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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劈刀-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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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的骄傲和睥睨,韩德功这辈子也忘不了。
有了这三点,韩德功几乎可以断定此人就是在黄土营子和自己交过手的那个红军指挥官。不过这也太巧了!为了最后印证自己的怀疑,他使出了最后一招,令龙远鸿放松了警惕、习惯性地伸出左手接住了银元。
孟子曰:“天下有大勇者,无故加之而不怒,猝然临之而不惊。”
这句传诵千古的名言哲理用在这里也许就要犯错误。如果龙远鸿方才面对他的威势表现出一点点的惊慌失措,韩德功也许就不怀疑他了。正是龙远鸿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静加深了韩德功的怀疑。韩德功身经百战,他太熟悉这种铸就于血火沙场的勇士气质了。不用眼睛看,仅凭鼻子便能嗅到龙远鸿身上的那种血火硝烟熏燎过的气味儿,即便他是自己的敌人。
当然了,一个人在突发事件前的表现才是最本能最真实的,龙远鸿天生傲岸狷介,那一瞬间你要让他装出一副低三下四的可怜相显然是不可能的。正如面对死亡,有人魂不附体、有人却慨然面对,说到底是天生的气概和后天的磨炼,和机智无关。
呵呵,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韩德功兴奋异常,他从马上探下身一把将龙远鸿提起,顺势将其横担在自己的马鞍上。熊掌似的大手一挥。“回大校场!”
众丘八炸雷似的应了一声,一群人发一声喊,马蹄翻飞,风似的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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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魔鬼城(1)
一阵风驰电掣,韩德功一行旋即到了大校场,在团部门口他甩镫离鞍,大声命令道:“松捆,上三泡台。”一甩手,自顾走进了团部。
三泡台即盖碗茶,辅料中有桂圆、红枣、枸杞三样,俗称三泡台,若再加上核桃仁、葡萄干等则称作五泡台。
马弁们一阵忙乱,将俯卧在马鞍上的龙远鸿搭下马来,三下五除二松了捆,然后夹持着他拥进团部。
韩德功正背过身去端详墙上一幅山水画,后脑到脖颈间那条巨大的新鲜刀疤看起来非常的狰狞醒目。听见门口的动静,他头也不回,扬起手道:“你们暂且退下,我和这位朋友单独聊会儿。”
龙远鸿活动了一下被捆麻了的手脚,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起房间里的摆设来。
韩德功的团部布置得很简洁,最里面迎门靠墙位置是主人的办公桌,上覆灰色军毯,桌面上文房四宝、书籍文件整齐地罗列其上,后面是一张乌亮的高背梨木太师椅。办公桌前两列椅子相对而置,中间则摆着一条高大乌亮的茶几,显然是为客人准备的。
“请坐,请茶。”韩德功依然没有回头,他似乎知道龙远鸿正在背后四处打量审视,极有可能也正在费尽心机研究和揣摩自己。
“长官,你真的认错人了。”龙远鸿没坐,他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呵呵,”韩德功转过身来,手抚摸着后脑勺上的伤疤狞笑道:“这条伤疤阁下该不会陌生吧?承蒙阁下所赐,我在医院躺了五个多月,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你的样子,我会认错?”
龙远鸿一眼便看出对方的个性,面前的这个黑马团团长也是那种一条道走到黑八马拉不回的犟驴子脾气,认准的事情轻易不会动摇。于是他索性坐了下来,端起三泡台,用碗盖轻轻刮去茶水表面的浮沫,轻啜了一口,然后稳稳地将茶碗放回茶几上,碗盖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嘿嘿,这样就对喽,果然英雄气概。”韩德功颇为自得地说道,“即便我认错了,那个尕乌沙难道也认错了?”
