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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太空救援-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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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阿瑟·克拉克


作者的话

小说《2001年:太空漫游》创作于1964到1968年间,发表于1968年七月,那时它才被改编成电影杀青不久,正如我在《2001年失落的世界》中写到的一样,根据来自各方面的信息反馈,这两件事同步进行着。在观看了根据早期剧本拍出来的毛片之后,我就会常常产生一种奇特的想法,想改写这部稿子——这是一种冲动而且费心耗神的创作小说的方法。

结果,这本书和电影非常相似,比同类例子要更为相似,但两者也有大的区别。在小说中,“发现号”宇宙飞船的目的地是土卫八,这是土星最神秘的一颖卫星。他们通过木星到达了土星星系:发现号与这颗行星靠得很近,使用它巨大的引力场产生了“抛射效应”,这样,它得以加速飞离,进行它的第二段旅程。在1979年发射旅行者太空探测器时,确实也采用了同样的策略对这颗巨大的外行星进行详细的勘察。

然而,在电影中,斯坦利·库布里克没有安排激发人类和木星卫星上的独石之间的第三类接触,明智地避免了混乱。土星完全没有出现过,虽然在此后,道格拉斯·尊布尔曾在他自导的影片《无声奔逃》中以极高超的演技演绎了这个星球上的故事。

没人能想象,早在六十年代中期,对木星卫星的探索指日可待。仅在十五年之后就得以实现,而不是要等到下个世纪才能梦想成真,也没人能想象得到人们在那儿发现的奇迹——虽然我们可以相当肯定,总有一天,我们会发现更难以预料的景象。当《2001年》一书被写就之时,即使从当时最先进的天文望远镜中观察,木卫一,木卫二,木卫三,还有木卫四都只是一点光线而已,但现在它们都是独立的世界,其中木卫一,是整个太阳系中火山活动最频繁的星体。

然而,全面地考虑,电影和书本对这些发现都作了很好的预言;把电影中的木星和从太空探测拍到的图片进行比较是让人意夺神驰的。但很明显,今天创作的来源必须包括1979年发现的结果:木星的卫星不再是未知的领域。

同时,还必须考虑到更细微的一点。《2001年》一书创作的那个时代,远远落在人类历史的伟大分界点之后,当尼尔·阿姆斯特朗迈上月球之时,我们就永远和它分隔开了。在1969年七月二十日,这个日子是我和斯坦利·库布里克构思“好的大众化科幻片”(这是他的原话。)现在,历史和科幻变得无法分割地相似。

阿波罗号上的宇航员们在向月球进军之前已看过这部片子。阿波罗号的全体宇航员们在1968年的圣诞成为首批看到月亮背侧的人类,告诉我,他们看到了一块黑色的巨大独石。

后来,还有更为神秘的例子,最为离奇的就是1970年的阿波罗十三号的历险经历。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顺利,宇航员们在主控制舱;与《太空漫游》一模一样。在氧气舱爆炸导致任务取消之前,宇航员们正在演奏理查德·斯特劳斯的曲子,这与影片中演过的一模一样,在能源一瞬间消失之后,杰克·斯威杰特向地面控制中心报告:“休斯顿,我们遇上了麻烦,”哈尔在相似情形下对宇航员弗兰克·普尔说的是:“对不起。打断了你们的节目,但我们遇上了麻烦。”

当阿波罗十三号的任务后来被公开的时候,美国航天宇航局的长官汤姆·佩恩给了我一本复印件,其中引用了斯威杰特的话:“亚瑟,正如你所说过的一样。”当我思索这一系列事件的时候,我有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确实如此,我觉得自己仿佛也有一份责任在其中。

另一点没有这么严肃,但也同样令人吃惊。影片中一个出色的镜头是这样的:弗兰克·普尔在巨大的离心机轨道上一圈一圈地奔跑,被这种旋转产生的“人造重力”保持在原地。

差不多是在十年之后,宇宙空间站的成员们意识到:它的设计者们也采用了相似的几何原理。在空间站内部,有一圈小舱,组成了一个光滑的循环带。太空站自身是不会旋转的,但这并不妨碍它那些杰出的居住者们这么做。他们发现自己能在轨道上奔跑,正如鸟笼中的老鼠,产生的结果与《2001年》中的几乎没有分别。他们把整个过程向地面报告,并评价道:“斯坦利·库布里克该来看看。”他也确实看了,因为我把录像给了他。(我再未能将它要回,斯坦利的文件系统简直是个黑洞。)

