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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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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额娘这是何意?”

    乌雅氏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十四是你同母弟弟,也是我的亲生骨肉,你怎的就狠心至此,非要将我们母子俩相隔,看着老婆子思念爱子而死才甘愿,是也不是?”

    胤禛也不辩解,只冷笑道:“是又如何?”

    乌雅氏气得发抖:“好好,没想到哀家竟生了个白眼狼,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下文是什么,她却没说出来,瞧着胤禛的眼神,竟似仇人一般。

    胤禛不再看她,起身径自往门口走去,身后传来碗碟被摔至地上的声响,他也没再回头看过一眼。

    ——————

    自夺储失败之后,允禟便与十四被分别软禁于皇宫内的偏殿中,那地方相当于冷宫,没有皇帝的手谕,谁也不准入内。

    胤禩去时,带了御赐的令牌,侍卫们认得他的身份,也不敢多加拦阻,便让他进去了。

    胤禛倒没有苛待他们,殿内摆设一应俱全,只是偌大宫殿空荡荡的,就只有一个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以允禟与十四的身份,自然受不了。

    “八哥!”允禟正坐在窗前发呆,见了来人,一怔之后便扑将上来,惊喜交加。

    “是不是让你来放我出去的?!”

    胤禩看着他狂喜的神态,有些不忍,回手扶住他的臂膀,安慰道:“你先坐下,我是来看看你的。”

    允禟眼中的光彩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他放开抓着胤禩的手,失魂落魄地回到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再不开口。

    胤禩看了他半晌,见他除了消瘦一些,也没有被苛待的痕迹,便放下心来,实际上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来探望允禟,也抱着希望他经此磨难,能够大彻大悟的心思,存心让他多吃点苦头。

    “宜妃娘娘被接到五哥府上颐养天年,你府里头那些人,我也使人照顾着,他们一切都安好。”

    见他不说话,胤禩也不着急,自顾倒了杯茶,又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允禟苦笑一声:“多谢八哥了。”

    胤禩正色:“你别谢我,该谢的是皇上,以你的所作所为,若不是皇上开恩,只怕这会儿抄家流放,也在情理之中。”

    允禟有些颓丧:“我已经后悔了,可是后悔又能怎样,十四被囚禁的地方离我这里不远,我夜夜都能听到他的喊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过得比我还惨,只盼我有生之年还能出去看一看额娘,也就无憾了。”

    “你后悔了,还不行,得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当初我是怎么劝你来着,你不但不听,还嫌我多事。”胤禩顿了顿,“老十请缨去西北了,临走前还托我多照看你。”

    允禟苦涩道:“老十总算偿了他的夙愿了,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用,连送他一程都不行。”

    胤禩看着他坐在那里低着头,就想起两人小时候的模样,不由拍拍他的肩头。“你若肯听我一句劝,别再掺和那些事情,八哥怎么也要保你平安出去。”

    允禟一愣,随即狂喜。“八哥?!”

    胤禩一笑:“怎么,这里待得舒服,不想出去了?”

    “当然不是了!”允禟也顾不上仪态了,紧紧握住他的手,一边将他抱住。“八哥,我的好八哥,我就知道你没忘了我,从小到大,就你和老十对我最好,都怪我被贪欲蒙了脑袋,此生若能出去,定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你莫高兴得太早,我也只能尽力而为,成与不成,还要看你自己了。”胤禩笑道,先前他曾试探地询问过胤禛,知道对方并没有置允禟于死地的意思,只不过想关他个几年,让他彻底失去争胜之心。

    毕竟这辈子少了自己的因素,允禟与胤禛之间也并没有结下死结,充其量不过是个从犯,不至于落得被圈禁到死的下场。

    只是十四那边……

    胤禩暗叹了口气,没有再想。

    又与允禟说了几句,胤禩从偏殿出来,忽地眼睛一疼,脚下正巧踩空了台阶,往前摔了一下,幸而赶忙抓住手边的栏杆,才免于滚下台阶的命运。

    守在门口的侍卫吓了一跳,忙上前过来扶。

    “王爷!”

