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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皎皎-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出版)-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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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简介:

沦落天涯的亡国公主,与飘泊民间的越国太子一见钟情,却不知,那是自己杀父灭国的仇人之子。

雄才伟略的秦王,万般算计离间,娶回绝色公主,能否娶得回遗落在外的一颗少女芳心?

重重误会揭开时,那一切,到底是谁的错,谁的误,谁的万劫不复?

——爱如指间沙,谁在努力握紧,谁能将它留下?

——爱情覆水难收,是谁的万劫不复?

——跨过鸿沟,你是否还在原地守候?


 明珠篇:第一章 故地旖旎归鸾凤(一)[第二部开篇]

    那一年,天下瑞兆频现,吉庆连连。

    东海屡现异象,接连七日,有腾龙飞舞,翱翔天际,最后落于浏州一带。四月初,浏王皇甫君卓称帝,承继大燕国号,定年号为兴武,都浏州,史称东燕。

    越州宇文昭,梦见金甲神人赐玉玺一枚,令掌天下人富贵生死,醒来即见案上有鎏金玉玺华光曜曜,流辉溢彩,遂以天命即位,定国号为大越,年号隆吉,都越州,史称南越。懒

    晋州安氏府邸,夜有流星数千,纷坠其中,幻光明灭,耀了半边晋州城,至天明方散。次日百姓张灯结彩,道是天赐祥瑞,晋国公将王天下。群臣上表,安世远三让不得,遂即帝位,定国号为大晋,年号始元,以原大燕京城为都,改称瑞都,史称北晋。

    其余各地虽有诸侯割据,但势力均不能与东燕、南越、北晋相较,大多敛翼雌伏,天下三分之象渐渐明晰。

    安亦辰携我回到京城之时,正赶上安氏上下为登基之事忙乱得不堪。

    登基大典所需一应场地仪仗衮冕等,并不费事,自有相关礼仪官员准备妥当。

    但安世远登基,又涉及跟随安氏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的部属们加官进爵的问题。王侯将相的分配,爵位的高低,实权的大小,要想一碗水端平,让人人都满意,只怕很不容易。安世远已入住皇宫,却给一般老兄弟你来我去,日夜骚扰,必定头疼得很。虫

    但安亦辰回到京城,只每日入宫去向父母请安,一去即回,并不久呆。

    他的那帮兄弟,自到了京城,就不曾安生过,几乎每夜都会拥到府上来,报告安亦渊、安亦伦各路人马动向。

    据说安亦辰这一兄一弟,最近与安氏集团最受重用的文臣何缜、谢洪楚走得很近,无非是要二人替自己部属多争些权力,以进一步提高自己在朝中的影响力。

    而安亦辰这几日比寻常时候更是安静,日夜呆在东城自己的府邸中,除了例行请安,几乎足不出户,只与我厮守着,难怪仇澜、杜子瑞等都坐不住了。

    这日,我悄至外厅,见他对自己一帮部下温言抚慰,好容易将他们都送走了,遂迎出来,笑道:“他们可曾骂我是红颜祸水,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不问朝政之事?”

    安亦辰拉了我的手笑道:“怎么会呢?谁不知咱们栖情公主美丽无双,聪慧灵秀,而且知大礼,明大义,天生的女中巾帼,闺中典范?”

    他一番贫嘴,逗得我格格直笑,道:“女中巾帼也能成为闺中典范么?”

    安亦辰咂了嘴道:“我心中的皇甫栖情,可是无所不能的。”

    言笑之间,已到了内室。安亦辰轻轻揽了我的腰,吻一吻我,已将我凌空抱起,置于床上,伸手便来解我衣带。

    我急忙告饶:“别……别,大夫说已经有两个月了,房事上必须有所节制。你睡别人那里去吧。”

    安亦辰出身大贵之家,虽未正式娶妻纳妾,但自十三四岁时,房中便有通房丫头侍侯着,早经人事,故而当日在皇宫之中,一眼可以看出我来了癸水。延至今日,安亦辰房中那些走了明路的姬妾,也有六七个,只待娶了正室夫人,其中特别得安亦辰喜爱的,或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的,便可得着个正式的名份了。

    安亦辰听我提及,沉默片刻,忽然扶了我的脸,问道:“你不介意我去找别的女人么?”

