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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坞-我在回忆里等你(出版)-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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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冷”,那将会是一个很傻的问题,因为近在咫尺的他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偏偏司徒玦还来火上浇油,她摸索着找到他的手,抓着探进毯子里。触到她肌肤的那一瞬间,姚起云脑子里“轰”的一声,他克制着,怕自己的手不听话,差点没把自己的嘴唇咬破。
    他想说,“阿玦,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可另一个自己却在自私地纵容着自己的贪念,他为什么要那么虚伪地说跟心里的声音完全背离的话。不管她会把他的手带到哪里,从他懵懵懂懂开始觉醒的那一天起,手机他把她的照片捏在手里,心心念念的难道没有这一幕?
    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腰,感觉到上面柔软的弧度,然后她引着他再往下。就在他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的时候,司徒玦按着她的手,停在了某个地方。姚起云漏*点的潮水终于拍打到了一块理智的礁石,那里是她疼痛着的胃。他差点为自己的龌龊而死于羞愧,司徒玦只不过盼着他抚慰她的疼痛,他竟然一味地想入非非。
    “你在想什么?”想是司徒玦惊愕于他莫名的沉默,微微转过头问道。
    她的呼吸喷在他脸颊的边缘,姚起云闭上眼睛,他总不能说:“我在想你。”
    “我在想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他不得不撒了个谎。
    司徒玦对这个话题似乎颇感兴趣,“我知道,你是下午到我家的,我爸领着你,那时你丑死了。”
    “不,不是那一次。”
    “我应该不会记错啊。”司徒玦狐疑地说道。
    姚起云笑了笑,说道:“你知道你不记得了,那时我还在老家,你大概刚上初二,我记得你穿了条粉红色的裙子,扎着许多个小辫子。”
    “那都是我妈瞎打扮我。”司徒玦隐约知道他说的是当初爸爸带她到乡下“体验生活”的那一回,奇怪的是她想破脑袋,也记不起那一天曾邂逅了姚起云。
    仿佛是可以听见她心里的声音,姚起云接着说:“你对我没有印象也不稀奇,因为那是村子里来看你们的人太多了,你又对太多东西好奇。我还记得你笑嘻嘻地到处散发从城里带来的巧克力。”
    “那我也给你巧克力了吗?”司徒玦说得兴起,想要坐起来,被姚起云按了回去,只得乖乖躺着听他说。
    “嗯,还是一颗酒心的。”
    “你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吗?”她大言不惭地问。
    姚起云已经习惯了她的自恋,从胸腔里发出几声闷笑,“要是你后来不是被我邻居家的鸡追得那么狼狈,最后还被啄了一口屁股,说不定我当时真的会喜欢上你。”
    “怎么从一开始你就喜欢躲在暗处看我除丑!”显然这件事司徒玦也还记得,嘀咕着抱怨道。
    其实姚起云没有告诉她,与其说那一天的他爱上了司徒玦,不如说他爱的是他灰暗人生里一个粉色的旖旎梦境,一种可望不可及的生活,一段明知不可能才让它肆无忌惮疯长的欲望。她激起了他隐秘的贪婪,就像苔藓迷恋着太阳下的花,就像乌云迷恋着月亮。
    那一天,当她和司徒叔叔离开之后,他偷偷把那颗巧克力放进嘴里,然后,就连妈妈离开,爸爸病重都没有掉过眼泪的姚起云莫名的恸哭了一场。他不该品尝这样的滋味,那残忍如同在一个从未见过光明的世界里燃起了火把,然后再熄灭它,于是才知道黑暗的可怖。他太清楚她就如同那块酒心巧克力,不管再甜美,不管再小心翼翼地含在舌尖,可是当它这一次化了,下一次就再也不会有了,不会了。
    直到……直到连命运都听到了他卑微的乞怜,给了他梦寐以求的转机,他不要再回到从前,不要再回到那个被不幸填充的世界,只要让他继续活在这个梦境里,他什么都愿意。
    司徒玦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翻身的困难和闷热让她意识到自己并非醒在自家的小床上。她撑起身子,看到了阖着双眼,似乎在沉睡中的姚起云。这个发现让她觉得无比的奇妙。
    她从来还没有见过他睡着的样子。
    司徒玦打开帐篷顶上的天窗,借着外面彻夜通明的灯光,任自己的视线在他的容颜间漫游。他的脸庞瘦削,眉型很是清秀,如果不是时常蹙着,一定会更好看。眼角依旧微微向下,让他显得孤高又阴郁,鼻子很挺,下巴尖尖的。司徒玦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形容他的样子,许多年之后,她在国外陪琳西看过一场闷死人的文艺片,叫做《最好的时光》,剧情完全不记得了,琳西爱死了里面的男主角,司徒玦却觉得恍若梦中,其实那电影里的张震之所以让她感觉似曾相识,不正是因为他与姚起云那几分相似吗?
