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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吏(后·宫生还传之七) 作者:盘丝 完结-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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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吏》书籍作者盘丝写作进程全书完更新时间2013…9…25 13:03:08作品分类架空历史作品小类古色古香责任编辑侠女闯天下作品性质封面推荐收藏统计1完成字数本周点击6本月点击60总点击数3639 本周推荐0本月推荐0总推荐数0【书籍介绍】
盘丝《酷吏》(后.宫生还传之七)
一开始耳闻她这个酷吏用刑惨无人道的恶行时
他其实并不欣赏她,也不打算与她有任何交集
但不可否认的,她在破案上确实有点能耐
若非为了手中令他十分头疼的案子,他也不会请她帮忙
他原以为她会因为上面要她收敛而藉故推托
没想到她不但爽快答应,甚至还要求最终刑罚由她定夺
随着两人相识,她的智计百出让他心里佩服不已
面对犯人,她的手段凶残得连他一个大男人都心惊
对於受害者,她却是那麽有耐心又慈爱
如果说她偏走邪道,她可是正义凛然,判案大快人心
如果说她出身卑微,她又是一身铁骨铮铮,极为傲气
教他的目光开始追随着她,更想跨越友情的界线……
(一)
这年冬天不平静。
距离盛辉皇朝首都西南约三百里处,有一座名曰宜县的小县城。宜县在前两年迎来了一名新知县,与一名女知县。比起知县是女人这点,更为人以充谈资的是,这知县是出了名的酷吏!
这名知县姓程名盼儿,名字倒是极甜,偏偏每次断案用刑,都让人不由得背上发寒。县民皆对她又爱又恨,爱她判案大快人心,恨她用刑惨无人道。
这年,宜县发生了件大案。
宜县南市上有个卖猪肉的张屠夫,孔武有力,人品不怎麽样,手上倒还宽裕,前些年娶了名卖身葬父之女阮氏为妻。
这阮氏原也是出身书香世家,只因家道中落,才沦落至此。张屠夫娶了阮氏後,对她极为疼爱,却因出身不同,两人话不投机,夫妻感情并不融洽。
阮氏是个有心眼的女子,有什麽不痛快,都藏心里从不明说,逐渐地便将张屠夫恨上了心。
张屠夫是个糙人,只求有妻有子,两人凑合着过日子,哪懂得媳妇那点小心思?两人便这麽过了几年。
这年初,张屠夫发现儿子愈长愈不像自己,逼问之下,才知阮氏给自己戴了绿帽,儿子非自己所出,张屠夫一怒之下掐死了阮氏,更将向来疼爱的儿子杀害後,烹煮来吃。
宜县民风淳朴,这杀人烹屍一事爆发开来,众人皆惊,有人指责张屠夫杀妻烹子太过凶残,也有人说阮氏不守妇道,张家小儿是个杂种,两人都该死。双方意见僵持不下,是以这案子从一开始就特别受到民众注目。
直至今日,张屠夫杀妻烹子案的审训已告终结,是时候该判刑了。
朝廷将判刑、处斩等当作杀鸡儆猴的手段,因此每次判刑,都会有民众围看,愈是大案、悬案、惨案,愈是人多。
这日,县官程盼儿进入堂中时,早已里一圈、外一圈地围满了人,若不是有所管制,外面还有人想往内挤。
