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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禅机-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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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生第一次面临泰山压顶般沉重的感觉。这决不等同于以往自己一次又一次被人陷害挤兑时的那种危机感。那种危困,不过只是一家一身罢了。如今,他背负的却是整个江山社稷之重,万民百姓之重!
  他无法料知:自己果然能够驾驭得了这艘颠簸于惊涛骇浪之上的大船,靖定变乱,使朝国顺利度过险厄?也不知这场兵乱将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将士流血送命?
  眼下,南朝已蠢蠢欲动,突厥吐谷浑等,会不会雪上加霜、乘虚而入?
  若大周国重新崩裂,数十年的南征北伐,千百万将士的性命换来的北方一统的局势重陷纷争和战乱,自己这个辅国重臣,将会担当什么样的千秋骂名姑且不管,他又如何能偿清千古罪孽?
  从儿时跟随智仙尼师那会儿,杨坚便养成了每晚坐禅的习惯。多少年来,每天忙完诸多俗尘事务后,都要面壁趺坐,调息禅思一个时辰。
  武功是人外力的修炼,坐禅则是内力的打磨。不仅可使人养成沉蕴内敛、凝重大气的性情,更使人凡事不急不躁,遇险不惊不乱,三省三思中成就非凡心智。
  人生在世,万事万物,其实更多的时候不是外力的搏击和对峙,恰恰是一种内力的较量,长年累月的心性磨砺,心智修炼,最终可使人达到无故加之也罢,猝然临之也好,都能不惊不怒,不痴不怖……
  入相府署理军国朝政以来,因万机繁杂,竟把坐禅功课给荒疏了。
  此时此刻的杨坚久久地趺坐于静室蒲团之上,一动不动。
  末了,缓缓吐气,双手合十,轻轻念了声“阿弥陀佛”,奇的是,只这一声佛号,蓦然之间,四处似有回声响起,一时清风拂拂,杨坚只觉神清气爽,遍体舒畅,五脏六腑顿如清凉之水浸润一般……
  

第三十五章 九州惊变(4)
残月西沉。
  随国府,独孤伽罗的内庭。
  窗前花影拂动,室内烛光摇曳。
  夜风徐徐,秋虫低吟,表面宁静的随国府,却难以掩藏某种焦灼的气氛。
  和相府的夫君一样,伽罗今夜也无法入眠。
  宣帝驾崩,夫君受命于危难,虽骤然位极于人臣,至尊至贵,然而,同时也置身于风口浪尖之巅。
  她虽曾预料到夫君执掌朝柄后,必然免不了会有风雨雷电,也料定必然有人因不服归属而攻讦作乱。然而,却万没料到,尉迟发起的叛军来势竟是如此的汹涌滔天——东起相州,西至蜀北,方圆连绵数千里,应者多达数十州,聚合反众三十多万……
  社稷危困,家国动荡。
  执掌朝廷的夫君,正承荷着山一般的重压。
  今夜此时,夫君不知如何度过?
  或许,天下的女人对她们深爱的丈夫都是一样的心情:她一面为丈夫的勇武和才略而感到骄傲和荣耀,一面却又为丈夫搏击闯险而感到忧虑不安。
  然而,伽罗毕竟不是普通的女子,也不是普通人的妻子啊!
  上苍!你既令伽罗生为伽罗而不是别人,你使伽罗文经武纬,才智过人,为何不干脆把她生为男儿之身?值此家国危困之际,也得以使之能够挥戟奋戈,横扫千军一番,汗马血剑一展武烈和雄威,为国为家靖难济危?
  一串清泪潸然滚落于伽罗的腮畔。
  神秘浩瀚的夜空,繁星苍茫,月坠云浮。伽罗的衣裾于骤然而起的急风中猎猎作响。
  她分明听到了千军万马杀声干云,大纛旌旄风中拂扬的声音。分明听见鼙角鼓动,战马嘶鸣,剑甲碰撞,戟戈纠碰……
  这是父亲临终留给自己独孤家族的数代传家之宝——陆斩犀兕、水屠蛟龙的独孤宝剑。
  每当父亲的忌日,伽罗都会把剑取出来,于清风朗月之下,遥思慈父,祭祀一番。
  她好久未曾操练独孤剑法了。
  宝剑出鞘,寒光迸射!