龙远鸿一笑,显得很无奈,无所谓道:“长官,您既然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杀要剐随你。”
“本来想杀你报一刀之仇的,半路上改主意了,要杀你的话我也用不着屏退左右了。”
“不懂。”
“你慢慢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认定了你就是那个人。”
“我更糊涂了。”
“难得糊涂。”
“长官打算如何消遣草民?”
“还没想好,但我有预感,咱俩之间必有一场合作。”
“呵呵,莫非长官想吃羊杂汤?”
韩德功未置可否,端起茶碗大大地喝了一口,蒲扇大的手挥了挥,说:“你我双方曾经杀得血葫芦似的,现在忽而这样,你难免有戒心。”
凭直觉,龙远鸿觉得韩德功这个人除了外表上看起来野蛮凶恶外,其应该是个具有一定现代意识的职业军人,且天性粗豪诙谐。否则,以马家军杀俘成性的凶残习惯,他没有必要耐着性子和自己闲磨牙。从某种意义上讲,河西走廊的战争已经彻底结束,自己现在已经毫无利用价值。
于是他含义不明地苦笑一声,端起茶碗慢条斯理地研究起三泡台来。
“这样吧,”韩德功忽而喷地一笑,擂鼓槌似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说道:“我现在就放你回去,不过有一个条件。”
龙远鸿抬起头惊愕地望着他,你他奶奶的煞费苦心将我抓来,什么也没得到就又放了,你这唱的是哪一出?
第九章 魔鬼城(2)
韩德功也不理会他的神态表情,自顾往下说道:“一品香的老板伙计们必须签字画押、联名具保,保释期间你不能趁机逃跑,否则我拿一品香是问,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觉得这样如何?”
“长官,人有脚、四处跑,我是买卖人,赔了本钱才暂栖在一品香当勺勺客。原本是挣足了盘缠就回家的,你这样不问青红皂白把一品香的东家伙计牵扯进来于情于理说不通。”
“那我不管。”一进入实质性的问题,韩德功又变得蛮横起来。
“那我还不如不出去,死活就是这儿了。”
“你们这些共产党真让人不好理解!好吧,我也不强人所难。”韩德功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一声咆哮道:“来人。”
勤务兵闻声匆匆跑了进来。韩德功一摆首,“押下去,严加看管。”
“是!”
龙远鸿被关进了马号隔壁的禁闭室,禁闭室里堆满了饲马的草料,看样子这间房子还兼着草料房,室中弥漫着一股草香和马汗混合出来的味道。
他一屁股坐在草堆上,头枕着胳膊躺了下去,大睁着双眼前思后想。自己一个多月来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今天这一连串的事情简直太离奇了!一个意外连一个意外。前面几乎就要脱身了,不意韩德功竟又鬼使神差般出现在面前,听意思他好像还是刚刚从兰州陆军医院出院回来的……
他苦笑一声闭上了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又想了一些其他事情,想着想着不觉倦意袭来。罢罢罢——也许这一切的不可思议只能用天意来解释,想它作甚?不如睡吧。
掌灯时分,寒意渐渐升上来了,睡意正浓的龙远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一激灵睁开了双眼。黑暗中,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了声哈欠。
门外面忽然传来卫兵说话的声音:“张副官,这货看样子醒了。”
“知道了。”
门哐铛一声开了,副官张磊提着马灯带着一股寒气走了进来。
“呵呵……”张磊未言先笑,“龙先生身陷虎口却能恬然入梦鼾声大起,这份镇静功夫着实令人佩服啊。”
“长官见笑了。”龙远鸿愁眉苦脸地苦笑道,“肚里没冷病,不怕吃西瓜,我本是庸人一个,莫名其妙被抓进来,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介草民又能如何?”
