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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门-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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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过些时候,林雨翔才敢和梁样君切磋。林雨翔说:“我把信寄了。”
“结果呢?”
“有回信!”
“我就说嘛。”
林雨翔把Susan的信抖出来给梁样君,梁样君夸“好字”!林雨翔心里很是舒服。如果其他人盛赞一个男人的钟爱者,那男人会为她自豪,等到进一步发展了,才会因她自卑。由此见得林雨翔对Susan只在爱慕追求阶段。
梁样君看完信说:“好!小弟,你有希望/林雨翔激动道:“真的?”
梁样君:“屈话!当然是真的。你有没有看出信里那种委婉的感觉呢?”
“没有!”
“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抽筋了!这么明显都感觉不出来啊!”梁掉君的心敏感得能测微震。
“她不过是说——”
“笨蛋!你真不开窍!如果她要拒绝你,她早拒绝你了。她之所以这么写,是因为她——那成语叫什么——欲休还——”
“欲说还休。”
“是啊,就是这种感觉。要表达却不好意思,要扔掉又舍不得的感觉。小子,她对你有意思啊!”梁掉君拍拍雨翔的肩道。
“真的?”雨翔笑道,内心激情澎湃,恨不能有个空间让他大笑来抒发喜悦。
梁样君诲人不倦,继续咬文嚼字:“信里说清华。清华是什么地方?”
林雨翔当他大智若愚了,说:“清华是所大学。”
“多少钱可以进去?”梁样君轻巧地问。他的脑子里只有华东师范大学,因为师范里都是女子,相对竞争少些。今天听到个清华大学,研究兴趣大起,向林雨翔打听。林雨翔捍卫清华里不多的女生,把梁作君引荐去了北师大。梁粹君有了归宿,专心致志给林雨翔指点:“她这意思不可能是回避,而是要你好好读狗屈书,进个好学校。博大啊!下一步你再写信,而且要显露你另一方面的才华,你还有什么特长?”梁样君不幸误以为林雨翔是个晦迹韬光的人,当林雨翔还有才华可掘。林雨翔掘地三尺,不见自己新才华。到记忆深处去搜索,成果喜人,道:“我通古文!”
“好,虽然我不通,你就玩深沉的,用古文给她写信!对了,外面有你俩的谣言吗?”
“没有”
“你也做得太隐蔽了!这样不好!要轰轰烈烈!你就假设外面谣言很多,你去平息,这样女孩子会感动!”梁样君妙理迭出。
“这样行吗?”
“No问题啊!”
“那怎么写?”
“就这么写了,说你和那叫清——华大学的教授通信多了,习惯了用古文,也正好可以——那个——”
“嗅/林雨翔叹服道。只可惜他不及大学中文系里的学生会玩弄古文,而且写古文不容易,往往写着写着就现代气息扑鼻,连“拍拖”、“氧吧”这种新潮词都要出来了。牛炯正好让学生试写一篇小作文,林雨翔向他借本古汉语字典。牛炯随身不带字典,见接待室的红木书柜里有几本,欣喜地奔过去。那字典身为工具书,大幸的是机关领导爱护有加,平日连碰都不愿去碰,所以翻上去那些纸张都和领导的心肠一样硬。