    然而这时,十八岁的司徒玦就在她自己的“最好时光里”端详着活生生的姚起云,她看着看着,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只要手一松开,就会有一颗闪闪的红心立刻跳脱出来砸在他身上,上边还写着三个肉麻的大字。
    这是从他脸上映照出来的,最赤裸真实的自己。
    司徒玦在这豁然开朗中很想大声欢呼,可她忍住了,低下头贼兮兮靠近,既然他睡着了,便宜不占白不占。
    姚起云一直保持的姿势是脸部略朝相反的一侧,司徒玦想偷偷亲一下他的嘴唇,无奈角度不对,勉力为之只会惊醒了他,这实在划不来。她只得退而求其次地轻轻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本来已经很满足了,但是八卦的天公实在很作美,姚起云在梦里皱了皱眉,打了个翻身,却没有醒过来。
    现在,他的整张脸就在她面前,完全可以让她为所欲为。司徒玦偷笑着俯身,蜻蜓点水地刷过他的嘴唇,末了还不罢休,非要恶作剧地舔了舔。
    她想:“要是姚起云知道自己就这样被轻薄了,一定会气死。对,就气死他!”
    得逞之后,她捧着自己也绯红的脸,做了个胜利的姿势,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不知道是不是她重新睡下的动作太大,这一次,姚起云动了动,彻底地醒了。
    “司徒玦,你不睡觉在搞什么?”
    “没有啊。”司徒玦答得很干脆,“我起来打蚊子。”
    “是吗?”姚起云没有再说话。
    司徒玦背对着他,嘴角扬起,听着两人交响的呼吸。最后实在忍不住,得了便宜又卖乖,冷不丁问道:“姚起云,你的初吻还在吗?”
    她想,还是确定一下为好,要是真的还在,她真的是赚到了。
    姚起云在她背后沉默,以他的脾气,不回答是正常的,这通常意味着肯定的答案。
    司徒玦沾沾自喜,谁知这份喜悦很快被他破坏了。
    “那个啊……当然不在了。”
    “你说什么?”司徒玦大惊之下恨得暗暗咬牙,心想着这怎么可能,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自己竟然毫不知情。她翻过身怒视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愤怒而是充满了兴趣,“哦,是谁干的,说来听听。”
    她心里着实恼火,以至于忽略了他脸上奇怪的表情。
    姚起云似笑非笑地拖长了声音:“不是你干的吗,司徒玦?”
    口舌伶俐的司徒玦头一回在姚起云面前连话都说不连贯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好不容易丢一次脸,就丢到了外太空。
    她尤想狡辩,结结巴巴地说:“哪……哪有,我什么都没干!”
    “哦,原来这叫什么都没干。”姚起云恍然大悟,毅然地重复了一遍她之前的动作,“那我也什么都没干。”
    司徒玦在挣扎着谋求短暂换气的间隙含糊地抱怨,“我刚才不是这样的,你比我流氓多了,我,我要去告你。”
    姚起云带着笑意的声音留恋在她的唇边,他说,“好啊,那你会去监狱里看我吗?”
