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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九的那一年春季-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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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是锁住同登大门的那把钢锁。
为准备对付敌人的反扑,我们在306高地上建立了观察所,同时在周围几个高地和我军布防的地段设置了一些观察点,用有线电话和无线电台沟通起来,和步兵部队机炮连(排)配备的轻重机枪、60炮等构成远近交叉,没有死角的严密火力网,单等越军上来。
黄昏时分,从谅山方向开来的敌人援军,对穿插部队据守的阵地发起了攻击,企图打开一条通道,把他们的“英雄团”和其他被围的越军营救出去。
我们立即组织拦阻射击,一阵阵炮弹,落在敌人中间,直砸的敌人鬼哭狼嚎,尸横遍野,仓皇地缩了回去。直把步兵战士乐得大声欢呼:炮兵万岁!
与此同时,在我们身后祖国的方向传来隆隆的炮声,愈来愈密集,愈来愈响亮,那是我军在向同登的敌人发起总攻。
为避免被全歼的命运,同登越军又从北面—我们的后方拼死攻来,妄图配合谅山方面过来的敌人援军,打开缺口突围南逃。南面的敌人稍事喘息后也对我阵地发起轮番猛攻,企图接应突围的越军。我穿插部队处于两面作战的不利境地。
战斗到关键时刻,步兵部队的营连首长都亲自到一线阵地指挥。鲁连长他们一些我们炮营的警卫战士已经和步兵部队一起,用手中的轻武器和敌人面对面地干了起来。
也许是敌人已经意识到灭亡的临近,接近绝望的敌人的进攻越来越疯狂,甚至没等他们自己的炮火延伸,就玩命地冲了上来。一些前沿阵地被敌人突破,我英勇的步兵战士一次又一次地跃出阵地,同敌人撕杀,一次又一次把敌人压下去,把缺口填补上。
战斗异常的残酷,有的阵地甚至出现了白刃战。但是,我们英勇的战士没有让逃跑的敌人越过我们的阵地后撤半步,也没有让增援的敌人前进半步。
我们炮兵部队配合步兵对敌军进行大规模的拦截和杀伤,谅山至同登的四号公路两侧的每一寸山地都被我军炮火犁过两遍以上,漫山遍野的都是越军残缺的武器装备和尸体。
战后听炮阵地的战友们讲,那一天是有生以来最累的一天,炮管打红了,人也累得差点儿趴下了。平均每人装弹过百发,累得一连几天都直不起腰。
终于谅山方向的敌人沉寂了,不再出兵增援同登的敌人。
同登被越军放弃了。
可悲的越军“英雄”第12团及其附属部队等五千余人仍在作无谓的挣扎,我军猛烈打击下,最终同这座法、日和越方黎笋集团苦心经营多年的堡垒一起灰飞烟灭了。
十三、
越南北部海拔500至1500米,全部为高山、高原盘踞,中越边境一带的山峰很多海拔超过2000米的,谅山、高平、那岑等谷地是沟通中越的天然通道。
从北面往谅山,尽是高耸茂密的山地丛林,只有一条经同登往南的四号公路。
越军在沿公路的各个高地上摆下了重兵,企图依托有利的地形、完备的工事,用密集的立体交叉火力控制这条唯一的通道。我军必须沿公路逐个拔点,扫清谅山外围的越军,打通四号公路,我军的机械化部队才能进抵谅山城下对敌发起总攻。
1979年2月27日晨,谅山战役开始。根据东线前指的部署,我营配属兄弟部队进行谅山外围的拔点任务。
那天整个越北山区大雾弥漫,天上又飘着细雨,能见度极低。在10分钟的炮火准备后,我步兵部队扑向谅山外围扣马山、巴外山等各个高地。这些高地山高林密,遍布丛林和岩穴,地形复杂,再加上当时雨雾弥漫,分不清方向。越军防守部队则占据了各个山头和高地的有利地形,以迫击炮、火箭筒等轻重火力居高临下阻击我军的进攻。 我军的装甲和步兵部队损失很大。
根据敌情我炮兵部队立即改变打法,炮兵观察指挥连(排)全部化整为零,组成各观察小组按照分工紧随步兵前进,随时提供射击诸元,以密集的炮火为步兵开辟进攻道路。
步兵部队每攻下一处越军阵地,炮兵观察员则立即呼叫炮阵地,炮兵火力则立即前移,将越军的下一个阵地覆盖在我军密集的火网下。然后,步兵再发起冲击。就这样,我们以徐进弹幕为步兵战士开辟通道,一步一步向谅山城推进。