有字典的帮助,连起来就通畅了——“畅”还算不上,顶多是通了。林雨翔查典校率半天,终于草就成功了美文一篇:Susan:回信收到。
近日谣言亟起,其言甚低,余不能息。甚增,见谅。孰港之,余欲明察。但须时日。
向余与诸大学中文系教授通信,惯用古文,今已难更。读之阴晦酸涩,更见谅矣。
复古亦非吾之本意。夫古文,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造而见义远。然古文之迂腐,为我所总之。汝识字谨译。余之文字往往辞不及意,抑或一词顿生见义。然信可藉是察法之悟性。
林雨翔本来还想拍马屁说什么“汝天生丽质,兰心意性”,等等。但信纸不够,容不下赞美之辞,只好忍痛割爱。写完给梁样君过目。
梁样君一眼看上去全不明白,仔细看就被第一节里的“磨”、“僧”、“潜”
三兄弟给唬住,问林雨翔怎么这三个字如此相近。
林雨翔解释不清怎么翻字典凑巧让三字团聚了。支吾说不要去管,拿最后一张信纸把信誊一遍。
梁样君要的就是看不懂的感觉,对这信给予很高的评价,说这封尤为关键。第一封信好比洒诱饵,旨在把鱼吸引过来,而第二封就像下了钩子,能否钓到鱼,在此一举。林雨翔把这封德高望重的信轻夹在书里。
牛炯有些犯困,哈欠连天。草率地评点了一篇作文,布置一道题目就把课散了。
这天星夜十分美,托得人心在这夜里轻轻地欲眠。雨翔带了三分困意,差点把信塞到外埠寄信口里。惊醒过来想好事多磨。但无论如何多磨,终究最后还是一件好事。想着想着,心醉地笑了,在幽黑的路上洒下一串走调的音符。引吭到了家,身心动也已经疲惫,没顾得上做习题,倒头就睡了。
周五的文学社讲课林雨翔实在不想去。马德保让他无论如何要去,林雨翔被逼去了。课上马德保不谈美学,不谈文学,不谈哲学,只站在台上呵呵地笑。
社员当马德保朝史暮经,终于修炼得像文学家的傻气了,还不敢表示祝贺,马德保反恭喜说:“我祝贺大家!大家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
社员都惊愕着。
马德保自豪地把手撑在讲台上,说:“在上个学期,我校受北京的中国文化研究中心之邀,写了一部分的稿子去参加比赛。经过专家严谨的评选,我在昨天收到通知和奖状。”
“哇!”
“我们的文学社很幸运的——当然,不全靠幸运。很高兴,夺得了一个全国一等奖!”
“哇!”
马德保展开一张奖状,放桌上带头鼓掌说:“欢迎林雨翔同学领奖状!”
“哇!”众社员都扭头看林雨翔。林雨翔的脸一下子维红,头脑涨大,荣辱全忘,机械地带着笑走上台去接奖状。坐到位置上,开始缓过神来,心被喜悦塞得不留一丝缝隙。
罗天诚硬是要啃掉林雨翔一块喜悦,不冷不热地说:“恐怕这比赛档次也高不到哪里去吧!’”言语里妒嫉之情满很快要溢出来。
林雨翔的笑嘎然止住,可见这一口咬的大。他说:“我不清楚,你去问评委。”
“没名气。不过应该有很多钱吧。”
“这个我不清楚。”
马德保仿佛听见两人讲话,解释说:“这次,林雨翔同学荣获全国一等奖,是十分光荣的。由于这不是商业性的比赛,所以奖金是没有的。但是,最主要的是这么多知名的学者作家知道了林雨翔同学的名字,这对他以后踏入文坛会有很大帮助!”