  伽罗泪流满面地凝注着月光下逼人的剑气。
  一套独孤剑法,竟是伴着汹涌的泪水练完的。只可惜,迸落于剑刃之上的,不是男儿血,只是女儿泪……
  香烟袅袅,风拂幡动。
  收剑入鞘的伽罗,屏息凝神,独自禅坐于自家的小佛堂内。
  神龛上,释迦佛祖眉目静远而慈悲,神情玄秘而缄默。
  伽罗深深地合目合十,默默祈祷许愿:佛祖!当年,武帝宇文邕为求兵取地,已在境内焚经毁像,断灭佛法。您老若能佑护您的佛子、伽罗的夫君度过今日之危厄凶险,伽罗定当促成境内全面恢复佛法再兴,并资以重金刻经造像、修葺诸佛寺院……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风急露冷,斜月沉沉。
  伽罗仍旧在潜心禅坐……
  随着秋凉,随国府门前也显得车马冷落了。
  这情形也在伽罗的意料之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眼前,随国公吉凶未卜,诸多势利之人自然会以各种借口暂避风头。
  然而,伽罗却没有料到,这些日子,竟连郑译、刘昉二人也不大到府上走动了。
  虽说相府诸务繁忙,然而,前些天,即使杨坚没有时间回府,郑译和刘昉二人每次回家路过随国府门前时,总要顺便进门来,或是喝一杯茶,或是和伽罗说几样相府和朝廷的新鲜事。见他们的面,倒比见夫君的面更稠些。
  伽罗未免感到疑惑。
  当伽罗来到宫中丞相府时,方知二人行事做派竟是如此令人不屑!当初,两人好说歹说,义正词严的一番撺掇,终将夫君置于火炉之上、风口浪尖。孰料,一遇风云变幻,天下动荡,竟然先自成了缩头乌龟——
  原来,尉迟迥联络诸州举兵起反后,杨坚先后派遣几路大军前往迎击叛兵,并以崔仲方的过人之略,与他商议,派他前往监军并节度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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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九州惊变(5)
这个崔仲方,儿时曾与杨坚同在随国府家学读书,一向又有武略之才。杨坚辅政之后,当即召他进入相府并视为左右心腹。当年,武帝总兵伐齐之时,仲方曾献二十策,令武帝高声赞奇。后来,王轨大败南朝大将吴明彻时,仲方以行军长史从王轨出兵,人人皆知王轨出兵大捷,却很少有人知道,当年以数千铁轮贯锁清水以阻断南陈兵船退路的计谋,原来竟是出自仲方!
  不想,崔仲方今天却面露为难之色。
  原来,崔仲方的父亲眼下正好居住在尉迟迥的相州属地,他担心自己担任监军之事被尉迟迥知道后,会捉拿老父以要挟。
  杨坚便思量诸位心腹中,当派谁去监军可靠?高颎和李德林二人虽有奇略,然而朝国万机又乱兵当前,相府中也是不可离少的。
  杨坚想到了郑译和刘昉。两人既为自己心腹左右,又才智过人,自辅政以来,便开始委二人为左右心膂。他召来两人:“二公,社稷有难,诸将讨逆,帅帐之中,应有心膂统监大军,鼓舞士气。二公谁愿前往?”
  杨坚万没有料到,他们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支吾半晌后,刘昉抢先答道:“相国,我一向从未做过武将,又不谙兵事,如何堪当监军重任?刘昉一人身死事小,只恐有负重托,毁了相国大计。”
  郑译见说,也忙上前禀道:“相国,我虽参与过战事,却也并非内行。乱兵势众,相国当遣派武略过人之人,方可胜任大事。加上我母亲年岁已高,近来又旧疾发作,每日煎药喂汤,不敢此时远离病榻。”
  杨坚见三位心腹都因各情私心不敢前往监军,感叹朝廷社稷危难之际,身边左右竟然无敢奋勇当先之士时,相府司录高颎闻知后,主动请缨:“相国,军事纷纭,人心危惧,监军阵前一旦遇有易变,性命率先无保。畏死之心,倒也情有可原。高颎虽不善武略,却不惧前往,请相国允准!”