「阮氏不守妇道与人私通,你夫妻二人恩义已尽,依我朝法律,此案可减罚两等,发配南荒,然……」程盼儿音量不大,咬字倒是清晰,将判决说得明白,这「然」字略一沉吟,便将众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男子与妇人私通生子,依律只需赔款便可赎回,那小儿既是阮氏与人通奸所生,非你所出,你便不能决定他的生死,看在你其情可悯,本官不判你死罪,可你杀人吃肉一案不得不严判,以儆效尤。」
程盼儿顿了顿,堂中静得像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你既喜吃人肉,本官便让你嚐嚐滋味。」程盼儿面色苍白,穿着朝服坐在座上的模样,恍惚间竟像白无常索命而来。
她以同样白皙的手执起令牌丢落於地,「来人啊,从今日起,每日由犯人身上片下肉片,用白水煮给他吃,记得片得仔细点,别让人家说我们这儿的刀工比三条街外那家『一口涮』差。」
众人听得这刑罚,莫不面色如灰。
程盼儿冷声道:「那小儿约莫少了十斤重,你什麽时候吃完十斤,便什麽时候出发吧!」
惊堂木一拍,「退堂。」
(二)
在中土这块大地上,流转过数个皇朝,其中盛辉皇朝算得上是最为强盛的几个皇朝之一。盛辉皇朝国强民富,在这数百年的昌盛中有一段时光,其男女平权达到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峰。
这是个女皇统治的年代。
被後世称为锦文帝的女皇原是太子第五个女儿,太子平庸无能,当了四十年太子也没太大作为,对於政治的敏锐、权利的争斗皆不擅长,几次生死交关,都是当年的锦文帝──安国公主陈宇治献计才得以保全。
前代夺嫡之争斗得可凶了!
抄家灭族的臣子不算,光皇族就死了将近数十人。锦文帝手上就沾过许多鲜血,有兄弟的,也有叔侄的。
先帝薨毙时,太子并没有「活着」的儿子,这对他而言是个硬伤,所幸他有掌握实权的安国公主,旁的人就算不满,也是敢怒不敢言,顺利即位成为後世所称的锦惠帝。
锦惠帝当不了三日,就禅位成了太上皇,终日只知吃喝玩乐,锦文帝以终生不婚、不留子嗣为代价登上皇位,并立誓若锦惠帝终生无子,她便要由皇族中择一继承大统。
皇位之於安国公主来说易如反掌,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後世之人议论纷纷,但终究没个定论,倒是女皇锦文帝终其一生在位三十年,丰功伟业多不胜数,留为後世无数佳话。
锦文帝登基後,改年号建功。建功二年,盛辉皇朝举办了第一次女性科举,考试题目、录用标准一律比照男性,当年女科探花袭非然、女科榜眼程盼儿、女科状元……从缺。
☆☆☆ ☆☆☆ ☆☆☆
盛辉皇朝首都京城有四条大街,将城中分为四个区块,每个区域中各有各的市集。西区大街大都是一般平民消费的地方,这里卖的东西质量一般,价格公道,城中大部分的人都爱到这里消费,是以由早到晚人声顶沸,好不热闹。
盛辉皇朝首都治安良好,便是女子上街也不奇怪,唯独女子独自上街需以男装示人。这不成文的规矩也不知是从何开始,後来居然蔚为风潮,即使不是独自上街,也经常见女子做公子的打扮。
街角缓缓行来一人,那是名年约二十来岁的女子,脸是雪的白,发是墨的黑,宽大的男装虽掩去了几分娇媚,却不容错认她的性别。
那人便是第一届女科榜眼──程盼儿。
程盼儿身量较一般女子稍高,容貌好不好看,旁人着实说不出个准,诚然她五官端正,但众人见到她第一眼注意到的,全是那太过苍白的肤色。
她很白,白得近乎透明,白得隐约发青,双唇更是淡得几乎没有血色,寒碜得教人背上发毛,难以多看一眼。
这样一张不带人气的脸到了七月半,即使不到天黑也能上街吓人,谁又能好好看清她究竟生得是俊是丑?
