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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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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看不清眼前事物,为此宫里头派了不少御医,只是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话。

    安心静养,万勿受惊上火。

    兄弟之中,十三被圈禁,无法前来探望,胤禛与十四却是最关切的两人,时常带了些珍稀药材送过来,只是效果都不大。

    “近来天气好,没什么大碍。”胤禩笑道。

    实际上,纵是天气好,也常觉得不适,只是他心性坚忍,并没有表现出来。

    “我弄了些雪参和熊胆来,让高明去熬了,御医说这些对眼睛都有好处。”

    胤禩皱眉笑道:“这是痼疾了,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话未落音,那边又过来一个人。

    许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十四也抬起头,与来人对了个正着,俱都愣了一下。

    十四当先起身笑道:“原来是四哥,真巧。”

    胤禛点点头,一边走过来。

    “近来可好,差事可还顺心?”

    “托四哥的福,一切都好,额娘甚是惦记你,四哥没事便多去看看她老人家罢。”

    胤禛嗯了一声,神色淡淡,让十四满肚子八面玲珑的话突然之间如同噎在喉咙,全然吐不出来。

    胤禩看在眼里,又想到宫里那位与宜妃一同执掌后宫的德妃娘娘。

    一世荣华富贵,两个亲生儿子彼此却形同陌路,对她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或许在德妃心中,她所承认的儿子,自始至终也只有十四一个。

    既是无话可说,留着也只是徒留尴尬,十四本想着能与胤禩单独说会儿话,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让他颇有些悻悻,闲话几句,只得起身告辞。

    胤禛也不留他,待他走远了,方坐下来,仔细查看他的眼睛。

    “我让人寻了些药材,回头送到你府里,让御医过来看看可以配个什么方子。”

    胤禩苦笑,他再不济,也还没有瞎掉,反而正好借着丧妻和眼疾,躲避那些尔虞我诈的暗潮汹涌,怎的一个两个,便都真当他是瓷做的一般了。

    “四哥别费心了,我这是老毛病了,也并非一时半会就能痊愈的,总归听太医的,慢慢休养便是,这朝中上下,不知还有多少事情,等着你去操心。”

    “你若知我操心,就该快些好起来,如今十三被圈,我身边,也只剩下一个你而已。”胤禛看着他,慢慢道。

    没了额娘,没了廷姝,我才真正是身边只剩下你的那个人。

    心底闪过这句话,胤禩却道:“你还有四嫂,还有内宅那些人。”

    “你四嫂,我与她,一直相敬如宾,至于其他的人……”见他转到这上面,胤禛说着说着,就有些急了。“你,唉……那你明日也去纳些妾室进府吧。”

    说至最后,竟有些赌气了。

    胤禩乐了,他本也不是真的吃醋,不过想着逗逗他,早就知道这人不禁逗,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让自己纳妾的话来。

    “既是四哥这么说了,那我明日便进宫请皇阿玛指人了?”

    听着胤禩似真似假的玩笑话,胤禛却忽然忡怔起来。

    如此说来,确是自己耽搁了他吧,年轻俊秀,温文沉稳的廉郡王,京城谁不想与之结亲,即便不是冲着继福晋的位子,八旗大姓里想当着府里侧福晋,庶福晋的,只怕也大有人在吧,若不是有自己在,若不是他顾忌自己的感受,又怎会这么多年下来,府里只有一个弘旺?

    想及此,胤禛忍着心头难受,低低叹了口气:“是我误了你……你多纳些人进府吧,也好开枝散叶,让良妃娘娘九泉之下得以安心。”

    “我若想妻妾满堂,何至于今日府里冷冷清清?”见他自责模样,胤禩心头一暖,也叹道:“你无须多虑,如今我也暂时不想这些,眼下之患,更不是你我的私情,而在于朝堂之上。”

    他虽没有上朝议事,但人脉颇广,与岳父马齐、佟国维并没有断了联系,再者胤禛、胤俄等人也会时常与他讨论,听他的意见,是以胤禛听到他提及朝政,便停住话头,凝神听了起来。

    “西北不宁,怕随时都有可能兴兵西征,届时十四掌管兵部,自然得天独厚,而后宫那边,他又得了德妃娘娘宠爱,兄弟中,老九财力雄厚,也依附于他,十四的内眷,嫡福晋完颜氏、侧福晋舒舒觉罗氏,皆是著姓大族,党同他的朝中大臣,自然也会不少。”