“龙行云、虎行风,龙先生不必过谦了,你的背景都在脸上写着呢。”
“天呐!我真是百口莫辩,您这样说非害死我不可。”
“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没人能害死您。”
“不明白。”
“我们团长有请,去了您就明白了。”
张磊说得没头没脑,龙远鸿听得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遂默不作声跟着张磊穿过一排排马号兵舍向团部走去。
团部门口挂了两盏汽灯,照得周围一片雪亮,汽灯在风中轻轻地摇曳不已,老远便能听到汽灯燃烧时发出的兹兹声响。灯下,站着一群男男女女,似是在等待什么人。
龙远鸿的目力甚佳,一眼看出人群中赫然站着沈百谷、夜明珠、荇儿、簪珥等,后面一个铁塔似的长大身影显然就是韩德功了。
“哈哈!我说什么来着?”还未到跟前,韩德功便越过众人迎上前来打着哈哈。“龙先生果非池中之物,这才多大会儿工夫,十八里黄河滩上的名流全被惊动了,厉害厉害!”说着回头对沈百谷说道:“舅舅,人还给你,完璧归赵,您的火气该消了吧?”
舅舅!沈百谷竟是该白匪头目的舅舅!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九章 魔鬼城(3)
龙远鸿惊异万分,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简直像小说演义里的故事。不过看样子自己这下有望脱离匪窝了。
沈百谷沉着脸没理会韩德功的哈哈,径自走上前来,拉住龙远鸿的手说道:“都是这不懂事的尕畜生无事生非,远鸿受惊了。”
龙远鸿急忙客气一番。“哪里哪里,我的事竟然惊动老先生大驾,累及老先生亲自奔走,不才感激不尽。”说着眼睛越过沈百谷,向站在后面的夜明珠问道:“姐,你也来了。”随后又向站在她旁边的众女人一一点头致意。
沈百谷摆着手谦逊一声:“不敢贪天之功,这都多亏了夜明珠,否则小畜生怕不会给我这个面子的。”见龙远鸿不解,他一指韩德功,气昂昂道:“他娘,也就是我那可怜的寡姐,前年偶感风寒,被一群庸医耽搁得差点一命呜呼,亏了夜明珠妙手回春才从阎王爷鼻子底下救回一命,好在尕畜生天良未泯还念及此情,我俩一起才讨下这个薄面。”
他一口一个尕畜生,骂得韩德功面皮紫一阵红一阵很不自在。
“误会误会,纯属误会,远鸿先生你说是不是?”沈百谷刚一停歇下来,韩德功见是话缝儿,忙攥住龙远鸿的另一只手使劲摇了几摇。“里面请,远鸿想必也饿坏了?请请请,里面请,咱边吃边谈。”嘴上说得热火好听,手上却在暗暗使劲儿,一双熊掌似的大手捏得龙远鸿的手骨嘎嘣嘎嘣响。
龙远鸿不禁咧咧嘴,暗忖:这个白匪很不一般,太不可思议了,一天之中变脸无数,直如小孩换尿片子,此时的举动分明又透着一股顽童之气,既像示好又像较劲儿,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即使你真有天大的冤枉也说不出口。
举起酒杯,韩德功先给舅舅和夜明珠敬酒,然后转向龙远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晃了晃酒杯道:“苏东坡说得好,人生如梦,果然如此,远鸿先生你以为如何?”