  杨坚犹豫道:“可是,相府也离不开你啊。”
  高颎道:“相国,此时相府上有你和德林,下有诸多文武谋士,少我一人无妨。而前线军中,却是不可无人啊。”
  杨坚拍了拍高颎的肩膀:“独孤!危难之际方能得见真心啊!能得你前往监军,大事可定矣!”
  高颎被赐姓独孤,自入相府后,杨坚和伽罗越发视为心膂亲近,竟直呼其“独孤”了。
  杨坚当即委命高颎率部前往监军。高颎得令后,竟然连返回府上与母亲当面辞别一番都没有,只是令相府属僚转告一声“忠孝不可两兼,请母亲保重”,即刻率左右,纵马奔赴前线……
  杨坚望着率部纵马而去的高颎,眼睛一热:此人,果然靖难济危之臣啊!
  郑译和刘昉沮丧之至。他们开始后悔自己犯了个最大的错误:悔不该由他们之手,把杨坚推上辅相之位……
  他们万没有料到:尉迟迥竟有如此的号令威力。
  看眼前之势,社稷摇摇欲坠,朝廷手忙脚乱……
  一旦兵败山倒,杨坚身家必灭,必将连累他们也难逃身亡族灭之祸……
  没想到,富贵功位未曾享用几日,灾难便突然降临了!这一次,恐怕不比当年吐谷浑一战后被免官那么简单了。以后,漫说什么仕途经济、功名爵位了,只怕连活命保家的机会也没有了。
  两人颓唐至极,也恐惧至极。于是,每天在痛苦惊忧中借酒浇愁醉生梦死,权且享受着眼前暂时的荣华富贵,活一天是一天。哪里还有心思管他什么江山之重,朝国万机的?
  郑译、刘昉二人临危退缩之事,为人宽厚的杨坚起初倒也没有太在意。然而,当高颎奔往前线监军之后,及至王谦、司马消难等各州也相继拥兵作反,整个江山社稷岌岌可危,杨坚每日在相府中忧思如煎,废寝忘食,数月下来竟是头发半白,形神俱悴。
  此时,相府内外诸务自然要比往日越发繁忙了。没有料到的是,郑译和刘昉身兼相府重职,两人每天却是酒意醺醺,半昏半醒,根本不知谨奉职司,以致所属的公案诸务,不时出现重大疏忽和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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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九州惊变(6)
杨坚看透了二人的本性:忠勇二字原本是不配的。仁义一词如今也说不上了。既非社稷栋梁之才,也不足以委大任。怪道,往日王轨、宇文宪、宇文孝伯对他们一直轻蔑不敬,处处以“小人”称冠之。
  看来,齐王他们比自己更有识人之才啊。
  再看德林和高颎二人:大敌当前,危急关头,或是自告奋勇,因公忘私;或是不负众望,谨奉公务。高颎离开相府后,德林一人,烽檄交驰,军书羽檄,一日之内动辄百数,指授兵略,措置军事,口授数人,机速竞发;或是急拟诏命,文意百端,举手即成;或是署理诸务,夜以继日,通宵达旦……
  果然是路遥知马力,危难见本性啊。
  伽罗得知真情后,也是感慨万端:“夫君,其实刘昉、郑译二人才智也只可用为内史幕僚诸职,即使勉强从命,前线监军,因其既无雄韬伟略,也无匹夫之勇,一遇动静必然惊慌失措,使诸多武将视夫君不知用人事小,若或贻误战事,使天下动荡,社稷倾覆,那才是大罪过呢!书生之辈,面临压顶之灾,危难骤临下胆魂俱飞,或是退缩奔命,或是无所适从,借酒浇愁,得过且过,也不足为奇。其实,若以伽罗之见,此事,根本不能怨怪二人,原是夫君自己看错了人。不过,能借此###之际,辨别良驽忠奸,长远处看,却是好事!夫君不足以此烦恼。”