    这段分析,无疑将十四明明白白地摆在胤禛的对手位置上。

    胤禛心头五味杂陈,喜的是十四这么多年来的拉拢,胤禩依旧不为所动,站在他这一边,忧的是老爷子对十四的圣眷日盛,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兄弟,甚至是如今形同影子一般的太子,怒的是自己与十四同胞所出,德妃眼里,却始终只有一个儿子。

    “但老爷子先前不是曾提过明年将巡幸江南么?”他微微皱眉,忽而想起这事。

    “这就要看在皇阿玛心目中,是巡幸重要,还是西北重要了。”胤禩摇摇头,“无论是何者,户部都是个冤大头。”

    胤禛冷冷一笑,嘴角勾起自嘲苦涩的弧度。无论六部,还是亲兄弟,乃至老爷子,都将户部当成了摇钱树一般,只管伸手要钱,却从来不操心钱从哪来,眼看国库空虚,甭说巡幸江南、出兵西北,只怕连寻常的赈灾粮饷都拿不大出来,偏生当今皇上爱面子,连着给几省免了赋税,虽说于民有利,但如此一来,税收更是大大减少,以致于入不敷出。

    “账册明明白白放在哪里,再要钱,我也生不出来!”胤禛有些气闷,冷笑道:“老爷子不满意,就让他的爱子去管户部好了。”

    胤禩知他说的不过是气话,也不劝阻,只沉吟道:“我曾查过户部账册,发现国库亏空,除了用兵、治河、赈灾之外,大半还来自于官员的举债吧。”

    胤禛点点头:“京官、地方官员等举债者不计其数,宗室不入八分辅国公以上,地方者,则是以江南三大织造为首,总计怕有上千万两,老爷子近些年御下宽容,对老臣更是优恤,这些人便一个个顺着竿子往上爬。”

    “若是这些人能将债清了,户部也能解一时之忧。”指节敲着桌面,胤禩轻轻道。

    但这又谈何容易,京城这些八旗王公暂且不论,单单江南三大织造,看似官位不高,却是皇帝亲信心腹,哪个都轻动不得。

    胤禛闻言一动,却是几番思量,暗自记在心头,以致于后来掀起一场不小的波澜,这是后话了。

    胤禛一走,胤禩脸一沉,朝对面树木葱郁处道。

    一片衣角自树后闪现,慢吞吞挪了过来,胖乎乎的包子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阿玛。”

    “非礼勿听,偷听大人说话,罚你三天不准吃蜜饯了。”

    包子脸闻言全皱在一堆,扭股糖似的扭来扭去的身躯也不动了,乖乖站在原地垂头作反省状。

    这招还真好用,胤禩暗道,面上依旧严肃。“你躲在树后做什么?”

    “奶娘说要午睡,我想和阿玛一起,阿玛不睡,宝宝也不睡。”声音虽还稚气,却已经说得有条有理。

    胤禩忍不住笑了,敲敲他的额头道:“过几年你大些,也要去上书房念书了,若是再这么黏着阿玛,只怕要被其他兄弟笑话。”

    弘旺似懂非懂,只是把头埋进胤禩怀里,小手环住他。

    这孩子自额娘去世之后,便分外痴缠。胤禩暗叹了口气。

    只听弘旺道:“阿玛,四伯是不是不高兴?”

    胤禩摸摸他的头,奇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四伯每次来,都会先问问我的,这次没有,还有,”他的小手指抚上胤禩眉心,比划着:“皱皱的。”

    “四伯是大人了,当然会有不高兴的时候,像你这样的小娃娃,才会成天惦记着吃食。”

    “那我不要当大人了,我要阿玛天天抱我,我要天天吃糖!”被喊小娃娃的人不乐意了,大声宣布道。

    “你就这点出息!”胤禩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因为有了他,这头顶的浓浓阴霾,才像劈开了一方晴空。

    正如胤禩二人所料,不过一月有余,康熙就有了动作,只不过不是出兵西征,而是宣布二废太子。

    “老爷子是在为南巡作准备了。”胤禩在闻听此讯之时,脑海中首先浮现的,便是这个念头。

    同一时间,戴铎亦在书房内,对着满脸凝重的胤禛道:“四爷放心,奴才猜想,皇上暂时还无意出兵西北,十四爷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探 视