龙远鸿此时也是深有同感。
几个月前的那个月夜,两人在黄土营子狭路相逢,杀得死去活来。今天,同样的一个月明之夜忽然又坐在同一个桌上喝酒,此情此景,令人匪夷所思感慨万分,真有恍然若梦之感。当然了,对于龙远鸿来说,感慨归感慨,表面上却只能佯装不明就里,如若接着韩德功的意思往下说,无疑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因为,韩德功是话里有话,依然在和他打哑谜。
为了不冷场,他只有继续装傻充愣。他也举杯应付道:“韩长官军务缠身、日理万机,难免有看走眼认错人的时候,远鸿一介草民,一箪食、一瓢饮,东奔西走无非为了混碗饭吃,今日能与韩团长有此一晤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荇儿是酒场老将,惯会插科打诨,见两人彬彬有礼你来我往,她便不失时机地举起杯插话道:“这话有道理,常言道:不打不相识。我们远鸿今后还要仰仗韩团长的虎威在青狐桥混呢,我也借花献佛敬韩团长一个。”
韩德功哈哈一笑。“这话我爱听!至于什么虎威猫威的韩某决不敢当,不过今后和远鸿先生打交道的机会应该多得很。”说到这里,他一饮而尽,哈了哈酒气,盯着荇儿似乎开玩笑一样说道:“老板娘,咱们的君子协定可一定要作数哦。”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荇儿一饮而尽。
他俩这句似在打哑谜,众人都听得茫茫然。
这桌酒是韩德功做的东,沈百谷因为辈分所碍,只是象征性地举杯饮酒,并不多言,一任年轻人们在酒桌上唱主角。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九章 魔鬼城(4)
然而夜明珠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今日之事虽已解决,但远鸿的身份已经基本明了,这一桌之人或许真以为今日之事只是个误会而已,大概只有自己、龙远鸿和韩德功心里有数,而韩、龙二人是曾经的敌人。今天放了远鸿也许只是韩德功一时的权宜之计,他今后会怎样对付远鸿还是个未知数。因此,为了远鸿的安全,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将远鸿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走。
一想到要离开这个极似广坤的小兄弟,她的心里不禁一阵阵黯然,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只是浅浅泯了几口酒应付应付便不再动酒。所以,场面虽看上去很热闹,其实也只有荇儿、簪珥和张副官几人在开怀畅饮营造气氛,实际上是不冷也不热。
看荇儿几人喝的也差不多了,沈百谷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环顾左右道:“时间不早了,今天大伙也都累了,改日请各位到寒舍畅饮,诸位意下如何?”
“好!”荇儿第一个响应。
夜明珠皱着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对韩德功说道:“今日叨扰韩长官了,有情后补。”
韩德功忙叉手一拱,“大姑太客气了,既如此,我也就不虚留各位了。”
路上,龙远鸿和荇儿同乘一辆马车,他悄悄问荇儿:“你和韩德功定的什么君子协定?”
“保你出来啊!”看来这事很合她的意,心里高兴便有些忘形,她的樱唇几乎凑到了他的耳朵上,声气咻咻、吹气如兰道:“为了你,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押上了。”
他的耳朵被她呼出的气息弄得痒痒的。他顾不上计较荇儿的骚嗲之气,问:“还有什么附加条件?”
“也没啥,无非就是你不能私自离开青狐桥,否则拿我是问。”荇儿暗中极为得意:真是瞌睡遇见枕头了!我巴不得你走不成,有了韩团长这张牌,我看你往哪里走?
果然如此!龙远鸿暗暗叫苦不迭。
原本就怕连累你们,现在看来真的是身不由己了。自己若一走了之,沈百谷、夜明珠看样子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但荇儿就不行了,她和韩德功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更无什么交情,韩德功说翻脸就翻脸,一条“窝匪通共”的罪名便可要了荇儿等人的命;带她们一起离开也不现实,自己目前是泥菩萨过河,带上她们到不了兰州就有可能被抓;况且,荇儿是当地人,愿不愿离开还是个两可的事儿呢。这个韩德功显然是玩了个两面三刀之计,当着沈百谷、夜明珠答应无条件放人,当着荇儿却又让她签字画押。由此可见这个韩德功很不一般,暗地里说不定还有更阴的招数在等着自己呢。
也许从现在起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处在他的监视之下了。
黑暗中,荇儿看不清他的神态表情,见他半天不吭声,以为他被自己的仗义之举所感动,只是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罢了。呵呵,男人都是这副臭德性,属鸭子的,肉烂嘴不烂,有时显得比女人还腼腆!于是荇儿得寸进尺,说了声人家困得要死,借你的肩膀用用,顺势将香喷喷的身子偎在了龙远鸿身上。
荇儿的这番火热举动令他猝不及防,身子立时变得僵硬起来。好不容易挨到镇上,荇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龙远鸿长长吁了口气,胸口依然兀自起伏不定,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大战。
大伙在街口拱手告别各自散去,夜明珠一定要送龙远鸿回将军庙。龙远鸿猜她可能有事情要说,便不再坚持,不言声牵起驴缰驮着夜明珠向草堤走去。黄河汤汤地流着,汹涌而沉默,碧澄的夜空映得河面一片幽蓝。夜色之中,这种沉默和幽蓝色调使黄河呈现出一种温柔而神秘的意味。而白天,黄河只是一味地混沌、混沌,大气而雍穆,雷霆万钧、浑莽苍遒,仿佛在向世界宣示: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其滔滔东去的意志。
第九章 魔鬼城(5)
夜明珠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黄河像甚?”