那几天,我们都走上前沿,象步兵战士一样冲锋陷阵。向来都是我们炸别人,现在手榴弹、迫击炮弹、火箭弹“轰轰”地在面前爆炸,子弹“久久”地贴着头皮飞。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当你看着你周围的步兵战士一个一个地被敌人的火网吞噬,一双双期望的眼睛都看着你呢,“炮兵老大哥”――你能让步兵兄弟们失望吗?当然不能。接下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是一个劲地冲锋、观察、对着步话机呼叫。说起来也很奇怪,当你认真投入地去干一件事情时,也就没空去害怕了。
几天下来,我们指挥连损失了几位战友,越军用高平两用机枪和一种高精度的步枪对我军干部、炮兵观察员、60炮炮手和重机枪手等进行远距离的精确射击,打得相当准。
战后得知,越军使用一种苏联生产的狙击步枪对我们进行精确的狙击。我军在朝鲜战场上的冷枪冷炮运动和神枪手张桃芳的故事我早已耳熟能详,但专门为此研制、配备的枪械,专门为此项战术动作取名,还是第一次听说,而这些竟然是通过牺牲战友的鲜血才为我们所了解。
激战的战斗持续到2月29日,谅山外围的越军据点已被我全部扫清,我军相继攻占谅山西面的七溪机场和东面的禄平,从东、北、西三个方向对谅山形成合围。
到了这个时候,不单谅山,整个越南北部的大势已定。然而谅山的地位又太重要了,古语有言“谅山下,而越王降”。谅山以南,一马平川。丢了谅山,越南的首都河内就将直接面临着我机械化部队的坚甲利炮。无奈,越军英雄的";金星3师";硬着头皮在此作了他的“谢幕之战”。
3月1日9时30分,我军集中数百门火炮,所有炮营的前观全部靠前观察,30分钟发射炮弹数万发,整个谅山城被笼罩在一片愤怒的火焰和烟尘的海洋里。炮火急袭过后,我们在望远镜里已经找不到一所完整的建筑物了。
炮击后,我军分兵数路,对谅山市区发起攻击。越军依托层层叠叠的工事节节抵抗,战斗异常猛烈,其炮兵部队竟罕有地和我炮兵打起了对攻,看来敌人是孤注一掷了。
我们基本保持一个炮连对付越军一个炮班的优势,压着他打,结果可想而知,战到当日下午,越军的炮兵部队就再也组织不起成建制的反击了。但敌人的步兵极其的顽悍,逐条街道,逐栋建筑物地顽抗,我军几乎每攻占一所房屋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战到后来,兄弟部队的85炮营、连都拆散为班使用,在步兵和我们远程炮兵的掩护下推进到前沿,甚至是街道上和我军坦克部队一起打直瞄,一个一个地拔掉越军的火力点,为步兵部队打开通道。
经我军干部、战士的英勇奋战,至3月2日晚,谅山北市区被我军全部控制。
然而,越方并不认输,反而公开叫嚣“中国军队没有占领谅山!谅山仍在他们手上”。为揭穿越南当局的牛皮,在我东线总指挥许世友司令员";奋勇前进,打过奇穷河!"; 的命令下,3月4日6时50分,我军组成若干个突击集群,在强大的炮火掩护下,分数路强渡奇穷河,歼灭越军第3师,占领整个谅山,并向奇穷河以南推进了5公里,形成了威逼河内的态势。
至此,在我东西线各参战部队指战员的浴血奋战下,越北各重镇均被我军击破,威逼河内的态势已经形成,反击作战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
3月5日,我国政府宣布:";我边防部队自2月17日起,被迫自卫还击,现已达到预期目的。自1979年3月5日始,全部撤回中国境内";。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四、
老鲁的大儿子驾驶着车子在宁明县下了高速,辗转来到一条小村外。小村被山面水,被茂密的树林和竹林环绕,家家户户的大门上贴着大红的春联。
路旁水田里的稻谷年前已经收割,新的稻苗尚未播种,干枯的稻田里堆着一堆堆的稻杆,我们的到来惊起一群正在觅食的鸟儿。我们在村口的大榕树下停下车,在几个热情的小孩子们的引领下,跟着一群大白鹅后面走进村子,来到一栋漂亮的二层小楼前,看见院子里一个年约七十岁的老人家在打扫地上的落叶和鞭炮屑。
“老刘!”
