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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败局2-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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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不久,政府决定由专门处理不良资产的华融资产管理公司全权托

    管德隆的所有债权债务事宜。在这之后,印度尼西亚华裔首富林绍良家族的三林集团曾试图全盘吃进德隆,在经过详细的调查及多轮谈判后,此议流产。华融资产管理公司最终决定,将德隆拆开零卖,这意味着唐万新精心实施的产融整合战略及形成的所谓“产业价值”尽付灰飞烟灭。

    德隆最终的结局成了一场“全民埋单”的悲剧,质量稍优的“老三股”被一一瓜分,中粮集团购得新疆屯河,辽宁机械集团入主合金股份,湘火炬遭到一汽、上海大众等20多家汽车公司的争抢,最后山东的潍柴动力得手。德隆旗下的诸多信托、租赁、证券等金融公司相继被停业整顿或关闭,众多债权银行及委托德隆理财的上千家大小公司损失惨重。为了维护社会稳定,政府决定对个人投资者进行保护,以债权金额10万元为界,高于此数的按照9折收购,低于此数者享受全额收购,所需费用均由各地政府财政承担,仅新疆一地就付出了13.8亿元。

德隆:金融恐龙的宿命 牟唐对照:两代大鳄何其相似

    2006年4月,唐万新因“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及“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罪”2项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并处40万元罚款。他在武汉服刑期间,据称“坚持每天学外语,还报考了北京大学函授考古专业”。

    历史总是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来展现命运的神奇。近30年来,中国商业史上最显赫的两位资本大鳄都被关押在武汉的监狱,而且他们的祖籍都是重庆万县。一个有趣的假设是,如果让他们两人展开一次对话,将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我们没有找到唐万新评说牟其中的资料,却读到了后者议论前者的文字。在德隆崩塌后,牟其中在狱中回答媒体的书面提问时,突然说到了德隆——

    我在狱中看到的有关德隆的资料非常有限。这让我想起了成都“武侯祠”的一副楹联:“能攻心,则反侧自消,自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

    在我看来,德隆今天的命运跌宕,是在国内宏观环境,即法制条件、金融条件、道德条件尚未具备时,不采取特殊的防范措施,以为自己处于成熟的市场经济环境中,孤军深入,身陷计划经济重围的结果,最终只能是被人聚而降之。所以说,对德隆的困局,尽管可以找出一千条、一万条理由来解释,但最根本的一条仍然是“按市场经济法则运行的企业与按计划经济法则组织的经济秩序的矛盾”。德隆偶尔小范围内有了点经营业绩,立即上市增值,不考虑市场的“半流通”风险,按虚增的价值与银行的现金打交道,不老老实实地追求企业利润,而仅靠资本市场的操作,想求得奇迹式的发展。而我在操作南德时有“两点铁一样的规则”,即企业利润是资本运作的基础,没有利润的资本运作,就是投机式的赌博行为;在中国金融改革以前,“绝不与中国金融界及资本市场来往”。

    牟其中所谓的“两点铁一样的规则”,显然非事实本身,南德失陷的根源就是对资本概念的投机性玩弄。不过,他的“审势”一词却点出了德隆事件的某种本质。

    跟牟其中、唐万新两人都有过切磋的湖北籍经济学家钟朋荣则将两人进行了直接的比较。他的观点是:“牟其中虽然只提出了理论而没有找到方法,而唐万新恰恰把牟其中的理论变成了现实。”

    将牟其中、唐万新两人的实践相比,确乎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把产业整合的对象聚焦在了机制落后的国有企业身上,他们试图通过金融手段将之激活,并由此带动中国产业经济的复苏。牟其中曾为此提出过一个“99度加1度”的理论。该理论认为,几十年的计划经济使得很多资产大量闲置,在计划经济下烧了很多水,但都烧到99度就不烧了,南德就是要把它们加1度,把水烧开。在钟朋荣看来,“具体怎么加这1度,牟其中并没有找到答案,而在数年之后,年轻一辈的唐万新则继承和实践了这套理论。德隆对水泥产业的整合、电动工具的整合、汽车零部件的整合,以及其他产业的整合正是在做加1度的事”。在这个意义上,“牟其中说得太多,唐万新做得太多”。