  杨坚点头道:“嗯,说得好!果然是我用人不当。也怪我当时有些乱了方寸,一心只想着危急时刻,用自家心腹放心,竟没有顾及到,节度诸军之职,必得有扭转乾坤雄图大略者,方能不负众望。”
  相府上下正在调兵各处迎击叛军,突然再次惊闻军报——尉迟迥一党遣信使到国破兵败后甘愿臣伏于大周,并偏安江陵一隅多年的后梁国主萧岿,请他率部出兵声援。
  杨坚闻报,迅速联络梁国,也请他出兵增援大周朝廷。
  江北梁王得知中原内乱,因不知双方势力如何,一时不敢即刻决断。于是,便派属僚柳庄柳中书急奔京畿长安,察看虚实。
  柳中书没有料到,自己原本偏安一隅的一介附属小国的使者,远道来到长安帝宫时,杨坚竟以国之上礼亲自降阶而迎,昼夜亲陪听歌赏舞,并亲侍酒宴。又馈赠以奇珍异宝。两人独处时,杨坚握着柳中书的手悄声嘱托:“柳公,我曾从役江陵多年,当时,深蒙梁王殊恩眷顾而结为交好。并曾有约在先:遇有艰困,彼此相扶。今大周主幼,时局危艰,杨坚虽无才德,却因受先帝顾托,不可不勉力辅持幼主。今乱贼起反,望梁王勿忘旧约,助我度过眼前危困,杨坚没齿不忘,还请柳公代我向梁主传达诚意。”
  临行前,柳中书又接到丞相夫人独孤伽罗的邀请:派人请柳庄到随国府享用家宴,赏花游园,品尝夫人亲自栽种的北方鲜果。
  伽罗亲手沏茶布菜,嘘寒问暖。问过柳中书的父母妻儿,又问梁王的家事。当得知梁主膝下有好几位公主时,伽罗便请柳中书在梁王的女儿当中,为自家次子杨广求聘一位正妻。
  伽罗命杨广见过柳中书。
  柳中书见杨广少年才俊,不仅生得眉清目朗,且龙骧虎步,举止有度时,心下喜爱,欣然应命。
  临别,杨坚又率左右文武十里相送,柳中书心下越发感动。
  还国之后,柳中书把长安京城所见所闻,并杨坚夫妇的话原原本本奉上,又对梁王说:“主公,尉迟迥虽是旧将,却已昏老。司马消难和王谦才具庸劣,更不足道。周朝将相和宗室诸王,眼下俱已归服杨氏。尉迟迥反兵虽气焰嚣张,却是师出无门,假勤王之名,行篡逆之实,早晚注定覆灭。杨坚持朝廷之玺,行辅佐之重,居中而制外,气定神闲,胸有成竹。以臣冷眼旁观,中夏百官俊杰辈出,随国公乃众望所归。不仅可平定尉迟叛乱,而且,迟早必移周祚,兴而代之!主公不如保境息民,观望待时为上上策。”
  接着,又把受相国夫人独孤伽罗所托,欲为相国爱子杨广求聘之事述说了一番。
  

第三十五章 九州惊变(7)
梁王闻言,果然敛兵不动,作壁上观。只待天下局势一定,再议联姻之事。
  大难当前,一向心智过人的伽罗,却被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和混沌困扰着——
  虽说从父亲遇难至今,二十多年来,险厄危困一个接一个,从未有过中断,藏韬晦略的夫君和自己,无论胆识应变,还是洞观世事的能力,早已练就得应付裕如且沉雄大气。
  可是,这一次的危机却是非同往日。它牵涉危及的已不仅仅只是他们一人一姓、一家一族的存亡了!
  万一,再有三两个朝中重臣或是镇戍大将拥兵随应,朝廷大军只怕再无招架之力了!