“白天像父亲,晚上像母亲。”半年来,纵马驰骋在黄河沿岸不知多少往返,他自忖对黄河的理解很深。
“我看黄河倒像苦行的唐僧,不知疲倦、日夜向前赶路,历尽千辛万苦为的就是取得真经、修成正果。”
“姐说得有道理!”
他不由惊诧于夜明珠的敏锐。西路军何尝不是这样?铁流漫漫,征程数万里,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向西、向西,悲壮伟烈,目的究竟何在?
还在魔鬼城时,原西路军工委军需主任许养皓曾戏论过西路军西征的意义和使命:我们有点像远赴西天取经的唐僧,目标明确、理想坚定、道路坎坷。而我们这支偏师所进行的长距离西征行动的本身则更像十字军东征,虽带有一定的理想主义色彩,但不管怎样,我们都始终坚信,英特纳雄耐尔一定会实现!这便是我们的真经、我们的正果,这也许就是我们西征军乃至整个红军最终极的使命和意义……
“你在想什么?”夜明珠轻声问道。
“我想这黄河是有生命的,永不停歇是它的天性,它不能停在一个地方不动,一停下来也许它就会死。”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也许。”
两人一时都安静下来。
一条大鱼忽然跃出水面,落下时激起好大一片水花,冰凉的河水溅到菖蒲芦苇丛中,打得菖蒲芦苇中一阵簌簌作响,丛中的宿鸟发出一阵不安的梦呓。
“远鸿,是动身的时候了。”夜明珠幽幽一声。
“走?怕是走不成了!”
“嗯?”
“韩德功已私下里让老板娘签字画押,明文要求我不得擅自离开。”
“只管走你的,韩德功那儿有姐顶着,他是个孝子,大不了我去求他老娘。至于荇儿你不用管她,说不定她巴不得签这个字哩。”
“难道这事正中老板娘下怀?”
“我瞧着差不多。”
“为什么?”
“瞎猜的,你管那么多干吗?悄悄走你的。”夜明珠忽然有些莫名的烦躁,声音里不由带出点恶狠狠的味道。
“我估摸着韩德功暗中还有阴招,他不可能仅凭一纸文书来约束我,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说不定现在已派人盯上我了。”
“你知道留下来对你意味着什么吗?”
“名义上自由,实际上形同软禁,随时都在他的掌控之下,随时会被他再抓起来。”
“既然知道这样,为何不赶紧走?”