    太子第一次被废,或许诱因是索额图,是逼宫,是其他种种冠冕堂皇光明正大的理由,然而这次被废,却很简单,只不过是因为他的皇阿玛厌弃了他,如此而已。

    当一个人被讨厌,自然可以有无数原因,如同这一次,康熙历数太子罪状,连同早年亵玩内侍,逾制使用明黄饰物的往事,一一被翻出来秋后算账。

    自此,胤礽被正式废黜,圈禁于宗人府内一处冷僻小院里。

    自此,他再无翻身的余地。

    所有人都很清楚,实际上在复立太子之后,他已经没有什么惹眼的举动,行事甚为低调,但当皇帝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而胤礽自己,将康熙赐予他的宠爱,早早地耗费殆尽。

    剩下的,只是疲倦和碍眼罢了。

    若不是奉了康熙之命,胤禩是不愿意到这小院来的。

    他对太子殊无好感,因早年太子对自己做的那些龌龊事情,栽赃暗算更不在少数,若是换了前世的自己也就罢了,这辈子他无心争斗,却还被纠缠不休,免不了就心生厌烦。

    这个太子二哥,实在没什么值得自己尊敬的,他得天独厚,生来便是皇后嫡子,一国储君,上有皇帝眷爱,下有索额图等一帮忠心耿耿,为之筹谋的重臣,比他们这些要靠着双手去努力挣扎的皇子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可纵是这样,他还不懂得珍惜把握,生生将自己拥有的,毁了个一干二净。

    “八爷看这布置,是否合适?”雅尔江阿在一旁出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和硕简亲王雅尔江阿,现任宗人府令,是八大铁帽子王之一,身世显赫,算起来还是胤禩堂兄,据闻也是个喜爱男色的主儿,但他从未大肆宣扬,寻常也只在私底下玩些小倌戏子,是以康熙虽略有耳闻,却懒得去管他。

    毕竟人家不是太子。

    两人走在通往小院的路上,不远处便是圈禁废太子的地方,胤禩环视一周,略略点头笑道:“堂兄过谦了,你执掌宗人府,皇阿玛自然是放心的。”

    雅尔江阿正是盛年,身材魁梧俊朗,气度雍容,与胤禩并肩而走,也毫不逊色,闻言含笑道:“不敢当八爷这一声赞,只盼差事办得稳妥,也就安心了,还望八爷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

    前面的是客气话,胤禩并没有放在心上,最后一句却让他微微一怔。

    宗人府宗令,执掌整个宗人府,已是位高权重,难道雅尔江阿还不满足?

    胤禩知他与十四走得近,私交也不错,想来简亲王并不满足于当一个宗人府令,还想插足更多的东西,那么现在为何又说了这句明显示好的话?

    两人交情不过泛泛,胤禩自然不可能为了追根究底,捺下心头疑问,抬步踏入小院。

    胤礽与胤祥,同样是圈禁,待遇却千差万别。

    眼前的小院简陋单调,草木随意地种在那里,稀疏干枯,仿佛将死,显然并没有专门的人在照料。

    废太子再不济,也是皇子阿哥,雅尔江阿向来聪明,不会做这等落井下石,授人把柄的事,唯一的可能,就是康熙授意他这么做的。

    看来皇阿玛真的决定放弃这个儿子了。

    十年前的一人之下,十年后的冷冷清清,纵是胤禩对太子并不待见,也忍不住要叹一句人生无常。

    敲了敲门,半晌才有人来应。

    开门的是个内宦,胤禩认出他是一直追随太子的一个小太监,想来太子被废,毓庆宫的人手,自然也被调了一些过来伺候老主子,来了这里,就等于虚耗光阴。

    来人的神情看上去有些麻木,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二哥呢?”

    “回王爷,主子在里间,奴才去通报一声……”

    “不必了,”胤禩摆摆手,与雅尔江阿一齐走入里间,便见胤礽一身素衣,捧了本书,正静静看着,抬头见了他们来,也并未起身。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胤礽似笑非笑地扫过他们,视线却落在胤禩身上。

    “奉皇阿玛之命,来看看二哥一切安好。”

    “是来看我死了没有吧。” 胤礽讥笑道。

    胤禩置若罔闻,自顾看了看周遭摆设,虽然简单,却也算齐全,雅尔江阿并没有刻意虐待废太子。

    胤礽突然对雅尔江阿道:“你出去,我有话要对他说。”

    虎落平阳,他说的话,并没有多大的震慑力,然而雅尔江阿也不恼怒,只望向胤禩,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

    “堂兄不是外人,二哥有话,但说无妨。”胤禩淡淡道,若雅尔江阿不在场,胤礽又说了什么忤逆的话,传到老爷子耳朵里,免不了又是一番波折。

    胤礽哼笑一声:“怎么,怕我陷害你?你真是胆小到家了,这般如履薄冰数十年,落得了个什么好字?老爷子是最疼你,还是要把皇位传给你?”