老鲁的大嗓门已经对着院子里吼开了。
老人家回过头来,怔怔地看了我们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紧紧地抱住快步上前的老鲁的双臂,久久不放,留下两行老泪。
老人家姓刘,当年是支前民兵连长。
“老刘,认得他是谁吗?”
老鲁拉着老人家的手,指着我问。
我和老刘连长已经有近二十年没见面了,但老人家一眼就认出我来:
“老鲁你这家伙别糊弄我!小陈我怎么会不认识?”
老人家左手拉着老鲁,右手拉着我,在院中芒果树下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忙不迭地吩咐闻声从屋内出来的儿子、媳妇沏茶、杀鸡、杀鹅,准备饭菜。
敌前撤军,那是兵家大忌,何况越方的主要武装力量犹存。
为给一线阻击,掩护大部队撤退的步兵部队提供火力支援,我们是最后撤退回国的部队之一。
那天,我们完成既定任务开始撤退回国,车队经过一个市镇。市镇里的近半建筑物都已是残垣败瓦,一阵阵的轰隆声过后,这些残存的建筑物也一一轰然倒地。
前面路口一个斜背冲锋枪的战士举着两面信号旗示意停车。
我们的头车“吱”地刹住,连长老鲁走下车。
拿信号旗的战士快步上前两步,敬礼。
鲁连长回礼,问:“那个单位的?”
战士回答:“报告首长,XX军工兵营的。”
战士回身指了一下身后几个着便装的支前民兵,对鲁连长说:“首长,他们几个是宁明县的支前民兵,可以顺道把他们也捎上吗?”
战士后面一个结实、黝黑,上身穿着一件洗的发白军上衣,斜背一支56半自动步枪,年纪约四十岁的民兵走上前来,向鲁连长和刚走上前来的石营长敬礼。
“我是宁明县XX公社基干民兵营连长刘添才,他们几个都是我们民兵连的民兵,奉命前来配合解放军同志出境作战。”
营长回礼,又伸手和几个民兵战士一一握手。
“地方的同志辛苦了!上车。”
趁民兵连长招呼路旁的几位民兵携带武器和随身物品上车的空档,营长望着正在那些忙忙碌碌在建筑物里外布线、安放炸药和从建筑物往军车上装机器、物品的工兵,问拿信号旗的战士:
“他们在干什么?”
“在安放炸药,准备爆破。” 战士愤愤的回答道。
“他妈的,那些厂房、仓库全是我们援建的。设备上面还贴着上海机电设备厂的铭牌呢。上级命令,带不走的,一律炸掉!一根螺钉也不给这帮白眼狼留下。”战士满脸的义愤。
的确是一根螺钉也不应该留下,想当初我们正处困难时期,我们自己勒紧裤带,吃木薯芋头,把省下的白花花大米,刚出厂自己还没装备的新武器和机器无偿援助给他们。才过去多少年呀,人家却用子弹和炮弹来报答我们。
上车的几个民兵中领头的就是老刘连长。
因为我们是一支有光荣历史的英雄团队,向来以作战勇猛,纪律严明著称,加上我们营不是一线作战的步兵部队,所以我们每个干部、战士都没有个人的“战利品”。但是老刘连长他们就不同了,他们受到的限制显然没有我们那么严格。
车厢内,战士们正在给上来的民兵同志让位,一个鼻尖的战士就一面用手在面前扇了扇,一面问:“那儿来的臭味?”
一个民兵很得意的从衣兜里掏出一精致的玻璃小瓶,说:“什么臭味,是法国香水!叫什么来着?”
“噢,古龙水。越军大官才有的。赶集的时候喷一点儿,包整个公社的漂亮姑娘都想跟你走。”
搞得战士们全都哈哈大笑:“想的还真美!”
原来他们的收获还真不少,多是一些越军丢弃的饭盒、邮票、纪念章等小玩艺。越军的破饭盒等就不稀罕了,邮票、纪念章等让我们很多战士眼热。最好笑的是其中一个还背了一顶越军的盔式帽,我们一个战士想给他丢掉,他却坚决不让,说什么既挡风又遮雨,很实用,真是一个憨厚的农民兄弟。
车队离开市镇,继续行进。
鲁连长、我和老刘连长坐一辆车。
鲁连长侧身递了一根香烟给老连长并用打火机给对方点上。
老连长深吸一口,很享受的样子:“好烟!”