    “我没事。”他摆摆手,拿出一个装着碎银的锦囊放在他手里。

    “多谢了,这个赏你们,给兄弟们拿去吃酒。”

    “这……”那侍卫涨红了脸,有点迟疑。

    “权当多谢你们平日里对九弟的照料。”胤禩笑了一下,不容他推辞,也没再多耽搁,便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胤禩去的时候,正赶上了胤禛心情不大痛快。

    从乌雅氏那里回来,又收到年羹尧的折子,上头说了自己的种种难处,末了还是一句话,想要钱粮。

    他将奏折狠狠摔在桌子上,心中难掩烦躁。

    胤禩双目隐隐作痛,便没瞧见胤禛的面色,只是直接说了自己的来意。

    “皇上,将人软禁在偏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传出去只怕也让世人误解,眼见年节将近,臣弟恳请让允禟回府与家人团聚。”他的话说得很婉转,只是时机有些不对。

    胤禛心头本就有气,一听他提及允禟,又想起十四,不由火冒三丈,可眼前之人毕竟不同,故而他仍旧强压着怒火,淡淡道:“此事暂且不提。”

    胤禩一怔,道:“老十去西北前,也曾托臣弟照料允禟,方才臣弟去看过他一回……”

    胤禛打断了他,冷冷道:“你去看过允禟?怎的没跟朕提?”

    眼前视线有点发暗,胤禩不由微微拧眉。“是臣弟做得不妥,请皇上降罪,只是允禟究其罪责,终不至死,皇上仁慈,何不……”

    “谁说他罪不至死?”胤禛冷冷一笑,随手抓起一份文书,就往胤禩跟前掷去。“你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不待胤禩拿起来看,他又道:“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老九和老十四派人在民间散布民谣手稿,说朕的皇位是抢了老十四的,说朕谋害先帝,现在还苛待生母!”

    胤禩大吃一惊,蹲下身欲拿起文书,却有些站立不稳,不由弯下腰按住青石砖,看上去倒似跪地请罪。

    胤禛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觉得满腹火气,偏偏眼前之人还不理解自己,不由越发没了理智。

    “你也不过就是一个臣子!奴才!凭什么觉得有权帮允禟求情?是不是这些年朕太宠你,以致于你连分寸是什么都不知道了!老九和老十四他们敢做这样的事,就不要怪朕无情,朕瞧着他们连爱新觉罗的子孙也不屑做了,不如就改名叫阿其那和塞思黑罢!”

    最后一句话入耳,胤禩只觉得一股腥甜忽然涌上喉头,让他手脚酸软,他定了定神,困难道:“臣弟有罪,臣弟该死……”

    胤禛口不择言,说了一通,但话一出口,自己就后悔了,只是他性情倔强,在生母那里发不出的火,见了最亲近的人,自然倾泻而出,此时更是拉不下脸去道歉,顿了半晌,只能生硬道:“那你跪安吧,没朕的宣召,先不必进宫来了。”

    胤禩慢慢起身,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行完礼,又如何一路出了宫上了轿,只觉得脑子浑浑噩噩,乱成一团,连带着心口也如同堵了一团棉花,让人喘不过气。

    轿子行了一路,终于停下。

    帘外传来陆九的声音。

    “爷,到家了。”

    他呼出一口浊气,抓着轿子里的横梁,摸着帘子走了出去。

    “爷?”陆九瞧着他面色有异,不由上前一步。

    只听得胤禩慢慢道:“陆九,我瞧不大见了,你过来扶我一把。”

    陆九一震,只当自己听错了,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半晌,他的手一抖,另一只手拿的东西,却连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犹不自知。

    胤禩兀自面色平静,站在那里。


惊 梦


    那个人,总是习惯站在他右手边靠近矮桌的地方,因为这个位置正好方便自己将批过的奏折递给他。

    那个人,总是习惯在别人说完之后,再说自己的想法,语调不急不缓,甚至带了股静水流深一般的柔和,声音不大,却总能让别人注意到。

    就连早朝的时候,也忍不住去搜寻他的身影。

    啪的一声,看了一半的奏折化作满心烦躁,被丢弃在地上。

    苏培盛不敢说话,忙上前拾起,又轻轻阖上,放在案边。

    “谁让你捡起来的!”胤禛骂道。

    苏培盛跟了他几十年,也早就熟悉自家主子的脾气,闻言立时跪下请罪。

    “奴才该死!”