    她在他紧紧地纠缠中扭转身体,看见了那一天的星空。晓月朦胧,繁星满天。
    事实上,第二天一早就下了很大的雨,根据司徒玦的气象常识,她知道那天晚上的星星不该那样的耀眼。许多年之后,为了反复地求证又推翻这个记忆,她也曾无数次地查阅那晚的气象报告,所有的资料无不证实当时多云有零星阵雨。然而她看到的星空又是那么地真切,一颗一颗都在微笑地俯视,她甚至可以说出它们当时分别所在的位置。
    她可以忘掉一切,甚至忘掉姚起云,唯独到死都会记得这一幕,那是让她一整晚不忍睡去的星空啊,多少个辗转难眠之夜,是这星空给了她最安宁的抚慰。
    这是只为司徒玦的记忆而存在的星空
正文 第十九章年少轻狂,旧日时光
    第二日清早的一场雨来得很是突兀,雨滴打在篷布上的声音首先惊醒了睡得很浅的姚起云,他睁开眼,惊恐地发现尽管乌云笼罩,但天已泛白。昨晚贴着司徒玦睡去的前一秒,他还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赶在天亮以前悄悄离开,才能避开别人的耳目。理智和控制力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只是没料到在她身边的一晌流逝得如此之快。
    撩开帐篷一角,外面已有惊醒的人们在雨中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姚起云拍醒了仍沉浸在甜美梦境里的司徒玦,她睡眼惺忪地拥着毯子翻身坐起来,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一意识到下雨了,第一反应就是往外冲,好在被身边的姚起云及时拉住。
    “外边雨大,你先在里面躲躲,我先出去。”
    司徒玦点点头,少见的听话。因为刚醒来的缘故,她有种钝钝的娇憨模样,这让满脑子都是如何从帐篷里脱身的姚起云也有了短暂的不舍,恨不能和她一起做两个刚睡醒的傻瓜,躲在只有彼此的世界里,管它外边风疾雨大。不过,他还是收敛了这不合时宜的念头,找准时机出去之前,摇了摇头叮嘱她,“司徒玦,麻烦你下次出去的时候别忘了你的牛仔裤。”
    此时大多数人都想着在帐篷里能躲一会是一会,仅有几个冒雨整理的人自顾尚且不暇,这给了浑水摸鱼乘乱离开的人机会。姚起云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附近,并没有引来不该有的关注,顿时大感庆幸。
    不远处的三皮正在雨中捶胸顿足,跟另外几个领队商量着接下来如何应变,这雨要继续下,帐篷不顶事了,树林里躲雨更不安全,看来唯有招来船只提前离开。谁知这场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在讨论结果出台之前,雨势竟然渐渐打住了。
    这时大伙儿才纷纷从多少有些受灾的帐篷里走出来收拾残局。姚起云整理好自己的帐篷,自然去帮司徒玦一把,司徒玦正在埋首把零碎的东西往背包里塞,见人伸手过来,头也不抬地说:“谢谢,我自己真的能行。”不知道她之前的几分钟里已经这样拒绝了多少个“热心人”,在看清来的是姚起云之后,才嫣然一笑,放心把剩下的事情交给了他。两人合作把篷布折叠起来的时候,他的手碰到了她的,司徒玦脸莫名地一热,咬唇不语,她偷偷看了一眼姚起云,他虽也不说话,眼里却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不过是一个夜晚,只不过是一场情不自禁的拥抱和热吻,人还是那两个人,很多东西却已变了意味,
    叼着半截芦苇的吴江背着手走近,打破了这无声的亲昵。他无不惋惜地说:“看来也用不上我帮忙了。”
    司徒玦笑道:“你为曲小婉鞍前马后去吧,不重色轻友才是傻瓜呢,我也就不问你们昨晚散步散到哪里去了。”
    吴江也笑嘻嘻地,“你不问就算了,我倒是有个问题。一大早我发现下雨了,就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司徒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地,强作镇定道:“鬼知道你看见了什么?”