影片和现实之间的另一点联系是阿波罗-联盟号的宇航员阿列克斯·列奥诺夫的油画,“月球之侧”。我第一次看到它是1968年,那时候《2001年》作为对太空和平使用的典范被呈交给联合国大会。看到屏幕之后,阿列克斯向我指出了影片开头和他的画一模一样的地方:地球在月球之后升起,太阳在地球之后。他的油画的素描现在挂在我办公室的墙上,详情请见第十二章。

最后,是《2001年》一书的第三十五章——《接近土卫八》。在这一章中,我描述了宇航员鲍曼发现的一个土卫八的特点:“这是一颗明亮的,泛着白光的椭圆星体,大约四百里长,两百里宽……呈完美的对称……轮廓如此清晰,它看上去……看上去就象是画的一样。”当他靠的更近之后,鲍曼确信“这颗明亮的卫星那椭圆的形状是一只瞪着他的空洞的大眼。……”后来,他注意到“中心有细小的黑色斑点,”那就是独石。

哦,当旅行者一号把木星的第一批照片传送回地球的时候,他们确实看到一个轮廓清晰的白色椭圆形球体,中心有一些细小的黑点。卡尔·沙加立刻送了我一份复制稿,上面意味深长地写道:“想到你……,”旅行者二号没有继续对此探索,我不知道应该感到松口气还是应该感到失望。

因此,不容置疑,你将要读到的故事比它早期那个版本的续集,甚至比那部电影还要复杂。有不同的地方我通常都和影片保持一致;然而,我更注重保持本书内的连续性,并在现在知识水平下力求准确。

当然,这本书中的故事,将发生在2001年之后了……

亚瑟·C·克拉克

科伦坡,斯里兰卡,1982年1月

第一部列奥诺夫号第一章关于焦点问题的会谈

即使是在公称制时代,这也仍然是一个一千英尺的天文望远镜,而没有标明“三百米”的规格。这个巨大的圆盘放在群山之中,随着太阳迅速的西沉半没入阴影,但从它中心升得高高柱状的触须插入半空,仍然闪着光芒,从远远的地面望去,可以在那梁柱,电线网组成的迷宫中发现两个人影。

“时候到了,”迪米特里·摩伊斯维奇对他的老朋友海伍德·弗洛伊德说。“该谈谈了。谈谈鞋子,宇宙飞船和火漆,但主要还是要谈谈独石和出毛病的计算机。”

“那么,这就是你把我从会议中叫出来的原因了。我并不真的在意这一点——我已经听过卡尔这么多次那个关于外星智慧的演说,我自己几乎可以背诵出来了。这儿真是令人着迷——你知道,每次我到了阿雷瑟伯,我都没有到过天线上端。”

“你真该害臊。我到这儿三次了,想想吧——我们正倾听着整个宇宙的声音——但没人能偷听我们的谈话。好了,谈谈你的问题吧。”

“什么问题?”

“首先,为什么你会辞掉国家宇航委员会主席一职?”

“我没有辞职。夏威夷大学的薪水更高。”

“好吧——你没有辞职——你的步子迈到了他们前面。咱们当了这么多年朋友了,伍迪(译者注:伍迪为海伍德之昵称),你以为你能骗我吗?如果现在他们重新让你作主席,你会犹豫吗?”

“行了,你这老哥萨克。你想知道什么?”

“首先,你探索了这么多年,但你最后发表的那篇报道中有很多东西只是一笔带过。我们可以忽略掉你们那帮子人对第谷独石保守的可笑而且明显不合法的秘密。——”

“那不是我的主意。”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我甚至相信你。我们很感激你们现在允许每个人去检查那东西——当然,这是你们一开始就应该做的。不是干得很好………”

在这两个人之间出现了一种忧郁的沉默,他们都想着头顶上那颗月亮的黑色秘密,它仍然蔑视着人类所能制造并送到月球对它瞄准的一切武器。然后,那个俄罗斯科学家开口了。

“不论怎样,不管那个第谷独石会是什么,在木星中有着更重要的事物。那是它发回它的信号的地方,而且那也是你们的人遇到麻烦的地方。顺便提一句,对此我深感遗憾——虽然那些人中我只认识弗兰克·普尔,在1998年的国际太空联合大会上见过他——他看上去像个好人。”

“谢谢。他们都是好人。我希望我们能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论是什么,你完全可以承认这与整个人类有关——而不仅仅与美国有关。你们不能再仅仅因为国家优越感而只使用你们的知识。”

“迪米特里——你很清楚,你们那边也会干同样的事儿。你也会牵涉其中。”

“完全对。但这都是古代史了——就像你们刚解散的政府那样,他们应对这个混乱负责。有了个新总统,也许会有一个明智点儿的顾问团。”

“也许。你有什么建议吗?这愿望是官方的还是你的私人意见?”