    做得太多就导致了实力不够、管理不够,尤其是资金不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成本很高的资金不可能不要,甚至一些违规资金也要。也正因如此,对唐万新持同情态度的钟朋荣认为,德隆的问题出在中国企业现阶段的融资结构上。目前中国企业融资主要是债务融资,整个信用都集中在银行,都是借贷融资。德隆也不例外,主要是对银行或向私人借贷。这样一种比较单一的融资结构,一旦遇上风吹草动,碰上宏观调控,银行紧缩贷款,就变成了一种风险很大的融资方式,谁都受不了。而德隆所做的多数都是长期项目,与短期融资体制不匹配。德隆知其不可为而强为之,自然就“宽严皆误”,难逃失败的命运。

    将南德与德隆这两个相差10年的公司败局进行比较,除了它们都把整合对象锁定为国有企业,以及都在金融上闯下大祸之外,还有很多惊人相似的地方:

    它们都掉进了“做大”的陷阱。南德、德隆都以中国最大民营企业自诩,都提出过进入世界500强的宏伟目标,都在很短的时间内把分公司、子公司开遍全中国,其脆弱的管理链让企业在危机发生后顿时变成一地鸡毛。

    它们都是多元化实践的失败者。南德的项目从火锅城到发射卫星,跨度之大让人眩目;德隆涉足的产业也超过了20个。美国股神沃伦·巴菲特有句名言说:“要是你有40个妻子,你将永远都不可能熟悉她们每一个人。”

    它们都落入了多地化运作的泥潭。两个企业的项目都遍及国内,与地方政府有种种纠缠关系,由于企业在政界人脉并不深厚,甚至在进入的时候就有扩张牟利的意图,造成了企业信用一旦发生动摇,危机容易被迅速放大。

    它们都是负债经营的信奉者。南德、德隆都试图靠并购来实现企业规模的快速扩张,在负债上都有债权人过度分散、负债成本过高以及短贷长用的特点,这显然是一种十分危险的财务模式。

    它们都是乌托邦主义的牺牲者。牟其中、唐万新两人都有很完整的产融结合理论,并得到了很多经济学家的追捧。南德有自己的研究院,出版自己的学术刊物;德隆号称有150人专门从事产业战略投资的研究。然而,他们的理论由于过于理想化,从来就没有真正实现过。让人悲哀的是,两人在身陷大狱之后,尽管有很多悔恨反思,但是对他们各自的理论却仍然充满无比的自信与自豪。

    德隆崩盘后,很多学者都将德隆之败视为值得中国民营企业家们借鉴的一个重要标本。并购专家刘纪鹏认为:“评价德隆就是评价中国民营企业,它提出的还是那个老问题:成长难道

    永远是道坎吗?”一位资深的财经评论家则写道:“反思德隆就是反思我们自己,反思中国企业界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模式,反思中国的管制环境和经济崛起的社会基础。”此言凿凿,颇耐人寻味。

德隆:金融恐龙的宿命 何谓天意:企业家性格的投射

    “但凡拿我们的生命去赌的,一定是最精彩的。”

    德隆的很多部属都对唐万新的这句名言念念不忘。唐万新喜欢打猎,经常开着一辆丰田越野车,游猎新疆各地。据说越是凶猛的猎物当前,他越是莫名兴奋。他在裕民县有一个农庄,会议室里挂了一块大匾,上书“唯我独尊”4个字。

    2006年11月,为写作此案例,我专程去了新疆的德隆总部。乌鲁木齐文艺路上的宏源大厦,在喧闹的市中心一点都不起眼,门只开了小小的两扇,因为下大雪,挂了两条很厚的军绿色棉毯。看门的门卫是新来的,听到“德隆”两字,他想了半天说,“好像在23层,早就没有人了。”

    23层,早就没有人了,三五年前进出这里的人大都有过亿身家,如今一把钢锁锁住了所有的秘密。我拍了一张照,就匆匆下楼了。朋友还带我去了人民公园门口,20年前唐万新办彩印店的地方,原来这里是一排的小店,现在只剩下一家了,朋友比画了半天,说“好像就在这个位置上”。当年,唐家兄弟就在这里一手拿军钢壶,一手拿着馍,与朋友们大谈商业梦想。如今门前的人民路很宽,车水马龙,我朝四周张望,白雪皑皑,一切恍若隔世。

    那个用生命去赌博、“唯我独尊”、曾经控制数百家公司、可以操纵1200亿元的西北汉子,如今安在呢?

    这个无比惨烈的故事,让我们开始思考一个与此截然相反的问题:商业真是一场没有节制的游戏吗?