    他的眸子清亮如黑曜石一般,却又幽深不见底,凝在我眼中,竟让我微微地心悸,不自禁要垂下眼,安亦辰立刻又将我的脸向上托起,迫我的眼对上他,沉郁道:“回答我!”

    我支唔道:“因为我……我不方便……”

    可我真的因为不方便么?我随口说让他去找别人,几乎并没有多加考虑,更没觉得有什么为难的。如果换了……那个人,我岂能容他多看别的女子一眼!

    安亦辰的眸光由凌厉渐渐惆怅,渐渐温软,终于放开我的脸,轻轻把我揽在怀中,叹息道:“栖情,我给你时间,给你时间忘却他,也给你时间彻底爱我。”

    一股暖流从胸腹间涌起,一路滑至眼窝,几要滚出,忙将脸颊更往他的怀中钻了一钻,不让他看我感激的泪水。清醇中带了龙涎香的气息,让我如此温馨而安心。

    “亦辰,亦辰。”我搂着他的腰,哽咽着呢喃他的名字:“谢谢你。”

    自在沧北的行馆里第一次从了他,却唤出另一个人的名字以来,那个名字就一直成为我们两人之间的禁忌。我从来不敢提起,而他也从来不问,但我知道,它已成为安亦辰心头的一根刺了。难为他,还能这般容让我,疼惜我,我再不知足,如何对得起他?

    安亦辰没有再说话,只更紧地将我拥住,抚摸住我纤巧的背,柔软的唇靠住我的额,竟睡着了。

    第二日照例是睡到很晚才起床,拉开百花团蝶暗花素色窗帘,明光耀耀,辉彩夺目,看来已近午时了。

    给安亦辰这么纵着,只怕我早晚会养成只小肥猪,幸福的小肥猪。

    一时洗漱完毕吃几块点心,我披了件粉色软缎披风,扶了侍女,四处走动了散食。

    也幸亏安亦辰三兄弟在京城各有私宅,寻常并不与父母同住,我方能如此自在。否则安亦辰的母亲夏侯夫人和我那么闹一场,相处起来不知会怎的别扭。

    还有安亦渊,这个将我弟弟杀了的魔鬼!

    我实在不甘心这个人会成为太子,最后成为皇帝,让安亦辰和我不得不跪倒在他的脚下俯首称臣。

 明珠篇:第一章 故地旖旎归鸾凤(二)

    料想安亦辰那般文韬武略似谦实傲之人,也是极不甘心吧?却不知为何在这等紧要关头全无动作?

    我一路思忖着,已走出我住的那间独院,入了后园之中。

    后园花草甚是繁盛,五月里榴花似火,明媚耀眼,茉莉、白兰花、栀子花、大丽花和各类稀种凤仙,都是盛开时节,斗奇争艳,芳香热烈四溢,不亚于春日风光。懒

    恐阳光太过炙烈,侍女为我打了绘了缠枝蔷薇的油布伞,沿了葱郁树荫,缓缓行去。

    正走出微微汗意来,让侍女帮我解了披风时,忽听前方有吵闹之声,正是安亦辰原来的卧房附近,不由诧异。我来京城后,他因怕我见到他房中的女人不开心,另择了现在的这处畅朗院子让我搬进去,他自己也将随身之物收拾过来,再不曾踏足原来的房间。

    论起安亦辰为人,看似温雅,但待人御下,极有手腕,府中之奴婢侍仆,无不给调教得进退有节,举止得体。想他原先房中服侍之人,应该更会察颜观色,玲珑聪慧了,却不知为何这般吵闹。

    沿了青石铺就的路径,走到欹角一处花开正茂的木槿树下,大片如绸花瓣轻巧飘落中,我居然看到了安亦辰。

    五六名容色妍丽的女子,正跪倒在他跟前,泪水零落,泣不成声。其中更有一名素白衣衫的女子,披散着头发,用力扯着安亦辰的袍角,叫道:“公子,吟月从八岁开始侍奉公子,迄今已有十五年,请不要赶吟月走!不要赶吟月走!”虫

    我低声问身畔的侍女:“怎么回事?”