  那时,自己一家一族死无葬身之地实不足惜,然而,因此将要酿成的社稷倾覆,国家沦陷,百姓潦倒,生灵涂炭的大祸,将是万劫不复的罪孽啊!
  一想到此,伽罗便全身发冷、心神俱摧!
  月高云淡,万籁俱寂。
  一连几个夜晚,伽罗都默默独坐于佛堂,跏趺禅悟。
  这天凌晨时分,随着一阵凉意森森的夜风,蓦地,伽罗犹如明月照心一般,霎时,竟将天下之事悟了个透透彻彻——
  虽说眼下大周境内乱兵四起,尉迟迥联络诸州起反随应者众多,然而,细细论究,尉迟幕府中左右谋臣,乏有雄韬伟略之才,实属群小之变!
  数十州郡随应者中,或是因为在他的辖管之下,惧其势威不得不随从;或是急于借机攀附,以捞取富贵的势利之徒!
  再看自家夫君杨坚——数十年来,礼贤下士,重义轻财,广结善缘。所结交的朝中文武诸将,如于翼父子叔侄、李穆父子叔侄、王谊、韦孝宽、宇文述、窦毅、长孙览、豆卢绩等,个个俱是国家朝廷文经武纬之才,且俱为三朝###,百战武勋。他们,或与自家有着各种姻戚联系,或系那罗延少时同窗儿时好友……
  夫君既为皇后之父,又系幼主外祖,受先帝之遗托,掌管社稷之神器,他若不足辅佐大周幼主,掌理朝国的话,尉迟迥又有什么资格,又凭什么能让天下人信服?别人辅政便为操莽,他来辅政就必定是忠义节臣?更何况,他手中甚至连操莽那份可“挟令”的天子都没有。
  甚至,他手中连一个宗室皇亲的成员也没有。
  说穿了,尉迟迥叔侄之辈,据一州之地而号令天下,最终,岂是这一群国之精英的对手?
  不死不生,
  不晦不明。
  不发不收,
  不毁不兴。
  唯有禅悟千日,方得开悟一瞬!
  伽罗觉得面前明明灭灭,乌云遮月。
  久久,蓦觉面前云破月出、大地骤然清朗明净……
  禅悟明澈之后,伽罗精心为夫君熬了一砂锅去火清热的药膳,乘车来到相府。
  夫君正和左右属佐商议兵事,见夫人到来,佐僚们暂时告辞片刻。
  伽罗亲自为夫君更上浆洗干净的衣袜。净了手,盛上汤,双手捧到杨坚面前:“那罗延,这两天喝了这汤,牙疼好些了吗?”
  杨坚摸了摸脸腮,“嗯?果然,刚才喝水时,也没有太感到疼。”
  一面接过汤,心不在焉地喝了小半碗。
  伽罗一笑,又拿出刚刚剪的葡萄,托在掌心,举在杨坚面前:“那罗延,你看,这串葡萄晶莹透明的,像不像紫玛瑙?来,尝尝甜不甜?”
  杨坚一半心思仍在调兵遣将上,眼望着伽罗和她手中的葡萄,摘下一个放在口中:“嗯,好!”
  伽罗一笑:“就是嘛!光是眼看着,就挺诱人谗涎的,再吃几颗。”
  杨坚苦笑了一下。
  值此天下动荡,泰山压顶,家国前程风雨飘摇,正不知福祸吉凶之际,伽罗竟能如此恬淡自在!让杨坚感到诧异的是,这可不大像她平素的为人。
  伽罗见夫君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嫣然一笑,望着夫君的眼睛,收拢了俏笑,一字一句地说:“夫君!我知道夫君为天下纷乱而忧虑烦躁。可是,夫君当初既肯受命于危难,自当料定必有今日之挫折动荡。虽说眼下风起云涌,将士劳损,亦不过纯是尉迟之孽!尉迟自不量力,犯上作乱,师出无名!诸州随应者,或是反复之徒,或为赚捞富贵,或是迫于淫威。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第三十五章 九州惊变(8)
杨坚默默点头。
  伽罗又说:“而夫君之相府内,遍集天下俊杰,文武贤才;朝廷之中,皆为忠勇骁将,威望世族。夫君摄政,上弼社稷幼主,下安黎民苍生,手持朝廷之玺,兼理朝国之重,居中而制外,号令于天下,调发义勇之师,指挥###之事!伽罗以为,时下之变,实为天赐良遇,正好可使夫君乘势而起,一显辅弼之才、平敌伟略!以匡危靖难而最终膺服天下,使诸公无不归心,何烦之有?何忧之有?”