程盼儿踏进街上一间药房,「掌柜,抓药。」
她的声音比一般女子略微低哑一些,讲起话来发声少,气音多,鬼气鬼气的,庆幸咬字清晰,不难听懂。
掌柜见是她来了,连忙迎上前来。
这姑娘才搬来四、五个月,每个月都上门拿抓一、两次药,掌柜第一次见到这位过於白皙的女子时,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幸好他病人见得多了,总是较旁人见多识广些,多看个两三次,便也就习惯了。
「程姑娘,你来了,都跟往常一样吗?」掌柜在柜台上铺上药纸问道。
这位程姑娘每次过来拿的药都相同,几帖温补药方外加二两膨大海,只有一次多要了一份治风寒的药材。
说实话,就她那张平时都比重病之人还要惨白的脸,她不说,他还真没看出她得了风寒。
「掌柜上次送我半两清音丸,着实好用,给我包四两吧。」程盼儿提着气,以丹田发音,尽可能让自己讲话咬字清晰些。
众人只知她鲜言少语,说话怪异,像是舍不得喉咙多用一分力,哪知她嗓子早已毁去,一稍用力,便有如火灼,如今全靠丹田发音。
买过了药,程盼儿告辞离去。路过一间饭馆时,香气扑面而来,一回头,一只只烧得澄亮通红、油汁直滴的烧鸭就挂在梁下。
程盼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以前跟着戏班子唱戏时,日子清苦,练戏练得再累,都只有烧白菜吃,唯一能吃到肉的机会,是去大户人家唱戏,唱得老爷夫人高兴时,偶尔会赏他们些吃剩的残羹冷炙,那是他们少数能沾到油荤的时候。
她从小在戏班子长大,也不怪班主为何如此小气,一整个班子,十几二十张嘴要喂饱,着实不容易,还有各项杂支都大,多点钱傍身,总是不会有错。
程盼儿特爱吃鸭,以前她小,班子里的人都疼她,只要拿到鸭肉,大都是让给她。想起那些人,程盼儿眼神柔和了些。
她伸手摸摸怀里的荷包。薄是薄了点,要吃块烧鸭还是行的,只是自她重伤後,伤了身底,家里的人就不让她吃鸭了,说是鸭肉太毒,她不能吃。
她看着那肥滋滋的鸭,闻着香喷喷的香气,着实馋得不得了!
店家见她盯着鸭肉不放,双眼似有青光闪烁,心中感到奇怪,便提声问道:「这位女公子,全京城最好吃的挂炉烤鸭就我们这间,老师傅三十年手艺的,女公子要不要来一份?」
程盼儿馋得受不了,心一横,踏进店里,「就来碗烧鸭饭。」
大不了吃完,嘴擦乾净些,别让邓伯知道就好。
☆☆☆ ☆☆☆ ☆☆☆
这厢,程盼儿在饭馆大堂里啃着几年没吃过的烧鸭,一边急得狼吞虎咽,一边又舍不得太快吃完,一口鸭肉在嘴里嚼得都快化成泥了才肯吞下。
那厢,就在饭馆对面,西大街最好的酒楼知味斋二楼包厢,坐了一圈襦衫男子,谈得口沫横飞,气愤不已……
(三)
「什麽女科?我呸!是女人,就要乖乖在家里生孩子,跟人家考什麽科举?」一个蓝衫男人怒气冲冲地道。
「杜兄,那也要那女人嫁得出去才行啊,那女人据说之前还是个戏子呢。」穿红衫的男子冷冷地道。
所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戏子这行当可是与乞丐、妓女合称下三滥!也怪不得他们这些自幼念圣贤书的文人不齿。红衫男子心想。
这知味斋包厢里的七名男子,便是与女科第一届同场考试的学生。刚才穿蓝衫的叫杜彦博,红衣的是高世昌,除此之外还有陈家庆、袁以玄、林哲维、黄仰纶、孙潜等人。