“完全非官方的。那些血腥的政客们可称之为探索性质的交谈,而我大可否认它们的存在。”

“很好。请继续。”

“好吧——情况是这样的,你们正在太空轨道上尽可能地抓紧装配‘发现者二号’,但你们没办法指望它在三年之内装好,这意味着你们会错过下一个发射窗口——”

“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这一点。记住,我只是个卑微的大学校长,同时,与宇航委员会的世界远隔如两极。”

“那么我猜,上次你到华盛顿一行只是为了看看老朋友,度个假。接下去:我们新的阿列克斯·列奥诺夫号——”

“我想你们称之为基曼·蒂托夫号。”

“不对,校长。亲爱的中情局的老伙计让你们失望了。它叫列奥诺夫号,别告诉别人我告诉你它至少会在发现号之前一年到达木星。”

“别告诉别人我告诉你这让我们很担心。但请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的头头们和你的一样,愚蠢,目光短浅,他们一意孤行。这就是说,不论你们什么出了错,我们同样会遇上,然后被迫返回起点。——甚至更糟。”

“你认为是什么出了错呢?我们同你们一样陷入了僵局。别告诉我,你们没有收到大卫·鲍曼的所有回传消息。”

“我们当然收到了。直到最后一句‘我的天,这儿充满着星斗!’我们甚至对他的嗓音模式进行了分析。我们认为他没有幻想,他只是试着描绘他实际所看到的东西。”

“你怎么解释他移动的多普勒特性?”

“完全无法解释,当然。当我们失去他的信号的时候,他以光速的十分之一后退。不到两分钟内他就达到了这个速度。他将承受正常重力的二万五千倍!”

“所以他一定是立即死掉了。”

“别装天真了,伍迪。你们的宇宙舱连那加速度的百分之一都受不了。如果它们都能保存下来,那鲍曼也能活下来——至少在我们失去联络之前。”

“检查一下你自己的推论吧,从那时开始,我们就和你们一样一无所知了,如果你们真是一无所知的话。”

“我羞于告诉你那许多疯狂的猜测,然而我怀疑其中没有哪个能有事实一半的疯狂。”

他们周围的警报小灯闪着深红色的光芒,支撑着触须状复合体镜头的三根细塔开始发光,如同黑色夜空中的信号塔,群山之边的太阳收敛了最后一束金光;海伍德·弗洛伊德等着绿色的一闪,这是他从没见过的。他又一次失望了。

“那么,迪米特里,”他说,“让我们谈重点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发现号的数据存储库中定然有无数宝贵的信息,虽然飞船已经停止把它们传回地面,假定会仍然保存在那儿。我们想得到它。”

“很好,但如果你们到了那儿,列奥诺夫号进行了对接,什么能阻止你们登上发现号,把你们想要的东西搞个副本呢?”

“没想到必须由我来提醒你,发现号是属于美国的领地,未经允许的进入属于海盗行径。”

“生死攸关的情况除外,虽然这种情况很少。不管怎样,我们很难检查你们的小伙子们在亿万公里之外干了些什么。”

“谢谢你如此有趣的建议,我会向上传达的。但即使是我们上了船,也得花上好几周才能搞懂你们所有的系统,读出数据存储库的数据。我的建议是合作。我确信这是最好的主意了——但你我也许都得去向各自的老板推销这个主意。”

“你希望我们有个宇航员能与列奥诺夫号一起去?”

“对——最好是熟知发现号系统的工程师。比如你们为了把飞船弄回来在休斯顿训练的那帮人。”

“你怎么知道这点的?”

“看在老天份上,伍迪——这登在至少一个月之前的《航空周报》上。”

“我落伍了。没人告诉我什么已经不再是机密了。”

“却有更多的理由呆在华盛顿。你会支持我吗?”

“绝对会的。我百分之百的同意你。但是——”

“但是什么?”

“但我们都得同头脑长在尾巴上的恐龙打交道。我们中有人肯定会争论:让那帮俄罗斯人冒险去吧,让他们到木星上去。我们过几年再去——干嘛着急呢?”