    胤禛一肚子火发不出来,恨不得上前踹他一脚。

    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他下榻,穿靴,大踏步走了出去。

    苏培盛忙爬起身,跟在后面。

    屋外也没什么好看的,无非是白雪皑皑,连琉璃片瓦都被覆于一片冰雪之下,白茫茫的长巷子似乎一眼看不到边际。

    这座紫禁城很寂寞。

    紫禁城中的人却比城还要寂寞。

    先帝当年,虽然富有四海,佳丽三千数不胜数,可到了晚年,诸王夺嫡,争得你死我活,满朝文武,后宫嫔妃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在他内心深处,未必也是不寂寞的吧。

    胤禛站在树下,抬头看着满树雪影下的梅瓣,突然想起别人都盼着冬去春来,那个人却独爱寒冬腊月的时节,因为他的额娘最喜欢在冰天雪地中盛放的梅花。

    “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忙趋前一步。

    “他有多久没进宫了?”

    苏培盛知道他指的是谁,便道:“回万岁爷,王爷整整有十九日未进宫了。”

    “这么久?”胤禛一怔,继而一哼:“朕不召他,难道他就不会递折子请见么?”

    苏培盛自然不敢吭声,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自己在皇帝面前是透明的。

    不承认自己每天都在想他。

    不承认自己放不下帝王高高在上的尊严主动去找他。

    一声脆响,树枝自手中折断,上头的雪也跟着簌簌落下,洒了满手。

    仿佛仍不解气,他将树枝狠狠丢在地上,龙靴踩在上面,走了。

    胤禛慢慢走回养心殿,却看见大阿哥弘晖站在门口,低头踟蹰,不知道在犹豫什么,见了他们走近,忙上前行礼。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十四岁的少年,已经长得俊秀挺拔,连行礼请安,一举一动,亦表现出进退有据的模样。

    胤禛看着他,恍惚有些岁月飞逝的感觉。

    “怎么这个时辰来请安?”

    弘晖欲言又止:“启禀皇阿玛,弘旺已有十来日告假,未曾到上书房念书,儿臣未有皇命,不能轻易出宫,是以……”

    他与弘旺是自小的交情,比一般的亲兄弟还要亲,虽然两人长大之后,身份有别,并不如过往那边亲热了,可弘晖为人念旧,仍将弘旺当成心目中最重要的弟弟。

    如今若不是自己不便出宫,早已到廉亲王府上去探望。一连十数日,弘旺只递了病假,也并没有请太医,弘晖自己按捺不住,让宫里一个老太医出宫去给他诊脉,可那太医回来之后,问起详情却只是唯唯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弘晖这才有些急了。

    胤禛一愣,却仍微微皱眉:“就因为这点小事,你就咋咋呼呼,大失分寸?”

    不待弘晖辩解,他又道:“你身为大阿哥,不想着以身作则,在功课上下功夫,反而镇日不务正业,净做些可有可无的事情!”

    弘晖垂首肃立,一副洗耳恭听的受教模样,胤禛见了,不知怎的就说不下去,挥挥手道:“跪安吧,明日朕会去上书房考究你们的功课。”

    “嗻,儿臣告退。”

    他瞧着弘晖退下,突然间有些意兴阑珊,连带着这堆了半张桌子的奏折,也没有兴趣再多看一眼,就着头靠在软垫上的姿势,微阖上眼,闭目养神。

    苏培盛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却免不了腹诽一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为大阿哥抱个不平。

    这一觉却睡得并不安稳。

    光怪陆离的种种景象自梦境中掠过,如走马观花一般,纷至沓来。

    一开始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白至刺目,安静而宁和,到后来,漫无边际的雪地却渐渐化作远处一座桥,桥边开满艳红浓烈的花,一簇一簇,衬着雪地,越发惊心动魄。

    前面有个身影,离他并不远,只是每当他加快脚步时,却总还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追不上,也没落下。

    身形修长,举止优雅,他忽然觉得这背影有着说不出的熟悉,可无论怎么想,却想不起来,心口空荡荡的,仿佛少了些什么。

    你是谁?

    好像问出声了,又好像没有,那个身影并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伐。

    他追得满头大汗,却也没能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一点。

    也不知走了多久,那人终于停下来。

    胤禛大喜,忙并作几步上前。

    可就要触及对方肩膀的时候,那身影蓦地消散,无影无踪。

    他心头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到了桥上。

    周遭寂静得没有一点声响,连桥也淹没的浓郁的雾气之中,只有从手掌摩挲过的白玉栏杆,和脚下所踩的青石板,才能勉强辨别得出这是一座桥。

    桥下……他禁不住望了一眼,只见沉郁如墨,掀不起一丝微澜,直似传说中的忘川。

    又走了几步,却发现前面桥边坐着个人。

    佝偻着背,长发迤逦,连脸也掩在其中,看不清容貌。

    不自觉地走过去,到他跟前,停下。

    你是谁?