「谁说的?这女科倒也有些用处。」林哲维笑道:「这袭家千金不正因此才当上了容太妃吗?」
说到这,众人不由得相视暧昧一笑。
第一届女科探花袭非然是肖阳袭家的千金,这肖阳袭家说是世家,其实已经没落,族中子弟几十年没有人在试场中取得好成绩,没想到睽违数十年之後,居然是被一个女子高中探花,光耀门楣。
说到这袭非然,不只出身世家,知书达礼,甚至还是一名相当美丽的女子,皇上设宴祝贺当届进士时,一眼就被前来凑热闹的太上皇看上,一天的官都没做,就先当上了太妃。
若女子考科举只是想在身上加个才名好攀高枝,他们倒是不怎麽在意,哪像那个程盼儿,硬生生就挤掉了一个位置,看着真教人碍眼。
其实这届女科最後共有十来人出仕官职,只是成绩不如程盼儿抢眼,也就不那麽引人注目。此外这些人还极度团结,彼此通气,想要对付她们还真不好办,反倒是程盼儿始终都是一个人──就连女科出身的人,也看不起她曾是个戏子,因此拿她下手最是容易。
「咳咳。」杜彦博假意咳了两声,「容太妃已经入宫,不是我们可以随意谈论的,我们此次集会完全是为了那个姓程的!绝不能让那个心狠手辣的恶毒女人再嚣张下去。」
「是啊,我们都是同窗,应该炮口一致对外,让那个女人那麽得意,对大家一点好处也没有。」陈家庆应声道。
他们是同届考生,不论长幼,皆算是同窗。
「那麽大家说这件事该如何是好呢?」袁以玄问。
「我倒是有一计。」黄仰纶悄声道:「我听说圣上已经对程盼儿手段恶毒这件事颇有微词,若是能够让她再……」
说着,声音就收了起来。
「你们看我做什麽?」孙潜眉头一皱。
「孙兄,你不正在刑部做事吗?」高世昌问道。
孙潜眉头更紧了些。
全然不知对面楼上有人正合谋着陷害自己,程盼儿吃得满嘴油光。店家被她这全然不顾形象的吃相骇住了,见她如此捧场,便在吃空了鸭肉的饭上再浇了一大勺烧鸭汁。
程盼儿投给店家一个感激的目光,捧起大碗就口扒起鸭汁饭,大口大口嚼着充满肉香的大白饭。
☆☆☆ ☆☆☆ ☆☆☆
当孙潜来到程盼儿的官邸时,乍一眼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废墟。
官员在京城中任职时,只要是正职的职位,都会配有官邸以供使用,当然,官员在使用的同时,也需负起维护的责任,能把自己的官邸搞成这副模样,还真是……奇葩。
书香世家出身的孙潜说不出难听的字眼,憋了半晌才想到这个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他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上前敲了两下门。
门过了许久都没人来开,孙潜想着奇怪,又多敲两下。
「来了来了,谁啊?」一道苍老的声音由远而近,呀的一声拉开了门。
门後探出个须发灰白的老人家,老人家一见到孙潜,眉头就皱了起来,衬得他那张原本就皱的脸更显皱。
老人家一开口,就是一句口气极差的,「你干嘛?」
孙潜心里想着,这人怎麽这般无礼?但他仍是拱了拱手,「在下孙潜,日前上过拜帖求见程大人。」
邓伯冷声说了「不见」,就砰的关上门。
名副其实的闭门羹让孙潜整个人呆住了。
这程盼儿自己名声差,调教出来的下人一样没规矩!孙潜心中暗想着再也不要来了!
