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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转的螺丝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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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跟我?唆,”曼弗雷德说,“把伊莎贝拉带回来,让她做该做的事情。”
“我有责任保护她,不让她再回到这儿来,”杰罗姆说,“她现在待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在那儿,孤儿和贞女可以远离世俗的诱惑和欺骗。除了家长,谁也不能把她带走。”
“我就是她的家长,”曼弗雷德喊叫着,“我需要她。”
“她希望您是她的家长,”修士说,“可是上天破坏了这种联系,永远解除了你们之间的所有关系,我向殿下宣布……”
“闭嘴!放肆的家伙,”曼弗雷德说,“你不怕冒犯我吗?”
“神甫,”希珀丽塔说道,“不徇私情是您的职责,因此您必须实话实说;可对我来说,我也不愿听到任何令丈夫不快的事情。和公爵到他的房间去吧,我要回我的祈祷室,祈求圣母玛利亚用她神圣的忠告指引您,让我丈夫的心灵恢复往常的宁静和温柔。”
“伟大的女人!”修士说,“……老爷,我听从您的安排。”
曼弗雷德在修士的陪同下,进入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我知道,神甫,”他说,“伊莎贝拉已经把我的打算告诉你了。现在听听我的决定,按我说的做。为我的公国考虑,最重要的是,为了保护我自己和民众的安全,我需要有个儿子。希珀丽塔是指望不上了,因此我选择了伊莎贝拉。你必须把她带回来。不仅要这样,我知道你对希珀丽塔的影响很大,她的良心就在你的手上。我承认,她是个完美的女人,她的心灵在天堂,蔑视尘世间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你可以把她从这件事中彻底解放出来,劝她答应结束我们的婚姻,然后隐居到某个修道院。只要愿意,她可以捐助一座修道院,这样,她就可以像她或你希望的那样,获得你们修士所谓的那种自由。而且,你就可以消除我们头上的灾难,又有把奥特朗托公国从毁灭中挽救出来的功劳。你是个明智的人,尽管我火暴的脾气让我说出了一些不合适的话,可我敬慕你的修养,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我的生命和延续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对此,我万分感激。”
“上天的意志无法违抗,”修士说,“我只是它微不足道的工具。公爵,上天借助我的口舌来与您谈谈您那个邪恶的计划。善良的希珀丽塔受到的伤害非常值得同情。上天通过我谴责您抛弃妻子的通奸企图;通过我警告您,不要试图与订婚的儿媳乱伦。上天让她逃脱了您的残暴,惩罚这么快就降临在您的家里,您应该重新想一想,上天会继续保护她的。就连我,一个贫穷低贱的修士,也可以保护她不受您的伤害。像我这样的罪人,也被殿下无情地责骂,说我参与了那子虚乌有的奸情。我鄙视您的诱惑,我的诚实不会被您的条件所打动。我热爱我的工作,尊敬虔诚的灵魂,也很尊重您太太对您的虔诚,可我不会辜负她对我的信任,也不会用邪恶和可耻的顺从来为任何目的服务,哪怕是宗教目的。可是,当然,公国的安宁与幸福取决于殿下是否有个儿子!上天嘲笑人类的短视。就在昨天早晨,有谁的房子能像曼弗雷德家的那么宏伟、华丽?现在,年轻的康拉德哪儿去了?老爷,我同情您的眼泪,可我并不想制止您的眼泪,让它流吧,公爵!眼泪和上帝可以共同维护您臣民的幸福,这种作用远远超过婚姻,因为婚姻是以情欲和阴谋为基础的,永远不可能成功。阿方索家族传给你们家的王位不能依靠婚姻来维持,因为教会永远不会同意这样做。如果毁灭曼弗雷德家族是上帝的意志,那就听天由命吧,公爵,这样您就可以得到一顶永远不会失去的王冠了。好了,老爷,您的悔恨让我感到欣慰,让我们回太太那儿去吧,她还不知道您残酷的打算,其实我也只是想警告您。您已经看到了,她是多么高尚和宽容,多么慈爱。她听出来了,可是她拒绝听到您的罪恶有多深。我知道她渴望把您抱在怀里,让您知道她对爱情的忠贞。”
