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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福星大事记-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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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浅井殿下,敌人是从琵琶湖上坐船撤退的,看样子是昨天晚上的事!”
听到这个回答,三个“大人物”在那里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11、战栗的京都
“京都还是那个老样子啊!”我骑马走在织田家一众家臣的队列里,四下打量着京都的街道,身后不远处的织田帅旗下则是一身戎装趾高气扬的信长。
两天前,观音寺城不战而下,织田大军旋即急速向京都开进。由于四国的战事激烈,三好家已无力向近畿派出援军,在这种情况下死守毫无屏障的京都无疑是非常愚蠢的行为,所以京都的守将三好康长唯有引军退走。织田家兵不血刃,顺利取得了天下。没能充分展示武功虽然令织田信长不免有些遗憾,但平稳接收了朝廷也算是一种补偿了!
京都的街道和房舍与我几年前来时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经过两场变乱人口反而象是多了些。我在路的两边看到了许多前来迎接胜利者的百姓,这在几年前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为了安全起见,人群的前面是由全副武装的足轻布成的警戒线。
昨天,先期入城的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已经牢牢控制了各处要害,但所引起的波动仅仅限于心理上的而已。织田信长下达了严令:有肆意劫掠、骚扰百姓者,就地处决!他虽然非常残暴,但同时也是一个极要面子的人。今天织田信长和浅井长政、德川家康各带1000兵马入城,而把大军扎在了城外,并从昨晚就一再传令:今天入城一定要把铠甲擦的像崭新的一样,就连马匹都必需刷洗干净!
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都是织田家的老臣了,自然非常了解这位主子的心思。清清冷冷的入城场面可是件大失面子的事,不知找来这么多人他们和手下作了多少“说服动员”工作。
我一侧头,忽然远远的看见了二条城。这里是唯一留着永禄大逆痕迹的地方,大门已经完全失去了踪影;城墙有多处的坍塌;天守阁被大火焚去了半边。联想起那位励精图治的“剑豪将军”,心里不免涌起了些微的唏嘘之感。越往里走,匍匐跪拜着的人就越多。渐渐的,在这种气氛里,我都逐渐产生了高高在上的感觉。忽然,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看服饰应该是个中下层的贫民,娇弱的身躯在寒风里不停的颤抖着……
“寒风?”我抬头看了看已经趋近中天的太阳。现在是八月的下旬,哪儿来的什么寒风?我再次仔细的看了看,的确不是因为坐骑的颠簸,而且她身边的人也都在颤抖。“他们怎么了,天气有这么冷吗?”我把心中的疑问随口问了出来。
“噗哧!”走在我前面的池田恒兴没有忍住,一下笑了出来。“冷?你还真是有幽默感哪!”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我不解的问到。
“他们这是吓的!”身旁的前田利家替我解释到。“京都是天下的中心,无数的武将为了心中的欲望在向这里前进,但这也就给京都的百姓带来了无穷的灾难!仅应仁之乱以后,细川、畠山的继承权之战,将军、细川晴元、三好长庆之间为争夺政权的混战先后在这里上演。这里的人是被吓怕了,尤其咱们还是从东国来的……”
“东国?”我很是奇怪。“这和东国有什么关系?”
“看来你对武士的事情真的是很无知,这多少让我找回了一些自尊心!”池田恒兴一拉自己的马,微一停顿来到了与我们并行的位置。“让我来给你上一课吧!”他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京都经历的最严重的一次劫难发生在近四百年前,平源战争的时期,当时作为源氏分支的东国武将木曾义仲,攻打盘踞在京都的平家势力。取得胜利后他纵兵大肆劫掠,士兵们奸淫烧杀无恶不作,即便是皇室贵胄也不能幸免,许多名寺古刹、皇家园林都毁于战火!据说当时京都的大火经月不息,人口锐减到了战前的二十分之一。”
“还真是凄惨哪!”我随即又说:“那都是快四百年前的事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时间虽久,可影响日深!”他轻松的耸了耸肩,听语气好像是在谈一件有关风花雪月的事情。“经过长时间的流传演绎,在这些京都人心中,我们这些东国武士的形象早就和妖怪划上了等号。不信你就化下装,去随便找个人问问:东国武士和那些吃人的河童、天狗究竟哪个更可怕?那时你就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发抖了!”