林雨翔听得欣狂。想自己的知名度已经打到北京去了,不胜喜悦。钱在名气面前,顿失伟岸。名利名利,总是名在前利在后的。
罗天诚对沈溪儿宣传说这种比赛是虚的。沈溪儿没拿到奖,和罗天诚都是天涯沦落人,点头表示同意。
林雨翔小心翼翼地铺开奖状,恨不得看它几天,但身边有同学,所以只是略扫一下,就又卷起来。他觉得他自己神圣了。全国一等奖,就是全国中学生里的第一名,夺得全国的第一,除了安道尔梵帝冈这种千人小国里的人觉得无所谓外,其它国家的人是没有理由不兴奋的。尤其是中国这种人多得吓死人的国度,勇摘全国冠军的喜悦够一辈子慢慢享用的了。
林雨翔认识到了这一点,头脑热得课也听不进,两颊的温度,让冬天忘而却步。
下课后,林雨翔回家心切,一路可谓奔选绝尘。
同时,马德保也在策划全校的宣传。文学社建社以来,生平仅有的一次全国大奖,广播表扬大会总该有一个。马德保对学生文学的兴趣大增,觉得有必要扩大文学社,计划的腹稿已经作了一半。雨翔将要走了,这样的话,文学社将后继无人,那帮小了一届的小弟小妹,虽阅历嫌浅,但作文里的爱情故事却每周准时发生一个,风雨无阻。马德保略一数,一个初二小女生的练笔本里曾有二十几个白马王子的出现,马德保自卑见过的女人还没那小孩玩过的男人多,感慨良多。
不过这类东西看多了也就习惯了。九十年代女中学生的文章仿佛是个马厩,里面尽是黑白马王子和无尽的青梅竹马。马德保看见同类不顺眼,凡有男欢女爱的文章一律就地枪决,如此一来,文章死掉一大片,所以对马德保来说,最重要的是补充一些情窦未开的作文好手。用他的话说是求贤若渴,而且非同小可”。
林雨翔没考虑文学社的后事,只顾回家告诉父母。林母一听,高兴得险些忘了要去搓麻将。她把奖状糊在墙上,边看边失声笑。其实说穿了名誉和猴子差不了多少,它们的任务都是供人取乐逗人开心。林雨翔这次的“猴子”比较大一些,大猴子做怪腔逗人的效果总比小猴子的好。林母喜悦得很,打电话通知赌友儿子获奖,赌友幸亏还赌剩下一些人性,都交口夸林母好福气,养个作家儿子。
其时,作家之父也下班回家。林父的反应就平静了。一个经常获奖的人就知道奖状是最不合算的了,既不能吃又不能花。上不及奖金的实际,下不及奖品的实用。
但林父还是脸上有光的,全国第一的奖状是可以像林家的书一样用来炫耀的。
林雨翔的心像经历地震,大震已过,余震不断。每每回想,身体总有燥热。
第二天去学校,惟恐天下不知,逢人就说他夺得全国一等奖。这就是初获奖者的不成熟了,以为有乐就要同事。孰不知无论你是出了名的“乐”或是有了钱的“乐”,朋友只愿分享你之所以快乐的原动力,比如名和钱。“快乐”归根结底还是要自己享用的。朋友沾不上而翔的名,得不到雨翔的钱,自然体会不到雨翔的快乐,反倒滋生痛苦,背后骂林雨翔这人自私小气,拿了奖还不请客。 …
正文 第三章(1)
这奖并不像林雨翔想象的那样会轰动全中国,甚至连轰动一下这学校的能量都没有。雨翔原先期盼会“各大报刊纷纷报道”,所以报纸也翻得勤快,但可恨的是那些报纸消息闭塞,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予报道。林雨翔甚至连广告都看得一字不漏,反而看成专家,哪个地方打三折哪个地方治淋病都一清二楚。然后乞望‘澈见于诸报端”,然而“诸报端”也没这闲工夫。
失望后,林雨翔只盼小镇皆知就可以了。他想上回那个理科奖威力还尚存,这次这个文科奖还不知道要闹多厉害呢。但文科显然不及理科的声望大,事隔一周,小镇依然静选,毫无要蒸发的痕迹。
人们对此反应的平淡令雨翔伤心。最后还是马德保略满足了雨翔的虚荣,准备给雨翔一个广播会。雨翔不敢上广播,一怕紧张,二是毕竟自己夸自己也不妥当,不如马德保代说,还可以夸奖得大一些。
罗天诚也常向雨翔祝贺,这些贺词显然不是“肺腑”之言而是“胃”之言,都酸得让人倒牙,乃是从胃里泛上来的东西的典型特征,但不管怎么说,罗天诚的“盛赞”都算是“肚子里的话”了。