“神甫,”公爵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的确,希珀丽塔的美德让我引以为荣,我认为她是个圣人,也希望加深我们的感情有益于我心灵的健康,可是,唉,神甫,你一点儿也体会不到我的痛苦。有时候我怀疑我们婚姻的合法性,希珀丽塔和我是远房表兄妹……真的,我们有教会的特许。可是我听说,她当时已经和别人订了婚。这是我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我把康拉德的死归结为这种非法婚姻对我的报应。你神圣的劝诫唤醒了我的心灵,那么,就请你去掉我的这块心病,结束我们的婚姻,帮我弥补过失吧。”
听到狡猾的公爵说出这番话,杰罗姆心如刀绞。希珀丽塔未来的命运让他不寒而栗,看来她注定要被毁灭。他还担心,如果曼弗雷德无法找回伊莎贝拉,再要一个儿子的急切愿望会让公爵寻找其他更加无助的目标。神甫沉思了一会儿,最后,他的心中又升起了一些希望。他觉得,最明智的做法也许就是不要让公爵认为永远无法再找回伊莎贝拉。修士知道自己可以说服她,从她对希珀丽塔的爱戴中,从她对曼弗雷德的厌恶中,他都能清楚地看出这一点。修士决定暂时同意公爵的观点,一直等到教会出面强烈反对,到时就可以阻止这场婚变。带着这些想法,修士故意装做被公爵的顾虑所打动,说道:
“老爷,我一直在考虑您说过的话,如果让您对您那纯洁的太太产生厌恶的真正原因的确是您脆弱的心灵,我绝没有能力让它变得坚强。教会是宽容的母亲,把您的悲痛向她倾诉吧,她可以安慰您的灵魂,要么让您恢复良知,要么,通过审视您的顾虑,让您随心所欲,允许您通过合法手段延续您的家族。在后一种情况下,如果伊莎贝拉小姐同意……”
曼弗雷德以为他打动了这位善人,或者也许修士刚才的热情仅仅是表面现象。总之,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曼弗雷德喜出望外,他不断重复着最动听的诺言,保证自己会在修士调解成功以后如何如何。牧师欺骗了自己,内心非常痛苦,他暗下决心,一定要阻挠公爵实现他的阴谋。
“既然我们现在已经达成了共识,”公爵接着说,“我希望,神甫,你能否告诉我,地窖里的那个年轻人是谁?他一定与伊莎贝拉的失踪有关。请说实话,他是她的情人吗?或者,他是在替别人传情?我一直怀疑伊莎贝拉对我儿子很冷淡,各种迹象更是让我对此深信不疑。她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当我在走廊里与她谈话时,她为了打消我的疑虑,竭力为她对康拉德的冷淡进行辩解。”
修士对那个年轻人一无所知,只是听伊莎贝拉偶尔提起过他,更不知道他现在的遭遇如何。而且,修士也没有充分认识到曼弗雷德的残暴,认为这也许可以在公爵的心中撒下嫉妒的种子,说不定以后在阻止公爵伤害伊莎贝拉时发挥些作用,比如,要是公爵还坚持要娶伊莎贝拉,这可以让公爵对她产生偏见。或者,把公爵的注意力引向错误的线索,让公爵的心思集中在虚幻的奸情上,这样都可以防止公爵进一步追求伊莎贝拉。带着这些想法,修士在回答公爵的问题时,就巧妙地从侧面肯定了曼弗雷德的想法,承认伊莎贝拉和那个年轻人之间有着某种关系。本来就一触即发的公爵听到了修士的话顿时暴怒起来。
“我要彻底调查这件事情,”他喊叫着,命令杰罗姆在原地等他回来,然后就匆匆离开了。他冲进城堡大厅,命令把那个农民带到他面前。
“你这个顽固的骗子,”公爵一看到那个年轻人就说道,“你自夸的诚实现在到哪儿去了?是上帝,还有月光,让你发现了活动门的锁?告诉我,大胆的家伙,你是谁,你和小姐认识多长时间了?老实回答我,休想像昨天晚上那样含糊其辞,要不然,拷打会让你说实话的。”
那个年轻人以为他帮小姐逃走的事情被发现了,而且他觉得,不论现在说什么,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于是回答说:“我不是骗子,老爷,您也不该辱骂我。我昨天晚上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殿下提出的每个问题,我现在也会像昨天晚上一样诚实。我的诚实并不是因为害怕您的拷打,而是因为我的内心本来就痛恨谎言。请重复您的问题吧,老爷,我会尽力给您满意的答案。”
“你知道我的问题,”公爵答道,“你想拖延时间,编造借口。说实话,你是谁,你认识小姐多久了?”