    “多谢二哥抬爱,皇阿玛的心思,我不敢妄自揣测,只盼做好本份之事,便是儿子的职责。”

    “本份?”胤礽眉毛一挑。“没错,我就是太不安分了,可我这当二哥的,要告诫你一句话,老爷子要是讨厌你,你高调是错,本份也是错,张扬是错,小心也是错,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战战兢兢,看看你自己,去过这么多地方,做了这么多差事,到头来老爷子最宠爱的,还是一个不着调的十四,我若是老爷子,就该让你来当这太子才是!”

    这话可谓石破天惊,连雅尔江阿都忍不住变了脸色,胤禩却不动如山,依然神色淡淡。

    “多谢二哥箴言。”

    “哼,你的修养倒是越发好了……”胤礽冷冷一笑,起身往床榻上一躺,背过身子,不再看他们一眼。

    老爷子让自己来,无非是想看看废太子涕泪横流,反省悔过的场面,没想到非但没有见着,还听到这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回头只怕要气死。

    胤禩深吸口气,也不看雅尔江阿,转身举步便走。

    “我们走吧。”

    雅尔江阿追了上来。

    “堂兄,方才的话……”

    雅尔江阿立时会意:“奴才必不传第三人耳。”

    胤禩摇头:“我的意思是,如果皇阿玛问起,你还是如是说的好。”

    因为就算他们不说,老爷子也自有耳目会禀报于他。

    胤禩若有所思,却没注意到雅尔江阿看他的目光,也带上深思。

    翌日康熙召他前去问话,问的正是探视太子的结果。

    胤禩如实说了一遍,康熙果然大怒,但一怒之后,却突然道:“他那么说,难道你心里就没有半点想法,你不觉得朕过于宠爱十四,你不觉得这么多年来,朕有负于你?”

    “儿臣还记得小时候在上书房读书,师傅们曾教了一句话。”

    “?”康熙挑眉,不解他为何忽然提起这茬。

    “《孟子》里有一句话,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康熙意味深长道:“那么你口中的大任,指的是什么?”

    胤禩抬眼直视,平静道:“这世间的人千千万,更有无数的人颠沛流离,挣扎于温饱之间,儿臣有幸生于帝王之家,当好一个儿子,一个臣子,就是大任。”

    这回答中规中矩,兼且能顾及民生,康熙理当十分满意才是,不知为何他脸上却流露出一丝失望。

    料理完太子,康熙再无后顾之忧,便于正月廿二日由京师出发,开始第六次南巡,也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次南巡。

    这一次随行的皇子,他却破天荒只带了两个,胤禛与胤禩。


风云起 南 巡(一)

    胤禛他们原以为老爷子会直奔江浙一带而去,不料却是沿着西南路走,一直走到云贵辖内。

    胤禩在这里待了三年,自然熟悉无比,事别两载又重回故地,颇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慨,云贵总督带着地方官来觐见康熙,康熙却在人群中,独独问了一句,曹乐友是何人。

    彼时曹乐友已经是云南一省按察使,两年间自从四品知府,升至正三品的臬台,可谓平步青云,暗地里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又让多少人眼红,这其中自然有胤禩的提拔,但也有他自己的努力。

    如今康熙单单点了他的名,胤禩有些诧异,却见曹乐友自众官员里走了出来,前行两步,撩袍跪下,行礼道:“臣曹乐友,叩见皇上。”

    “你就是云南按察使曹乐友,听闻廉郡王在云南三年,得你助益良多?”康熙的声音贯来沉稳,不辨喜怒,当了四十多年帝王的他,早已能够收发自如地控制情绪。

    曹乐友应了声是,又依着康熙的问题一一作答,流畅无碍,显是对自己分内之事极为熟稔,然而举止又进退有据,不慌不乱,颇有大家风范。

    这个人必然会为老爷子所喜。胤禛暗道。

    少顷,康熙脸上果然露出满意之色。

    “老八看的人果然不差,若你能一心办差,将来指不定又是一个于成龙。”

    来朝见的官员,连同随驾的人,听了这句话,皆都微微变色。

    康熙朝有两个于成龙,人称大于成龙,和小于成龙,两者都是举世闻名的能臣干吏,身前死后都备受皇帝信任,因而老爷子这句评价,实在是极高。

    曹乐友自然不敢跟他们比,忙跪下谦逊一番,康熙摆摆手,却是起身往另一处走去了。

    胤禩特地走慢几步,将曹乐友拉到一旁。

    两载时光,这人还是一板一眼的行事作风,看起来并没有改变,也让彼此没了生疏感。

    “两年不见,燕豪可好?”