    那人慢慢地抬起头,神色冷漠,苍白如雪。

    我不知道。

    胤禛有点恼怒,莫说他如今是帝王之尊,就算以前当皇子阿哥的时候,也很少受到这样的冷遇。

    这里是哪里?

    那人面无表情,眼珠随着视线转了一圈,竟让他瞬间联想到死人。

    这里?这里是奈何桥。

    胤禛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只见那人僵白的嘴角慢慢扯起一抹诡谲的弧度。

    这里是奈何桥,你要找的人,想必已经不在阳世了。

    不可能!他下意识就想反驳,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要找的是谁。

    或者是,你自己已经死了,走吧,跟我去渡忘川,过了忘川,你就真正与人间隔绝了。

    那人桀桀怪笑,伸手就要来拉他。

    他的脑袋一直昏昏沉沉,浑浑噩噩,此时听了这话,方才闪过一丝清明。

    大胆,还不退下!

    他退了几步,又断喝一声,可那只手依旧缠了上来。

    冰冷滑腻得令人作呕。

    对方的手劲极大,胤禛几乎挣脱不开,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拉得往前踉跄一步。

    忽然有一股力量从后面拽住他,拉住他的手臂,狠狠拽了回来。

    他回头一看,只见拉住他的,赫然是方才一直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人。

    那张脸……

    那张脸竟是……!

    胤禛悚然一惊,醒了过来。

    玉炉暖香,薄被覆身,自己所处,分明是养心殿西暖阁,哪里有什么奈何桥,黄泉路?

    手腕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松掉,低头一看,却是一串佛珠断了线,散落一地。

    这菩提珠子还是当年胤禩送的,他长年不离手,一直戴着。

    如今却毫无征兆地断掉……

    他一怔,只觉得心头涌起一阵慌乱,却说不清原因。

    苏培盛见他一觉醒来,满头大汗,忙拧了热毛巾捧过来,又弯腰要去捡珠子。

    “朕自己来。”

    他下了榻,蹲下身,一颗一颗捡起来。

    “你去找一团线,要结实的。”

    苏培盛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把东西找来,却见他抚着珠子,怔怔出神。

    “万岁爷?”

    胤禛回过头,将珠子放在桌上,起身。

    “拿披风来,朕要出宫一趟,别声张。”

    苏培盛愣了一下,忙道:“那可要备轿子,还是……?”

    “备马!”


眼 盲


    时值年节将近,廉亲王府却大门紧闭,一派冷清。

    就连门口积雪,也已是厚厚一层,无人打扫。

    胤禛站在那里,五味杂陈。

    内心深处,不止一次后悔对胤禩说过的那些话。

    他知道自己的脾气并不算好,但在外人面前,也从来没有失态过,即便生母乌雅氏那般对他,他还能忍下那口气。

    偏偏惟独面对胤禩,总是失控。

    因为了解太深,知道说什么才能令对方受到伤害,所以不惜用最恨的话来达到目的。

    不止自己难受,非要将那人也刺得遍体鳞伤。

    只是那天看着对方脸色骤变的瞬间,心情不禁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更加难受。

    “爷?”

    苏培盛忍受着刺骨的冷风往脖子里钻,瞥了一眼旁边两个与他差不多的侍卫,再看着面无表情的主子,忍不住上前小声提醒了一句。

    “你去敲门吧。”胤禛看着眼前的府邸,叹了口气。

    当年刚开始筹划夺嫡时,他曾安排了粘竿处的人守在廉亲王府左右,以便随时打探消息。相比直接将眼线埋伏在其他人府里的作法,已是对那人一种无言的信任,后来在康熙四十七年左右,他又下令那几个人撤离,无须再看着,以致于那人十几天未来上朝,他是否吃好睡好,又或者在做什么,自己半点风声也得不到。

    苏培盛应了一声,上前叩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是门房打扮的家仆。

    那人是廉亲王府上的老人了,自然认得胤禛,见状不由吃了一惊,忙将门打开,战战兢兢上前跪拜。

    苏培盛阻止了他,低声道:“主子是微服出来的,也不想你们王爷大肆相迎,别声张,我们自己进去。”