原本他就不打算与这个女人有什麽关系,若不是同侪们逼他过来,他才不会来找这个人,如今吃了这道闭门羹,正好以後都不必往来。
孙潜想着便要走,一转身,身後大门又呀的一声开了。
「孙大人。」一声轻缓却清晰的呼唤在身後响起。
目前正值夏季,这一声呼唤却让孙潜背上寒毛根根竖起,孙潜转过身,一见到程盼儿那张惨白惨白的脸,不只寒毛,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人同在刑部做事,虽然负责的部分不同,也不至於没打过照面,只是这麽近的距离之下乍见到这张白如生宣的脸,还真教人怪别扭的。
平时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无挂罣,无有恐怖。
做完心理建设之後,孙潜道:「日前在下曾递上拜帖,有事与程大人相商,不知程大人可还记得?」
「孙大人,进来说话吧。」程盼儿侧身让路。
孙潜随着她一路往里面进去,见院中虽然残破,倒还算乾净整齐,只是她好歹是个官,怎麽就这点门面……
孙潜正暗自腹诽,程盼儿已经说道:「下官寒舍简陋,孙大人莫怪。」
他们两人同是刑部官员,但孙潜较程盼儿早一届,官职也较大一些,两人虽不同细部,可孙潜算是程盼儿的上司。
「程大人客气。」
两人进了厅堂,孙潜只觉一股药香迎面而来,淡淡的倒不难闻,只是若闭上眼睛,还以为自己走进了药舖。
「孙大人请坐。」程盼儿一礼,让孙潜先坐下之後,自己才坐下。
邓伯上来给两人上了茶。
程盼儿拱手道:「请用,家中只有粗茶,孙大人莫怪。」
「哪里。」天气炎热,孙潜正渴着,回过礼端起茶盅抿上一口,茶水一入口,孙潜便僵住身子,揭开茶盖一看,全是茶沫子。
这茶已经不是粗不粗的问题了吧!要知道这茶沫子一般人都是拿来擦地,要不就是洗碗用的,有人会拿这种东西请人喝吗?
孙潜正要发怒,却听得耳边一句,「茶……不合口味吗?下官阮囊羞涩,让孙大人见笑了。」
见程盼儿一脸歉然,孙潜气也消去大半。
是了,若非阮囊羞涩,谁会喝茶沫子?还有这残破的院落、不尽职的奴仆……看来是真穷没错。
虽然不懂程盼儿家中人口简单,朝廷给的俸禄也该够用,为何会贫穷至此?孙潜向来文雅,就算有如此疑问,也只能体贴地不再多言。
「咳咳。」孙潜轻咳两声,「在下不是来喝茶的,是有件要事与程大人相商。」
「孙大人请说。」
「近日京中出现采花大盗之事,不知程大人是否听说了?」
盛辉皇朝首都治安向来良好,前几个月却发生了采花大盗夜袭女子的案件。一开始刑部以为只是偶发事件,并未多加张扬,哪知後来竟接二连三的发生,至今已经有五名受害者,其中两人意图自尽,一人被救,一人死亡。
程盼儿脸色一正,面上笑意先去三分,一张脸愈发寒人,「莫非这案子如今是孙大人负责?」
(四)
程盼儿是榜眼出身。榜眼依例原该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然而她却被外派去他县,当了个同为七品的知县。远调京城虽有贬意,亦不乏历练之意。
该说是不负所望吗?程盼儿在当知县的几年里,是混出了点名声,只是这名声真不怎麽好听,让原本对她有些期待的锦文帝一阵好气,之後便将人调回京中,直接丢进了刑部,担任一个七品闲职。
同样是七品调动,由外地调回京城,本该是升迁,可哪有人历练完回来,官品还是不升不降?这不摆明了要冷冻她?