一时间一片寂静,只有连着望远镜头的巨大的电缆网传来轻微的响声。然后摩维斯奇夫又开口了,他的声音如此之小,以致于弗洛伊德不得不留心才能听见:“近来有人检查过发现号的轨道吗?”

“我的确不知道。——但是我想是的。有什么麻烦?它是相当稳定的。”

“确实如此。让我提醒你一下在NASA过去那些日子里一件会令人尴尬的往事吧。你们的第一座空间站——天空试验室,本来构想能维持至少十年的,但你们没有计算准确。电离层的空气阻力被严重低估了,于是它比想象的提前好几年退休。我相信你会记得那个小小的事件,虽然当时你只是个小男孩。”

“那年我刚毕业,你知道的。但发现号并不会靠近木星。即使是在近地点——呃,近木星点——空气阻力也不可能产生太大的影响。”

“我说的已经足够让我再次被放逐到俄罗斯的老家去了——而你下次也许不能被允许来看我。那么,让你们负责轨道的人员干活仔细点,行吗?提醒他们,木星在太阳系中拥有最巨型的磁场。”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了——谢谢。在我们下去之前还有什么要谈的没有?我快冻僵了。”

“别急,老朋友。只要你把这些透露给华盛顿之前——先等一两周,等我弄清楚再说——就会有轰动的效应了。”

第二章海豚屋

每天夜晚的日落时分,海豚们就会游进饭厅。自弗洛伊德担任了校长一职之后它们只有一次改变了常规,就是2005年发生海啸的那天。很幸运,那次海啸在到达希罗(希罗是夏威夷群岛中最大的一个岛——重校者注)前已丧失了大部份的能量。下一次他的朋友们再次失约时,弗洛伊德将把全家赶进车里开向高地,通常会直奔莫纳克亚山(夏威夷岛的死火山,太平洋上最高山,高度为4。183米——重校者注)。

虽然它们很可爱,他也不得不承认它们的顽皮有时是个麻烦。设计这所房子的那位富有的海洋地质学家从不介意搞得全身湿漉漉的,因为他通常都只穿着游泳裤——甚至更少。但这里曾发生如此难忘的一幕,当全体董事们衣冠楚楚地在池边呷着鸡尾酒,等着会见从大陆赶来的一位贵宾时,海豚认为它们该做一次即兴表演。于是,贵宾先生非常惊讶地受到一群湿漉漉、并且不合时宜地穿着浴袍的人们的欢迎——而且自助餐都咸得要命。

弗洛伊德经常猜测,玛莉恩会怎么看他在太平洋之滨的这座奇怪而美丽的小屋。她从没喜欢过海,但海却赢得了最后的胜利,虽然那一幕在他记忆中已渐渐淡化,他还是能记起他最初在屏幕上看到的那些句子:“弗洛伊德博士——紧急私人事务。”然后萤光字幕上滚动的字句飞快地把这个消息烙进了他脑中:

“很遗憾通知你伦敦至华盛顿452航班在纽芬兰坠落,虽已派出营救人员,但恐无人员生还。”

如果不是命运安排,他也许也在那架飞机上。有好几天,他几乎一直在遗憾欧洲太空局的事务让他滞留巴黎,虽然这救了他一命。

现在,他有了一份新工作,一个新家——一位新的妻子。命运在这里又留下了讽刺的一笔。对木星探测任务的斥责和质询终究毁了他在华盛顿的事业,但一个有他这样能力的人从不会失业得太久。节奏更为悠闲的大学校园生活更适合他,再加上这个世外桃源的魅力,这份工作就变得无法推辞了。他被任命仅一个月,就遇到了那个将成为他第二任妻子的女人,那时他正与一大群游客一起观赏几劳亚(夏威夷的活火山,每年还继续喷出岩浆——重校者注)的温泉。

和凯罗琳在一起,他找到了与快乐同等重要的适意,以及持久的温馨。她是玛莉恩生的两个女孩的好继母,并为他生下了克里斯托弗。虽然他们之间有二十年的年龄差距,她仍然能体会他的情绪,并帮他从偶尔的消沉中解脱出来。多亏了她,他现在才能不带悲伤地忆起玛莉恩,虽然,在他的余生永远无法摆脱那种深沉的哀痛。

凯罗琳正在用鱼喂那条最大的海豚——他们管这只雄海豚叫“背疤”——这时候弗洛伊德的手腕传来一阵微微振动,他知道这是有人打进电话了。他轻拍金属带子,让振动铃静了下来,打开对话装置,走到屋边。

“我是校长,哪一位?”