    德隆倒下后,唐万新被拘狱中,大哥唐万里的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副主席一职被免,二哥唐万平病成废人,三哥唐万川及唐万新的妻小躲居美国,惶惶不可终日。德隆的重要干部或抓或逃,星散四野。唐万新一案涉及面庞杂,光是律师诉讼费用就要265万元,唐家最多能拿出120万元,其余部分是他的一些新疆朋友帮助解决的,唐万里甚至一度想靠出书来筹措部分资金,据追踪唐家兄弟多年的唐立久说:“已经翻箱倒柜了,万新真是没有钱。”

    商业真的就是一场这样的游戏吗?

    在过去20多年的中国商业界,众多草根起家的企业家们似乎从来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成长的机会,但同样也纵容出一代不知节制的财富群体,从而造成他们注重利益而不计后果,得理处决不轻易饶人,勇于倾家一博而不肯稍留后路。“破釜沉舟”,“卧薪尝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隐含在这些成语中的血腥与决然构成了这代人共同的生命基因。经济学家赵晓在评论德隆事件时说:“德隆倒下,是德隆的悲哀,也是渴求极速发展的中国民营企业的集体悲哀。”

    华人首富李嘉诚创业于1950年,50多年来,他的同辈人大半凋零,唯有和黄事业绵延壮大。在被问及常青之道时,这位华人首富说:“我经常反思自问,我有什么心愿?我有宏伟的梦想,但我懂不懂什么是有节制的热情?”

    商业是一场总是可以被量化的智力游戏,商业是一场与自己的欲望进行搏斗的精神游戏,但归根到底,商业是一场有节制的游戏。所有的天意或宿命,其实都是企业家性格的投射。

德隆:金融恐龙的宿命 【德隆大事记】

    1986年12月,唐万新筹了400元钱在乌鲁木齐市团结路人民公园的边门办了一家“朋友”彩印店。

    1992年8月,唐万新组织5000人从新疆到深圳排队领取股票认购抽签表。

    1992年底,唐万新和大哥唐万里等人注册成立新疆德隆实业公司,专门从事资本市场的股票运作。

    1994年,德隆通过国债回购(行情论坛)业务,先后向海南华银信托投资公司、中国农村发展信托投资公司融资总计3亿元。

    1996年,德隆总部迁至北京。德隆先后控股新疆屯河、沈阳合金和湘火炬,构成“德隆系”的“三驾马车”。

    1998年,德隆出资1000万美元购进明斯克号航空母舰,在深圳建成世界上第一座以航空母舰为主体的主题公园。

    从1996年起,德隆坐庄股市,到2001年3月,“三驾马车”的涨幅均超过1000%,成为中国股市第一庄家。德隆总计获利52亿元。

    2000年之后,德隆先后控股北京中燕、重庆实业和天山股份(行情论坛),是为“新三股”,从而成为中国资本市场上拥有上市公司最多的财团型企业,它先后密切合作过的上市公司多达40多家。

    从2000年起,德隆通过控制多家信托金融机构,开展合法或非法的委托理财业务,长期开出12%—22%的年息,先后共融资250亿元。

    2000年12月,受“中科系”事件影响,“德隆系”股票波动,旗下最重要的融资平台金新信托受挤兑风波,一度出现41亿元的未兑付缺口。德隆开始陷入资金危机。

    2001年4月,深圳《新财经》杂志刊发大型调研文章——《德隆系:“类家族企业”中国模式》,第一次将神秘的“德隆系”曝光天下。

    2002年,德隆先后宣布投资农村超市和重型汽车业、旅游业、畜牧业。11月,唐万里当选为中华全国工商业联合会副主席。德隆宣称控制了1200亿元的资产,拥有500多家企业和30万名员工,涉足20多个领域,成为中国最大的民营企业集团。

    从2002年6月起,德隆先后控股或参股6个城市的商业银行。

    2003年10月,德隆面临断血之虞。12月,唐万新将系内最好的一块资产湘火炬的1亿股法人股抵押给了银行,后来的半年里,德隆手中所有上市公司的法人股都被抵押。

    2004年4月13日,合金投资率先跌停,接着“老三股”全线下挫,数周之内,“德隆系”流通市值从206.8亿元下降到50.06亿元,蒸发将近160亿元。

    2004年5月29日,唐万新出走缅甸。国务院和公安部分别成立德隆专案工作小组。7月18日,唐万新归国处理善后,被监视居住。政府决定由华融资产管理公司全权托管德隆的所有债权债务事宜。