当然,那是出国前发下来的中华烟--国烟!咱国家主席在钓鱼台国宾馆招待外宾抽的也只是这个而已。
鲁连长也给自己点上火,两老烟民就对上话了:“刘连长当过兵?”
老连长吐了个烟圈,问:“何以见得?”
鲁连长回答说:“看你这挺直的腰板,和这走路的架势,错不了。”
“鲁连长好眼力!”
老连长长长的吐了一大口烟,说:“63年的兵,刚好赶上大练兵。我们那时候练的可苦了,白天黑夜拼命的练,每个战士的基本战术动作都很规范、娴熟,那象你们现在……就这么胡乱地往上冲。”
“都才十八、九岁的娃呀,唉,转眼就没了。”
鲁连长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把烟屁股丢掉,道:“是呀。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血的教训呀!”
这次对越自卫还击战,我军在单兵作战技术、装备,步坦和步炮协同,直至战法方面都出现不少问题,在指挥、通信、后勤保障等方面也暴露出大量问题。也难怪,我们搞了十年的政治运动阶级斗争,人家却打了十年。一味强调人的精神力量第一,而忽视了部队的正规化建设,这是一个沉痛而深刻的教训。
车窗外闪过一座矿场,巨大的机器、厂房、水塔等均被爆破破坏,一片残垣断瓦。
车内,我、老刘连长、鲁连长和战士们注视着窗外,默默无语。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五、
傍晚时分开始下起雨来,车队冒雨行驶在山路上。
行进中的车队突然停了下来。
我跳下车,迎面而来的凄风冷雨让我打了个寒颤,我裹紧了身上的雨衣。越南这鬼地方的气候可真够奇怪,中午还是艳阳高照,可能足足有摄氏二十七、八度的气温,晚上一下雨,温度就降到十度以下了。
我随营长和几个战士快步越过一部部帆布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卡车,走到车队前头,看见鲁连长和几个战士正在前面察看着什么。
“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来?” 石营长问路上站着的鲁连长。
鲁连长指了指前方。
借助车辆的灯光,可以看见前方的桥梁已被越军炸毁,断桥下黑乎乎的看不到底,只听得见哗哗的流水声。
“桥被越军特工队炸断了,他们已经在这里堵了三个小时了。”鲁连长回答说。
旁边的一位老兵上前紧紧地握住营长的手,说:
“首长,我们是XX军汽车团的。车上载的都是烈士的遗体,千万不能丢下他们呀,请帮他们最后一把吧!”
营长和我们走到一部卡车的尾部,夜雨中营长拉开帆布的一角。微弱的手电光线下,车箱里密密地码放着一具一具烈士的遗体。
我、汽车兵和炮营战士全都伫立在夜雨中,默默地看着营长把帆布绑扎牢固。
经初步勘察桥面损毁严重,缺乏重型器械和设备,一时无法修复。
包括我们师在内的大部队都已经撤回国内或撤至距我国境线不远的地方,在我们的身后已经没有多少我军部队了。如果我们和这十来辆车的运输部队不能及时通过断桥返回国内,一旦越军的追击部队赶到,后果不可想像。
“营长,过来一下。”
大家正在焦急间,鲁连长没穿雨衣,冒雨匆匆地跑来。
一行人跟着鲁连长来到车队的后面,鲁连长用手电照着路下面十数米处的河流,说:
“这里的水流不是很急,对岸的坡度也不算太陡。咱们可以考虑在这附近开条便道下去河床,然后就地伐木取石搭个便桥过河。”
营长:“尽快派人下去,搞清楚河水的深度,河底质地。”
鲁连长:“老刘带了两个战士已经下去了。”
正说话间,老刘连长、小武和另外一个战士挽着裤脚从河床里爬了上来。老刘连长接过鲁连长递来的烧酒喝了一口,然后递给身后的战士,驱了一下寒气,发青的脸孔恢复了一点儿血色,说:
“营长,河底是沙石,停硬的,河水也不深,最深处也仅齐腰而已。我看行!”