“现在风头正紧,不是最佳时机,还得看一阵子。”
“说到底,你还是不放心你那个漂亮的老板娘吧?”她不由语含讥讽道。
“不仅仅是她,”他仿佛听不出她语气中的讥讽之意,依旧闷着头老老实实答道,“还有你,姐,我不想因此事让你受到丝毫的牵连,我不能一走了之。”
“你呀!让我说什么好!”她暗中忽然流出泪来,忍了半天才轻叹一声:“其实,姐也不想你走,可是——”
也许,只有在这个极似广坤的男人面前她才更像个凡尘中的普通女人,有温柔也有嫉妒。她的潜意识里一直在等待龙远鸿的这句话,于是便一直拿荇儿说事儿,等他真的说出来了,却又莫名其妙地难过起来。毕竟她是那种悲天悯人之人,心中有大爱,不想因自己的一念之私而使他再次蒙受苦难。虽然她不知道龙远鸿的真实身份,但她预感到在她遇见龙远鸿之前,他一定是屡经磨难、九死一生。
他也意识到夜明珠暗中哭了,不由一阵慌乱,急忙安慰道:“姐,别为我担心,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我不走韩德功便不会杀我。”
第九章 魔鬼城(6)
“你怎么能肯定?”她抬起头来,过分的关切使她忘记了遮掩自己的呜咽。
龙远鸿心里一热,眼中莹光闪烁,说道:“我和他曾经杀得你死我活,他头上的疤就是我砍的,今天他绝对认出我了,要杀我的话一刀砍了万事俱休,随便安个什么罪名就行,根本不会为此费那么多口舌,更不会轻易放了我。”
“他这样做意图何在?”
“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他要和你合作。”
“似乎是这样,但可能性不大,对他来说我已经毫无价值。”
“远鸿——”夜明珠忽然轻叫一声。
他吓了一跳,急忙回过脸来,只见她面色苍白,神情显得很激动。
她也不看他,仰面朝天自顾说道:“我不管过去怎样,从现在起,只要有我在,谁要敢动你——”说到这里,她禁不住低低一声呜咽,几乎说不下去了。很快,她又仰起脸面向深邃的夜空咬牙切齿道:“谁要敢动你一根毫毛,我——我夜明珠要让他生不如死!”
这话无疑是一种承诺、一种誓言、一种情谊,深沉而热烈。龙远鸿不禁大为震撼和感动,他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了夜明珠激动而战栗不已的手……
西路军于石窝分兵突围后,左支队的主要任务是在祁连山中返身向西挺进,继续完成打通国际交通线之任务。支队对外仍号称西路军,支队指挥机构改称西路军工作委员会,以吸引马家军主力部队跟进,从而掩护右支队安全突围出去。
由于马家军咬得很紧,左支队只能且战且走,部队减员很厉害。所幸这时一场暴风雪突如其来,使他们暂时摆脱了紧紧跟在后面的马家军。但是,左支队继续西行的路线和意图因此也暴露无遗,马步芳命令河西部队迅速向酒泉一带运动集结,准备在那里布一个大大的口袋等着红军。
对于左支队来说,如果一直在祁连山脉中隐蔽向西穿行也可以到达新疆,同时也可以摆脱后面的马家军,表面看起来似乎很安全。但从新疆出山后必须穿越肃北沙漠或塔克拉玛干沙漠,对于这样一支筋疲力尽的部队,这样做无疑是自投死路;而且山中人烟稀少冰峰达阪林立,部队给养极难筹措。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是从酒泉以西地区出山,绕过或攻下酒泉,然后沿甘新公路经嘉峪关、安西向西游弋,最终到达中央和新疆实力派人物盛世才事先约定好的接应地——猩猩峡。左支队首长(此时亦即西路军工委首长)也做好了在酒泉打一场硬仗的思想准备,唯一的希望就是敌人在我军到达之前还未做好充分的准备。
也许是骄横狂妄、也许是疲惫厌战,先于红军到达酒泉一带的马家军竟没有做好迎击红军的准备,他们大部驻扎在酒泉城里休息。以至于左支队一路畅通无阻,到达酒泉时以为此地敌军并不多,于是主动乘夜向酒泉发起了攻击。
