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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劈刀-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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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鲜衣怒马(6)
诗君词君两个小美人既激动又紧张,生怕别人把龙远鸿抢跑了,俩人脱掉帽子露出一头飘逸的秀发,玉美天成的芳容顿时又让众人一阵惊讶。
  诗君站在车上冲着众人急切地比划道:“这是我哥,我们要回家,哪儿都不去,我爹还在家里等着呢。”
  人越围越多,龙远鸿苦笑一声,对围在最跟前的三个毛头小伙说:“眼看快到晌午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都是穷人忙身子,小哥几个给乡亲们招呼一声,大伙就此散了吧。”
  三个毛头小伙今天出足了风头,这位壮士又如此谦逊地跟自己几个征询商量,三人更感给足了自己面子,遂跳上车振臂一挥:“各位父老乡亲,我大哥说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都是十八里黄河滩上的乡亲,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兴*天就又碰头了。我大哥还说,等哪天闲了大伙再聚头,眼看着也快晌午了,今儿就散了吧。”
  毛头小伙一口一个我大哥,借龙远鸿的嘴现编自己的词儿,虽然话里漏洞百出,但大伙都是粗人,也没人细究。于是纷纷抱拳招手,依依惜别。
  毛头小伙说话的当口儿,词君捂着嘴暗笑不已。诗君大惑不解,她便凑到诗君耳边一番耳语道:“这个小毛猴猴真能顺杆儿爬!咱哥多咱成了他哥了?”
  诗君听罢笑得一阵花枝乱颤。
  沈府坐落在柳湾,北靠黄河、南临官道,红墙碧瓦掩映于浓绿欲滴的依依古柳之中。门楼上题了个大大的匾额,上书:退思园。
  这座宅子是沈百谷致仕退隐后在原来沈家老宅的地基上重修的,一连三大进院子。
  前院主要用作会客,院内一色用水磨青砖铺地,垂柳茂竹郁郁葱葱、苍松桧柏蓊蓊翳翳,显得甚是庄重清幽;中院是沈百谷及女儿们起居的所在,几个贴身佣人也住在两侧的厢房里。中院的天井里一溜十几个白瓷大缸整齐地分列两行,内植碗莲、荸荠、芋头等大叶水生植物;后院是个花园,中间半亩方塘,青萍、绿苇、红莲、白鹅恬然其中,数十尾锦鲤悠然嬉戏浮游于水草间。清风徐来,碧波荡漾、水光潋滟,蜻蜓水鸟在水面上极快地点着水,荡起一圈一圈细微的瀫纹。临池一块巨大的昆仑石峨峨而立,上面勒石而书:大好河山。书法用的是颜体大楷,端凝大气,雍容华贵。池边一带曲廊环绕,廊下广植牡丹、芍药、蔷薇、藤萝等。曲廊的尽头,一台茅草覆顶的水榭半压在水面之上,内置藤椅、竹凳、根雕木桌。坐在水榭内,四面来风,烟波致爽。目光越过昆仑石西望,但见天边的祁连雪峰在阳光下崔嵬浑莽、熠熠生辉。
  后院的小门外下临黄河,二十八级青石台阶一直延伸到岸边。拾级而下,一叶扁舟揽于岸边的古柳上。水涌涟波,浪涛拍岸,小舟随波而动,一派闲云野鹤意趣,不由发人古思。
  看到这里,龙远鸿不觉心里一动,沈府后院的造景竟然暗合着杜工部的“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这句诗所涵括的意境。这应该是老爷子有意而为的,以示自己的心境。呵呵~~~~有趣!
  在院子里随意转了一圈,龙远鸿的整体感觉是:沈府的总体布局大气而不奢华、庄重而不失恬雅。充分体现了中国传统士大夫那种“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家国天下理念。也表达了他身退而心不退、啸傲于山水之间而胸怀苍生社稷的心迹。

第十二章 鲜衣怒马(7)
“远鸿,不必拘泥,请坐。”回到水榭,沈百谷伸手让龙远鸿坐下,回头吩咐丫环道:“速将新煮的粽子端上来,其他菜也慢慢上吧。”
  龙远鸿稽首一揖:“沈老先生,晚辈多谢了!”