更何况在刑部所任闲职,与她之前历练毫不相关,更是明明白白地在警告她,上面对她的「恶行」有所不满,要她改改,是以她如今只知这件案子的负责人已经换到第三任,还不知是谁接任。
「正是在下。」孙潜一拱手。
「孙大人此次前来……」
「上面命令在下一个月内破案,如今已过去十余日,仍未有所斩获,想请程大人助在下一臂之力。」孙潜道。
上面确实对程盼儿的用刑手段颇有微词,但孙潜查过她办的几个案子,不可否认她在破案上确实有点能耐。
如今他手上这个山芋极度烫手,前两位前辈都被烧得不轻,就连他也可以说是被上司赶鸭子上架地推出来负责。
为了这个案子,孙潜这阵子头疼得厉害,并不想去插脚他人对她的不满,可又想到或许她能在此案上帮上一帮,这才硬着头皮前来请她相助。
程盼儿没有回话,站起身背着手沉吟了一会。
孙潜知道她有所考量,也不催她,这事她能帮便好,不帮,他也有理由去推拒杜彦博他们。
程盼儿背着手走到门前望了望天,好一会儿才沉声道:「孙大人可知道下官目前的处境?」
上头明显是要她收敛,若她再多管闲事,都不知道下次会不会被调去太常寺收心养性。
「此事你知我知,定不让程大人为难。」虽然此举与杜彦博他们的原意有所不同,但事有轻重之分,若她真能帮上忙,他就是为她担待一些,也未尝不可。
「下官想向孙大人讨一个承诺。」
「程大人请说。」
「若下官在此案中立下汗马之劳……」程盼儿回过头来,白玉脸庞寒光闪闪,更衬得乌眸中一片肃杀,她开口森冷,一句「最终刑罚,由我定夺」,竟是连谦称都不用了。
孙潜倏地胸口一紧,被她震慑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 ☆☆☆ ☆☆☆
送走孙潜之後,程盼儿坐在位子上抿着那早已凉透的茶。
邓伯上来收了孙潜的茶盅,「姑娘,你胃寒,茶得少喝。」
「邓伯。」程盼儿敛着眉眼低头喝茶。
「姑娘。」邓伯手捧茶盅,眉低目顺。
「邓伯为何丢我拜帖?」
「姑娘何必明知故问?」
程盼儿幽幽叹了口气,抬起头来,「邓伯,我从未将你当成下人,你有话何不直说?」
程盼儿自幼便是一名孤女,被戏班子「环琅」收留。邓伯以前是戏班里的琴师,也是负责整理与保存戏本的人,是班子里少数两三个识得字的人,程盼儿的名字就是他取的。
邓伯虽然识字,却不是什麽文才深厚之人,这「盼儿」的名字也不过是出自戏剧「救风尘」的女主角赵盼儿。邓伯不会什麽四书五经,他只会戏文,只因见这赵盼儿虽是妓女出身,却有侠义之情,才将程盼儿取了这个名字,说穿了,到底也只是个妓女的名字。
然而邓伯对程盼儿的疼爱却是千真万确!
小时候是邓伯带着她看戏文一个一个认字,把着她的手一个一个写过,否则她哪有今日?是以两人虽然无父女之名,却情同父女。
邓伯丝毫不惧,与她对视,「姑娘,那就是头白眼狼,姑娘又何必与狼为伍?」
☆☆☆ ☆☆☆ ☆☆☆
说来,荒唐。
多年前有个女戏子,年纪轻轻便名动艺界。一日救下一名重病书生,两人日久生情,书生决心要娶女戏子为妻,两人私定终生。
书生痊癒後上京赶考,希望可以高中之後再回乡通报父母与女戏子间的婚事,没想到就此一去不回。
女戏子抱着一丝希望上京找书生,发觉书生已经中举,上门求见,书生说自己尚未娶妻,人都没见,便让下人将女戏子拉上衙门。
书生同乡证实书生并未成亲,官府判女戏子诬赖,大打五十大板!女戏子边挨打,边大骂书生无情无义,被刑官一脚踢在咽喉上。
那五十大板又重又响,就是男人也难以承受。
女戏子被打完後大病一场,几度弥留,也亏女戏子从小练功练得勤,身子底较常人好上不只一般两般,这才得以保全一命,可惜咽喉受伤过重,一副金嗓就此毁去。
女戏子认为是自己人微言轻,决心要报此大仇,正巧朝廷首次开放女性科考。女戏子咬牙苦读,终於考上,却发觉书生因故早就失去两人相知相守的记忆……
☆☆☆ ☆☆☆ ☆☆☆
说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然这世上许多事,有时真是比戏更加荒谬!