    2004年12月14日,武汉市人民检察院以“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为由逮捕唐万新。德隆被肢解出售。

    2006年4月,唐万新因“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及“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罪”2项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并处40万元罚款。

德隆:金融恐龙的宿命 【档案存底】我们的6 个失误

    在德隆危机爆发的1年多时间里,唐氏兄弟在不同场合对自己的失误进行过多次的辩解和反思。其中涉及最多的失误有6个,下面的文字根据其自述编辑。

    我们的6个失误/唐万新、唐万里

    “扩张过速”——过去我们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近几年的加速扩张导致了企业自身的现金流和造血功能吃紧。由于企业扩张速度过快,尤其是2001年后融资压力导致考核奖惩指标单一,内部管理不善,在金融业务开展中存在严重违规行为,在金融机构的自救中占用了生产型企业的资金,加之媒体炒作和紧缩银根的影响,导致德隆相关金融机构发生了债务危机,并迅速地严重波及生产型企业,从而影响了金融证券市场的健康发展和社会稳定

    “没有抵御太多的诱惑”——我们总是渴望做那些更高端的生意,但如果不把握好,就会带来灾难。整个经济环境看上去很好,德隆的品牌和实力又引来了很多的合作者。但我们面对的诱惑太多了,难免出现扩张过快的现象。在面对众多机遇的时候,德隆有点贪多求快,以致对于宏观环境的变化预计不足。例如,最近银行收紧贷款,给德隆的资金调度造成了压力,因为德隆的预计是,德隆本身的情况没有恶化甚至还在良性发展,如果按照过往惯例,应该可以从银行得到资金支持,但现在银根收紧之后,德隆的战略部署被打乱了

    “战略理想化”——德隆在产业整合这一战略模式上做了大量探索工作,结果也是卓有成效的。例如,在入主湘火炬之后,通过一系列行业并购,使其主营业务收入在6年里从1.24亿元扩大到了103.13亿元。但是,由于德隆在对宏观政策的把握方面存在不足,有些步子迈得太快,太过理想化的做法导致在一些外部因素发生变化时,德隆遇到了困难。在过去,我们对问题的认识往往凭直觉,能不能走上一条光辉的道路,我们不要过分考虑它,生意本身到什么程度,我们就到什么程度,刻意追求,结果反而不好。可能我们有智慧,但我们仍缺乏手段

    “没有把握投资的节奏”——德隆在长、中、短期投资组合及对投资节奏的把握上的确做得欠佳。德隆过去注重了横向的、内容方面的互补性投资,如金融与产业、产业链之间的互补,而忽略了在投资节奏方面的结构安排,即长、中、短期投资的比例结构安排不尽合理,长期投资的比重过大,影响了资金的流动性,更多地看到富有诱惑力的投资机会和产业整合机遇,而忽视了公司高速成长带来的潜在风险

    “宏观判断失误”——恰恰是一些我们以前并不太留意的方面反而成了磕磕绊绊。比如,我们的发展一直十分快速,非常顺利,政府、银行等方方面面也都非常支持,银行给予的授信额度也非常大,这也给了我们一个错觉,就是只要有好的行业、好的项目,我们是不缺资金的。但没有想到的是收缩信贷,水泥等行业受影响很大;再加上市场上一些不明就里的传言,给我们其他产业的融资也造成了困难,经营受到影响

    “用毒药化解毒药”——在金融业,我们犯了严重的错误,首先是随波逐流,以为只要行业内大家都在做的事情,做了问题也大不了,结果成了德隆事件中的死结。其次在社会危机出现时,又用非常手段来化解危机,包括金融企业的营销中对客户的最低投资收益作出保证、用多家企业实质控股金融企业、超范围经营、金融企业之间违规拆借、使用“壳公司”作为投资和转账主体并隐瞒关联交易……这相当于用毒药来化解毒药,结果事与愿违,现在想来真是追悔莫及。【八方说词】德隆溃败后,在经济学界和企业界均引起了巨大震动。关于德隆败因有“信用危机说”、“短融长投说”、“产业金融混业说”等。下面摘录3位经济学家和3位企业家的看法。值得对照的是,由于职业角色不同,学者、总裁对德隆有各自的观察视角,学者多从制度和战略层面剖析,而企业家则往往注重实际操作层面和自我反思。