  沈百谷假意嗔道:“说的什么话?当初若非你出手相救,诗君词君现在还不知是个什么样子呢?我这两个宝贝闺女就是我的命根子,你相当于救了我们全家的命,要谢也是我谢你。”
  诗君插嘴道:“什么谢不谢的?太见外了!都不许说谢了,谁再说一会罚酒三杯。”
  此时诗君词君都已换回了女装,诗君一袭鹅黄色水泻长裙,词君则是月白湖绉短袖衫,下配洋纱黑裙,二人裙裾飘飘、环佩叮咚,更衬得她俩修身玉立国色天香。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相视一笑,沈百谷说道:“诗君说得好!今后再不提谢字了!还有,你既是诗君词君的哥哥,今后就称我一声伯父吧。”
  诗君接口道:“就是,老先生长老先生短,听起来也见外。”
  龙远鸿说道:“既如此,晚辈遵命。”
  词君亲自在一边沏茶,沏好后笑吟吟递过茶水,极认真地说道:“远鸿哥,我家的园子在十八里黄河滩上虽算不上最大最奢华,但这份清静却是其他那些园子所没有的,今后你没事就过来,我和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沈百谷闻言仰天大笑,逗弄词君道:“你会做饭哦?我怎么才知道?”
  词君脸一红,撒起娇来,“当然会做了,你不信问我姐姐,我会煮鸡蛋,是不是姐姐?”
  诗君笑得前仰后合,随后又装出一脸的庄重神态说道:“我可以作证,你不但会煮鸡蛋,你还会煮牛奶。”
  龙远鸿见姐俩斗嘴说得有趣,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不住点头道:“行!有空我一定常来,就吃词君的煮鸡蛋好了。”
  四人正在欢声笑语间,热腾腾的粽子和酒菜端上来了。
  “弱水三千,我只饮一瓢耳。”沈老爷子率先剥了个粽子,回头招呼龙远鸿:“远鸿,趁热吃。”
  处在这种氛围里,龙远鸿感到了一种少有的轻松和惬意,遂接着沈百谷的话打趣道:“我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说着也动手开吃。
  沈家厨子的菜做得非常雅致。四个凉碟分别为:凉拌枸杞芽、金华竹叶腿、薰豆干拌山蕨、陇西钱儿肉;六热炒是:素炒蒌蒿薹、鲫鱼脑烩豆腐、蟹黄烧青韭、鹅肝泥酿嫩藕、侉炖羊肉、清炒鳝丝。
  因着是厨子身份,龙远鸿对这几道菜的荤素、色彩、火候、口感、口味、营养等各个方面一一进行了细细品味,不觉啧啧称奇。沈百谷则在一边含笑不语。
  “不错不错。”龙远鸿依然还在回味,咂吧着嘴赞道:“伯父府上真是藏龙卧虎啊!单凭选料及做工,这几道菜便可称上品佳肴,口感、口味就更不用说了,即便放到江南水乡也算非常精致典雅的了。”
  沈百谷莞尔一笑:“远鸿眼力不错!我家的厨子是苏杭人,他听说今天来的是个大厨便用心做了这几道菜,说实在的他也是怕露怯。”
  “等会闲了我去讨教几招。”
  “呵呵,这有何难?”
  酒过三巡,诗君对词君暗中使了个眼色,两人站起来道:“我们去厨房看看,或许能帮上点什么忙。”
  沈百谷摆摆手,满脸慈色,柔声说道:“去吧去吧,顺便也讨教几招厨艺,省得你哥哥今后来了只能吃上你俩的煮鸡蛋。”看两人走远,他回头一笑,“这俩鬼丫头!肯定是听你对这几道菜赞不绝口,跑厨房偷偷学艺去了。呵呵,这点鬼心眼还想瞒过老夫?”