    吴江作势去看那个刚被折叠好的帐篷,感叹道:“早知道有双人的,我也应该去抢一个才对。”
    姚起云的动作也在他的话中一滞,早该想到,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他赶紧解释道:“当时我也是见她胃不好,又快下雨了,就过来看看她罢了。”
    他说完这番话,自己也觉欲盖弥彰的味道很浓,有些事情越解释就越没意思。其实姚起云本来也无需理会吴江,但毕竟事关司徒玦的名声,他不得不作出辩解。他也知道吴江滑得很,哪里是好糊弄的,果然,听完了他说的话,吴江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司徒,你从实招来。”吴江一手搭上司徒玦的肩,换了个角度背对姚起云,故意说道:“有人欺负你,你可要告诉我。”
    司徒玦甩开他的手,也笑了。“你真想知道?”
    吴江头如捣蒜。
    “昨天晚上我们两人在帐篷里待了一整夜,那个什么……耳鬓厮磨、翻来覆去……”司徒玦兴致勃勃地描绘道,“我们还kiss了呢,我亲他,他亲我,亲来亲去,天昏地暗,一脸口水,完全超出你的想象。反正没事,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我给你仔细说说当时的细节?”
    吴江越听越表示怀疑,最后索性嗤笑了一声:“没劲,你就编吧,信你才是傻瓜。”
    看着吴江失望而去,司徒玦笑得弯了腰。姚起云解脱之余,又是郁闷,又是纳闷地问司徒玦:“你说他为什么不信?”
    离开小岛之前,本次夏令营最后一个,也是最主要的一个环节展开了。既然名为“爱心互助”夏令营,那肯定要有帮扶贫困同学的实际行动。像谭少城、小根这写被特邀参加的贫困生就是大家捐助的对象。那时的助学贷款政策并未完善,社会力量捐资助学也没有成为主流,通过这样一次聚会加深了同学间的认识和了解,家庭宽裕的学生适当地拿出一些爱心捐款,人多力量大,确实能在开学前给那些为学费发愁的贫困生解决一定的燃眉之急。
    简单描述了各个贫困生的家庭状况之后,几个高年级学生就分别捧着标注有受捐助人名字的捐款箱四处游走募资。所有捐款金额将当场公布,并且在清点后直接交到受捐助人手中。
    在得知那些贫困生的艰难生活之前,像司徒玦这样的孩子很难想象世界上会有那么多苦难而不幸的家庭,竟然有的全家一年的收入还比不上她春节时收到的一个红包。仅拿她比较熟悉的小根为例,他来自一个全国着名的贫困山区,一年有一半的日子必须靠玉米和红薯等杂粮混合着才能填饱肚子,而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四个弟妹。那个谭少城虽然不讨人喜欢,可身世也颇为可怜,父母均有轻度残疾,一点文化都没有,日子过得十分拮据。
    出于同情心和这一天一夜里诞生出来的友谊,大多数人都伸出了援手,只不过大家都是学生,很宽裕的毕竟是少数,基本上都是二十、五十、一百块的,便已是尽了心。姚起云准备了五百块,司徒玦见状问他:“你打算捐给谁?”
    “我想还是捐给小根吧。”他其实也知道她问这句话的真正用意,坦白地补充了一句,“另外一部分我会捐给谭少城。说真的,她那样的家庭,又是个女孩子,能考上这样的大学是非常不容易的,能帮就帮一把吧。”
    司徒玦也掏出五百块,同样是她的零花钱。她“哼”了一声,把钱塞到姚起云的手里,“反正我不喜欢那个人。不如你代我捐吧,四百捐给小根,至于剩下的……你看着办,爱给谁给谁。”
    姚起云无奈地接过,低声说道:“你啊……”
    一阵踊跃的热潮后,捐款也接近了尾声,曲小婉抱着其中的一个捐款箱,走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c了吴江面前。
    吴江看着她,眉眼都洋溢着笑意。“我觉得你不应该来做筹款的人。”
    “哦,为什么?”曲小婉挑起了她细细的眉。“我倒是愿闻其详。”
    吴江压低了声音,“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可怜,捧着这个箱子,倒像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让人哭着求着把香火钱供奉过去。”
    曲小婉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哦……那贫尼化缘到此处,吴施主又打算施出多少善款呢?”
