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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禅机-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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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丘目送兄长率左右侍卫打马疾驰而去,直到几人背影消失于浓稠的夜色之中,宇文丘猛地打了个冷噤,这才发觉:早春夜半,自己伫立于刀割似的寒风中,两只手心和内衣,竟全被汗水洇得透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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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独孤之厄(1)
二月二这天是母亲的五十大寿,姐妹们相约回到娘家,为母亲祝寿。
  大姐独孤金罗领着儿子贞儿,四姐独孤毗罗抱着儿子李渊,五姐独孤波罗抱着正在吃奶的儿子宇文化及,二姐银罗、三姐摩罗、六姐陀罗等也都携儿带女的,家中骤然显得热闹起来。
  姐妹们问起父亲,母亲说父亲这会儿有些事,待开宴时自会过来。这会儿不必去打搅他了。
  众姐妹清知父亲这段日子因朝廷上的事,一直郁郁寡欢,便不再去扰他。
  过了一会儿,母亲却悄悄告诉伽罗:“你父亲交代你回来后,到他的小书房一趟。”
  伽罗知道父亲有话要单独跟自己说,于是,乘众位姐妹哥嫂和母亲说笑之际,悄悄来到父亲的前厅书房。
  伽罗来到书房时,见父亲正独自在厅内徘徊不定,看神色,像是有什么大事。
  伽罗发觉:一向注重仪表服饰的父亲,胡子也该修了,头发也有些花白,不觉鼻子一酸,却满脸是笑地说:“父亲!您一个人躲在这里享清闲呢!后厅那边,早就被一群小人儿们闹成一锅粥了。”
  父亲见伽罗过来,笑问:“那罗延回来了吗?”
  伽罗道:“今儿府上有些事,他稍晚一些时候过来。”
  独孤信又问:“你四姐夫和五姐夫他们都过来了吗?”
  眼下,独孤信的七个女婿中,只有三人在京城,所以依礼,都要来贺寿。一是四女婿,李虎的长子李昺,因李虎卧床不起多年,他奉旨在京城府上侍疾尽孝。二是五女婿,宇文盛的长子宇文述,一向在长安戍领京畿;再就是七女婿杨坚,眼下在京朝京兆伊任功曹之职。
  除了这三个女婿,其余的都在外州戍守。按朝廷律制,一般情况下,没有朝廷诏书,是不得私自回京的。
  伽罗道:“四姐夫正和几个哥哥说话。五姐夫有事没来。听五姐说,好像她公爹昨天夜里回京了,今儿五更时分,她还没见着人,父子俩便出门去了。”
  独孤信“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突然神色大变,他盯着伽罗的脸问,“你,你刚才说……说谁昨夜回京,今儿天未亮就出门了?”
  伽罗望着突然变了色的父亲:“父亲?你怎么了?哦,是五姐的公爹啊。五姐说,公爹昨天后半夜匆匆赶到家来,今儿天不亮,便和五姐夫一起出门了。”
  伽罗这般说着,就见父亲此时已是两眼发怔、双手发抖,一张脸骤然青白吓人!
  “父亲!父亲!你,你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人来!”伽罗一时急得要哭,父亲蓦地喝住了她:“伽罗!”
  伽罗呆呆地望着父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独孤信一面急促地喘着气,一面催促伽罗:“伽罗!快去!悄悄叫你二哥和四哥过来,记住:千万不要惊动他人。还有,回来时,先命人守在门外。我有话对你二哥和四哥交代。快去!”
  伽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拔腿就往后厅跑!
  跑到后厅时,她悄悄附在二哥耳边,交代他不可惊动他人,然后请他叫上四哥一同速去前厅面见父亲。
  伽罗进门时,见父亲正在奋笔疾书着什么。
  见老二和老四到来,父亲一面将信匆匆封上,一面交代道:“你们两个现在速速出城去!记住,千万不要惊动旁人,一定要悄悄地走!一定要把这封信亲手交到你岳父本人手中!记着,此事比性命还要重大!送完信,仍旧悄悄地赶回!不可让任何人,包括你五姐、五姐夫知道你们出城之事!明白吗?”