第十二章 鲜衣怒马(8)
龙远鸿笑道:“两位小妹钟灵毓秀、兰心蕙质,伯父好福气!”
  沈百谷脸上洋溢出一种幸福满足的神态,嘴上却说:“什么福气?操不完的心!”然后转而关切地问道:“远鸿,在一品香感觉如何?”
  “还好!”
  “那就好。”沈百谷点点头,看似漫不经意地说道:“远鸿,以你的才华和阅历,呆在一品香真是大材小用了。”
  沈伯父的这番话似有深意啊!龙远鸿心里一动,忙摆手谦逊一番:“不敢当不敢当,伯父过奖了!远鸿一介布衣、身无所长,不过略通厨艺而已。一箪食、一瓢饮,在哪儿都是混口饭吃。”
  沈百谷看得出来,龙远鸿对自己的话有戒心,显然是在避重就轻。这说明自己当初的判断没错,龙远鸿绝非他自己说的那样简单。
  正因为如此,益发激起了他的兴趣。他拍了拍龙远鸿的肩膀说道:“远鸿,别介意,我不是在探你的底。说得不合适别往心里去哦。”
  “嘿嘿,伯父坦坦荡荡风标高洁,有话但讲无妨,晚辈岂是小肚鸡肠之人?”
  “我就直说了?”
  龙远鸿含笑点头。
  沈百谷斟词酌句道:“从第一眼看见你,我便从你的气质、谈吐上看出来你阅历很不一般,绝非一介庖厨中人。老朽一生阅人无数,自信决不会看走眼。你应该行过伍,而且担任一定的官阶,我说的对不对?”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友谊有时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有些人之间并不需要相处多久,一句话、一件事便可成为莫逆之交,而有的人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或许都不了解对方。
  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间的友谊就属于那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型。若非如此,以沈百谷的阅历城府决不会问这样深的问题,而龙远鸿在某种程度上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打哑谜,他相信沈百谷。当然了,他也不可能把一切都和盘托出,那样的话,对沈百谷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想了想,说道:“老伯所言不差,我行过伍,当过团长,可——”
  沈百谷一摆手打断了他:“远鸿,不必细说了,目前你不得已托身于庖厨之中,已经什么都说明白了!”
  这便是知音!一切都替对方设身处地地考虑,决不会让对方感到紧张或尴尬。龙远鸿心里掠过一缕感激。
  沈百谷的手里无意识地转着酒杯,视线越过昆仑石,一直投向遥远的祁连山上,目光晶莹,神情肃穆,久久不语。良久,才转过头来,把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身上,低低述说起来。
  “辛丑年,八国联军打到了北京。家父时为甘肃绿营骑营管带,奉旨进京勤王,在正阳门外与八国联军殊死血战,壮烈殉国。为旌表家父殉国事,慈禧太后从西安亲自下旨追封家父为提督,同时恩旨授我记名总兵,时年我十六岁。北京事平后,慈禧太后回銮,又降特旨令我到天津新军习练军事,一俟年满十八周岁后即补总兵缺。在此期间,我的视野大为开阔,亲眼目睹了朝廷的*无能及政治上的专制与黑暗,因而思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久便结识了孙先生创建的兴中会的一个成员,他介绍我加入了兴中会的外围组织。后因事不机密而身份暴露,遂仓皇逃至国外。翌年又奉兴中会之命秘密回国,从事推翻满清政府的活动。黄花岗起义、攻打武昌总督府我都亲历其中。那时节,血雨腥风、壮怀激烈,虽然天天东躲西藏,却充满了必胜的信念。当时的情形和你今天大体一样。”

第十二章 鲜衣怒马(9)
有了前面反清内容的铺垫,老人最后一句话便带有强烈的暗示色彩,用一种隐晦的方式表达了对龙远鸿所从事的事业的理解和赞赏。一句话,我们俩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反抗腐朽黑暗的封建统治。
  说白了,其实是对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红军表达了自己的积极立场。
  龙远鸿何等机敏!至此,他已彻底明白了,沈老先生对自己的处境和身份一清二楚,只是不明说罢了。他也明白,沈百谷刚过知天命之年便致仕还乡解甲归田,这说明了他对眼下朝局的极度不满和失望。但是革命先驱孙中山先生所领导的国民党人所建立的丰功伟绩却是值得称道的。于是投桃李报,他也由衷地表示了自己对沈老先生当年壮举的崇高敬意。
  他喃喃说道:“孙先生所领导的国民革命在中国历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同盟会和国民党人在推翻满清和北洋军阀的革命斗争过程中前赴后继、英勇牺牲,厥功至伟。其伟烈丰功必将彪炳青史永垂不朽!”