“我是邻村的一个农民,”那个农民说,“我叫西奥多。小姐昨天晚上在地窖里遇到了我,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对此,我愿相信多少就相信多少,”曼弗雷德说,“可是,在我核实这件事之前,我想听听你自己的经历。告诉我,小姐为什么让你帮她逃走?要想活命就说实话。”
“她告诉我,”西奥多答道,“她就要被毁了,如果她逃不出这座城堡,她很快就会陷入永远的不幸。”
“就凭这些,凭着一个傻姑娘的几句话,”曼弗雷德说,“你就敢冒犯我?”
“如果一位不幸的女士寻求我的保护的话,”西奥多说,“我不怕冒犯任何人。”
就在公爵审问年轻人的时候,玛蒂尔达要到希珀丽塔的房间去。曼弗雷德坐在大厅的高处,大厅的尽头连着一条宽阔的走廊,两边装着格子窗。玛蒂尔达和比安卡正好要穿过这条走廊。听到父亲的声音,看到仆人们围在父亲身边,玛蒂尔达就停下了脚步,想看个究竟。那个囚犯很快就引起了她的注意。他回答问题时的沉稳和镇静被她看在眼里,又正好听清了他最后一句断然的回答,玛蒂尔达顿时对他产生了好感。即使身陷囹圄,他依然显得高贵、英俊、气势凛然。不过,玛蒂尔达很快就被他的长相吸引住了。
“天哪!比安卡,”玛蒂尔达轻声说道,“我在做梦吗?这个年轻人不是和走廊里阿方索的画像一模一样吗?”她的话被公爵越来越高的声音打断了。
“你这种虚张声势,”他说,“盖过了你以前所有的傲慢。你的无礼应该受到惩罚。抓住他,”曼弗雷德接着说,“把他绑起来……小姐得到有关她支持者的第一个消息应该是:他为了她已经掉了脑袋。”
“您这样对我,是一种犯罪,”西奥多说,“这种不公正让我坚信,我把小姐从你的残暴中解救出去,是干了一件好事。只要她幸福,我的性命无所谓!”