“你好像对这种感觉很欣慰嘛?”我上下打量着他问到。
“那有什么关系!”池田恒兴猛地一扬脸。“他们心存恐惧会比较好管理,又不必我们做什么事,何乐而不为呢!”前田利家居然也一脸欣然的连连点头。
“你翘鼻子的样子倒真是像一只天狗!”我无可奈何的说到。“……一只贪吃的大天狗!”正说笑间前面的队伍突然停止了行进,奇怪的是织田信长并没有显出任何疑问,只是催马缓缓走向了队列的前排。我们这些人都跟在他的后面,心里充满了好奇。
在引导马队的前面,道路的正中间,站着五个衣着朴素的老者。他们虽然高矮胖瘦各异,但普遍的一点是态度还算沉稳,神情肃穆庄重。正中为首的老者手里捧着一个木盘,上面摆着三只酒杯。“我等是世居京都的学者,特来拜见织田弹正忠殿下!”看到织田信长的出现,为首的老者上前一步说到。
“我就是织田信长!”织田信长下马来到了他们跟前。“不知诸位长者前来有何见教?”他居然说话非常客气。
“殿下除逆靖国,解救皇室与百姓于水火,功绩有如日月江河!我等特在此迎候殿下,不足表京都百姓心意之万一!”说罢,为首老者恭恭敬敬的把木盘举过头顶,递到织田信长的面前。
“感谢诸位长者的拳拳盛意!”织田信长举起酒杯依次喝下。“我信长必不负天下百姓之心!”
接着老者又以和歌赞颂织田信长的功绩,织田信长却也能吟唱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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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还能整出这套把戏,还真没少下功夫!这酒……恐怕也是一再作过‘毒性检验’了吧?”我脱下装束整齐的甲胄,倒在床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没想到这一幕谁都明白的做作竟然一连演了三个小时,连带着我们也受了三个小时的罪。不过还别说,周围的无知小民们看到织田信长儒雅的一面,至少空气中弥漫着的紧张情绪是大大降低了。经这么一折腾,我们到达下榻处本能寺时已经到了下午2点,又耽误了一顿中午饭。“都饿过劲儿了,但愿织田信长以后少点儿别出心裁!”
“主公,有人找您!”正在我琢磨着是先吃饭还是直接午睡时,岛胜猛进来通报。
“哦?”是谁这么快就找上门了。“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体面的仆人被带到了我的面前。“这是鄙主人呈给大人您的信!”说着他递过来一个雪白的信封。
“你回去对你的主人说,我会准时赴约的!”看过信后我对他说到。
12、老友新朋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看着两边繁华喧闹的一座座鲸屋和料理亭,随口吟咏着杜工部为所有不平者所作的这首千古名篇。别误会!我只是无意想起的,并没什么过多的感触。其实,作为一个生产力不发达的社会阶段,一旦发生大的社会波动,即便是把朱门里的酒肉都发出去,路上还是会有冻死骨的!自打人类离开原始社会起,不同等级就在有人群的地方一直存在着!(其实还没有阶级的时候就有等级了)在物质生产还不能满足全社会按需分配的情况下,优先供应“金字塔”的上层也是必然的选择。
自中午接到那封信后,我简单的吃了点儿东西,然后睡了个午觉。五点钟左右,我换了套便装只带着岛胜猛离开了本能寺。在溜了几个小时后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开始向约定的地点走来。现在我正走在河原町的大街上,前面不远处就是祗圆了。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男人的最爱,京都最大的红灯区!这个时代日本外国人来得很少,大多数都集中在沿海的几个大港口,加之一般人不愿意和这些金发碧眼的“妖人”接触,所以由南美洲丛林传播出来的花柳一类病症还没有在日本出现。咳、咳……!我这么说并不代表我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介绍情况而已。另外再说一句,这里之所以领袖其它城市的风月场所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就是据传说在世道艰难的时候,曾有一些出身显赫的名媛贵妇,甚至宫廷嫔妃来这里“客串”,就是现在也可偶觅芳踪!
“主公……我们来这种地方不太好吧?”岛胜猛此时已被不时纠缠的妖冶女子弄得面红耳赤了。
“你就跟着吧!心里又没鬼,有什么可怕的?”我揶揄的拿他开着玩笑。“就是这儿!”这时我们来到了一座三层的华丽大楼跟前,在二楼的门楣上有一个大大的牌子“菊云亭”。
“您来了!”中午给我送信的仆人疾步赶出来,轰走了上来拉生意的老鸨。“鄙主人已经恭候多时了!”我跟着他来到了顶层的一个雅间,他替我拉开了隔扇门。“里面请!”