交战伊始,猝不及防的马家军在红军凌厉的攻势下混乱不堪,伤亡惨重。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红军的人数并不多。于是,源源不断涌出来的马家军将左支队包围在酒泉城外的旷野中,双方在暗夜中展开了一场生死混战。混战中,工委军需主任许养皓身负重伤,左轮手枪里的子弹也已全部打光,就在他几乎被几个马家军士兵俘虏的时候。一骑战马仿佛从天而降,马上之人挥舞着马刀左劈右杀,围着许养皓的那几个马家军丘八应声而倒。那人也不下马,顺手捞起他背到自己背上,杀开一条血路冲出了包围。黑夜之中不辨东西,战马驮着他俩一路冲进了魔鬼城。魔鬼城:戈壁或沙漠中因风蚀形成的丹霞地貌,风过其中宛若鬼哭,故曰此名。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九章 魔鬼城(7)
天亮时分,许养皓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他是腹部中弹,子弹惯腹而过,这种贯通伤若发生在身体的四肢部位则很快就能痊愈,但伤在腹部就堪忧了。如不能及时进行手术治疗,它将造成伤者大量失血而休克死亡,若再发生感染则会引发诸多的并发症,例如腹膜炎、肠坏死等,会让伤者痛苦不堪难以忍受,最后在痛苦中慢慢死去。由于是在激战中受伤,许养皓当时只是用毛巾胡乱塞住伤口,用皮带扎紧后便继续投入了战斗,所以失血很多。
此时他面色惨白,蜷缩在一处背风的风蚀砂土柱下。当他慢慢睁开眼睛时,他认出了救自己的人。
“远鸿,”许养皓惊讶万分,虚弱地叫了一声,身子微微抬了起来。“怎么是你?你不是……”
龙远鸿淡淡一笑,“没想到吧,别动、别动,小心牵动伤口。”
许养皓重新蜷起身子,喘着粗气问道:“高台战役后,我从政治部得知,你因驰援高台不力,恐受战场纪律制裁而畏罪潜逃,怎么你……?”
“什么?我畏罪潜逃!天呐——”龙远鸿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龙远鸿无奈地摆摆手,“高台战役后期,由于五军的电台损坏,遂与总部失去了联系。他们派出的通信兵也大都牺牲在突围战斗上,接近尾声时,五军的一个通信兵才侥幸突破敌人重重围追堵截找到总部求援。总部命我带领骑兵团最后的一个半营驰援高台,要求无论如何要杀开一条血路救出被围在高台县城里面的战友们。当时我部离高台有一百六十多里地,一路上遭遇敌人重重堵截,我部损失惨重。赶到高台时,高台已经完全陷落,而我身边也只剩下大半个连。”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喑哑起来,几乎说不下去了。他狠狠地用拳头在沙地上砸了一拳,眼睛里晶光莹然,沉默了半天才接着说道:“我带领仅剩的半个骑兵连趁着黑夜突然杀进高台城里,试图能寻找到散落在城中的战友。我们在城里杀了两个来回,结果可想而知,一个活着的战友也没找见。”
“后来呢?”不知不觉中,许养皓又支起了半个身子。
“回到驻地后我才知道,师长、政委也在随后的驰援高台过程中全部牺牲,骑兵师至此可以说已经损失殆尽。过了不到一个小时,我便被人叫到政治部汇报情况。我三天三夜没合眼,连续驰骋三百多里,历战二十余次,骑兵团几乎损失殆尽却没有从高台救出一个人来。极度的自责导致情绪非常恶劣,可谓心力交瘁,身心处于极度疲惫之中。在政治部谈着谈着便睡着了,谈话因此而屡次中断。等我最后一次被叫醒时,和我谈话的干部很不耐烦地告诉我,‘你这是典型的意志薄弱的表现,也正是你驰援不力,致使高台我军全部牺牲的根本原因所在。’当时我昏头涨脑,一听此话便炸了锅,狠狠扇了那个干部一个耳光,然后便拂袖而去。”
“你说的那个和你谈话的干部是不是瘦高个、马脸、戴副黑边近视镜?”
“是的,我听旁边记录的干部称他为张科长。”
“张布尔,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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