林雨翔摆手连说:“没什么没什么的,无所谓。”一派淡泊名利的样子。其实这世上要淡泊名利的人就两种,一种名气小得想要出也出不了,一种名气大得不想出还在出;前者无所谓了,后者无所求了,都“淡泊”掉名利。倘若一个人出名正出得半红不紫,那他是断不会淡泊的。林雨翔肯定属于第一种,明眼人一瞥就可以知道,而罗天诚这大思想家就没想到。
同时,林雨翔急切盼望Susan知道,而且是通过旁人之口知道。他常急切地问沈溪儿Susan知道否,答案一直是“否”。那封古老的信也奋如黄鹤,至今没有一点回音。自上次水乡归来,至今没和Susan说一句话,但值得欣慰的是梁样君曾科学地解释了这种现象,说“和一个女孩子关系太好了,说的话太多了,反而只能做朋友而不能做女朋友”,难怪中国人信奉“话不能说绝”。这是因为话说得没话说了,就交不到女朋友了。
以这点自慰,林雨翔可以长时间笑而不语。笑真是人的一种本能,禽兽里能笑的也只有人和马了;无怪乎星宿里有个人马座。男的一看见美女,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微笑色笑,所以兴许男人是马变的;而女人看见了大树就多想去依靠攀登,可见,女人才是地地道道由猿猴进化来的。林雨翔每走过Susan身边,总是露齿一笑,Susan也报以抿嘴一笑。如此一来,林雨翔吃亏了两排牙齿,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衡,总伺机着说话,或谈谈文学,或聊聊历史。可每遇Susan一笑,什么文学历史的,全都忘记。事后又失惨不已。
还好有沈溪儿在。沈溪儿常去找Susan,顺便还把林雨翔的一些关及她的话也带上,一齐捎去,所以林雨翔学乖了,有话对沈溪儿说。沈溪儿搬运有功,常受林雨翔嘉奖,虾条果冻总少不了。
Susan的心清本应是抽象的不能捉摸的东西,而每次沈溪儿总会将其表达表现出来,好比可显示风向的稻草。雨翔称赞她功不可没。但沈溪儿很怪,这次林雨翔获全国大奖的消息她却始终不肯对Susan说。
获奖之后那些日子,马德保和林雨翔亲密无间。马德保收了个爱徒,才知道其实收徒弟是件很快乐的事,难怪如苏格拉底孔子之类都会收徒弟——徒弟失败,是徒弟本身的不努力,而徒弟成功,便是良师出高徒了。广收徒弟后把才识教给他们,就好比把钱存在银行里,保赚不赔。
林雨翔只为报知遇之恩。马德课教的那些东西,不论中考高考,都只能作壁上观。换句话说,这些东西都是没用的。
马德保把自己新散文集的书稿给林雨翔看。书名叫《梦与现实——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很吸引人。自序里说马德保他“风雨一生”还“没读过多少书却有着许多感悟”。
雨翔很惊异。这些文字不符合马德保的狂激性格。林雨翔困惑良久,终于知道——别人可以去拍马的屁而马不能拍自己的局。于是拍道:“马老师体很厉害的。
写的文章很华美的!”
马德保推辞:“一般性。你可是老师很值得骄傲的一个学生啊!”
“呕——吗?”
“你很有悟性!”
雨翔被夸得不好意思。
马德保再介绍他即将付粹的书稿:“我这本书,上面出版社催得很紧,我打算这个星期六就送去,唉,真是逼得太紧了,其实,写文章要有感而发的,赶出来的不会好,我这几篇文章,开头几篇还挺满意,后面的就不行了,晦,也非我本意,读者喜欢嘛,可这次如果谁说后面几篇好,谁的欣赏水平就……”
林雨翔刚好翻到后面的《康河里的诗灵》,正要夸美,嘴都张了,被马德保最后一句吓得团都来不及。但既然幕已经拉开,演员就一定要出场了,只好凑合着说:“马老师的后面几篇其实不错的,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嘛!”