“您的身体近来还好吧!”一进门我就对着屋里的一个人问候到。岛胜猛一声不响的站在了门边,这里的人我大多认识。
“难为您还惦记着我这把老骨头!”回答我问候的是角仓的老板吉田宗忠。“我先来介绍一下……”他把手指向其他的几个人。“今井老板、津田老板、增田老板,这几位您都是早就认识的!”
今井宗久、津田宗及和增田长盛一起对我鞠躬,我也对着他们点了点头。在这里的几个人中,我和增田长盛关系还是个秘密,除了我的那些家臣外只有干系密切的津田宗及知道这件事。
“这位也是来自堺町!”吉田宗忠指着一个脸色蜡黄的中年人说:“他是药材世家小西党的党首,小西隆佐老板!”
“久仰!”我对着一躬到地的小西隆佐抬了抬手。原来他就是小西行长的养父,看来我们以后的交道还得要常打。“您是经营药材的?军旅之中刀枪无眼,以后还要多仰仗啊!”
“哪里!哪里!”他连连的摇着手。“我经商虽久,但着实胆小无用!比不得他们年轻人了……”他指了指增田长盛。“哪像他们,一笔生意的利润就超过了我十年的了!”
“还有这两位!”吉田宗忠指着一个白须老头说:“这位是京都的大粮商长谷川宗仁,他几乎垄断了近畿所有的大宗粮食生意!”最后他拉过来的是一个比今井宗久略小一号的胖子。“这位是来自摄津石山,在海运业大大有名的末吉孙四郎!”
“还真是名人汇聚啊!”入座以后我打量着这一桌的人,可以说近畿最重要的财阀寡头都集中在这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请我干什么,看来因为时间紧迫增田长盛都来不及给我送信了。
“几年不见,不想大人声威至此!更想不到……”
“更想不到织田殿下那么快就控制京都了,对吧?”我笑着打断了吉田宗忠的话。“吉田老板我们是老朋友了,完全不必要客气!其实说真的,我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攻克美浓还不到一年就又到了京都,又有几个人能够预料得到呢?”
“是啊!老朋友就不说客气话了……”吉田宗忠也是个爽快的人。“就是因为太快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了,请您来就是看有什么补救的方法没有!”
“要说办法……也不是没有!”我夹起一块黄狮鱼生放到了嘴里,在这并不靠海的京都如此新鲜的鱼片可算是奢侈。“现在的近畿已无人可对抗织田殿下,但同样他的困难也不少!原属三好和六角家的豪族们很多现在还在观望,就是那些归顺了的也不见得完全可靠。在这种情况下近畿非但不能提供兵源,反而会占用大量美浓、尾张的部队,捉襟见肘在所难免!在这种情况下,商人还怕没有表现自己的机会吗?”
“钱?!”他们几个人相互看了看。
“哪得要多少呢?”最后长谷川宗仁小心翼翼的问到。
“嗯……让我想想!”我仔细替他们掐算着。“堺町是声名在外了,没有十万贯只怕过不去;石山嘛……五六万贯应该就可以了;京都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有个三万贯就行!”
“这钱说多不多,可……”末吉孙四郎小声的说到。
“可说少也不算少,是不是?”我看着他微微笑着。“其实,钱也不必白花!”我的面容一整。“织田家向来没有自己经营大宗产业的习惯,现在的一切事情又是千头万绪。你们交上钱后再献几件礼物,同时可以要求取得一些矿山、山林和海贸的经营权!”
“织田殿下会同意吗?”津田宗及两眼放光的说到。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点点头说得相当有把握。“织田殿下对于繁琐的事情一向厌烦,有人替他管还给他钱用,自然乐得轻闲!哦……金山和银矿不在此列!”
“哈、哈、哈……”所有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如此就再好没有了!诸星大人,我们敬您一杯!” 今井宗久带头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如果……我们再多花些钱,信长殿下会答应些别的事吗?”酒过三巡后小西隆佐突然提了个奇怪的问题。
“多花!什么钱?怎么花?”我问到。
“我们最为信任的还是大人您!”小西隆佐把身子向前倾了倾。“如果我们再凑上十万贯,信长殿下会不会任命您为京都奉行,甚至是守护……”
“赶紧打消这个念头!”我惊得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你们这么做的话只会招来他的怀疑,这不是给我上‘眼药’吗!”