  这样一来,他也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暗示了自己的立场。这番话说得沈百谷眼眶湿润目光晶莹,老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抹了抹胡须朗声清吟道: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椂,汉箭朝飞金仆姑。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辛稼轩的鹧鸪天,壮哉!”龙远鸿击节赞道,“只是结尾有点伤感之态,不似伯父的壮烈情怀。伯父一生追求真理、壮志凌云,倒是曹孟德的《观沧海》堪堪可比伯父现在之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哈哈哈——”沈百谷不由开怀大笑,益发地豪情四溢,他举杯邀饮道:“这话我爱听!远鸿,喝酒,李青莲说得好,‘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来来来——喝!”
  啪啪啪——
  两人正在兴头上,不意旁边有人鼓起掌来。回头看时,却是韩德功,昂昂然一尊铁塔似的站在一蓬青竹旁边,身后跟着一个手提纸盒的卫兵。
  龙远鸿不觉一愣。
  “来来来,德功,坐下一起喝酒。”沈百谷招招手。
  韩德功坐下来满脸含笑地看着龙远鸿,问道:“远鸿老弟,别来无恙?”
  龙远鸿从容一笑,抱拳道:“托韩长官的福,还说得过去。”
  “那就好,那就好!”韩德功坐下来,转过头去对那个卫兵招招手,卫兵急忙将手里的纸盒提过来递给他。韩德功对那卫兵吩咐道:“你回吧,不用等我了。”卫兵敬了个礼便悄然转身离开了。
  “舅舅,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韩德功满脸得色,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礼物拿出来炫耀,一派顽皮小儿神态。
  原来是一方砚台,外加几支雪狼毫笔。
  “洮砚,湖笔,好东西!”沈百谷乃书法大家,因此对文房四宝情有独钟。
  甘南洮河流域所产的洮砚天下闻名,位列中华四大名砚。洮砚质地润腻,纹理端庄,能哈气发墨,冬不结冰,为砚中*。
  韩德功带来的这方洮砚造型古朴,浑然天成。造砚者随形就势,利用夹杂在洮石中原有的青色璞玉,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带苍茫海面,海面高悬明月一轮。月亮旁边则用魏碑笔法雕了两行小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画面、诗词、书法相得益彰,苍遒浑莽,磅礴大气,意境古拙。
  沈百谷一看便知该砚出自名家之手,问道:“可是清人刘紫芝的手笔?”