  二哥和四哥知道,近段日子以来,朝廷中风诡云谲,今天忽见父亲如此神情,又这般交代,清知事关重大,也不多问,藏好书信便迅速备马出城去了……
  伽罗望着父亲,虽不知出了什么事,却也知道:此事一定非同小可!
  “伽罗,你看这个。”父亲将一封书信交与伽罗。
  伽罗未读完信,双手便已哆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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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独孤之厄(2)
这是赵大人联络父亲诛杀宇文护的密信!
  父亲又道:“伽罗,我若猜得不错的话,你五姐夫的父亲宇文盛手中肯定也收到了同样内容的一封信!”
  伽罗的脸色骤然变了:“父亲?”
  “太师丧仪刚罢,宇文盛才离京几天?为何连夜回京,又匆匆一早面见宇文护?分明与此信有重大干系!宇文盛如此悄悄回京,又一早出门,一定是赶在早朝之前,赶往天官府告密去了!”
  “啊?”伽罗大惊失色!
  “我是昨天早上接到你赵伯伯信的,一直没有想好如何回复。你赵伯伯太大意了,这样的事,岂敢牵连如此多人?我这一天都是心惊肉跳的,正思量如何通知你赵伯伯万不可草率行事。谁知,果然就出事了!”
  伽罗脸色苍白地望着父亲:“父亲,宇文盛也许有别的要事回京?再说,他和赵伯伯,你们彼此都是儿女亲家,即使他不赞成赵伯伯此举,也应私下劝阻才是。怎么会出卖他多年的生死兄弟和儿女亲家?”
  父亲满脸悲愤地说:“唉!人心险恶。有的人为了自保,自然顾不得别人了,按说,这还算好的呢。而有的人为了富贵,甚至连父兄儿女性命也有不惜出卖的。”
  伽罗闻言不觉打了个冷噤!旋而又劝自己,此事,只不过是赵伯伯联络父亲而已,父亲并没有答复他什么。而且,刚刚令兄长送走的信中,父亲也反复劝阻赵伯伯应以朝廷国事为重云云。如此,即使将来事情败露,父亲也不过是知情未举之罪吧?
  独孤信一面将信放在灯上烧掉,一面说:“伽罗,世上凡事,在动荡未稳之际,万不可仓促参与一方。否则,或许是福,很多时候,或许种下了滔天大祸啊。你先去吧,省得有人起疑。记得:一会儿到宴会之上,有人问起你二哥四哥时,只能说他们去城外请圣医僧垣前来为我诊病就是了。”
  伽罗流泪点头谨记。
  这些年,自从举家从洛阳迁入长安,虽说父亲和兄长们常年去国离乡出征打仗,母亲和姐妹们也因担忧父兄的流血送命而人人求神拜佛,吃斋念经的。可是,伽罗觉得,眼下的朝廷风云,怎么倒远比父兄们在战场上拼杀陷阵更让人揪心惊惧呢?
  杨坚在开宴之前赶到了。
  虽说岳父与他们谈笑风生,他还是即刻就从伽罗和岳父两人的神情中,感觉到出了什么大事!
  他不动声色地和伽罗的四姐夫,还有伽罗在京城任职的大哥、赋闲在家的六哥碰杯。
  伽罗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一会儿抱着四姐的女儿,喂她一些能吃的菜羹,一会儿又抱起五姐的女儿,让五姐吃些东西。
  虽已入二月,帝京长安的天气却仍旧显得冰冷。屋里的炭火烧得很旺,伽罗却觉得心内一阵阵发冷。又因心神不宁,不是碰翻了杯子便是失落了筷子。
  杨坚和四姐夫李昺,伽罗的大哥、六哥,陪在独孤信身边,众人有意说些新鲜的话题,想化解一些他的情绪。
  告别父母回家的路上,伽罗终于忍不住对杨坚详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杨坚握紧伽罗的手,夫妇二人皆预感到大祸将要降临的不祥之兆……
  回到杨府,杨坚见伽罗开始显出从未有过的烦躁。伽罗的惊忧不无道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眼下,宇文护因对大周国的兴代之功,在朝中权势今非昔比,已蔚然成气!岳父已经被罢职除官,若再有新的祸事发生,不独独孤阖府满门老少吉凶难测,就连他这个做女婿的前程未来,恐怕也将受到阻挫!