    侍女垂了头道:“这些姐姐都是公子房中侍奉的,公子今天一早下令,让安总管将他们全打发走。”

    我恍然大悟,难不成安亦辰只为我昨晚让他找别的女子陪,他竟要将自己原来屋中的女人全赶走么?

    安亦辰给那吟月说了,显然也颇是动容,伸手挽起吟月,道:“吟月,我知道这十五年来辛苦你了。我已吩咐过安良,一定为你们找一头好亲事,多多陪嫁,绝对不会委屈了你。”

    吟月水光朦胧的双眼柔妩动人,颤抖而发白的双手紧攥了安亦辰的袖子,叫道:“公子,公子,府里谁不知我们已是公子的人?便是公子不稀罕了,也不要赶我们走啊!我们也不图什么名份富贵,只求公子给我们一席之地,让我们侍奉着公子吧!”

    其他几名女子亦是大哭出声,膝行于地,不断磕头。

    我也不由心酸,想她们自从眼了安亦辰,早把这个有才有识又优雅俊朗的男子当作自己的夫,自己的天了,突然叫她们离去,不知怎样地痛断肝肠呢。

    心中想着,我挪步过去,婉然道:“公子,她们既是自幼随在身边的,就留下侍奉吧。公子身畔,也该有些知疼着热的贴身丫头服侍啊!”

    安亦辰蓦然抬头瞪了我,厉声道:“给我闭嘴!”

    我一惊,忙应了声“是”,垂了头,恭敬退到一边。

    恐怕我求情又挑错了时候,反让他火上加油,更是着恼了。若是在闺房之中,我大可和他辨驳吵闹,可现在当了人前,万万不能和他争执,折了他的面子,损了他的威信就大大不妙了。

    果然,安亦辰见我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有不忍之色,替我取下落到鬓前的一枚落花清瓣,才折身徐徐道:“安良,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她们哪个在外面受了委屈,我都不会饶你!”

    说毕,他拽开吟月的手,阔步踏离,将一片哭闹声留在身后。

    我一声不响,默默跟了安亦辰后面走着。

    走了一段路,待听不到那些哭泣之声,安亦辰拉了我的手,望了随我的两名侍女一眼。侍女们立刻会意,无声无息从一旁退了开去。

    “怎么样?小媳妇模样装够了没有?”他笑意温煦,用手指头敲着我的鼻子。

    我“嗤”地一笑,道:“那你大丈夫威风摆够了没有?”

    安亦辰执我的手,与我面对面立着,笑容渐渐清淡,悠悠叹息道:“我只是要你明白,以前我虽有过很多女人,但从今日起,我只有你一个。而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那一双明亮之极的眼睛,此刻幽深如潭,紧紧盯着我的眼,似要将潭中浸润了不知多久的温柔和诚挚,瞬间将我倾覆、淹没直至窒息。

    我一时心荡神驰,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道:“亦辰,我皇甫栖情这一生,绝不负你。”

    安亦辰呻吟一声,搂紧我,道:“我不是要你不负我,而是要你的身,你的心,永远只属于我一人。”

    炙热的亲吻,雨点一样倾下,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说,你皇甫栖情,这一生都属于安亦辰,永不改变。”

    最意醉神迷时,安亦辰摸了我后颈,眸光柔柔,要我发誓。

    心里忽然狠狠揪痛了一下。

    曾在谁白袍若雪的肩上狠咬一口,生生在雪地里烙出一片红梅的印记,要他发誓,今生今世都是皇甫栖情的人?