    曹乐友怔怔看了他半晌,方觉有些失态,忙将视线微微垂下。

    “劳八爷垂询,燕豪尚好,八爷您呢?”

    “我怎么还听说你至今未娶?”胤禩含笑调侃,“莫不是看中了什么大家小姐不好开口,不若我帮你作个媒去?”

    曹乐友苦笑一声:“八爷就别取笑我了,如今……哎,这事不急。”

    胤禩摇摇头:“我倒是不急,有人比我急,方才见完你们往回走的时候,你道我身边那位老大人说什么,他跟我打听你婚娶与否,想与你结个亲家。”

    他指的是李光地,李光地的孙女如今十四,正好是及笄说亲的年纪,见曹乐友年少有为,自然起了心思,还托他来询问一番。

    曹乐友霎时红了脸,呐呐说不出话。

    胤禩一笑,蓦地正了脸色。“我不是取笑你,你我这般交情,我才提点你一句,李家门第清贵,娶了李光地的孙女,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你须得好好思量一番,若有心爱女子,大可娶亲之后将她纳了妾室,如此两全其美。”

    曹乐友脸色时红时白,看着眼前儒雅俊秀的人,心底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苦笑道:“八爷有所不知,我喜欢的这人,我一辈子,都娶不到他……”

    胤禩挑眉:“曹家虽然经商,也与江宁曹家有些联系,再者你自己考取功名,到现在成为一省臬台,何等风光有为,还有谁是你娶不上的?”

    顿了顿,脸色带上几分讶异:“难道你喜欢的人,是宗室格格不成?”

    曹乐友连忙摇首,哭笑不得:“八爷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我……”

    话未落音,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那头筵席要开始了。”

    曹乐友唬了一跳,噎在喉咙口的话一滞,再也说不出来。

    只见雍亲王摆着一张千年不变的冷脸,正站在不远处。

    胤禩含笑将曹乐友介绍给他,胤禛有点不悦,面上却半分不露,多看了曹乐友几眼,淡淡道:“扬州曹家,倒与江宁曹家有几分关系。”

    曹乐友一怔,忙道:“是,说起来如今的江宁织造,曹寅曹大人,我还得称呼一声堂叔,只不过关系实在有些远,平日也并无往来了。”

    胤禛点点头,没说什么,转头对胤禩道:“你的眼疾不是又有些复发的迹象么,不要站着太久了,去找个地方坐下吧。”

    胤禩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的眼疾和坐不坐有什么关系,但被他一拍一拉,也就跟着走了。

    曹乐友看着二人并肩的背影逐渐远去,又低头站了半天,眼角余光瞥及自己身上补服的图案,这才低低地长叹一声,神情有些黯然。

    “四哥方才可是有事要与我说?”胤禩虽察觉到他的态度有些异常,却想不出原因。

    胤禛面色不变道:“老爷子设宴,没叫我们,正好偷得浮生半日闲,你不是说要给弘旺买些小玩意儿吗,走吧。”

    胤禩不疑有他,闻言笑道:“也是,那便走吧,不然那小家伙定然要说我言而无信了。”

    说及弘旺,他脸上已是浮现出温柔神色。

    胤禛早已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对其他事情心思灵敏之极,惟独情字上一窍不通,与木头疙瘩无异,他如今不仅得防女的,还得防男的,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云贵巡毕,一行人绕了一圈,康熙舍了銮驾,轻装简行,只带了两名近侍,十几名侍卫,张廷玉,加上胤禛胤禩二人,便往台庄、清口方向而去。

    众人见老爷子上了年纪,怕路上出了差错,不由相劝,可康熙这两年身体好了些,精神矍铄,加上包养得当,望之不过四十出头,自然不肯认老,胤禛等人无奈,只得愈发小心翼翼。

    一路无事,到了清口,却突然下起滂沱大雨,雨势甚大,一连两天,道路泥泞一片,寸步难行,那会儿康熙等人正走在郊外野地,也无处躲避,只好避入一户农家。

    这户农家只得三口人,老大娘王氏与她儿子儿媳,王氏的丈夫早死,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长大,王山只得每日进山里猎些野兽皮毛,砍柴采药,至附近村子里的集市卖点小钱,王家实在太穷,本来也娶不上媳妇,前些年这里遭灾,许多人流离失所,连口饭都吃不起,王山去集市恰好见小王氏在卖身葬父,便贱价买了她回家当媳妇。