  他们是不能坐而待毙,但夫人伽罗面临大事这般方寸俱乱,反倒会阻碍了她的用心用智。
  到了晚上,他让忧心忡忡的伽罗和自己一起打坐,坚持每天必要的参禅之后,收了功,见伽罗果然平静多了,这才叫过伽罗,一面安抚了一番,一面与她一起筹计划。
  凌晨时分,夫妇二人终于商定下一个缓兵之计……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伽罗便打点收拾了几样东西,匆匆乘轿来到大姐府上。伽罗冒雪来到大姐家时,对将要临头的灾难毫无知觉的大姐,正在悠闲地教孩子们画瓶中新采的梅花呢。
  

第十章 独孤之厄(3)
窗外大雪飘飘,屋内却拢着旺旺的炭火。一身彩锦镶貂棉袍的大姐,越发显得雍容和华丽。
  伽罗虽不忍打扰大姐的宁静,然事关父亲性命,眼下能救父亲的,只有大姐了。
  大姐夫虽不在家,大姐却能以陛下皇嫂的身份进宫觐见,做些铺垫并探听一番虚实。如此,一旦有什么不测发生之时,宇文护即使欲加害父亲,就算出于礼数,最后毕竟还得经过陛下允准,才能发诏颁旨。
  当伽罗把母亲寿宴上发生的大事告知大姐后,大姐当即惊得全身发抖,一时只是流泪哆嗦,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伽罗看着她那副怯懦柔弱的样子,不觉便着急上火起来,以从未有过的厉声喝道:“大姐!独孤家眼看就到血溅满门的生死关头了,还由得你这般流泪害怕、六神无主吗?”
  大姐抖着嘴唇:“伽,伽罗,你,你说,我能做,做什么?”
  伽罗附在大姐耳边悄悄交代了一番。
  大姐一面拭泪,一面急忙点头:“妹妹,我,我马上就进宫求陛下去。”
  伽罗看到一向贤淑宁静的大姐被惊得魂飞魄散的模样,心里一酸,却强令自己不露出半点慌乱和不安,她一面帮大姐换上觐见皇后和陆夫人的一品命妇朝服,一面把早已备好的入宫觐见的礼物拿了出来:给胡摩皇后的是一件缀了珍珠的羚毛披风,给陛下最宠爱的陆夫人的是一件孔雀金绣的襦裙。另有伽罗亲手做给陛下的貂毛暖帽,还有给陛下和陆夫人所生的两岁的儿子的一件小裹肚儿。
  伽罗曾听大姐说过,陛下的爱子康儿常易受凉咳嗽腹泻。于是,连夜缝做了这件带领的小裹肚儿。裹肚儿里外皆是用柔软如绸的羔毛,里面敷入婆母吕夫人秘传给自家的治疗小儿咳嗽、腹泻的草药。
  大姐望着几样进宫觐见的礼物,冰凉的手握着伽罗同样冰凉的手哽咽道:“妹妹,大难之际,亏你还能想得这般周全……”
  伽罗道:“姐姐,事关重大,姐姐也必得镇定才是。进了宫,给陛下、皇后和陆夫人的东西,一定要说是你自己亲手缝做。给康儿的,却要说是咱家母亲亲手所缝最好。”
  大姐连连点头。直到此时她才发觉:原来,这个小自己十多岁的妹妹,关紧时刻竟能如此临危不乱。
  伽罗再三再四地嘱咐完毕,又亲自搀着大姐上了车,直望着车子隆隆地消失在巷子拐弯尽头后,伽罗也不回府,就在大姐府上守着,一面帮着照顾大姐的几个儿女写字画画,一面焦急万状地等着大姐。
  如此,从上午一直等到日头偏西,才听门上禀报“夫人回府了”。
  伽罗急忙迎了出来:只望了一眼大姐的神色,便已猜知:大姐此番进宫还算顺利。
  大姐把进宫的情形对伽罗匆匆说了一遍:按伽罗嘱托的话,大姐金罗先到崇义宫觐见了前朝大魏国的晋安公主,当今的皇后胡摩,奉上了觐见的礼物。因大姐夫为长兄,又一向性情和睦,因而,诸弟自幼都愿与他来往。大姐嫁到宇文家之后,诸弟皆幼,长嫂比母,一直帮着照顾几个小兄弟,因而,众位兄弟也格外亲敬她。
  陛下的生母,正是当今皇后胡摩的姑妈、宇文泰的嫡妻。胡摩也一向和这位为人贤淑的长嫂彼此亲近。妯娌两人说了好久的闲话,皇后又留她在宫里用了午饭后,才派人送她到陆姬的寝宫看望陛下的长子康儿。
  陆姬见长嫂的母亲竟亲手为自家爱子康儿缝制了这般精美的药裹肚儿,实在欢喜感激。两人正为康儿试戴裹肚儿的当儿,便听外面报说陛下回宫。
  因是长嫂,陛下又尚未亲政,因而,彼此倒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陛下见长嫂到来,又听陆姬说,长嫂的母亲为自己爱子缝制了药裹肚儿,可以防治康儿的咳嗽腹泻时,连声说有劳卫国公夫人,又问卫国公好的话。
  当陛下问起卫国公时,大姐不觉眼圈一红,却有意支吾,流泪不语起来。
  陛下觉得诧异,果然执意地询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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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独孤之厄(4)
陆姬问:“大嫂,卫国公,身体有恙了吗?”