    又是谁眉目温润,笑容清淡地说:“是,我医者白衣,是皇甫栖情的人,今生今世都是,来生来世也是。”

    “快说,嗯?”拥住我的男子温柔而迫切地催促,带了不确定的紧张。

 明珠篇:第一章 故地旖旎归鸾凤(三)

    “我……”我张了张嘴,吐字有些困难,只怔怔望着眼前男子俊雅的脸,眼前飘来浮去,全是另一张轻浅而笑的清逸面容。

    神思恍惚际,后颈忽然一阵疼痛,让我禁不住一声呻吟,方才回过神来,已看到安亦辰的黑瞳中,有不加掩饰的受伤,捏着我后颈的手,渐渐加大着力道。懒

    他那样聪明的人,必然已看出我的失神,只怕亦能猜出我为何失神。

    他将是我的夫婿啊,哦,在亲密程度上讲,从行馆相聚那夜开始,他便已是我的夫婿了,他几乎每日每夜地守在我身畔……

    而我却每每在最亲呢时想到那个负心之人……

    我不顾后颈的疼痛,勾下他的头来亲吻他,含泪道:“我皇甫栖情,这一生都属于安亦辰,永不改变。如违此誓,让我今生孤独,来世寂寞,永远只孤零零一个人……”

    话未了,后颈力道倏地松了,扑天盖地的男子气息掩住了我。

    我被安亦辰深深扣入了怀中,除了他激烈而有力地心跳,我什么也听不到。

    我无声叹息一声,以最热烈的姿态,环抱住安亦辰的腰,抚摸他结实的肌肉。

    天空若水琉璃般澄净,碧蓝如洗。

    五月的榴花正从头顶飘落,一片,又一片,那样明艳的殷红,绮丽而眩目地招摇着,那是夏日最奔放的热情……虫

    或许走得久了,或许那样热烈的拥抱太过灼烈累人,回到卧房,我居然好生累乏,软软倒在床上,只望着安亦辰微笑。

    安亦辰剥了两颗荔枝,送到我唇边,笑道:“怎么,才起没多久,又犯困了?”

    总算他剥荔枝的水准,要比画眉的水准高多了,倒也粒粒完整。

    我吃着甘甜水润的荔枝,越性撒起娇,踢着腿道:“脚疼呢。”

    安亦辰闻言,坐到床边,替我把鞋脱了,搁到他的脚上,轻揉慢捏,神情一片宁谧,如同无云的晴空,涤尽俗尘,赏心悦目。

    我半闭着眼享受他的温存,轻笑道:“若你的兄弟们知道他们寄予厚望的二公子,只沉溺在闺阁之中做这些事,不知会有何想法。”

    安亦辰淡淡笑道:“应该会觉得我很风雅吧?”

    “风雅?”我失笑道:“你的哥哥弟弟们差不多要为芝麻绿豆大的官儿争成斗鸡眼了,若知道你在这里这个么风雅法,只怕要笑坏了。”

    安亦辰微眯着眼瞧我,手下捏脚的力度依旧不变,只是原本宁谧的面容泛出些微的轻寒:“丫头,你想说干什么?”

    我凝一凝神,枕了自己的手腕侧了头望住他:“你不会真想就这么算了吧?”

    安亦辰唇角的笑意有些冷,声音倒还平和:“哦,他们爱争就争去吧,不过估料着你的王妃还是跑不了的。”

    我红了脸,扑闪着眼睫道:“我可不要当什么王妃,只要是你的夫人就成啦!”

    安亦辰住了捏脚的手,半抱着我肩,笑着轻声呢喃:“可我不只想让你当王妃,还想让你当皇后。你高兴不?”

    我摇了摇头。

    安亦辰大出意外,道:“咦,我原以为你应该很喜欢当皇后哩!那样,你一直念想着的昭阳殿,可就永远是你住的了。”

    我抚着他修长而浓黑的眉,抚着他微微凛冽的眉宇间纹路,轻轻道:“其实我只盼我们能开开心心天天守在一起,也就够了。”

    安亦辰顿时眉开眼笑,开心得如同才抢到了糖果的孩子,柔声道:“你放心,我会天天守着你的。”

    我瞥着他的愉悦,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若以后我必须天天向我的杀弟仇人跪来跪去,事事听他摆布,也是开心不了的。”