    小王氏年约二十,一脸黝黑,性情却极羞涩,见康熙一行借宿在此,也不常露面,每日只是煮了东西让王山或王大娘送过来,自己多半躲在屋子里。

    这里只有三间房,为了腾出地方让康熙他们住,王氏一家只住了一间,康熙独占了一件,胤禛胤禩与李光地一间,余下的侍卫们只能在屋外搭个小草棚避雨歇息。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豆大的雨滴噼啪作响,下得人心里烦闷。

    梁九功站在门口屋檐下,发愁地望着灰蒙蒙的天。

    康熙却正在屋里,与王氏聊天。

    胤禛、胤禩站在一旁听着。

    此处已经是江南地界,康熙便问起民风吏治,王大娘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也知眼前这人看上去就像个大人物,免不了心生敬畏,却见他如此平易近人,连借宿也给足报酬,自然愈发热情,絮絮叨叨说了一些,末了才叹了口气道:“艾老爷,你们穿得这般好,在这里也就罢了,若是真如方才所说,还要去福建那边,可得小心些,听说那里的贼特别多,而且专门挑大官和有钱人家下手。”

    “什么贼?”康熙一愣。

    王山正好端着东西走进来,闻言接道:“娘,不是贼,他们是叫……叫什么天地会。”


南 巡(二)


    天地会源于福建,明朝覆灭之后,分布各地拥护前明的人慢慢集结起来,汇聚成一股不小的势力,是为天地会。天地会中人蛇混杂,三教九流厮混其中,既有江湖人,也有贩夫走卒,多因当年清军入关,扬州三日,嘉定三屠,令东南一带百姓对其恨之入骨,天地会也在这一带顺势发展壮大,到了这几年,已经遍布东南各省。

    他们虽还不敢公然与朝廷作对,但是私底下的小动作也从来没有停止过,许多前明降臣掌管地方时,就曾遭遇过天地会中人的暗杀,官府自然对此深恶痛绝,多年下来,也抓过处死过不少人,因此每回康熙南巡,随行官员无不战战兢兢,生怕被反贼钻了空子。

    康熙一听天地会,眉头就下意识一皱。

    “竟然如此猖狂?”

    王氏摇摇头道:“哎哟,您这就不知道了,从前他们打着推翻朝廷的旗号,专门杀些大官,您说,这官儿有坏的,总也有好的吧,像从前那位叫于,于……”

    “于成龙。”儿子王山接道。

    “对对!”王氏忙点头道:“就是那个于大人,还有一个施青天,施世纶,都是好官。”

    见康熙面露赞同之色,她又叹道:“但是这些天地会的人,可不分青红皂白,只要是官,越大越好,他们就杀,这镇上前些年有户人家姓许的,乐善好施,每年都会挨家挨户地派米,我们王家也受过他们的恩惠,可三年前,许家老爷突然就被人给杀了,许家上上下下二十来口人,除了些做粗活的仆人之外,没有一个活口,听说就是天地会的人做的,真是造孽啊!”

    “娘!”王山生怕她祸从口出,忙制止道。

    康熙挑眉。“难道官府就没过问吗?”

    “怎么没有,派人去查了,可也抓不到,后来案子也就沉下去了。”王山说完,又有些赧然。“俺们娘俩多嘴了,还请您不要见怪。”

    康熙没有说话,似乎在思忖什么,胤禩便笑道:“王大哥见外了,我们在这里吃你们的,住你们的,还有掌故听,怎么会见怪,只是这天地会,说得神乎其神,像许家那样稍微富庶一点的人家就要被劫杀,那江南一带的行商富户,不都得成天提心吊胆了?”

    王山挠头:“这倒不是,俺娘刚才没说仔细,那时候许家有个管家外出,侥幸逃过一劫,他道许家遭了洗劫,是因为许老爷得罪了人,那人与天地会的侠客有些交情,回去一说,便将人请来报私仇了。”

    胤禛冷冷道:“挟私报复,连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枉称什么侠客?”

    王山点点头:“正是这个理儿。”

    说话之间,外头雨势又大了些,噼里啪啦砸得屋顶窗户砰砰作响,胤禩正面朝门口,恰巧见了张廷玉半掀起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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