“是、是,小人鲁莽了!”他忙不迭的道着欠。
“没什么,你只是不了解他的为人罢了……”我耐心给他们分析着目前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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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菊云亭出来已经到了后半夜,我和岛胜猛走到了一条僻静的街上。忽然,从黑暗里窜出一条人影,如幽灵般来到了我的身边。“主公,查清楚了!”原来是楠木光成。
“说说看!”我并没有停下脚步。
“您进去后先后有三个忍者出现,一个是信长大殿的人,稍后就回去了;另一个是松永久秀的手下,他们在京都有个秘密联系点儿;……”他继续说道:“最后一个是德川殿下的人,他只是在远处看了一眼就走了!”
“德川?他的人也来了?”我惊奇到。“不知他是对我感兴趣还是对整个近畿感兴趣,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13、金阁寺随想
“唰~!”我拉开屋门,金灿灿的阳光竟闪得眼睛有些刺痛。由于昨夜的晚归,所以今早睡到了九点半,可脑袋里还是有些昏沉沉的。虽然很是不情愿,但考虑织田信长有可能找我,勉强还是爬了起来。“来人!给我准备……”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停住,我看到羽柴秀吉和明智光秀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二位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早吗?”“猴子”抬头看了看太阳。“这可不早了!”
“这个岛胜猛怎么也不知道叫我一下!”我埋怨的说:“让两位等了这么久!”
“你不要怪他!是我们叫他不必吵你的……”明智光秀笑眯眯的说:“其实也没等多久……”
“真是没有多久,还不到一个时辰呢!”羽柴秀吉一脸坏坏的笑容。“听门卫说你昨夜过了子时才回来!到底是年轻,精力还真是旺盛啊!”
“瞧你说的,好像自己已经七老八十一样!”我用哈哈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昨夜的事也不好向他们解释。“两位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见教,总不见得是专程来调侃在下的吧?”
“既然来到了京都,又怎么能不四下逛逛呢?”明智光秀站起了身。“我们来找你去城里游览一番!”
“吃过饭再去吧!”我边用岛胜猛递过来的水漱着口一边说到。
“这么多天军营的伙食你还没吃够啊!我们到街上去吃!”说着“猴子”已经急不可待的要过来拉我了。
我一边穿鞋一边问:“我们一齐出去不会有什么事吗?”
“不会的!”明智光秀摇了摇头说:“主公去赴太政大臣近卫前久的私宴了,作陪的还有菊亭晴季、劝修寺晴丰、二条兼良等一屋子公卿,看样子不到晚上是绝对回不来了!”
“既然如此,你们怎么没有叫上前田大人和池田大人?”来到街上后我问到。
“前田大人今天担任宫门卫戍,一大早就走了!至于池田恒兴嘛……”羽柴秀吉嘿嘿一笑说:“他比你的精神头还大,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说说笑笑我们在街上走着,身后跟着岛胜猛和他们的几个扈从。上午我们随意买了些人形烧、鲤鱼烧等点心当早餐,然后游览了三十三间堂、龙安寺和四条河,中午是在一家名叫“东山亭”的餐馆吃的北野流料理,下午则是来到了著名的金阁寺。
“请三位大人止步!”在金阁寺的四周站着一小队士兵,他们的队长拦住了兴致勃勃的我们。
“这是怎么了?”我疑惑地对着他问到。
“回禀三位大人!”那个队长恭敬的行了个礼,我却并不认识他,看样子只是个足轻组头。“金阁寺因遍体贴金,且内藏珍宝,历来都是严密守护之地!主公派末将来此看守,未持主公手令者一律不得入内,还望大人见谅!”
“如此……虽然可惜,但也只有在外面看看了!”明智光秀惋惜的说到。
“嗯……”我们退后了一段距离,开始观赏这座闻名天下的建筑。
虽然取名为“寺”,但这里实际上是一座高约六七米的二层楼阁,廊、柱、飞檐、隔扇、斗拱应有尽有。作为一座楼房的建筑规模,金阁寺既不宏伟也不繁复,但其奇妙动人心魄之处,就在于它那一身的金碧辉煌了!哪怕是任何一个微小之处,都包藏于重重金箔之中,虽经历风雨岁月黄金已不再奕奕生辉,但微带暗红的凝重色泽更不禁使人肃然起敬!它静静的站在那儿,仿佛依旧带着当年其主人,第三代室町幕府大将军——足利义满对着天下诸侯们颐指气使的傲慢!