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过多地考虑了,营长当即下令修路铺桥。
炮营和汽车连的干部战士除留下少数警戒外,其余全部投入到修桥铺路工作中去。借助车灯和手电,干部战士们分成几拨,有的上山伐木;有的用携带的单兵工具修整斜坡,开辟道路;有的负责搬运树木;有的徒手搬来一块块大石块……
雨越下越大,没有一丝停息的意思。雨水哗哗地打在我们的脸上、身上,虽然穿着雨衣,但没多一会儿我全身上下就都湿透了,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老鲁把老连长还回来的雨衣又给老连长套上,干脆连湿透的上衣也给脱了,只穿着一件衬衣返身跳入河中同几个战士一块儿立桥墩。
在干部战士们的努力下,凌晨约3点来钟便桥修通了。
营长命令我们炮营的车辆后退,让出道路让汽车连的车辆先过。汽车连的十几部卡车颤颤巍巍地开下斜坡,然后在战士们合力的推动下,一辆接一辆地全部驶上了对岸的公路。
炮营的干部战士们伫立在路边,浑身溅满雨水和泥浆,默默地望着载着烈士遗体的卡车向祖国的方向渐渐地驶远,直到车队的车灯渐渐地消逝在雨夜的黑暗中,大家才返回河对岸开始推我们自己的车辆。
十六、
清晨,我们追上了兄弟部队的一支后勤车队。
夜雨初停,空气清爽,树叶上不时有晶莹的雨珠滑落,山上不知名的鸟儿在鸣叫。营长命令就地休息,战士们经一夜的劳作和跋涉都很疲倦了,大家都在抓紧时间休息和方便。
营长指着军用地图对鲁连长和我们几个干部说:“离国境不远了,再往前几公里就可赶上咱们师的后卫部队。让战士们休息一下,十分钟后出发。”
说完大家正准备解散,这时前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鲁连长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儿,通讯员小武就跑了过来,并带回来一个人。那人穿着我军制服但衣冠不整,没带军帽,头上的绷带散开了一半,一付狼狈的样子,但从其上衣的四个口袋可以辨别出是个军官。
“这是我们营长。有什么事你就跟我们营长说吧。”小武对那人说。
“首长。”那人疾步上前,一手抓住营长的手臂,急切地说。“首长,你们是由X号公路过来的吧?”
营长看着他,皱着眉头,没有回答。
那人又说:“我是XX军工兵营一连指导员XXX。你们一路过来有没有遇见我们连?”
当得到否定的答复后,这个指导员很失望,象祥林嫂一样不停地自言自语:“不会的,按计划应该早就到这儿啦。难道……”
念叨到这里,那个指导员突然一头跪倒在我们营长面前,把我们一下子都搞懵了。
“首长,我们连一定是被敌人围住出不来了,请你们无论如何要救救他们呀。”
……
原来他们这个工兵连奉命在XX一线,待我军后卫部队的车队全部通过后炸毁沿线的全部隧道、桥梁和涵洞,以破坏和迟滞越军的反扑。随着我军部队的逐渐后撤以及越军小股部队骚扰的加剧,这个指导员越来越感到害怕,他害怕被反扑的越军截断后路,害怕再也回不去,再也见不到他的老婆孩子了。所以,借着被爆破炸起的石片划破头部的机会,这个整天教导战士们轻伤不下火线的指导员就乘机带着一点儿算不上什么的轻伤搭乘过路兄弟部队的车辆跑掉了。
跑到这儿后,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怕被军事法庭审判,他后怕了,不敢再往回走了,守在这儿向经过的部队打听他的连队。
“你起来。”营长冷冷地对那个指导员说。“我会将你的询问向上级反映,让上级查明你们连的情况。”
营长随后在电台中把情况向团部反映,团部同时转达师、军两级传来的敌情通报,敌人反扑的速度比预计的要快,其以特工部队为先导,配合在我占领地域内残留的敌人,疯狂地企图拖住并包围我部分后卫部队,兄弟部队已经有部分断后部队遭受一定程度的损失。团部命令我们立即出发,赶赴预定地域和师后卫部队会合,撤回国内,同时保持电台处于开机状态,注意接收失去联络的工兵连队的呼叫,并随时报告团部。这是因为当时我军连级以下战斗单位装备的电台只有五瓦,在越北的山地中通讯距离有限。
再次出发后没多久,车队沿公路爬上一座高山时,电台“哧哧”的电流干扰中夹杂着一个急促的声音:
“工兵营一连呼叫指挥部,听到请回答。”
“有人听到吗?听到请回答,我是XX军工兵营的。”
……
营长命令我们的报话员要求对方报出部队番号和联络代码,以及部队首长姓名。对方显然是因接到回复而异常兴奋,语调都激动的有点儿变调。