    “那你得让我先拜拜,我还要在菩萨面前许愿呢。”
    “说来听听。”曲小婉微微扬起下颌。
    吴江赶紧把两张纸塞到她手里。“都写在上边了。”
    曲小婉不动声色地展开,却是两张音乐剧的票。
    “菩萨,我实在是非常虔诚。”
    “既然我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那你就要相信,心诚则灵!”
    吴江脸上一喜,“那是当然,而且我得多做善事。口说无凭,这样吧,这个同学第一学年的学费我全包了!”
    十几秒后,所有的人都听到曲小婉清朗的声音大声宣布:“大家听着,吴江同学愿意捐助谭少城同学一学年的学费!”
    话音还没落,四下就炸开了锅,到处都听得见有人在讨论、打听着这个爆炸性新闻里的主角。谁是吴江,谁又是谭少城?
    吴江是一脸的无所谓,任凭多少人投来注视的目光,仿佛都于己无关,既不得意,也不炫耀,只在曲小婉捏紧那两张门票之后,粲然一笑。
    被推到舆论浪尖的谭少城反而一付如在梦中的场景,前一分钟,她还郁郁寡欢地躲在角落里。她讨厌这样的仪式,痛恨在众人前面展览自己的疮疤,但是没有办法,她甚至不得不为捐款的金额而心中忐忑,因为她太需要这些钱了。她想,或许会把钱捐给她的人并不多,即使有,也只是杯水车薪,然而转瞬间,她就成了一个幸运儿,这一年里再不用为那笔对她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的学费而日日垂泪。这一切不是别人给的,而是吴江,她想也不敢想的一个男孩。他有着她可望不可即的一切,只有司徒玦那样的天之骄女才能成为他的好友,她甚至没有奢望过他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另一端的司徒玦确实也被这一惊雷打得外焦里嫩,她拿起姚起云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你快掐我一下,吴江那小子该不会吃错药了吧。”
    姚起云哪里下得了手,笑道:“说不定他只是悟道了。”
    “悟道了也要有选择嘛!可怜的人多了去。”司徒玦本来颇有微词,打算找吴江问个究竟。然而当她看到不知是因喜悦还是感触而落下了泪的谭少城,还是收回了后面的话。尽管司徒玦永远都不会喜欢那个人,但起云说得对,生活不易,她也不易。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如果不是命运的指引,说不定起云也会像她一样挣扎在现实的边缘,为了几千块而痛哭失声。这样的联想使得她刚烈的脾气也软化了下来。
    虫豸讨厌,避着走就是,它已低到了尘土里,实在无谓再踩上一脚。
    大学生涯就在这样的预热后正式拉开了它七彩缤纷的帷幕。药学是他们所在那所医科大学的重点学科,司徒玦入学后,在本学院教学楼里经常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小根和她是正儿八经的同班同学且不说,她不太愿意看到的谭少城则在同一专业的其它班级。说起来谭少城入学的成绩极好,在女生里仅逊于司徒玦,不过司徒玦丝毫不敢自傲,因为她很清楚,谭少城的学习条件与自己不可同日而语,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中,高考成绩只比自己低几分,实在是不容小觑。
    至于吴江心中救苦救难的“观音姐姐”更是来头不小,她是药学系第一风云人物邹晋教授的女弟子。邹晋算得上是药学院雄厚师资力量里的中流砥柱,留美博士,现任药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国内着名的微生物与生化制药专家,其领衔的药物实验开发中心的科研力量居国际领先水平。司徒玦只在药学院的开学仪式上见过教授本尊,风度翩翩,举止谈吐充满了中年男人的智慧和魅力。传闻他的博士生尤其难考,可一旦被他收入门中即意味着大好前程在脚下铺开。硕士生他已多年不带了,曲小婉能够得他青睐,其拔尖程度自然不在话下,更幸运得让人嫉妒。