“海伍德?我是维克多。你好吗?”

一瞬间,各种复杂的情感涌上弗洛伊德心头。最初是恼怒:他的继任者——而且,他可以确定,也是导致他下台的策划人——从他离开华府后就从没有试图同他联络过。而后是好奇:他们打算跟他谈什么呢?接下来他固执地决定尽可能地不提供任何帮助,然后他为自己的幼稚感到羞愧,最后,一股兴奋的情绪冒出来。维克多·米尔森会打电话来,只可能为了一个理由。

他尽可能用平静的嗓音回答,“过的还行。维克多,什么事儿?”

“这条线路安全吗?”

“不,谢天谢地,我不需要防窃听线路。”

“哦,那,我这么说吧,你还记得你负责的最后一个项目吗?”

“我的记忆还好,特别是就在一个月前宇航局听证委员会还为此把我召去提供更多证据。”

“当然,当然。我有空的时候真该去读一读你的陈述。但我正忙于处理后续事务,有个问题。”

“我想一切正在按计划运行。”

“这——很不幸。我们无法继续推进,即使最高的优先级别也只能使它提前数周。这意味着我们太迟了。”

“我不明白。”弗洛伊德故作天真地说,“虽然我们不想浪费时间,却肯定没有规定的期限呀。”

“不,现在存在一——两个期限。”

“真令人吃惊。”

即使维克多注意到了他语气中的讽刺,他也不愿深究,“对,有两个期限——一个是人为的,一个不是。现在,已经证实我们将无法第一批到达——呃,事件发生地。我们的老对手比我们提前了至少一年。”

“太糟了。”

“那还不是最糟的。即使不存在竞争,我们也太迟了。当我们到那儿的时候什么都已不存在。”

“这太荒谬了。我确信如果国会废除引力法我一定会听说的。”

“我是认真的。形势很不稳定——我现在没法儿说细节。晚上你会在吗?”

“会,”弗洛伊德回答道,然后愉快地意识到此刻华盛顿正好过了半夜。

“很好,一小时后会有一个包裹送到你那儿,你一旦有时间把它看完就给我打个电话。”

“那时候会不会太晚了?”

“是的,但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我不想再浪费下去。”

米尔森说的是真的,一小时之后,一只大的蜡封信封由一位空军上校送到了他手中,一分钟也不少。那上校在弗洛伊德读信的时间耐心地与凯罗琳聊天。“我想恐怕在您看完之后我就得把它带走,”这个军衔很高的信使抱歉地说。

“很好,”弗洛伊德回答道,然后他就在自己日常最喜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里面有两份文件,第一份很短。上面印着“最高机密”,不过“最高”的字样已被划掉,在这修改的上面签了三个几乎认不出来的签名。很明显它是从某个很长的报告中摘录的一部分,中间有很多空白处,读起来颇令人恼火。幸运的是,它的结论可以用一句话总结:“在发现号的真正主人赶到之前,俄国人将早已经到了那儿。”由于弗洛伊德早已得知此事,他很快翻开了第二份文件——在此之前他满意地注意到这次他们弄对了飞船的名字。同往常一样,迪米特里又说准了。下一次执行木星载人探险任务是名叫阿列克斯·里昂列夫号的宇宙飞船。

第二份文件更长,但仅是“机密”级;事实上,这是一份学术性草稿,还不能对外发表。它的标题很明确,《太空飞行器发现号:不规律轨道行为》。

接下来就是成打页数的数学和天文学表格。弗洛伊德撇开这些,从中推敲着,想看出一丝道歉或是尴尬的意味。但当他看完时,不得不挤出一个钦佩的微笑。没人猜得出跟踪站和星际计算站是多么吃惊,他们正在疯狂地掩盖错误。毫无疑问,负责人会滚蛋,他知道维克多·米尔森很愿意让他们滚蛋——只要他不是第一个下台的人。虽然公平而言,在国会削减跟踪网络资金时维克多抗议过。也许那会有助于他脱身。

“谢谢,上校。”弗洛伊德看完之后说道,“和过去一样,都是保密文件。这是我无法避免的。”

上校仔细地把文件放进他的公文包中,锁上暗码。

“米尔森博士希望您能尽快给他回话。”

“我知道。但我没有安全线路,很决就会有些重要客人会到我这儿,如果我开车到你在希罗的办公室只为告诉他我读了两份文件我就该死了。告诉他我已经仔细看了这两份文件,等着进一步的交流。”

这时上校似乎想争辩什么,然后他想了一下,僵硬地道了再见,消失在夜色中。

“这是怎么回事?”凯罗琳问。“今晚我们可没有什么客人,不论是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

“我讨厌被人指使,尤其是被维克多·米尔森。”

“我想,上校一向他报告他就会打电话给你。”

“那我们得关掉录像机,制造点聚会的气氛,不过说实话,我目前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可以问,是关于什么呢?”