  大姐拭了拭泪,按伽罗的嘱托,说可能大冢宰对父亲独孤信有些误会。说到此,大姐起身再次叩拜,流泪恳求道:“陛下,家父眼下已无朝廷实职,一心参禅礼佛,再不会过问朝事。我等兄妹眼下别无他求,只希望家父能够平平静静地多活几年。此事,还请陛下在大冢宰面前,能为家父做些融通。”
  孰知,陛下一听到宇文护的名字,即刻便满脸涨红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愤愤地说:“哼!这才几天,他便几番提拔亲近,排斥异己,诛杀社稷元勋。朕明白,卫国公不过是因共图议政得罪了他。其实,朕也赞成诸公共同议政!那样,他宇文护还敢如此专擅吗?大嫂,你莫担心,你我系亲胞兄弟,天下原是咱们家的天下,凭什么要跟他说好话?卫国公一向忠诚信义,朕心里是有数的。你放心,朕不会看着他胡作非为的!朕自会为卫国公说话的。”
  伽罗闻听大姐这般说了一遍,将悬在喉咙的心骤然放下了:原来,当今陛下对宇文护的专擅也开始怨恨不满了。既然陛下答应为父亲说话,宇文护就不敢公然陷害父亲……
  伽罗一面帮大姐更去朝服,望着她忧伤憔悴的眼睛,想家中自从遭遇变故,想父兄们每日唉声叹气,母亲每日担惊受怕,旧病发作。就连一向善良娴静、不谙外交的大姐,也不得不出面求人时,一时伏在大姐怀里,心下酸楚,不禁哽咽起来:“大姐……难为你了。”便泪如雨下起来。
  大姐拍拍伽罗的背,流泪抚道:“伽罗……我本是长姐,家中遇事,竟还不如你有主见。”
  伽罗拭着眼泪说:“大姐,若只凭我一人,心智不知乱成什么了。此番,全凭了那罗延临危不乱,帮妹妹出此计策……”
  大姐点头沉吟:“嗯,父亲果然识人……”
  

第十一章 一脉三花(1)
当赵大人见独孤信竟派了他两个儿子亲自赶来送信时,当时便预感到事情有变了!
  他匆匆展开信,见信上却只有寥寥数字:“楚公,再再叩拜:请楚公为江山社稷而计,万勿轻率!珍重!珍重!”
  赵贵一眼便读懂了字里行间深藏着的险恶情势!
  前思后想,不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直到此时,方感到因一时躁动和意气用事,事情确实做得有失周密了。
  于是,急忙把已经拟好、正要派人送达京朝,请宇文护并陛下校阅兵马的奏章毁掉……
  宇文盛连夜赶回京城后,连水也未及喝一口,便携儿子宇文述一早赶到天官府。待获准晋见时,命儿子等在外面,自己一人入殿,将赵贵密谋之事和密信一并禀报大司马宇文护知晓。
  宇文护大惊!