  杨坚听着,蓦地,竟如醍醐灌顶一般,内外畅快、遍体轻爽!
  杨坚一把握紧伽罗的手:“啊!伽罗,我现在才记起,从早上到这会儿,只喝了你刚刚送来的半碗汤,这会儿,倒越发感到饿了!”
  伽罗忙命人端上饭菜来,亲手盛了捧到杨坚手中。
  杨坚一边吃,一边夸:“嗯,好香!再来一碗米饭!”
  独孤伽罗离开相府时,杨坚已然恢复了以往那种镇静稳练的风韵。
  他一面召集诸僚,调度指挥英威电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见杨坚如此精神勃发,朝中文武百官渐渐心安,越加齐心协力应对动变,也越发敬而奉之……
  

第三十六章 禅机迷雾(1)
长安城外此起彼伏地兵变祸乱,长安帝京内也开始杀机四伏——
  当初,诸王得知宣帝崩殂,杨坚总揽朝政的消息后,一接到诏书,便各自快马加鞭匆匆赶回京城,倒不似尉迟迥那样抗诏不归。
  他们最放心不下的,是朝廷权力中心的帝京。
  五王相继回到京城后,闻听尉迟兵变的消息传来,原本处于伺机观望状的几人,也开始蠢蠢欲动、四下联络,密谋寻机诛杀杨坚,夺回辅国大权,归他们宗室诸王所有。
  想当年,他们曾亲历目睹了因王权而相继死掉的前朝废帝,当朝闵帝和明帝,以及因此受到株连的许多文武大臣。后来,目睹高祖武帝潜龙勃发时,又是怎样诛杀了整整擅政十五年的宇文护老少满门。武帝亲政未久,又杀一儆百,斩除了一母胞弟卫王的老少满门。
  武帝诛杀对手的厉烈无情,对反叛者的斩尽杀绝,着实令他们兄弟诸人惊魂难定。
  他们亲眼看见,一个连功勋显赫、才志过人的齐王都乖乖驯服了,他们这些人,哪里还敢再对朝政社稷存半点觊觎之心?
  及至后来,他们又亲眼目睹了原以为性情柔弱的宣帝,竟比他的老子更暴戾惊人:继位未满一月便大开杀戒。首先以奇计除掉了诸王之长的齐王和齐王满门老幼,甚至罪及齐王的左右属将亲好。紧接着,又依次诛杀了王轨、宇文孝伯、宇文神举,末了,竟把个齐王一党的尉迟运活活吓死!
  父子两代对宗室皇亲的无情杀戮,使得宇文诸王越发魂飞魄散了。因而,当宣帝将他们分别逐出京畿,并一一削除军权,命其各领属国时,诸王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们死心塌地享受着分内的荣华尊贵。只有安宁,不敢奢望。
  尽管如此,当宇文氏的天下突然落在一个七八岁孩子的头上,当王权神器竟然被外戚后父的杨坚掌管时,无论是出于对大周社稷的忧患,还是出于对皇室存亡的危机,他们都是于心不甘的。
  随着尉迟兵变的来势凶猛,他们觉得时机到了:大周天下是他们的父亲太祖宇文泰几十年间,一刀一剑拿性命挣回来的。今日之大周朝柄,不该由外戚的杨坚来辅掌,也不该由皇戚尉迟迥去争抢,而应属他们兄弟诸王共同掌理!
  他们认定:只要他们宗室诸王杀掉杨坚,夺回朝国大权,一声号令,尉迟岂敢再动?天下自然会重归宁静。
  他们决定,以计诛杀杨坚!