    安亦辰拍了拍我的头,道:“你放心,我也不想向他跪来跪去。——呵,只怕连跪来跪去的机会都没有,他掌握生杀大权的那一天,也就是我人头落地的时候了。”

    他最后一句话,已经完全转了语气,霎那好生森冷,如在这五六月的大热天,蓦然倾过来一盆阴寒冰水。

    他自然比我更明白安亦渊的可怕。安亦渊毫不犹豫杀了我弟弟,就是为了让萧采绎一怒杀了安亦辰。事实上,如果不是我和夕姑姑放了他,安亦渊已经得逞了。

    只要安亦渊得到机会,他绝不可能放过才识、功劳、人品比他优秀的安亦辰!

    走到这一步,安亦辰若还念着什么兄弟之情,才是怪事。

    “那么,目前让他们兄弟在外活动,将最肥的官缺全占了,对你以后不是更加不利?”我担心地问他。

    安亦辰坐起身来,淡薄一笑,道:“未必吧。一动不如一静。”

    他分明是有了主意的模样,此时却和我说什么一动不如一静,更叫我满肚子纳闷了,忙问道:“什么叫一动不如一静,讲来听听。”

    安亦辰诡异一笑,道:“保密!”

    我气得坐起来就挠他痒,安亦辰缩了缩脖子,立刻反击,反将我挠得在床上笑得直不起身,连连告饶,才放过我,吐了口气,眸光渐渐沉凝。

    “其实,父亲决定立大哥为太子前,曾经找过我,征求过我的意见。”他低低告诉我。

    我知他说正经事了,忙倚坐他身畔,道:“你怎么回答他的?”

    安亦辰淡淡一笑,道:“我什么都没说,在他膝下跪了半天,然后告诉他,如果大哥立为太子,我会全力辅佐。”

 落玉篇:第十六章 云屏画堂春日寒(一)

    我垂下眼睑,让如蝶舞翩跹的长睫在颊上投下重重的阴影,覆住所有的情绪,抚着腕上晶莹的翡翠玉镯,不经意般问道:“王爷,你看呢?”

    安亦辰广袖低垂,神色安祥,言语淡定:“既然他们是大燕故部,理应受公主节制。我让他们另外安排房间给他们居住,就由林翌和达安木负责,轮班与原先的侍卫一起保护公主。所有侍卫,待遇比秦王府侍卫加倍;林翌、达安木二人则拿三倍月俸,另外赐银牌各一枚,可自由出入府中。”懒

    他的唇角好看地翘起,俯身低问:“这样安排,公主看可好?”

    他不但完全满足了我那些侍卫的要求,还许他们自由安排,首领更可以自由出入,我还能说什么?

    而他看重的,应该不是府中被安插了几个我的心腹侍卫,而是希望尽快消除我的疑心和顾虑吧?

    不错,我已有了些疑心。昊则和宇文清都曾明里暗里点我,无非是认定我的生活全然被安亦辰摆布控制,加上换药把我蒙在鼓里的事,我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方才问安亦辰怎么处理,一方面固然是我这些月来形成的依赖惯性,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在拭探他?

    我莞尔轻笑:“你说怎样,那便怎样吧!”

    向林翌和达安木点头示意了,我优雅地摆动裙裾,徐徐回到院中休息,心中已满满是感动和安心。虫

    院中,二月春风如剪,飞花如霰,柳烟如笼,新燕衔泥,黄鹂婉转,踏到轻软的茵茵草地上,连鸳鸯戏水的翠色绣鞋都沾了清新潮湿的泥土气息和鲜花芳香,而我此刻释然的笑容亦当如春光明媚。