“也对。嗅,对了,林雨翔啊,你的文章——那篇获全国一等奖的,我在寄给北京的同时,也寄到了广州的《全国作文佳作选》,这期上发表了,你拿回去吧,这是样书,奇在我这儿。”
林雨翔最近喜不单行。急切地接过作文书,想这本《全国作文佳作选》应该档次很高,不料手感有异,定.睛看,纸张奇差,结合编辑父亲的教诲,断定这本杂志发行量和影响力都很小。名字的气派却这么大,想中华民族不愧是爱国爱出了名气的地方,针眼大的杂志也要贯个全国的名义。突然也对那全国作文比赛起了疑心,但疑心很快过去了,想不会有假的。
马德保:“你最近的收获很大啊。”
‘哼哼,是啊,谢谢马老师。”
“不要这么说,马老师也只是尽了当老师的责任,你说是不是?”
“哈,这,我以后要多向马老师学习散文的创作。”林雨翔说。
马德保毕竟在文坛里闯荡多年,脸皮和书稿一样深厚,说:“哈哈,那马老师的风格要薪尽火传了!不过,最近你还是要抓紧复习,迎接考试,你这种脑子,考不过市南三中,可惜了!好了,你回去复习吧。”
林雨翔回去后仔细看《全国作文佳作选》,不禁失望。他的美文是第八篇,地理位置居中。可惜这类杂志不像肥鱼,越中间那段越吃香。这种小书重在头尾,头有主打文章:尾有生理咨询,都诱人垂涎。雨翔看过他那篇中国第一的文章,觉得陌生。文章下面还有“名家评点”,那名家长寿,叫“伯玉”,扳指一算,贵庚千余岁,彭祖要叫他爹的爹的爹的爹。“伯玉”已经千年修炼成精,所以评点也特别地“精简”,区区两行,说雨翔的文章“文笔豪放,收敛自如,颇有大师的风采。
但结构尚欠推敲”。
林母看见儿子发表文章,欣喜如和了一局大牌。她纵览这篇文章好几遍,说整本书就儿子的文章最好。拿到单位里复印了近十份,散发给赌友和朋友——其实就等于散发给赌友——还寄给林雨翔小学老师。林父正在云南出差,打长途回家,林母就报喜。林雨翔的小学语文老师迅速作出反应,回函说林雨翔天生聪颖,早料有此一天。
雨翔把复印件寄了一份给Susan。寄后又缠住沈溪儿问Susan的反应,沈溪儿最近因为张信哲的《到处留情》专辑受到批评而不悦,严厉指责林雨翔胆小懦弱,不敢亲手递信。林雨翔辩解说“寄情寄情”,就是这个道理,感情是用来寄的,寄的才算感情。
沈溪儿骂他油滑,胡诌说Susan另有所爱,那男的长得像相原崇,现在在华师大里念英文系,被雨翔骂白痴,气得再度胡诌Susan除另有所爱外还另有所爱,那男的长得像江口洋介,在华师大里念数学系。雨翔和沈溪儿不欢而散。
林雨翔口头说不可能,心里害怕得很,安慰自己说两个日本男人在一起一定会火并的,但突然想到东洋武士不像欧洲武士那样会为一个女人而决斗。两个人一定很和平共处。他在情路上连跌两跤,伤势不轻。
偏偏他下午看到电影杂志上有相原崇和江口洋介的照片,瞪着眼空对两个人吃醋。然后悲观地想给这段感情写莫文。
沈溪儿告诉他那是假的——她怕林雨翔寻短见。说出了口又后悔地想留林雨翔在这世上也是对她语文课代表的一种威胁。林雨翔高兴得活蹦乱跳。
自修课时他跑去门卫间看信,一看吓了一跳,有他林雨翔二十几封信,于是他带着疑惑兼一堆信进了教室。进门不免要炫耀。有时信多比钱多更快乐,因为钱是可以赚的而信却嫌不出来。同学诧异,以为林雨翔登了征婚启事。林雨翔自豪地拆信。