“你是她的情人,”曼弗雷德愤怒地咆哮着,“一个快死的农民根本不会有这种柔情。快说,快告诉我,臭小子,你到底是谁,不然的话,就用鞭子让你说实话。”
“你已经用死亡威胁过我了,”年轻人说,“我已经说实话了。如果那就是对我诚实的回报,我不准备再满足您无聊的好奇心了。”
“这么说,你不准备再说什么了?”曼弗雷德说。
“是的,”他答道。
“把他押到院子里,”曼弗雷德说,“我要马上看到他人头落地。”
听到这些话,玛蒂尔达昏了过去。比安卡一边摇着她,一边高声尖叫着:“救命呀!救命呀!小姐死了!”曼弗雷德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年轻的农民听到喊叫声,也吓了一跳,急切地询问是怎么回事。可是,曼弗雷德还没弄明白比安卡惊叫的原因,就命令赶紧把农民带到院子里,等待处决。等曼弗雷德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轻描淡写地吩咐仆人把玛蒂尔达送回她的房间,因为他觉得女人受了惊吓都会如此。然后,他冲进院子,叫来一个侍卫,命令西奥多跪下等着接受那致命的一击。
勇敢的年轻人面对这个残酷判决的坦然态度,触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只有曼弗雷德无动于衷。年轻人非常想弄清楚刚才听到的关于小姐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为了避免激怒公爵,让她受到更多的折磨,他什么也没说。他提出的惟一的请求是:能否请神甫来听他忏悔,让他的灵魂在天堂得到安息。曼弗雷德希望通过忏悔能了解这个年轻人的过去,也相信杰罗姆神甫会帮助自己,就很爽快地答应了年轻人的请求,命令把神甫请来接受这个囚徒的忏悔。修士没有想到自己的草率竟然会造成这样的灾难,跪在公爵面前,苦苦哀求他不要滥杀无辜。杰罗姆用最严厉的词语谴责自己的鲁莽,竭力为年轻人开脱,用尽一切办法来平息这个暴君的怒火。他的哀求不但没有平息曼弗雷德的怒火,反而火上浇油。他的态度让公爵怀疑自己被他们两人欺骗了,命令修士去履行自己的职责,并警告说,不要让这个年轻人浪费太多的时间。
“我不会提很多问题,老爷,”那个不幸的年轻人说,“感谢上帝,我的罪过并不太大,对我这么大的人来说,这些罪不算多。擦干您的眼泪,神甫,我们快点儿结束吧,这是个丑恶的世界,离开它我一点儿也不遗憾。”
“噢,可怜的年轻人!”杰罗姆说,“我有何脸面见你?我就是谋杀你的凶手!正是我让你落得如此下场!”
“我真心原谅您,”年轻人说,“希望上帝也能原谅我。听听我的忏悔吧,神甫,把您的祝福给我。”
“我该如何为你准备后事呢?”杰罗姆说,“只有原谅仇敌,你才能得到拯救。你能原谅那边那个邪恶的人吗?”
“我能原谅他,”西奥多说,“也愿意这样做。”
“这能打动您吗,冷酷的公爵?”修士说。
“我叫你来是为了给他做忏悔,”曼弗雷德冷冷地说,“别为他开脱。是你第一个激起了我对他的仇恨,你要对他的死负责。”
“是的,没错儿!”善良的神甫痛苦地说,“你我永远别指望去这个年轻人要去的地方了。”
“快点,”曼弗雷德说,“牧师的哀求和女人的惊叫一样,都无法打动我。”
“什么!”年轻人说,“难道命中注定我要听到这些吗?那么,小姐又落到你手里了?”
“你只要记住我的愤怒就够了,”曼弗雷德说,“因为这是你的末日。”
那个年轻人觉得心中的怒火在燃烧,但是看到他带给周围人的悲伤和修士的哀痛,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感情,脱掉了自己的上衣,解开衣领,跪下来祈祷。他弯下身子的时候,衬衣从他的肩膀上滑了下来,露出了一块鲜红的箭形疤痕。
“天哪!”神甫惊叫着跳了起来,“我看见了什么?我的孩子,我的西奥多!”
可以想像,接下来的场面有多么感人,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异而不是喜悦让人们暂时忘记了哀伤。他们都看着公爵,一时不知所措。年轻人的表情由惊奇、怀疑渐渐变成亲切、尊敬。他与老泪纵横的神甫紧紧拥抱在一起,显得非常恭敬。他从自己的遭遇中对公爵善变的脾气已经有所了解,所以,心中涌起一线希望,朝公爵瞥了一眼,好像在说,难道这样的场面还不能使您感动吗?
曼弗雷德的确被这感人的场面打动了。震惊让他忘记了自己的愤怒,不过,强烈的自尊使他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波动。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修士为了挽救这个年轻人而想出的计策。“这是怎么回事?”他说,“他怎么会是你的儿子?把一个农民的后代认做你的私生子,这与你的职业和圣洁的声誉相符吗?”