    司徒玦也得承认,别看她的好兄弟吴江平时什么都可有可无的样子,不开窍则已,一旦动了凡心,那眼光实在水准之上的。
    吴江追求曲小婉的之路可谓任重道远,用自己的话说,就像朝拜一座名山,无限风光在险峰。他一心登顶,无奈山巅云深不知处,换别人说不定就此死心回家,可吴江不这样,他心态好得很,累了就停下来小憩一会,往往发现自己已经到达的高度也别有一番景致,于是就乘乘凉,吹吹风,等到享受得差不多了,再不紧不慢地往上爬,不知不觉就把许多气喘吁吁的竞争者甩在了身后,离佳人越来越近。
    这本是一桩美事,然而最大的问题在于登山也是需要经费的,尤其是他这样长年累月的徒步者。在夏令营上,吴江一鸣惊人,既博得曲小婉一笑,又赢得了“极富爱心”的好名声,可谓是里子面子都占全了,谁知到头来苦的却是三天两头被逼借钱给他的司徒玦。
    要知道吴江的父亲这几年虽然官运亨通,他作为家里的独子,吃穿用度是从来不愁的,可是吴家教子甚严,也不会一味在金钱上惯着他,所以他手头是比普通人家阔绰些,但每月到手的钱就那么多,用一分就少一分,哪里禁得起他时不时地“一掷千金”。偏偏曲小婉是个不省心的,她不喜铜臭之物,可那些高雅的音乐剧,别致的小玩意哪一样不是价值不菲。几次三番下来,吴江经济告急,求父母是不可能的,司徒玦就不得不成为了他的终极债主。
    司徒玦只要一想起吴江包下“某人”一学年学费时的豪气就大伤肝火。当然,她知道吴江为的是曲小婉,可最大的得益人实际上却是谭少城,而她则成了间接地受害者。更有意思的是,从那件事后,谭少城对吴江感激零涕,每次放假后从老家返回学校,都会特意给吴江捎来一些心意,有时是几包野生菌干,有时是几双手工鞋垫,有时居然是一瓶辣椒酱。她很穷,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大概能够赠与吴江的已是她所拥有的最好的东西。吴江收到这些总是很尴尬,一再地对她说不必这样,可谭少城都是笑笑,下次却依旧如此。再怎么说也是一番心意,吴江也不好坚辞令她自尊受挫,所以往往狗腿地把东西转送给他的债主司徒玦,司徒玦每次都恨不得把这些东西砸在吴江的头上。
    她不止一次大骂吴江“色令智昏”,可骂完了之后,该支持的也不能含糊。不但自己小金库里可以动用的钱悉数借给了他,就连塞满硬币的小猪陶罐也在吴江的死赖活乞下砸了个粉碎,最后伙食费也不能幸免,从此沦为姚起云的寄生虫。每次在学校饭堂吃饭,都必须等着姚起云为她刷饭卡,看上了实在喜欢的衣服,还得可怜兮兮地向他寻求赞助。
    她在姚起云面前也打着“借”的旗号,实际上从来不还。有时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司徒玦就对姚起云说,反正自己吃得不多,每顿饭就着他的盘子吃几口就好,姚起云也被这三角债搞得又好气又好笑,好在他并无怨言。实际上,对于司徒玦对他的依赖,他不但不抗拒,还有一丝小小的欣慰和满足。
    同是得天独厚的女孩子,曲小婉的性格跟司徒玦又很不一样。司徒玦爱憎分明,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她会紧紧抱在怀里,若是不喜欢,必定是毫不犹豫一脚踢得远远地。曲小婉呢,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有时候吴江都拿捏不准,无论他把什么送到她面前,她都是随意一笑放到一边,不轻易点头,也不轻易摇头。况且她性子极是孤僻清高,为人处事锋芒太露,疏于人情世故那一套,虽然追求者不少,可得罪的人更多,很容易给人留下难以相处的印象。
    许多朋友都劝吴江算了,不要再给自己找累,吴江也承认曲小婉小毛病一大堆,可他偏偏喜欢她这个样子,付出再多的时间和精力,也是自己愿意的事。于是司徒玦的钱他是借了又还,还了又借。司徒玦忍无可忍的时候就会悲愤地对他说:“你再这么借下去,地主家也没余粮了。吴江啊吴江,‘色’字头上一把刀!”