拆了第一封信才知道来由,那些人是因为看了林雨翔的文章后寄来的。第~封就简明扼要,毫无旁赘,直冲目的地而去:我看了你的文章,觉得很好,愿与我交笔友的就给我回信,地址易…。一第二封远自内蒙古,看得出这封信经过长途跋涉,加上气候不适,又热又累,仿佛大暑里的狗,张嘴吐舌——信的封口已经开了,信纸露在外面。信的正文一承内蒙古大草原的风格,长无边际:你别以为我们是乡下人廖,我们可是城上的。我父亲是个教师,母亲是个家庭主妇。我妹妹今年三岁,正计划着给她找个幼儿园呢!你们这里是不是叫幼儿园呢?上海是个繁华的大都市,让我充满了向往和幻想……这样的,写了几千字,天文地理都海纳在里边。雨翔这才明白,信虽然赚不出来却可以撰出来——当然是和学生作文那样的杜撰的“撰”——雨翔决定不回信。
这时他首次感到成名后的优越。
以后的信大多是像以上几封的式样内容,涵盖中国各地。广东作为本土,更是有十封的数量。写信人都看了《全国作文佳作选》,再引用伯玉的话夸奖,毫无新意。雨翔发现现代人的文笔仍旧有南北派之分,南方人继续婉约,信里油盐酱醋一大摊;北方人口气像身材一样豪壮,都威胁“你一定要回信”!雨翔庆幸自己身在上海,不南不北。拆到一封本市的来信时,顿时庆幸也没有了——上海人的笔风收纳了北边的威胁和南方的吸唆。而且那人不愧是喝黄浦江水长大的黄种人,坐拥双倍的“黄”,妙喻说雨翔的文章没有弓虽。女干文字的迹象,有着早泄的爽快。然后黄水东引,说这妙喻出自台湾董桥,是一贯的董桥风格。林雨翔不知道“董桥”是什么地方,想在国民党贼居的地方,不会有道家的桥,怀疑是“孔桥”的音误。既然没办法断定,“市友”的信也只好束之高阁了。
信只拆剩下三封。倒数第三封让人眼前一亮,它来自首都的“鲁迅文学院”。
鲁迅余猛未绝,名字震撼着林雨知。取出信,扑面而来的就是文学院“院士”的判断失误,把手写“林雨翔”后铅印的“先生”一笔划掉,留个“小姐”续貂。给林雨翔小姐的信如下:我院是个培养少年作家的地方,是文学少年的乐土。在这里,祖国各地的才子才女欢聚一堂,互相交流。著名作家XXX,”
等等,都是从我院走出的杰出人才。
我院办院水平较高,旨在弘扬中国文学。
幸运的您已被我院的教授看中。我院向您发出此函,说明您的文学水平已经有相当的基础。
但尚须专家的指点,才能有进一步的提高。
本院采取的是函授方式,每学期(半年)的函授费用一百八十元,本院有自编教材。每学期您须交两篇一千字以上的习作(体裁不限,诗歌三十行),由名师负责批阅,佳作将推荐给《全国作文佳作选》、任国优秀作文选》。
《全国中学生作文选》等具有影响力的杂志报刊。每学期送学员通讯录。
汇款请寄XXXXXXX,切勿信中夹款。祝您回一个作家之梦!助您回一个作家之梦!林雨翔又难以定夺,准备回家给父亲过目。倒数第二封更加吓人:您好。莫名收到信,定感到好生奇怪罢!我是您远方一挚友,默视着你,视线又长,且系。所以我决定要写信。这种信该不会太有话说,然而我也忍不住去写,或者竟寄来了。大抵是因为你的文章太好了罢!假若你有空,请回信。
林雨翔看完大吃一惊,以为鲁迅在天之灵寄信来了。一看署名,和鲁迅也差不离了,叫周树仁,后标是笔名,自湖北某中学。树仁兄可惜晚生了一百年或者早生了一百年。林雨翔突然想这人也许正是”鲁迅文学院”里“走出”的可以引以骄傲的校友,不禁失笑。
最后一封信字体娟秀,似曾相识。林雨翔盯着字认了一会儿,差点叫出声来。
最后一封信恰恰是最重要的,来自Susan。林雨翔疾速拆开,小心地把信夹出。信的内容和上封并无二致,奉劝林雨翔要用心学习,附加几句赞扬文章的话。区区几十个字他看了好几遍,而且是望眼欲穿似的直勾勾地盯住,幸亏那些字脸红不起来,否则会害羞死。