“噢,上帝啊!”修士说,“您怀疑他不是我的孩子吗?如果我不是他的父亲,怎么会感到如此痛苦?放了他吧,仁慈的公爵!放了他吧!您怎么责骂我都可以。”
“放了他!放了他!”人们叫了起来,“看在神甫的面上。”
“安静!”曼弗雷德严厉地说,“在宽恕他之前,我一定要有个理由。圣人的私生子并不一定是圣人。”
“不公正的老爷!”西奥多说,“您已经够残酷了,不要再对别人如此无礼。如果我是这位可敬的老人的儿子,那么,即使我不像您那样是一位公爵,我的血管中也流着……”
“是的,”修士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血统是高贵的。他也不像老爷您说的那样如此低贱。他是我合法的儿子,西西里岛恐怕没有几个家族能比福尔肯纳拉家族更为古老……可是,唉!老爷,什么是血统?什么是高贵?我们都是卑贱的、可怜的、罪孽深重的生物。只有虔诚才能把我们与尘土分开,我们来自尘土,最终还要返回尘土。”
“先别布道了,”曼弗雷德说,“你忘了你已经不再是杰罗姆修士,而是福尔肯纳拉伯爵。让我听听你的来历,要不是碰巧遇到了这个顽固的罪犯,以后你还有的是时间去布道。”
“圣母玛利亚!”修士说,“难道老爷还要从一个可怜的父亲身边夺走他惟一的儿子吗?我们失散了多年,这才刚刚见面。鄙视我吧,老爷,嘲笑我,折磨我吧,让我替他去死吧,只求您放了我的儿子!”
“现在,你体会到,”曼弗雷德说,“失去惟一的儿子是什么感觉!刚才你还劝我听天由命:我的家,如果命该如此,必须毁灭……可是,福尔肯纳拉伯爵……”
“哎呀!老爷,”杰罗姆说,“我承认刚才冒犯了您,可那并不是为了让您痛苦。我从来没有夸耀过我的家庭,也没有想过这些虚荣的东西。为这个孩子辩护是自然的事情,这是为了纪念生养他的那个可爱的女人……她,西奥多,她真的去世了吗?”
“她的灵魂已经在天堂安息了,”西奥多说。
“噢!怎么回事?”杰罗姆叫了起来,“告诉我……不……她现在很幸福!现在你是我惟一的亲人。最令人敬畏的老爷!您……您还要夺走我这可怜孩子的生命吗?”
“回你的修道院去,”曼弗雷德答道,“把伊莎贝拉小姐带到这儿来,你知道该怎么服从我的命令,我保证不伤害你的儿子。”
“噢,老爷!”杰罗姆说,“难道必须用我的诚实作为代价,才能保护这个年轻人吗?”
“为了我!”西奥多叫道,“我宁愿死一千次,也不愿玷污您的良心。那个暴君让您干什么?那位小姐还安全吗?保护她,可敬的父亲,让他把所有的惩罚都加在我身上吧。”
杰罗姆竭力让暴躁的年轻人安静下来。曼弗雷德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挂在城堡大门外的铜号也突然被吹响了。与此同时,院子另一边那个大头盔上的黑色羽毛剧烈摇动起来,它们整齐地摆动了三次,好像一个看不见的人戴着头盔在鞠躬。
第三章
看到那个神秘头盔上的羽毛随着铜号的声音不停地摇摆,曼弗雷德感到非常不安。“神甫”,他对杰罗姆说,现在,杰罗姆在他眼里又不是福尔肯纳拉伯爵了,“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我冒犯了……”羽毛摆动得更剧烈了。“我是个多么不幸的公爵啊!”曼弗雷德喊道,“神甫,能用你的祷告帮帮我吗?”
“老爷,”杰罗姆答道,“上帝肯定对您嘲笑他的仆人感到不满。服从教会吧,别再迫害教会的牧师。放了这个无辜的年轻人,学会尊重我所代表的圣洁吧。这样,上帝将不再戏弄您,您看”……铜号声再次响了起来。
“我承认我以前太鲁莽了,”曼弗雷德说,“神甫,你能到侧门去看看谁在门口吗?”