“真是壮观哪……”半晌无言之后羽柴秀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对我和明智光秀说:“你们感觉到了吗?仔细看着它,会有一种……一种压迫感!”
“你说得不错!”明智光秀面色凝重的点了一下头。“这确实是带给人一种庄严之感,但说到底还是在它后面隐藏的那些东西,让人不禁联想起它当年的建造者。载入史册的事迹毕竟抽象,这看得见摸的着的东西才是实实在在的!”
“可人们首先谈论的往往是事情的本身,联想伟人只是后话罢了!”羽柴秀吉在那里撇了撇嘴。“留下遗迹才是流芳千古的唯一办法,不能名垂青史的成就只不过是一个空洞的名词而已!历史上比秦始皇、隋炀帝更为残暴的皇帝比比皆是,但人们只记住了他们两个。为什么?一个是长城,一个是大运河!一个人成功以后必须要留下点什么,必须要名扬天下,不然难道只是为了在晚年过上几天舒服日子吗?”
“我并不是很认同你的想法……”明智光秀摇着头说:“名扬天下、流芳百世固然是应该追求的,但首要的目标应该是追求成功!只有成功才是问题的关键,然后才能谈到其他的。如果一味顾及虚名,那最后一定会为其所累!”
“忠兵卫老弟你怎么看?”说到辩论“猴子”不会是明智光秀的对手,现在他想把我也拉进去。
“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用下巴指了指金阁寺。“你们看那些黄金怎么样?”
“嗯?”他们两个显然没料到在如此严肃的“人生观”问题讨论时,我会提出如此庸俗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说,当年执掌天下的足利义满大将军该不会只有这么点儿金子吧?”
“当然不会!”明智光秀回答了我的问题。“这里的金子虽然不少,但怎么也不会是整个国库的!”
“说得是啊!”我一拳打在身边的一颗树上。“当年他平定南朝是何等的文治武功,又是何等的不可一世!但今天他在哪儿?意气风发的生命反不如手上的这点儿黄金来得长远,你们说说成功的意义到底是些什么?”
他们两个只是不解的望着我。
“再说想借着这么一座建筑名传千古!可能暂时是会这样的,可谁又能说得清楚千古之后是个什么样子?”我向他们问到。“也许千年之后黄金连铁都不如,真要是那样,这里恐怕连作个笑柄都不行了!”
“你……鄙视黄金!”羽柴秀吉疑惑的问到,在他想来这对于我这么个“财迷”绝对是不可思议的。
“不对!我尊敬黄金,就如我敬畏一切强势人物一样!哪怕这种强势马上就会成为历史!”我往边上走了几步,来到了巨大的池塘边,指着水里悠游自得的鲤鱼对他们说:“就说这些鲤鱼吧!当年得到足利义满的宠爱,而受着细心的呵护,如今上百年没人理会还不是好好的?所以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社稷黎民,也都是些屁话!”
“你到底想说什么?”明智光秀皱着眉头问到。
“其实我是想说……”我对着他们解释着说:“不要想着什么大道理,那是骗人的!不要想着千年以后如何如何,眼前还没顾过来就先别想的那么远了!成功不是一句空洞的话,你自己要明白你最想要什么?什么对你眼下和将来最重要,只要你这些全都得到了,其实那个‘成功’的虚名并不重要!”
“可……你说成功的意义是什么?”羽柴秀吉说到。
“成功只是追求目的的一种手段罢了,得到别人认可只是其副产品!”我随即又补充说:“当然,目的可能是物质上的,也可能是精神上的!”
14、将军的境遇(上)
“感觉如何?”池田恒兴对我问到,他的脸上布满了因为兴奋导致的红晕。
“还可以吧!”我无所谓的说到。“噢,只是有点乱,应该好好组织一下!”此时大殿里由于二百余人的窃窃私语充满了一种嗡嗡声,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野蜂窝。
“你也太不敬了吧!”他不满的哼哼着。“这可是将军的宴会耶!我家虽然是世代的武士名门,可就算我的爷爷、我爷爷的爷爷都不会想到,他们的子孙有朝一日会和幕府大将军同堂宴饮。更不要说是你这个平民出身的家伙,难道不是梦想中的荣耀吗?”
