了放在小桌上,又买了瓶二锅头用牙咬下瓶盖:“长安,咱俩喝几口?有两三年没坐一起喝酒了?”梁长安把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让双福倒酒:“喝就喝!醉咧也在西安呢。”双福眯了眼睛抿了一口,又撕下块鸡肉塞进嘴里,只笑却不说话。梁长安说:“有屁就放,怪模怪样弄啥?”双福说你不让我说嘛,见梁长安拿鸡爪细细啃着,又小声说:“江小小现在跟着我呢,回西安我先去她那儿再回家。逑!老子现在有钱咧,我有两个家两个女人呢!”
  就算双福说啥,也没有比这话更让长安意外的了:“樊华不管你?”
  双福说:“她不知道。那是个懒婆娘,脑子简单。我屋结婚的被子十来年也没拆洗过,上边还有儿子小时候的尿渍渍呢。去年我揪头发打她一顿,她拆下被面洗洗到现在都没缝上。让她做饭,一回就做一大盆,热一下吃一顿,能吃大半个星期。家里烂脏得不成样,我在外边一跑两三个月,回家冰锅凉灶,连洗脸的热水都得自己烧,你说我容易不?——床上那事更让人说不成咧。她害怕那事儿,就是干也是死人相,完了长出口气,像才活过来一样。长安,你说我在外边累得快日塌咧,好不容易挣点钱,过得那叫不叫人日子?”说着他拎起酒瓶,仰头就喝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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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 第五章(33)
梁长安说:“你这几年酒量见长。天天开车,少喝些酒!”双福眼圈红了:“哪天喝死算逑!我想得开,活一天就享受一天。当年有钱我也不会娶樊华,现在真有钱了,我就要补回来。”梁长安说:“前几年你光说和樊华过得不好,我总以为你嫌她腿不好。”他摇摇头说:“你不知道,头几年人瓜着呢,爱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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