“您能保证不伤害西奥多吗?”修士答道。
“我保证,”曼弗雷德说,“只要你去看看谁在外面。”
杰罗姆搂住儿子的肩膀,情不自禁,泪如泉涌。
“你答应要去大门看看的,”曼弗雷德说。
“我本以为,”修士答道,“殿下会允许我先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
“去吧,亲爱的父亲,”西奥多说,“听公爵的话吧,您不该为我延误了对他的报答。”
杰罗姆询问外面是谁,得到的回答是:“送信儿的。”
“谁派来的?”他说。
“我从巨剑骑士那里来,”使者说,“我必须见见奥特朗托的篡位者。”
杰罗姆回到公爵身边,原原本本地转述了使者的话。曼弗雷德一开始感到非常恐惧,可是,当他听到使者说他是篡位者时,他的怒火又重新燃烧起来,鼓起了所有的勇气。
“篡位者!无礼的混蛋!”他喊道,“谁敢怀疑我的爵位?你走吧,神甫,这件事和牧师没有关系。我将亲自会会这个放肆的家伙。回你的修道院去,去把小姐送回来,你儿子将作为人质留在这儿,他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能否服从我的命令了。”
“上帝啊!老爷,”杰罗姆叫道,“殿下难道不能马上无条件放了我的儿子吗?难道您这么快就忘记上帝的告诫了吗?”
“上帝,”曼弗雷德回答说,“不会派使者来怀疑一个合法公爵的爵位。我甚至怀疑上帝是否真的借修士来传达自己的意志,[小说下载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不过这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现在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如果你不把小姐送回来,一个无礼的使者并不能解救你的儿子。”
神甫无言以对。曼弗雷德命令把他从后门送出城堡,又命令一些侍卫把西奥多押到黑塔顶上,严加把守。他甚至不允许父子在分离之前相互拥抱一下。然后,他回到大厅,坐在椅子上,摆出公爵的架势,命令带使者来见他。
“哼,你这个无礼的家伙!”公爵说,“找我有什么事?”
“我到你这儿来,”他回答说,“曼弗雷德,是来找你这个奥特朗托公国的篡位者。我是奉了著名的无敌巨剑骑士的命令,以他的主人维琴察的弗雷德里克侯爵的名义来领回侯爵的女儿伊莎贝拉小姐。你趁侯爵不在的时候,贿赂小姐的监护人,以卑鄙无耻的手段把她骗到了这里。另外,他要求你把奥特朗托公国交出来,这个公国是你从弗雷德里克侯爵那里篡夺来的。只有弗雷德里克侯爵才和这个公国已逝的合法主人阿方索先生有最近的血缘关系。如果你不马上答应这些公正的要求,他将与你单独进行生死决斗。”使者说着,使劲用权杖敲打着地面。
“派你来的那个狂妄的家伙在哪儿?”曼弗雷德说。
“他在离这儿一里格的地方,”使者说,“他来为他的主人讨回公道。他是个真正的骑士,而你是个篡位者,是个强盗。”
面对如此放肆的挑衅,曼弗雷德觉得还是不和侯爵作对为上。他知道弗雷德里克的要求是无可争议的,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阿方索先生没有后裔,他死后,奥特朗托的爵位应该由弗雷德里克的祖先继承。可是曼弗雷德本人、他的父亲和祖父都非常想霸占维琴察的领地。弗雷德里克是一位骁勇善战、温柔多情的年轻公爵,娶了一位年轻美丽的姑娘。他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可是,在生伊莎贝拉的时候,她不幸去世了。她的死对弗雷德里克的打击太大了,所以他参加了十字军,前往圣地(巴勒斯坦)作战,在与异教徒的战斗中受伤被俘,据说他后来死了。曼弗雷德听到这个消息,就收买了伊莎贝拉小姐的监护人,把她许配给自己的儿子康拉德。他打算通过这种联姻把两家的利益结合起来。出于这个动机,再加上康拉德的死,促使他很快就下决心自己迎娶伊莎贝拉。因此,他想努力争取获得弗雷德里克对这桩婚事的支持。出于同样的考虑,他想邀请弗雷德里克的骑士来自己的城堡,以免他知道伊莎贝拉逃走的消息。同时,公爵严令仆人不得把这一消息泄露给骑士的随从。