德隆:金融恐龙的宿命 学者、总裁:各说各的德隆

    郎咸平(经济学家、香港科技大学教授):德隆问题的根本原因在于德隆通过“类金融控股公司”结合产业与金融资本的发展模式和多元化经营策略的失误。资金链的紧张是其发展模式和经营策略造成的必然结果,外部金融环境的变化只是德隆问题浮出的催化剂而已。

    首先,德隆的发展模式具有内在的缺陷。其战略目标无疑与其他民营企业一样,是要“做大做强”。其模式是以产业和金融为两翼,互相配合,共同前进。但是,实业与金融业毕竟性质不同,产业整合效益的速度,总体上说无法跟上金融的速度。因此,这就产生了结构性的差异。

    其次,德隆的融资模式风险过大。随着“德隆系”产业的扩大,德隆必须依赖大量银行贷款才能维持资金链,支持其发展战略。因此,德隆通过将其持有的法人股抵押贷款,或者通过所属公司互相担保贷款来解决资金问题,例如,湘火炬、合金投资、新疆屯河3家公司的债务规模在德隆入主后均大幅度攀升,多家对外担保额超过了净资产的100%。在银行贷款越来越多的情况下,一旦产业整合不利,银行紧缩贷款,那么德隆的资金链将立刻出现险象。

    最后,以德隆金融产业的组合而言,根本谈不上互补。2004年年初,由于政府担心投资过热,国家在金融政策上采取了收缩银根的政策,直接减少了对企业的贷款。国家对几大过热行业加以限制,其中包括钢铁、水泥、电解铝、汽车、房地产和煤炭等,而恰恰德隆所涉足的几大主要行业都名列其中。按照中央银行的规定,对过热行业的降温,主要是从信贷投向的行业和规模两个方面进行限制。针对国家一系列政策的出台,德隆的金融和产业之间不但不存在互补,反而是相互牵制。

    王巍(全球并购研究中心秘书长、万盟投资董事长):德隆是一个资本运作的赌徒。德隆背后依靠两张牌:一张牌是以3家主要的上市公司以及关联的六七家上市公司形成的上市公司的互动群体,玩的是美国20世纪60年代非常著名的资本游戏,靠财务杠杆进行收购。另一张牌是参股一大批非银行金融机构。金融机构作为间接融资渠道,上市公司是直接融资渠道。德隆正是依靠这两张“金融牌”而暴发的。

    德隆长期标榜致力于产业整合,但到崩盘为止,只看到德隆股票坐庄的成功。据说德隆的番茄酱产业整合成功了,但一个资产规模达数百亿元的集团怎么能依靠番茄酱支撑整个行业?德隆的水泥、机电等各个行业的整合对于业界来说也不过是“自娱自乐”。企业的产业整合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需要一代人甚至两代人的努力,这个过程中注定要死掉很多企业。对于企业家来说,你什么时候进入整合,接的又是第几棒呢,这是面临的一个考验。

    赵晓(经济学家、北京科技大学教授):德隆的梦想是一个中国式的梦想,即利用金融整合产业,充分发挥中国制造业在国际上的竞争力,成为与GE一样的金融与实业帝国。然而,德隆与GE徒具表面上的相似之处,而主要的区别却是本质的。美国有成熟的资本要素市场、职业经理人市场,而德隆只是一家民营企业,也许唐万新的“隆中对”是对的,但错的是对于一家中国民营企业来说,这种思路太超前了,太不可思议了。德隆要实现这种思路,在中国现有环境中,只能以极高的利率、灰色的手段融到资金,这就逼着自己只能始终行走在危险的钢丝绳上。

    鲁冠球(万向集团董事局主席):德隆的产业基础选得很好,发展思路也很对,通过对优质产业链进行整合发展。唐万新是一个比较理想化的人,他的一些经营理念和思路有先进的地方,但不一定适合中国的国情。德隆最大的问题是,单纯在实业发展速度上太快了,实业需要大量投资,就像血液需要源源不断输入一样,一旦供不上,就需要金融来支撑。而德隆主要是到二级市场去搞股票,把几个上市公司的股票炒高,再抵押出去贷款。其实,德隆在实力不足的前提下,在缺乏后续发展资金的情况下,走了两条路,一是搞金融,二是高息吸贷。所以,它主要还是超越了自己的实际承受能力而想走捷径,结果一步走错,步步走错,导致恶性循环。