这次去门卫间去得十分有价值,这些信落到班主任手里,后果很难说。林雨翔丰收后回家,路上对那本烂杂志大起敬意,原以为它的发行量不过二三十本,看来居然还不止。可见这些被作文虽然又思又呆,但后面还有一帮子写不出破作文的更思更呆的学生跟随着呢。
林母听到看到鲁迅文学院的邀请,竭力建议雨翔参加。其实她并不爱鲁迅,只是受了那个年代书的影响,对梁实秋很得咬牙切齿,引用军事上的一条哲理,“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所以,既然朋友的学院函请,便一定要赏脸。她又把喜讯传给林父,林父最近和林母有小矛盾。按照逻辑,“敌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所以,坚决反对,说一定是骗钱的。
晚上补课补数学。任教老头爽朗无比,就是耳背——不过当老师的耳背也是一种福气。他是退休下来的高级教师——不过说穿了,现在有个“高级”名义算不得稀奇,上头还有“特级”呢,兴许再过几天,“超级老师”都快有了。高级老师深话数学,和数学朝夕相伴,右眉毛长成标准抛物线;左眉毛像个报号,眉下眼睛的视力被那根号开了好几次方,弱小得须八百度眼镜才能复原。他极关爱学生,把学生当数学一样爱护,学生却把他当文学一样糟践。这次补课也一样,没人要听他的课。
课间林雨翔把收到的信全部展示给梁样君,梁样君挑了几篇字迹最破的,说这些值得回。林雨翔问原因,梁摔君引用数学老师的词语,妙语说一般而言,女性的美色和字迹成反比,人长得越漂亮,字迹越难看。
林雨翔又被折服,和梁样君就此开辟一个研究课题,两人钻研不倦,成果喜人。
最后结论是Susan是个女孩子里的奇人,出现频率和伟大作家一样,五百年才能有一个。林雨翔倍感珍惜。梁律君问她电话号码,雨翔警觉地说不知道。
梁样君失望地给手里的信估计身价,打算改天卖掉。林雨翔吃惊地问信也能卖钱?梁样君说:“现在的人别看外表上玩的疯,心里不要太空虚唤!这种信至少可以卖上五六元一封,你没看见现在杂志上这么这么多的交笔友启事?”
“嗯”
“全送给我了?”
“没问题!”
数学教师老得不行,身子一半已经升天了。头也常常犯痛。他留恋着不肯走,说要补满两个半钟头。白胖高生怕这位老人病故此地,收尸起来就麻烦了,不敢久留他,婉言送走。
时间才到七点半。梁样君约林雨翔去“鬼屋”。林雨样思忖时间还早,父亲不在,母亲一定去赌了,她在和不在一个样。顿时胆大三寸,说:“去!”
“你知道鬼屋在哪里吧?”
“不知道。”
“你呀,真是白活了,这么有名的地方都不知道!”梁律君嘲笑他。
林雨翔又委屈又自卑,油然而生一种看名人录的感觉。他问:“那个地方闹过鬼?” …
正文 第三章(2)
“鬼你个头,哪来的鬼,可怕一点而已!”
“怎么可怕?”
“我怎么跟你说呢P这个地方在个弄堂里,房子坍了,像很老以前那种楼房,到半夜常有鬼叫——是怪。”
话刚落,一阵凉风像长了耳朵,时机适当地吹来。林雨翔又冷又怕,没见到鬼屋,已经在颤抖了。
“敢不敢去?”
“我——敢!”
两人驱车到日落桥下。那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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