“使者,”曼弗雷德在心里盘算好以后,马上说道,“回你主人那里去,告诉他,在用武力解决我们的分歧之前,曼弗雷德想和他谈谈。欢迎他来我的城堡做客,我以一个真正骑士的名义发誓,他在这里将会得到周到的款待,他和随从的安全也会完全得到保证。如果不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我们之间的争议,我发誓,他可以安全地离开,并会对决斗的规则感到非常满意。上帝作证!”使者鞠了三个躬,告退了。
在公爵召见使者的时候,杰罗姆的心中却充满了矛盾。他为儿子的性命担忧,第一个想法就是说服伊莎贝拉返回城堡。但是,他也害怕让她再见到曼弗雷德。他担心希珀丽塔会无限顺从她丈夫的意志,虽然他坚信,如果能见到希珀丽塔,他还是希望能告诫她不要答应离婚。但是,如果曼弗雷德发现是他从中作梗,那西奥多也会很危险。他很想知道那个使者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敢如此大胆地怀疑曼弗雷德的爵位。不过,他不敢不赶紧回修道院。如果伊莎贝拉逃走了,还要归罪于他。他闷闷不乐地回到修道院,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名修道士在门廊遇到了他,见他满脸哀愁,就说:“哎呀!修士,难道高贵的希珀丽塔夫人真的去世了吗?”
神甫吓了一跳,喊道:“你说什么?我刚从城堡回来,她刚才还好好的。”
“马特利,”刚才的修士回答说,“在一刻钟之前路过我们修道院,他从城堡来,说他的女主人去世了。所有的教友都去礼拜堂为她升入天堂祈祷去了,他们让我在这儿等你回来。他们知道你和那位虔诚的太太之间有着圣洁的友谊,担心这个不幸的消息会让你过度悲伤……的确,我们都有理由伤心,她是我们修道院的创始人之一。不过尘世只是一次旅程,我们不能抱怨……我们都要追随她,但愿我们的结局能和她的一样美好!”
“善良的修士,你在做梦,”杰罗姆说,“我说过我刚从城堡回来,公爵夫人很好……伊莎贝拉小姐呢?”
“可怜的小姐,”修士答道,“我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她,并努力安慰了她。我提醒她人生短暂,并建议她做修女。我还拿阿拉冈的圣桑切亚小姐来做例子。”
“你的热心值得赞扬,”杰罗姆不耐烦地说,“不过现在用不着这些。希珀丽塔很好……以上帝的名义,我相信她很好,至少我没有听到什么不幸的消息……虽然在我看来,公爵的固执……噢,修士,伊莎贝拉小姐到底在哪儿?”
“我不知道,”修士说道,“她哭得非常伤心,说她要回自己的房间。”
杰罗姆把他的教友扔在一边,急忙去找伊莎贝拉小姐,可是她并不在房间里。他询问了修道院里的仆人,他们也不知道。他找遍了修道院和教堂,并派人到周围打听,看是否有人见到她了,依然一无所获。杰罗姆感到非常困惑。最后,他推测,伊莎贝拉肯定认为,公爵夫人这么快去世,是曼弗雷德一手造成的,所以她非常害怕,就藏到一个更隐蔽的地方去了。伊莎贝拉再次逃走的消息可能会让公爵愤怒到极点。虽然希珀丽塔的死亡难以置信,可这个消息还是让修士更加惊慌失措。伊莎贝拉的逃跑表明她讨厌嫁给曼弗雷德,可这并不能让杰罗姆感到欣慰,因为伊莎贝拉的失踪会危及他儿子的生命。他决定返回城堡,并请几名教友跟他一起去,以向曼弗雷德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且,如果有必要,还可以让他们和自己一起为西奥多求情。
与此同时,公爵走到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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