    那人诺诺应了一声,将他们迎了进去,一面让人去通知管家。

    当年在潜邸时,两家也时常互相走动,这座王府对于胤禛来说,无异于自己第二个家那般熟稔,他即便闭着眼睛,也知道该怎么走。

    走至中庭时,便见廉亲王府世子带着管家匆匆过来,迎面拜倒。

    “奴才弘旺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一二岁的弘旺半大不小,行礼的时候却是循规蹈矩,挑不出一点毛病。

    “这么多礼做什么,快起来罢,多日不见,你又长大不少。”胤禛看着他,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模样,他自小看着弘旺长大,又因胤禩的关系,将他当成自己儿子一般,宠爱纵容甚至比自己的儿子更多。

    “有劳皇上垂询,奴才尚好。”弘旺垂手肃立,神色恭谨客气到了极点,反而带着一股疏离。

    只是胤禛心中有所惦记,并没有去看他的表情,甚至连弘旺自称奴才,而非像平日那般亲昵地以侄儿自居,也未曾留意。

    苏培盛却注意到了,他又偷偷看了弘旺好几眼,却发现这府里上至世子,下至管家,脸上都罩了股阴郁之气,面色不冷不热,显然十分不喜他们的到来。

    “你阿玛呢?”又闲话了几句,胤禛忍不住问道。

    “阿玛病了,刚吃了药睡下,怕是唤不醒。”弘旺冷冷道。

    他如今对这位皇帝四伯,心里头只余下了腻味,想当年小时自己也常喜欢缠着他,跟前跟后,问东问西,那会儿四伯还没当皇帝,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不好亲近,但对于他,却是真心疼爱的,弘旺失母之后,他更经常跟着大阿哥弘晖到雍亲王府里去小住,那拉氏对他同样视如己出。

    只是这一切在十几天前都改变了。

    那日阿玛自宫里回来,他像往常到门口迎接,迎来的却是盲了双眼的阿玛。

    自那以后十数日,宫里头既没有派人来,阿玛也不用再去上朝,唯一一个太医,还是大阿哥叫的。

    任他再鲁钝,也猜得出与皇帝四伯有关。

    若不是朝廷有制度,不允许宗室在没有皇命的情况下离开京城,他真想劝阿玛走得远远的。

    他此生最大的愿望,不是继承王爵,享受荣华富贵,而是自己的阿玛能够长命百岁,能够看着自己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但连这样简单的愿望,现在也被破坏了。

    思及此,弘旺不由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心,指甲陷入肉里,几乎要掐出血来。

    身后的管家高明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忙用手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不可冲动。

    弘旺深吸了口气,青稚犹存的脸上毕竟难以掩饰那样激烈的情绪,以致于胤禛在看到他的神情时马上察觉出不妥来。

    “他怎么了?”胤禛微微皱眉,视线自弘旺脸上移至他身后的高明,立时发现二人举止之间都有些异样。

    “阿玛没事,多谢皇上关心。”弘旺毕竟只有十一岁,再如何老成,也难以在胤禛这样的人面前表现得天衣无缝,何况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冷淡和疏远。

    “带朕去瞧瞧他。”

    弘旺抿紧嘴唇,没有出声。

    “弘旺!”

    胤禛也沉下脸色,更坚信了自己心中的判断。

    眼看二人僵持起来,高明忙低声道:“大阿哥,您要替王爷想想。”

    这句话一入耳,弘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中止不住冷笑。

    是啊,就算自己不同意又如何,他这位四伯不是常人,是九五之尊,他的话无人敢违逆,就连上书房的师傅也说了,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届时只消一句话,只怕整个王府要被抄家覆灭,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请随奴才来。”他转身就走,也不多看胤禛一眼。

    奴才二字从他口中道出,清脆响亮,却分外刺耳。

    胤禛看着他僵直的背和反常的行止,也没心思同他计较,却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不安如涟漪般一点点扩大。

    弘旺走在前头,在七弯八绕的回廊间行走,却并不是走向胤禩寝室,而是往着后院的方向。再走上一段路,缕缕香火的味道飘散开来,映入胤禛眼帘的,是一个背影。

    地上的积雪被扫向四周,留出中间一大块空地,摆着一个香案,上面放了几盘瓜果和一个香炉。

    还有一块牌位。

    只见胤禩手里捻着香,朝那里弯腰拜了几拜,轻声道:“额娘,儿子不孝,今儿个是您的忌辰,我却不能亲往景陵拜祭。”