第十二章 鲜衣怒马(10)
韩德功点点头:“舅舅好眼力!款隐在这片云影里,您看。”
  刘紫芝,字尔卓,天水郡人氏,清乾隆年间一甲传胪进士。以诗词、书画、金石名噪天下,历官翰林院庶吉士、户部侍郎、礼部尚书,后外放任地方大员,于乾隆中叶致仕还乡。
  刘紫芝还乡后致力桑梓教育,闲来以琢磨洮砚为乐。其作品在皇宫大内及京城显贵中多有收藏,因此刘紫芝的洮砚便成了上流社会趋之若鹜的风雅之物,当时可谓千金难求,为甘陕大员进京述职必备之敲门砖。因此,刘紫芝家里便常常有前来求砚的封疆大吏和方面大员登门造访,弄得这个翰林出身的老名士很是不快。但为了给家乡办学兴教多争取资金及政府支持,刘紫芝便强忍着龌龊,胡乱制一两方砚台应酬一二。
  谁知这样一来,他所做出的砚台反而显得更加古意盎然。他是集文章诗词、书画金石于一身之大成者,山川河流了然于胸。随意雕琢几下,信手题上几笔便尽得天地山水真意,砚台也便益发显得古朴凝重宛然天成。
  “这方砚应是刘紫芝晚年的作品。”沈百谷摩挲着上面的阳文款,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韩德功得意地咧了咧嘴,“他的东西多流到了京城,甘青两省少之又少,这是他的一个嫡曾孙在赌场里输掉的。赢家是个不识货的夯客,以为只是一方普通洮砚,在兰州黄庙以二十块大洋出手,我在兰州陆军医院养伤时没事常去转转,不想竟碰上了。”
  “唉——”沈百谷长叹一声,“想不到刘紫芝之后竟如此不肖。”
  “人常说,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五代,这方砚台落到舅舅手里也不枉归得其所。”
  “刘紫芝道法魏碑自成一家,时称刘体。早年我曾习临刘贴多年,想不到今日竟得到了他本人手制的洮砚,也许这就是造化罢!”
  “就是。”
  两人探讨说话时,龙远鸿一直含笑不语。韩德功见状便举起酒碗,对着他打趣道:“远鸿老弟,我今天是不速之客,先自罚一个,一会再敬你。”说着咣当一声,一碗酒饮了下去。
  听他如此说话,沈百谷有点不悦了,拉着脸子问道:“你一向出入我这里何曾打过招呼,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什么时候倒成了客人了?”
  韩德功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呵呵,说错话了,再自罚一杯。”咣当一声又饮了一杯。喝完给所有人斟上酒,说道:“刚才听你俩吃酒诵词热闹,我这儿也有词一首,权且给舅父大人助助酒兴。”
  “呵呵,你居然还有词?”沈百谷满脸狐疑,他把身子往后一仰,笑呵呵指点着韩德功说:“你小时候最是顽劣,为念书不知挨过多少板子!念过的那点子东西恐怕早还给先生了?不过嘛——若有的话不妨念出来我们领教领教。”话虽说得有点不好听,口气却是非常柔和。
  韩德功略显尴尬地咧咧嘴,蒲扇大的手掌扇风一样摇了摇:“此一时彼一时嘛,舅舅莫非是隔着门缝看我不成?瞧我的!”遂清了清嗓子吟诵起来。天南地北,问乾坤何处,可容狂客?借得山东烟水寨,买来凤城春色,翠袖围香,鲛绡笼玉,一笑值千金,神仙体态,薄倖如何销得!
  回想芦叶滩头,蓼花汀畔,皓月空凝碧。六六雁行连*,只待金鸡消息。义胆包天,忠肝盖地,四海无人识。闲愁万种,醉乡一夜头白。“想必是宋江宋公明的《念奴娇》?”龙远鸿脱口问道。

第十二章 鲜衣怒马(11)
韩德功得意地点点头,眼睛一眨一眨地道:“不错,当年宋公明等一百零八条好汉在梁山聚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众弟兄快意恩仇,率性而为,何等英雄?到头来还是免不了招安一途。”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龙远鸿笑道:“对宋江而言,招安是唯一的正途,远鸿老弟,我说得对不对?”
  龙远鸿暗忖:韩德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此话别有深意,这明明就是给自己递话呢。此人外表粗犷,却是个文的武的都能来得的角色,需加意应付才是!