“对不起,亲爱的,似乎发现号正在欺骗我们。我们以为那艘船呆在稳定的轨道中,但是它似乎要坠落了。”

“落到木星上?”

“哦,不——那是不可能的。鲍曼将它放置在一个内拉格朗日点(拉格朗日点:一个小物体在两个大物体的引力作用下在空间中的一点,在该点处,小物体相对于两大物体基本保持静止。这些点的存在由法国数学家拉格朗日于1772年推导证明的。1906年首次发现运动于木星轨道上的小行星(见脱罗央群小行星)在木星和太阳的作用下处于拉格朗日点上。在每个由两大天体构成的系统中,按推论有5个拉格朗日点,但只有两个是稳定的,即小物体在该点处即使受外界引力的摄扰,仍然有保持在原来位置处的倾向。每个稳定点同两大物体所在的点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重校者注),在木星与木卫一之间的平衡点上。它应该会呆在那儿,虽然外部卫星的干扰会使它前后摆动。但现在发生的事儿很古怪,我们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发现号越来越快地朝木卫一‘漂浮’——虽然有时它会加速,有时又会后退。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再过两三年它就要冲上那颗星了。”

“我觉得天文学上不会发生这种事儿,天文机械学难道不是一门精确的科学吗?我们这些可怜的生物学家们是这么被告知的。”

“它是一门精确的科学,在一切因素都被考虑到的情况下。但围绕着木卫一有一些奇怪的事,除了它的火山活动,那里还有着巨量的放电现象——而且木星的磁场每十小时旋转一次。所以重力不是对发现号唯一的影响因素,我们得赶快想办法——赶快。”

“哦,现在这不关你的事儿了,你该感谢上帝。”

“你的事儿”——这个词迪米特里也用过。而迪米特里——狡猾的老狐狸——认识他的时间可比凯罗琳长得多了。

这可能不是他的事儿,但却仍然是他的责任。虽然许多人都曾参与,但是是他最后批准了木星任务计划,并指导执行。

曾经有一度他有过疑虑;作为科学家,他的观点与作为一个官员的观点是矛盾的。他本应说出来,反对旧政府短见的政策——虽然不能确定他们对这场灾难的影响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也许他最好且翻过生命的这一页,集中注意力,把精力放到新的工作上。但在他心中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即使迪米特里没有提起他过去的失误,这也是他自己无法忘却的。

远在木星的卫星之间,四个人死了,一个失踪了。他的手上沾了血,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洗干净。

第三章萨尔9000

斯凡赛德迈尼恩·钱德拉赛卡拉姆庇莱博士,伊利诺斯州大学计算机专业的教授,也有着负疚感,但那感觉却与海伍德·弗洛伊德大不相同。他的学生和同僚们常常推测,这个瘦小的科学家是不是人类,如果他们得知他从没想到过那些死去的宇航员他们也决不会吃惊。钱德拉博士只为他失去的孩子,哈尔9000号电脑感到伤心。

即使过了这些年,他无数次地复核从发现号上发回的数据,他仍然不能确定到底哪儿出毛病了。他只能进行推测,他想要知道的事实还冻结在哈尔的循环电路中,在遥远的木星和木卫一之间。

事情的发生及发展已经明晰,直到发生了悲剧;在此之后,鲍曼指令长在他曾短暂地重新建立联系的时候,曾经发回零碎的事件细节。但是,仅仅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不能解释原因。

在任务后期出现了第一个遇上麻烦的迹象,那时哈尔报告联系地面和发现号的天线元件即将损坏。如果那个跨越上百亿公里的信号传输系统无法对准目标,发现号将变得既盲又聋且哑。

鲍曼亲自到外面去更换了那个可疑的元件,但对它进行检测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发现它状态完全良好无损。自动检测系统找不到任何毛病,而哈尔地面上的孪生兄弟,萨尔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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