    昊则错了,宇文清错了,事实已然证明,安亦辰根本没想架空我摆布我的意思,他所做的,只是因为保护我,疼爱我,宠溺我。

    如果这是一种囚禁和控制,那么,我心甘情愿。

    安亦辰安抚了众人,已紧走几步赶上我,携了我的手,踏在汉白玉的路径上缓缓走着。

    相对而视时,彼此瞳仁中,倒映对方同样璀璨的笑容,在春风拂拂里,如百合吐芳,如春水潋滟,如晨间腾起的第一缕阳光,映照到彼此的心田。

    “栖情。”回到卧房之间,安亦辰叫我着我的名字,温存而柔软。

    我应了,侧头看他。几缕散碎发丝从家常的绾巾中飘出,漾在额前两侧,将他刚硬的线条平添了几分柔润。

    “我喜欢我们这般开心地生活下去,不要有任何改变,不要有任何意外。”

    他舒缓地和我说着,带了几分懒散,揽我肩的手掌却结实有力。

    我笑了一笑,道:“我也是……我也只要这般……伴了你,直到两人都是眉毛鼻子皱成一团,直到老得走不动。”

    安亦辰欢喜地将我拥在怀里,让我听他年轻而有力的心跳,安谧地望着对面的镌合欢花纹珐琅青铜炉缓缓浮动着烟气。

    清香弥漫里,安亦辰的叹息如烟气飘缈起伏:“我不会让我们的生活,有任何的改变,或者,意外……”

    我相信安亦辰的能耐,他想做到的,一定会做到。

    如果说,失落了紫凤宝玉是我生活中的一件意外的话,那么,半个月后,连这个意外也被安亦辰迅速弥补了。

    去寻找宝玉的侍从,将宝玉完整无缺地带了回来。

    据说,驿馆中负责打扫的妇人捡到了玉,悄悄收了起来,问起时拒不承认。后来又好一番周折,才从一家当铺中找到,到底是那妇人烂赌的儿子当在了那里。

    我不管中间到底发生了多少的曲折,重要的是我的紫凤宝玉回来了。

    让夕姑姑将玉从挂绳上取下,清洗干净了,重新用五色丝线打了极漂亮的璎珞,编入金丝和珍珠,便又整洁如新了。

    一回大晋,安亦辰自然也是公务繁忙,应酬缠身,常到二更天才回府;而帮我找回宝玉后,更有一天直到三更天才回来。看我常等他等到半夜不睡,再三地嘱咐我不用等他,将息身子赶快为他生个孩子最是要紧。

    我笑道:“没事,我白天睡得多。”

    安亦辰眸光愈柔,拍着我的头道:“早睡早起,比晚睡晚起更容易调养身子啊!”

    我嘿嘿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亲他裸露的肩膀和锁骨。

    春意渐浓,连安亦辰的明亮瞳仁都氤氲出散淡迷蒙的春日气息来,再也顾不得罗嗦我了。

    因安亦辰已经回京,我也没有那些顾忌,白天无聊时,常穿了男装,带了茹晚凤和自己的几名侍卫到城中游玩闲逛,日子过得逍遥无忧。

    这一日,我逛得累了,找了家茶楼包间歇着脚,边喝着茶边推了窗看街上熙熙攘攘景象,茹晚凤和我处得久了,并不客套,也坐在我下方喝着茶,而林翌带了两名侍卫却站在一旁。

    我对于这批和我过生死的侍从很是敬重,笑道:“林翌,你们也坐吧!”

    林翌忙跪下道:“公主,属下不敢!”

    我拈着茶盏,坦然笑道:“大燕亡国已久,如今我已不是当年那个衔凤公主了,没必要再拘于那些规矩,还是自在些,对大家都好。”

    林翌迟疑一下,方才道了谢,在下首坐下,其余二人也只略沾了凳坐着,显然有些惶恐。

    一时茹晚凤去解手,林翌见她走了,神情忽然变得有些犹疑;而其他两名侍卫只拿眼望着他,似在等他说什么。

 诀情篇:第二十四章 损却朱颜两心误(一)

    “能有什么事!”夕姑姑把我扶进房,又气又恨:“不过是宇文家那个老三,当日曾和你有过一段情么?那个宇文清我也曾见过,虽然比他老子哥哥人品好些,可如何比得上秦王?我也听晚凤姑娘说了,王爷诱捕宇文清手段没用什么光明手段,可素来有句老话就是叫兵不厌诈么?何况他不是对你不怀好意,又怎会上当?想来也是活该,你为他和王爷扯破脸皮,值得么?”懒