    他顿了顿,轻轻一叹。

    “也不知道您如今在哪里,只盼下辈子能投胎到殷实人家,平凡度日,快活一生。”

    胤禛怔怔瞧着他的背影,一眼便看出这人虽披着大氅,却清瘦不少。

    来时心里早已盘算过无数次,该怎么开口,该说些什么,可到了跟前,却发现事先想好的措辞,一句也吐不出来。

    脚步比思绪快一步做出反应,他正想上前也给良妃上一炷香,却突然发现骇人一幕,惊得他再也迈不开半步。

    那人叙完话,拿着香上前,似乎想□香炉里,却不知怎的碰翻了香炉,只得伸手去摸,袖子一扫,连带着整个炉子都摔落在地,香灰洒了一地。

    胤禩叹了口气,蹲下身,手一边往可能的方向慢慢摸索,终于找到滚至桌角的香炉,他捡了起来,里头还有些灰没洒尽,便将就着,将手中的香插了进去,回想着方才的位置,慢慢把香炉摆回原位。

    与良妃有关的一切,他都不愿假手于人,连弘旺也被他远远地打发开去,独留自己,能够静静地与良妃说会儿话。

    是以他也没有发现,在自己身后,还有几人看着眼前这副情景,早已红了眼眶,死死忍着眼泪。

    弘旺浑身颤抖着,将嘴巴捂得死死的,才勉强将呜咽的声音压下去,他知道阿玛不愿意听到别人为了他的眼疾哭哭啼啼,竟也从没在他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他上前几步,特意发出脚步声,让胤禩以为自己刚刚来到。

    “阿玛,您拜祭完玛嬷了吗?”

    胤禩嗯了一声。“你过来罢,也和你玛嬷上炷香。”

    弘旺应了,飞快地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痕,快步上前,从案上拿起香,说了几句话,又将香□去,方道:“阿玛,外头天冷,咱们进屋去歇着吧。”

    伸手便要来扶他。

    二人转过身,胤禛这才发现,那人双眼黯淡无神,自己近在咫尺,他却恍若未见。

    禁不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对方只是径自向前走,没有反应。

    他浑身僵硬,眼睁睁看着那人错身而过,慢慢往另外一头走去,却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培盛忍不住低低喊出声:“王爷……”

    胤禩一怔,似乎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苏培盛的声音他听了数十年,自然认得出来,但苏培盛如今是御前的人,如若他也来了,那么……

    “可是皇上来了?”他问道。

    纵是多险恶的环境,胤禛亦未曾手足无措,但此时此刻,看着这人的模样,他却脸色惨白,半晌,方颤着声音喊道:“小八……”

    胤禩停住脚步,似乎并不意外听到他的声音。

    只见他朝着胤禛的方向,弹下袖子,单膝跪地。

    “奴才给皇上请安。”

    手还没按在地上,便已被人双手扶住带了起来,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嵌入他的血肉里。

    书房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余下兄弟两人,各站一边。

    胤禛难抑心中激动,贪婪地看着那人,却忍着没有妄动。

    “小八,朕不知道你的眼睛,若是……”

    若是早知道,他怎么还会忍住这十几天,狠心没来探望。

    “皇上言重了,这本是陈年旧疾,奴才还该多谢皇上让奴才回家休养。”

    胤禩脸上淡淡,没有过多的表情,却也感觉不到他在生气,仿佛坐在他对面的,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胤禛再也忍不住,几个箭步冲到他跟前,将他紧紧抱住。

    “小八,对不起……”

    无数的言语化作这三个字,将这些日子以来未曾出口的话重复无数遍,难掩痛楚。

    “皇上何必如此,您是一国之君,怎能给奴才认错,其实您那天所训斥之言,句句在理,奴才确实是恃宠生骄,也确实是……”

    “不要说了!”胤禛加大了手劲,似乎生怕一不留神,这人就会消失。

    他终于明白,没了生母乌雅氏,他起码还有皇位,可如果没了这个人,自己还能剩下什么?

    因为早已把他视作最亲近的人,所以才毫无忌惮地将委屈和愤怒发泄出来,可是自己恰恰忘了,正是因为最亲近,所以对方受到的伤害会更重,若似乌雅氏那般偏宠幼子,又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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