  他匆匆结束了早朝,却留下于谨、李弼、贺兰祥等人,众人一起布下了将计就计之计——单等赵贵发邀巡阅的书信送来,谋反的人证物证俱拿获后,立即捉拿赵贵诸人……
  宇文护这里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单等着赵贵邀请大周皇帝陛下和太师宇文护校阅的奏书呢!
  孰知,等来等去,直到密信中所预定的日子过了两天了,仍旧没有什么动静,也不见有请求自己和陛下前往巡阅兵事的奏章送到京中,宇文护便开始焦虑起来。知道赵贵可能有所警觉,又担心夜长梦多,生怕赵贵再生出新的图谋,自己猝不及防之中再致异祸。于是即刻诏命京畿附近诸州刺史总管回京,禀奏各地宿防诸事。
  为防止赵贵生疑,宇文护在给赵贵的诏书中,专门另附了一封意恳词切的私信:“……遥想世叔楚公当年,领率诸公一齐拥戴太祖匡扶前朝,众公协力齐心,以一州之地而踞三分且一之天下,且终成革魏兴周之大业……世叔楚公数十载如一日,以忠勇善战而著名遐迩。护系太祖亲侄,受太祖教导,世叔楚公于大周功绩,护始终未敢有忘!今辅佐嗣帝,独木难撑,护再再恳请世叔楚公和诸位世叔同舟共济,同心共助,合力扶持幼主……”
  赵贵正为事不机密,几天来心神不宁,处处惊疑时,忽见诏书和宇文护的私信,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宇文护原本无名之辈,如今立足未稳,而新建大周国则是四面强敌,风雨飘摇。他满心以为,眼下宇文护还是离不开他们这些百战武臣的,所以才如此笼络自己。
  于是,竟毫无疑惑地赶回京城了。
  待进京之后,又命属将到别的官吏府上探听虚实,因见京畿附近诸州的官员果然都已接诏回京,越发放下心来入宫参见。
  孰料,一俟他解剑脱履,刚一踏进乾安殿,就见左右突然拥上一群禁卫,将他一把按倒,不由分说便当众缚下!
  虎入牢笼,纵然赵贵阵前杀敌武艺绝伦、威猛过人,此时也无可奈何了。
  宇文护命左右当场以陛下的名义宣诏:
  昔太祖率众,匡扶先朝。诸公齐心,共治天下。自始及终,二十三载,今仗群公,协力一致,革魏兴周,拥朕大位。朕虽不德,然于群公情如亲胞。太傅赵贵,竟与万俟几通、叱奴兴、王龙仁、长孙僧衍等阴谋勾结,图危社稷,阴谋害朕,丧心病狂,十恶不赦!
  诏:立即诛除罪人赵贵、万俟几通、叱奴兴、王龙仁……
  又:太保独孤信虽犯知情不举罪,然念其功伟名高,除官免死!
  父亲独孤信有惊无险,终于躲得一劫。
  伽罗在大姐府上得知:此番,陛下为父亲之事,几乎与宇文护公然翻脸。
  按宇文护的意思,是执意要父亲性命的。不想,拟诏之时,陛下争辩道:“太师,当下国基未稳,四邻强悍,江山社稷正值用人之际,独孤信一向信义为本,德勋过人,素有文治之才。赵贵之乱,独孤大人为了朝国大局,社稷安定,已事先劝诫赵贵,故而,才使赵贵知错而止。虽说知情未举,亦属本性使然。太师不如以除官免爵论处妥当。若一并诛杀,于理不通。朕以宽怀事朝,不想即位不久便落下滥诛功臣的名声。”
  

第十一章 一脉三花(2)
宇文护说:“什么信义为本?赵贵犯上谋乱,为大不赦罪,他身为重臣,知情不举,按律当斩!”