“这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嘛!”我凑近他的耳边小声说:“足利氏怎样?名门藤原氏的公卿、天皇的后裔,去替强势大名们当食客的还不是大有人在?如今时世不同,他们这些人早过气了。小伙子,好好干!说不定将来在你的酒宴上,将军大人还会扮演逗笑取乐的角色呢!”
“啊~?!”池田恒兴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虽然他的性格平时不乏离经叛道之处,但到底还是年轻,武士传统教育中的“忠义”思想还不曾被残酷的现实完全击破。“你这话可是大逆不道啊!”他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恐。
“大逆不道?”我轻轻的哼了一声。“平清盛是大逆不道;源赖朝是大逆不道;北条时政是大逆不道,就连他的那个老祖宗足利尊氏同样是大逆不道!我不过是说了两句实话而已,目的只是给你提个醒!”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想干什么?”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语气里充满了紧张。
“我算什么?”我神态轻松幽默的说到。“我这么个小人物说什么、干什么并不重要,最多也就是让人笑话一场而已!关键是……”我再次压低了声音说:“主公是怎么想的,和他打算怎么做!”
“你是说……”池田恒兴怔怔的问到。
“我可是什么都没说!”我快速的打断了他下面的话。“我能告诉你的是:主公现在已经名扬天下了,织田家的威势不可能就此止步!以池田家在织田氏各派阀中的影响和地位,以主公对你的喜爱和信任,最近我虽然不敢说,但十到二十年后,成为一二十万石的大领主并不是多难的事!”
“这……”听了我的话他陷入了愣愣的沉思。
看到他的这副表情,我微笑着把目光转向了别处。我们俩交情现在算是不错,而且我觉得他的性格和我也算对路,是个不用提防的人!早点儿点醒他,对我可能也是件好事。
前些日子,浅井长政和德川家康在各自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后,没有等足利义昭到达就率军离开了,丝毫没有考虑他作为将军的面子问题。三天前,足利义昭和他的那些“空壳”显贵们抵达了京都,随行的没有威武的大军,只是织田信长派给他的五百人的卫队。入城的时候,信长倒是亲自去迎接了,随行的还有几个朝廷的公卿,这一切比起织田信长入城时万人空巷夹道欢迎的盛大景况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织田信长面子功夫做得还是很足的,他让出了自己原来下榻的本能寺,搬入了虽然更大但比较残旧的清凉寺。现在很多人都明白:室町幕府的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足利义昭不过是个过渡人物!实际上这并不需要多么灵敏的政治嗅觉!
可足利义昭似乎并不清楚这个道理,到达京都的第二天就去觐见了天皇,然后是众多的公卿们。他还任命细川藤孝、京极高佳、畠山高政等人为幕府执事,俨然在为“老店新张”做着准备。织田信长此时由于时机尚不成熟,也就陪他玩起了这个游戏。今天的宴会名义上是款待拨乱返正的有功之臣,而实际上是足利义昭想摆摆武家领袖的架子,所以在京织田家侍大将以上的家臣全都到了场。
“感觉如何?”我把池田恒兴刚才问我的话又原方不动的抛向了刚刚走过来的羽柴秀吉。
“千言万语,感慨万千啊!”他的双眼放着光,语音里有着些微的颤抖。“我感觉以前的日子真是白过了,但以前吃得那些苦、受的那些磨难也都算有了回报!一切都值了……”说最后一句话时里面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
“是嘛?”我微微笑了一下。门第甚高的池田恒兴出席这种场合都激动莫名,出身乡野田间的“猴子”就自不必说了!再说他本身就是个“贵人迷”,历史上他一朝得势就拼命的纳名门出身的女子为妾,以此来满足他那伪装成自大的自卑感。今天出席将军的宴请,也难怪他会有这种表现了!“你对将军的‘恩宠’很感激?”我想试试他,就装作无意的随口问了一句。
“你不是想拿我开玩笑吧?”他居然一下子就听出了我话里的问题。“将军?什么是将军?谁又是将军?”他语气里刚才的兴奋转瞬间就变成了轻蔑。“没有实力就不会真正的拥有权力,而一个没有权利的将军又和戏台上的演员有多大的区别?现在的足利义昭就好像一个拿着黄金,行走在强盗中间的小孩儿,之所以现在还让他把黄金拿在手里,那是因为强盗们还没有决定黄金到底应该归谁!”
“哈、哈、哈,真是个贴切的比喻!”我大笑着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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