    我听得厌烦,道:“夕姑姑,我赶了好多天的路,累坏了,你让人为我准备香汤沐浴吧。有话咱们明天再说。”

    夕姑姑只得应了,一边令人去准备,一边道:“你回来了,王爷只怕一两天内也就回王府了。我和你说,这次他可真是动了大气,当日发现你救了人逃走了,当时就变了脸色,亲自带了人去找;找了几天没找到,回来后一句话也不说,脸色铁青,侍女送茶略慢些,当即吃了窝心脚。后来又出去找你,找这么多日子没找到,只怕心里更不高兴了……唉!”

    安亦辰的着急,我也预料到了,又给他看到江边那一幕,他心里必定更是恼怒,但他总不成一怒将我赶出王府不要我吧?——如果他要把我赶走,那么我让林翌和达安木带了我到黑赫去,从此寄居草原,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也是逍遥日子。虫

    我宽慰着自己,径去洗浴。

    待洗浴完毕,穿了寝衣,披了袍子回到卧房中来,夕姑姑还在等着我,却已给我备了我最爱吃的清粥和几样小菜,算是晚餐了。

    这一路来,我身畔一直没有贴身的侍仆服侍,宇文清虽是知道我的生活习惯,但大部分时间都病得不轻,我又刻意待他生分,并不让他近距离地接触到我,因此饮食睡眠,都不称心。如今看了夕姑姑弄来的晚餐,倒也欢喜,当下大快朵颐,倒也暂将心头不快扔到了一旁。

    夕姑姑待我吃完,叫侍女收了,将众人都遣了出去,方才陪笑着坐到我身畔,小心翼翼问道:“公主,有个事儿,夕姑姑问问你,你可要老实告诉我!”

    我见她虽然带了笑意,但面色甚是凝重,打起精神问道:“什么事?”

    夕姑姑迟疑道:“你和那个宇文清,在一起那么久,你和他……你和他……有没有做对不起秦王的事?”

    我呆了一呆。

    江畔那一场逾矩的送别,不知算不算是对不起安亦辰的事?

    夕姑姑见我不答,着急道:“公主,你不致那么糊涂罢?说到底,你还是亦辰的妻子,大晋的秦王妃啊!”

    我猛悟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忙道:“我和宇文清之间没有什么,我不过救他出去罢了。”

    “救他出去要那么久么?公主,你知不知道,你离府有二十一天了!你让知情的外人怎么想?你又让安亦辰怎么想?”

    我心中寒了一下。

    也是,我舍家弃夫,与另一个男子相守了大半个月,换了谁都会猜忌,说不准连身畔的侍女们都在猜测我是不是跟人私奔了。

    想了一想,我握住夕姑姑的手,柔声道:“夕姑姑,我和宇文清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说着,我将救宇文清的经过,以及救出后宇文清重病,拖宕了我回府时间,后来又因为放心,才送到江边的事,一一的说了。

    夕姑姑不仅是我的乳母,也曾救过安亦辰,名义上算是下人,可身份颇尊,安亦辰也肯听她的话,若她支持我,帮我在一旁多说好话开解,安亦辰心头的结应该能解得快些。

    夕姑姑听了,微微咪着眼,问道:“他病着便病着,你是旁人的妻子,要你在一旁守着做什么?”

    我讷讷道:“我不放心啊!”

    “可是傻孩子,这样一来,你让秦王心里怎么想啊?他又知道你和宇文清那一段旧情……还有,我听仇澜悄悄告诉我,说秦王找到你时,你正和宇文清在江边抱头痛哭,上百双眼睛看到了,是不是?”

    我茫然道:“我……我一时情不自禁……就怕亦辰因为这个误会我……”

    “你喜欢宇文清?”猝不及防间,夕姑姑突然发问。

    几乎是保护自己的本能,我立刻答道:“没有。我不喜欢他。”

    “真的吗?”夕姑姑的咪起的眸子很尖锐地盯住我。

    我抱起肩,惊慌地只想找地方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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