  陛下愤然作色:“你分明是公报私仇,若执意要杀他,那就别借用朕的名义发诏,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当初,独孤信曾力主立长为嗣,宇文护以为,陛下一定会忌嫌此事,视独孤信为政敌。今见陛下竟如此袒护独孤信,实在出乎意料。
  因独孤信为人一向宽厚忠义,于谨、贺兰祥也多与他交好。见此情状,也纷纷为独孤信求情,请念其平素德望,免其一死……
  宇文护见状,勉强同意了独孤信免死。诏敕:坐罪除官,罢其爵号邑封……
  新婚的这段日子,伽罗竟是在胆战心惊中熬过来的——
  当初,幸好公爹在宇文泰葬仪结束后便匆匆返回穰州任上,因而,虽与赵贵和父亲私交甚笃,却因任地遥远,谋逆一事才幸而未被牵连其中。
  公爹若在京中或京畿附近任职,此番,娘家和夫家必然共同牵累其中。
  那样,独孤家和杨家只怕永无出头之日了……
  伽罗回到独孤府时,见侥幸躲过一死的父亲,骤然苍老了许多!
  伽罗清知,父亲虽说承蒙陛下和于谨、贺兰祥等几位大人的协力保全,侥幸未能丢命,然而,从今往后,恐怕很难再有复出的机会了。
  可怜父亲一生雄心勃勃,一向把功位勋爵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如今被除官在家,颓丧郁闷之中,恐怕迟早会憋出病来。
  伽罗想,若让父亲真正忘却烦恼,除非引导父亲修信佛法。这些日子,伽罗回到家中,在父亲面前,有意无意谈禅说佛,见父亲颇感兴致,便觉有些希望了。
  伽罗在夫君杨坚陪伴下,前往河东嵩山少林寺拜访少林大禅师。
  嵩山乃佛教禅宗的发祥之地。夫君杨坚初诞之时,曾被嵩山少林尼师抚育多年,直到杨坚年及开蒙才飘然而去。伽罗也早就闻知嵩山少林大禅师修行高远,能窥破前世来生。故而,希望大禅师能到京城的伽蓝寺讲经说法,使父亲能超脱烦恼。
  大禅师一俟看见独孤伽罗和杨坚夫妇,即刻便有一种曾似相识的感觉——他屏神敛息,开启慧目,欲勘破这对夫妇与佛门的前世渊源,不想,面前的二人竟被一种奇异的光晕护罩,使智慧极高的大禅师也不得识破天机!
  大禅师心头一惊!清知二人来历非同寻常,且必与佛门有着深厚的因缘。可惜,因几十年前的那场战事酿成的孽力至今尚未偿尽,故而,以自己目下修行,仍不能得识二位的前生来世真身……
  当伽罗告诉大禅师自家父亲的名字时,起初,少林寺大禅师无动于衷。当得知独孤信原名叫独孤如愿时,虽是出家人,大禅师也一时神色激动起来。原来,大禅师与伽罗的父亲竟有同袍之谊,是多年前并肩作战的生死至交!
  伽罗这才得知:面前这位少林寺独臂大禅师,出俗之前原和父亲一样,皆是大魏国的百战功臣。在二十多年前一次有名的大捷之后,不知何故,毅然摒弃凡俗,自断左臂而遁入空门……
  大禅师虽识不透独孤伽罗的前生,因知伽罗和杨坚与佛门的夙缘,也有意结纳。故而,得知独孤信眼下正在红尘苦海中颠沛,便有意引渡他超脱苦海,廓清迷惑,放下执著,得大自在。
  大禅师与独孤信故友重逢,恍如隔世。大禅师在独孤府驻锡几日,每天讲经说法,亲领慈航,有意要超度这位老友勘破幻象,使之及早脱离功枷名锁,了却对死生轮回的惊怖之心……
  独孤信因一时还未悟破幻象,故而在大禅师辞行之际,便以自己未来的吉凶祸福而求教大禅师。
  大禅师沉吟了一番说:“请独孤公随便写一字上来。”
  独孤信持笔蘸墨,信笔写下了一个大大的“独”字。
  大禅师一看,顿生悲悯:蟒枭入庙坐旺,鲲鹏逢煞落陷!
  唉!独孤公啊独孤公,你怎么偏偏就写下这个“独”字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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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脉三花(3)
独孤信满怀期望地仔细端详着大禅师的神色,想从上面先看出一些答案来。
  大禅师未作一语,用剩下的一只右臂,却拿起独孤信刚才用过的笔,在“独”字下面,奋笔书下四句解来。
  独孤信拿起纸,发现上面原是四句偈语:
  枭蟒际会,
  蛟鹏驭风。
  水涸浒塘,
  舟覆水中。
  独孤信反复端详着偈语,终是不解,一脸迷惘地问:“老兄,可否再详细些?”