对方报出了部队番号,联络代码,以及部队首长的姓名,经核查确实是失去联络的工兵连。
他们完成爆破和转运任务后,昨天中午开始出发,按预定方案沿X号公路北撤。但出发后不久即遭遇小股敌人骚扰,以致行动迟缓,走走停停,黄昏时分也没离开5号地区。天黑后遇敌阻击而且公路的桥梁也被敌人破坏,连长于是决定由一条叉路绕行,但不知道是地图的原因还是人为的错误,绕了半个晚上也没绕出去。
后半夜再次遇敌伏击,连长搭乘的首车被击毁,连长当场牺牲,前方道路被山上坍塌的泥石方填塞。副连长组织战士强行抢通道路时被敌人机枪击中,重伤昏迷。目前连队被困在山间的一条简易公路上,由一位姓杨的排长代理指挥连队。
由于前后道路都被阻塞,敌人由山上向车队射击,部队进退不得。连队里没有人能完整地看懂作战地图,更遑论用XX法判别地图和实际的差别了,他们根本搞不懂到底具体在什么位置,只知道被围在一条山沟里,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连队已经损失三分之一的车辆和近五分之一的人员,急待救援。
末了,这个排长亲自对着话筒哽咽着说: “目前我们前后的道路均被敌人炸毁填塞,我们已无路可走。首长,我们已经呼叫了半个晚上了,您是我们接通的唯一一支部队,首长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这百多号战士呀。”
军队基层干部竟然看不懂作战地图,这在今天听起来有点儿不可思议,但在当时那个年代确是确确实实存在,而且不在少数。
车队已经停止前进,我、鲁连长和其他几个干部都围到了指挥车周围,神情严肃地望着营长面前的电台。
我从营长手里接过话筒:“你们离开X县城多远拐进现在的岔道?”
电台里:“具体距离不清楚,只知道断断续续走了近半个下午。”
我一面听,一面用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你们沿X号公路走,沿途有没有经过一座矿山?”
电台里(声音明显兴奋):“有,有。过了矿山大概半小时路程就是我们左拐的路口了。”
“岔路的路况很差,我们走的很慢,司机说开了近半个夜晚,也就几来公里的样子。”
我:“你们周围有什么标志性的景物?比如河流、瀑布、悬崖什么的。”
电台里:“有,有。在我们右前方有一条小河,前方山上还有一个小瀑布。”
我手指停在地图上的一点,然后重重地用指头敲了一下对营长说:“他们在X号公路224与225公里间转上了一条废弃的简易路。现在应该在这一带,距离我们约5公里,但中间没有道路沟通。”
营长接过话筒:“排长同志,我现在命令你保持电台处于开机状态,要注意节约电池,没有特别情况不要呼叫。我会立即将你们的情况向上级报告。”
十七、
石营长召集我们几个营部和指挥连的干部就在路边召开碰头会。
营长说:“按照我们之前掌握的情况和刚才团部通报的敌情来看,这是敌人的一支特工部队,其用意很明显,就是拖住我们友军的这支工兵部队,等待他们的后续部队赶到,然后吃掉我们的工兵部队。”
“现在的敌我态势是,我各参战部队都已按照既定计划撤到XX至XX线以北地域,他们的这个军大部都已经撤回国境线以北。最近的作战部队赶到那儿最快也得两到三小时,据通报敌人的追击部队已经到了这里附近,不出两小时就可以赶到进行合围。”
营长手指敲打在地图上,表情严峻。
“同志们:目前在这一地区只有我们离他们最近了。”
一干部说:“但我们的命令是立即赶赴XX和师后卫部队汇合,而且我们并不是一线作战部队。万一有什么闪失,这责任我们承担不起。”
是呀,我们并不是步兵作战连队,理论上我们只要把接收到的情况向上级如实报告就尽了我们的责任,更何况敌军主力随时都可能赶到,到时候很有可能把我们自己也给搭了进去。与会的干部分成两派,鲁连长等大部分同志赞成回头营救陷入困境的工兵连,另一部分同志则认为我们应该执行团部的命令,继续北撤回国。
争论到后面老鲁很是激动,他唰地一下站起来,说:
“丢下自己的同志不管,这不是我们XX军的传统。我们不能见死不救,你们继续撤退好了,我带一个警卫班回去把他们给带回来。有什么闪失我一个人兜着。”
好一个“丢下自己的同志不管,这不是我们XX军的传统”,我顿时感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我也唰的站了起来,说:“我跟鲁连长去!”
“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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