  他悠闲地握着酒杯转了几转,盯着杯中晶莹剔透的美酒淡淡一笑,说道:“也不尽然,宋江及梁山好汉的结局并不怎么样。”
  “宋江此人虎头蛇尾,是最没意思的。”沈百谷皱眉睃了韩德功一眼,语含不屑道:“这首《念奴娇》作于他去汴梁打通招安关节之时。他走得谁的门子?李师师嘛!什么‘翠袖围香,鲛绡笼玉,一笑值千金’,他捧李师师的臭脚捧得也太露骨了,简直酸不可耐!哪有一点梁山好汉的味道?你再看看‘六六雁行连*,只待金鸡消息’分明是想招安都想疯了!还有这句‘闲愁万种,醉乡一夜头白’,招不上安以至于头发都愁白了,啧啧啧——活脱脱一副奴才走狗嘴脸!真是狗肉上不得席面,驴毛擀不得毡,梁山泊当初的大好局面就毁在这个当过押司的刀笔小吏手中。”
  听他这番剖心剃骨似的犀利之词,韩德功顿时目瞪口呆。
  他太了解这个舅舅了。一生壮怀激烈、率性而为,视金钱权位如粪土,弃之若弊屣。当年放着三品武职的总兵职位不做却去造满清的反。总兵官,几乎是半个省的兵权啊!放别人还不挤破了脑壳去抢?他倒好,造反去也;提着脑袋好不容易推翻了满清,作为**政府要员却处处看不惯当今政府所为,以至于愤然辞去高位回乡隐居;门生故吏遍天下却从不兜揽,谁到门上来拜访他都不给好脸子,要是带着礼物来就更难堪了,一根线都不让带进门来。口口声声那是民脂民膏,吃了用了怕做噩梦,弄得甘青两省的官员见了他都躲着走。不过,说起来谁都敬佩他,说他这是率性而为,颇有汉唐侠义之风。
  因此,他这样说话也就很好理解了,舅父大人实际上是看不上宋江个人的人品,并非否定梁山好汉。不过细细想来,宋江也确实有点工于心计。
  想到这里,韩德功嘿嘿一笑,狡辩道:“舅舅此言不差,但当时的情形也还有值得商榷之处。”
  “什么值得商榷之处?借口!”沈老爷子依然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
  “当时大宋的北方边界上,辽、金两国大兵压境,虎视眈眈、屡犯中原,朝廷已有招安梁山之意。”
  “那又如何?”
  “朝廷不能两线作战,攘外必先安内,招安梁山好汉用之于抗金抗辽岂不是一条上上之策,对谁都有好处。”
  “不过是借刀杀人而已。”
  “谁都知道这是在借刀杀人,我不信梁山好汉看不出来?为什么就接受招安了呢?”
  “还不是宋江卢俊义等一干人巧言令色,连哄带骗的结果。”
  “不,绝不是这样的!”
  “呵呵,你说说看,到底是怎样的?”
  “梁山好汉自有他们的看法,与其自相残杀,让异族渔翁得利,不如接受招安名正言顺地北上抗敌,即便战死疆场马革裹尸也算死得其所,不枉为华夏儿女一场。此乃大节大义大仁大爱之所在。”

第十二章 鲜衣怒马(12)
“你这番话虽有些牵强附会,但是,外敌当前,当以民族大义为重。”沈百谷收起不屑的表情,转而凝重起来,他缓缓说道:“从这一点上说,宋江还算一个识大体明大节的真男子大丈夫。”
  “是啊!怪只怪徽宗昏暗,奸臣当道,致使梁山好汉陷于不测,国之长城坍塌,到头来徽、钦二帝自己也落得个自食其果的下场。”
  “好,说得好!”沈百谷长叹一声,举起酒杯道:“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德功啊,你有这样的见识,舅舅高兴啊!来,舅舅敬你一个。”
  韩德功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扭扭捏捏道:“舅舅所赐本不敢辞,但实在是受宠若惊。”
  “废什么话呀?喝你的酒,远鸿也一齐来吧。”
  “这样最好,远鸿先生,请——”
  龙远鸿怎么也没想到这舅甥二人会越说越投机,虽然二人所说的道理堂堂皇皇难以否认,但他还是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觉。难道韩德功并非不速之客,而是预先安排好的?两人这是在做戏给自己看呢。及至二人邀饮,才猛然清醒,因为心有所想,动作上难免有些迟缓。
  他这一瞬间的诧异表情沈百谷也看出来了,老人猛地醒悟到: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莫非远鸿起疑了?以为我和德功是预先约好的,甚至会以为我在充当德功的说客?