    郭广昌(复星集团董事长):我觉得在没有能力、无法以很快的速度去改变外部环境的时候,我们首先要改变的是自己。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规范自己,将自己的事情做好,这样最终才会得到更多的理解和支持。透过德隆事件,我思考最多的一个问题是民营企业应该怎样规范自己,透明自己,得到各种资源,获得各个阶层的支持。

    荣海(西安海星集团董事长):虽然西方强调专业化,中国却有多元化的土壤,如果旧的产业衰退无法挽回,企业应寻求新的产业机会来加以弥补。但是大集团在做各个专业公司时必须清楚,如果集团出了问题,下面的公司再好也难逃一劫,德隆就是一个例子。有的民营企业不清楚自己不能干什么,宏观形势好的时候,企业贷款容易,自以为什么都能做;当宏观调控信贷收缩,短期贷款一断,其他融资渠道又没有,很容易出问题。企业要把钱拿在手上,现金为王,否则成也资金,败也资金。

    唐万新唐氏兄弟分工非常清晰:大哥唐万里亮相台前,四弟唐万新始终隐于幕后明斯克号航空母舰一度是“中国民营企业的航母”德隆的象征唐万新在武汉服刑上海德隆大厦吕梁一直保持着神秘的面纱,这是仅有的一张模糊的公开照片。而朱焕良则无照可寻每个不同的时期,都有不同的关于德隆的书出现。崩盘后一地狼藉的新疆德隆。

中科创业:那个庄家狂舞的年代 朱大户与K 先生的亲密接触

    我想尽量用一种诙谐、轻松的笔调,来描述中国证券史上这段最为血腥和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个故事中的主角们将满足人们对这个商业时代所有狂暴的想象。

    一直到我写作此案的时候,关于这则故事的所有情节仍然是不完整的,也许它将永远如此地残缺。我将那些神秘的断点留在那里,其实,从这些断点出发,我们可以寻觅到另外一些也许更为血腥和神秘的丛林。

    朱大户与K先生的亲密接触

    1998年入秋的一天,朱大户从深圳坐飞机上北京,去见他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朱大户名叫朱焕良,是南方出名的股市大户。他没有多少文化,早年是在建筑工地上开大装卸车的,20世纪90年代前后,靠认购股权证发了点财,之后就一直在股市里混。他选股票的眼光很毒,渐渐地竟赚了很多钱,成了上海和深圳股市上最早的亿万富翁之一。1996年前后,股票操纵之风渐起,有人靠吃股建仓、操纵股价发了大财,朱大户便也动了这样的念头。他看中了深圳一只叫康达尔(股票代号0048)的股票。它原本是深圳宝安区的养鸡公司,香港的活鸡市场大半是靠它供应的,业务稳定而效益尚可,1994年上市后不温不火。朱大户跟宝安区相熟,自以为有坐庄的可能,便在二级市场上悄悄购进康达尔的股票,小半年下来居然囤积了数千万股,占到康达尔流通股的90%。朱大户为此花了2个亿,其中一大半是他全部的家当,还有一小半是高息拆借来的。正当朱大户想卷起袖子大炒康达尔的时候,1997年,香港突遭“禽流感”袭击,全岛杀鸡禁鸡,康达尔业务全线瘫痪,它的股价自然也坐上了滑滑梯,从最高时的15.40元一股猛地跌到7元多,跌幅超过50%。朱大户的2亿元全部深陷在里面动弹不得,他沮丧地跟人说:“在1997年,除了那些被杀的鸡,我大概是全深圳最不幸的了。”

    朱大户上北京是作最后的一次挣扎,他要去见的那个人是K先生。

    K先生的名字叫吕梁,他常用这个古怪的名字在证券类媒体上写些股评文章。其实,他的真名叫吕建新,是一个虔诚的文学爱好者,早年写小说、玩绘画,还有作品发表在巴金先生主编的《收获》上,可见水平并不低。1992年,吕梁跑到深圳去闯世界,一到那里就碰上8月份的认购证风波,上百万股民挤爆深圳,却因为舞弊事件而发生集体骚乱。在这起风波中,朱大户与人内外勾结,抢到上万张认购抽签表,硬是挖到了第一桶金;后来威震股市的唐万新则从新疆运来5000名自带铺盖和板凳的老乡,也狠狠赚了一笔;只有吕梁还是一个好奇的旁观者,那些天他兴奋地从一个认购点跑到另外一个认购点,采访了一大堆股民,写出长篇纪实报道《百万股民“炒”深圳》。这是当时国内对深圳事件最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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