  大禅师道:“独孤,你我原为故交,曾共生死。老衲知独孤公与佛门原有夙缘。故而临行之时,才破例将此偈语留下,独孤若能潜心省悟,悟破个中玄机之时,便得圆满自在之日。不独可把前生今世的功位荣辱、生死悲喜一一勘破,即令来生后世诸多因缘,也可一并识透……然而,天机玄奥,各有因缘。即使悟破,也不可将所悟结果示与他人。否则,不仅于事无补,你我也将同时俱坠地狱沸鼎,且永无超生之望……”
  独孤信一面点头,一面品咂大禅师话中深意。
  大禅师飘然而去之后,独孤信每日跏趺禅坐,诸事不问,就大禅师的四句偈语,早晚禅悟,希望终能证得根本,求得圆觉……
  伽罗见父亲果然放弃挂碍,淡却名位,一心隐修,渐入佳境,不觉暗暗舒了一口气……
  自除掉赵贵诸人后,宇文护刚刚松了一口气,万没料到,被自己亲手扶上大位未足三个月的大周陛下宇文觉,竟也开始秘密联络左右腹臣,也要谋取自家性命了!
  宇文护再也无法容忍了!
  想自己为了辅佐这个嗣主入篡大位,四下奔波,联络大臣,革魏兴周,日理万机。终于了却了叔父的临终心愿。为了社稷安稳,又连着诛杀和削除了一大帮子意图不端和不肯归属的重臣,为此,结下了许多的仇不算,自己百年之后,恐怕还要替他人担当废君弑主的千古骂名。更不用说自己是如何为着朝廷社稷废寝忘食地操心劳神,通宵达旦地署理繁务了。
  为了他宇文觉的江山帝位,自己刚过四十岁之人,短短几个月下来,望望镜中容颜,竟是满脸憔悴、两鬓花白。
  如今,小小嗣帝根基未稳,羽翼未丰,便要诛杀替他革魏兴周的第一功臣了!
  宇文护思量了数日之后,终于咬牙决定:废了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如若不然,等到他羽翼丰满之日,定然是自家灭门之时。
  其实,他自己一人身死名灭倒也没什么可怕的。沙场征战,出生入死,他早已不惧生死了。可是,人不能这么个窝囊的死法,更不能让自己的仇人得意称快。
  当得知当今陛下与孙贵、李植等左右近臣欲联手诛杀宇文护的实情后,贺兰祥、尉迟迥、达奚武等人无不感到了心惊肉跳——眼下,他们与宇文护已成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之势,宇文护一旦失势,接下来,首当其冲的便轮到他们几个陪葬了。
  因而,当宇文护废除宇文觉的提议一出,众人异口同声拥赞立即废掉这个“荒淫无度,昵近群小,疏忌骨肉,谋诛贤臣”的昏君,另立明达宽仁之君!
  然而,在思量废掉宇文觉后另立何人为新帝一事上,宇文护却犯了大愁:一旦废掉宇文觉,按朝廷无嫡立长的规矩,便当拥立叔父的长子、自己的堂弟宇文毓为帝了。
  若扶立叔父其他年幼诸子为帝,不仅于理不公,于情不符,就连朝中几位心腹大臣,也会怀疑自己有取代之心。
  眼下大周,帝祚初定,四患未平,国基未稳,邻敌骄强,他还真不敢说,离了朝廷中叔父多年扶持起来的诸多文武旧臣、社稷栋梁时,自己还能否把得住大局?
  看来,只要废掉宇文觉,就必得遵奉“立嗣以嫡不以长,立嗣以长不以贤”的规矩,必得扶立叔父的长子宇文毓为新君。这不仅因为在宇文毓背后,颇有几位有力的支持者,更因为,这几位支持者恰恰也正是他宇文护所倚重的心腹要臣。
  

第十一章 一脉三花(4)
而这几人,偏偏皆与宇文毓有姻亲往来:贺兰祥之子,尉迟纲之子,娶的都是宇文毓的女儿。于谨的次子于翼,李弼的次子李耀,娶的皆是世宗的胞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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