    吴江却优哉游哉地说:“‘忍’字还是心头插一把刀呢,横竖都是一刀,宁可‘色’,也不要‘忍’。”
    他说得也没错,对于坠入暧昧情潮之中的年轻人来说,谁又能保持真正的克制?就连自制力无敌的姚起云,也禁不起反复地“忍”,反复地往心头插那一把刀。
    从夏令营回来开始,姚起云和司徒玦之间的暧昧有增无减,但是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在司徒久安夫妇面前极力掩饰着。一次晚饭时,司徒久安无意间问了一句:“对了,你们在夏令营上都干了些什么?”
    司徒玦和姚起云异口同声地答道:“什么都没干。”
    他们说完,又都想起了这个“什么都没干”对于两人来说所具有的特殊意义,低头扒饭时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没让大人们看出他们的脸红心跳。司徒玦更是无法无天,脸上若无其事,桌子底下暗通曲款,时不时地伸出脚尖去踢坐在她对面的姚起云,踢得轻了,他脸上一红,踢得重了,他眼里都是警告意味,举止间却不敢有丝毫声张。
    他的克制就像滴在司徒玦手上的一滴胶水,让她心痒痒地想要撕去。最严重的一次是姚起云悄然收脚,司徒玦浑然不知,竟然勾中了一旁吃饭的司徒久安。司徒久安当下责问她搞什么鬼,吃个饭都不安分。司徒玦只得硬着头皮说自己脚酸疼,所以要活动活动。司徒久安狐疑地样子令姚起云整颗心就吊在了半空中,好在他没有追问,大家才松了口气。最庆幸的是当时薛少萍已经吃完离桌,否则以她的心细如发,又怎么瞒得过她的眼睛?
    这件事吓得姚起云和司徒玦都是一头冷汗,他们都知道在家长态度不明的情况下暗地里有一腿,一旦被识破,后果很难设想,尤其是姚起云的处境会变得很微妙,所以从此之后当着大人的面两人都收敛了很多。
    高中的时候在薛少萍的授意下,姚起云进进出出都跟司徒玦如影随形,如今上了大学,反倒有意识地保持了距离,即使他们双双晚归,也特意约好一个先回去,另一个晚一会才到家,司徒玦堂而皇之耗在姚起云房间里的时间也少了。起初他们还担心薛少萍会对这改变起了疑心,谁知薛少萍并没有说过什么,反而对他们两人长大后“自然而然”的疏远和避嫌流露出些许欣慰。然而这更让姚起云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即使他表现得对司徒玦毫无非分之想,薛阿姨也不再希望他们走得太近了。薛阿姨对他的戒心一直都在,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会让他成为司徒家的女婿。这样的认知早在姚起云意料之中,可当他越清醒的时候,就会变得越绝望。
    对于姚起云而言,他已习惯了谨慎地生活,正因为每一步都不易,所以他更必须要保护自己。在他的世界里,注定得不到的东西,一开始就应该放弃,甚至不应该有开始,也不应该有奢望。可是他要怎么才能拒绝司徒玦,她是他的鸦片,入骨的毒,入髓的渴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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