「邓伯,我喜欢的人不是白眼狼,我喜欢的人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程盼儿轻轻叹道。
这个年头哪有人肯娶戏子为妻?盛辉皇朝为了管理人民,将人民的户籍与婚姻相绑,户律与婚律都明明白白写着对戏子的不公,就连她也不肯为了嫁他而害了他,是他在月下拉了她的手,指天发誓此生非她莫娶……
「那你还……」一讲起那人,邓伯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邓伯,你还不懂吗?」程盼儿无奈地一叹,「他早就不是我的『洋哥』了,当他忘了我的同时,他就已经是个陌生人了。」
她喜欢的人表字容洋,她向来喜欢喊他「洋哥」。
邓伯冷哼一声,「哪有那麽巧,说忘就忘是这麽容易的事吗?还不知道是真忘还是假忘。」
「我演了十多年的戏,邓伯,你也看了几十年的戏,是真是假,还瞒得过我们两个老戏精吗?」程盼儿反问。
邓伯无语,他的确无法反驳。当年那个笑得一口白牙的少年,若说他对程盼儿的喜爱有半分虚假,整个环琅的人都不会信。
「姑娘……」邓伯叹了口气。
他不就是心疼她吗?
「别说了,他已经忘了一切,就算你们能证实我确实有恩於他,又怎能证明他当初曾向我求亲?此时提起这件事,只会让人觉得我挟恩要胁。」程盼儿从怀里捏出一颗清音丸含入口中,「他既然已经忘了,便不再是当初与我情投意合之人,上天既然安排他遗忘,便代表我与他有缘无分。」
她这一生前二十年都是跟着戏班走南闯北,别的不敢说,见识还真比一些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人广得多。
失忆这种毛病,她不是没在别的地方看过听过,犯这毛病的人有些几天就想起来了,也有人一辈子想不起来。
得知他失去那段记忆之後,她就决定了,她不想把一生压在等待一个不知何时才能回复记忆的男人身上,也不想用已经被遗忘的「过去」束缚对方。
除了司马相如与卓文君,谁敢大声说自己为了爱成婚?
她敢!
她程盼儿是何其有幸,能在这茫茫人海中爱与被爱,然而她又是如何不幸,她与所爱的人没有缘分。
这不是谁的错,这是天意,是命运。
第二章1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孙潜自出了程府,便一直愕然着。
那个女人名副其实的鬼气,名副其实的狠厉,可是……
他原以为程盼儿会因为上面要她收敛,而绑手绑脚,甚至不愿出手相助, 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决然,而且她似乎不怕再得罪上面。
最后她在门口回过头来,午后艳阳将她白玉似的脸庞映得半明半暗,双目 却似有熊熊火焰,烧得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他孙潜此生,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子。
心里五味杂陈地回到家中,孙潜坐在廊下望着花园,一直由夕阳西斜坐到了明月初上。
一个戴着帽的中年男人捧着熏炉走过来,他自然地蹲在孙潜脚边,将艾草 与多种中药调合而成的粉末点上。
夏日蚊多,这是驱蚊的。
孙潜视若无睹,伸手摸过身旁的茶盅,抿了 一 口。
茶已经凉了,都浸出了涩味。
「老爷,我给您换一盅吧。」
孙潜老家颇远,这个管家是他来到京中为官之后,官派的家仆,至今跟冷 他也有三、四年了。
「管家,家里最好的茶是什么?」孙潜突兀地问道。
程盼儿家的茶可难喝了,要是遇上品味高一点的人,都快能常喝到。
「是武夷岩茶。」管家答道。
那是专门招待贵客用的,府里也只有半斤。
「送到程府。」
「上次送拜帖过去的程府吗?」
「嗯。」孙潜心不在焉地应道。
次日,孙潜陪着程盼儿将案发至今的所有资料与疑点都整理一遍。为了不 让程盼儿为难,两人便在程盼儿府上的书房里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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