  按理说这种事情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根本无从解释,越解释越说不清楚,只能越描越黑。若换了别人这样无端起疑,以沈百谷天生的傲岸狷介和清高风骨,说不定立时便会一拍两散拂袖而去,更不可能解释了。奈何他实在是太喜欢龙远鸿了,由不得他不这样做,他怕龙远鸿从此会心里留下隔阂。
  但又如何解释呢?说客一般是指敌对双方的中间人,而远鸿明面上只是一介厨子,跟德功毫无瓜葛,所以我便谈不上处于他俩中间。而不在他俩中间我又如何算得上说客呢?反过来说,我若是说客,明摆着表示远鸿便是共产党人了,岂不又把远鸿卖了?万万不能这么说!再说了……
  沈百谷左思右想不得要领,真把他难为住了。左右为难中,他不由恼怒地瞪了一眼韩德功,心里忿忿道:都怪你小子!没来由扯什么宋江?
  韩德功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激灵,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得不对了。
  放下酒杯,好一阵踟蹰,沈百谷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直接解释肯定不行,只能退而求其次了。于是他振衣而起,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踱了几圈,然后转向韩德功,若有所思地问道:“德功,最近华北局势如何?”
  提起军情,韩德功立马显得凝重起来,他目光深沉声音低缓,带着一丝焦虑的口吻说道:“倭人重兵猬集、气焰猖獗,华北危急,局面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了。”
  “军方对此有何打算?”说话间,沈百谷假装无意瞥了一眼龙远鸿。果见其目光灼灼,眼中充满了关注之意。
  有门儿!沈百谷心里顿时一松。
  “从中央军到地方部队都做好了与倭寇开战的准备。”
  “国共合作的事情具体谈到那一步了?”
  “据说红军的改编事宜已经展开,红军原留在江南的部队改编为新编第四军,其余部队改编为第八路军。”
  “动作倒是挺快的!”
  “快啥嘛?从去年‘双十二事变’到现在已经大半年过去了,日军大兵压境,中央却在一些琐事上一味纠缠,天知道他们究竟想干啥?”
  “噢——原来这样,只要动就好,总比拖着强。”说到这儿,沈百谷看了一眼龙远鸿说道:“远鸿,给你说个笑话。去年十二月份儿,老蒋到西安督促张学良杨虎城围剿陕北红军,抗战心切的二位将军于十二月十二日突然发动了兵谏,把老蒋软禁了起来,以逼迫蒋介石改变国策,这就是所谓双十二事变。其间张杨二人邀请了共产党出面,此次事变最终得以和平方式解决,三方达成了停止内战、枪口一致对外的协定。”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二章 鲜衣怒马(13)
龙远鸿强忍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声音略显喑哑地应付道:“就是,还是停止内战、枪口一致对外的好!”
  双十二事变!国共合作!
  这些闻所未闻的事情不啻一声声炸雷在龙远鸿头顶轰响。去年十二月,自己还在河西走廊的冰天雪地中和马家军杀得血葫芦似的,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国共合作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了。他满脸不解地看了一眼韩德功,心道:既然去年十二月份国共双方就已接触,身陷河西的西路军肯定是双方谈判的一个焦点,为何直至今年二三月份马家军还在对西路军穷追不舍?明明就是想斩尽杀绝置之死地而后快。
  韩德功自然明白龙远鸿眼中的疑问,他的脸上不禁现出一丝微窘之意,然而他并没有回避龙远鸿的目光,而是意味深长地说道:“青海的事务历来以蒋某人的马首是瞻,中央放个屁,到了青海便成了龙卷风。”
  “呵呵,有这么点意思。”沈百谷接口道:“不过马子香马步芳字子香。的抗日热情还是值得肯定的。”
  “那是!青海已开始着手编训骑兵暂编第一师,一俟战端开启便可立即集结投入抗日战场。同时,近几个月来,青海官方在西宁大造抗日言论,为全面抗战做好舆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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