  五王之长的赵王宇文招,令人送到相府来一份请帖:大丞相辅佐幼主有功,诸王为表答谢之意,特邀大丞相前往赵王府饮酒款叙并商定先帝葬仪诸事……
  这几天,伽罗因牵挂杨坚劳累太过,大多时间都待在相府,随时亲自服侍和照顾。她见到赵王的请帖,不觉顿生疑惑。即刻看出,这是一场刀剑丛中摆下的“鸿门宴”。
  伽罗担心,杨坚此去,必会重蹈宇文护和齐王之覆辙。于是,极力阻止杨坚赴宴。
  非常之时,杨坚当然清知凶多吉少。
  然而,他若不赴这个宴,便会显得自己胆怯有私,亦非英雄做派。而且,赵王的女儿千金公主刚刚嫁与突厥大可汗沙波略为妻,为了稳定大局,笼络结纳诸王,杨坚愿意冒一冒这个险。
  见伽罗神情忧虑,杨坚安慰道:“伽罗,你说过,既受命于危难,便难免面临困厄凶险。如今尉迟兵变,祸患迭起,为了安抚朝廷,镇服大局,眼下必须得稳住宗室诸王。所以,今天即令是龙潭虎穴,我也得走这一遭!”
  伽罗无奈,只得匆匆赶做了几十个菜肴,拿屉盒一样样地装好了,又送上一套簇簇新的银餐具,另搬出几坛老酒,反复交代杨坚的族弟杨弘,心腹元胄元威兄弟,还有随国府家将李圆通四人,再三嘱咐:此去凶险,一是要处处留神,相机行事;二是只可用自家带去的酒菜。
  又命几名武功高强的侍卫,扮作担挑酒菜和赶车的仆从,众人一起保护杨坚前往王府。
  赵王见杨坚如约而来,满脸欢笑地降阶出迎,携杨坚入室之际,却伸手拦住了杨弘和元胄二人,请他们二位到别屋小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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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禅机迷雾(2)
二人岂听他的?昂首阔步地跟随杨坚登堂入室,一左一右护立在杨坚身后。
  两下小叙过后,赵王便令家人上宴。这时,杨坚命属下抬进来自家带的酒菜餐具逐一摆上。“王爷!这几道菜是贱内特意下厨亲手所做,来,请王爷尝尝味道如何?”又令随从打开酒坛,指着酒说,“王爷,这是府上珍藏多年的佳酿,我来给王爷斟上。”
  酒过三巡,因天气炎热,赵王便令左右搬上来从井水里湃过的凉西瓜,放在杨坚面前的案上。
  赵王拔出身上的佩刀亲自切瓜,然后一手握刀、一手递瓜给杨坚。
  元胄唯恐赵王乘势行刺,挺身行至座前,正好挡住赵王拿刀的胳臂,口中禀报杨坚道:“相公,相府有事,不便久留,请相公速归!”
  赵王怒目呵斥道:“你是何人?我正与丞相畅叙,你小小一介侍卫也敢来催促,意欲何为?”
  元胄厉声反问:“赵王意欲何为?敢斥责本将?”
  赵王呵呵一笑:“我这里又不是鸿门宴,本王也不是楚霸王,丞相更非汉高祖刘邦,元将军请勿以樊哙自比。不过,以本王看来,壮士倒和当年的樊哙一样爽直可爱!”
  一边说,一边满满斟上一觥酒:“来,本王请壮士饮下这一觥!”
  元胄也不客气,也不推托,接过酒觥一饮而尽,却依旧伫立在杨坚侧旁。
  杨坚也大笑起来!
  一边又捧起一块西瓜夸道:“啊!好瓜!再来一块!”
  赵王望望面无表情的元胄,又坐下与杨坚对饮了数觥,一时装出口渴,令元胄去侧厅取制好的菊花甘草冷饮上来。
  元胄装作没有听见,铁人一般纹丝不动。
  这时,王府的家人报说滕王已到。
  赵王起身去迎时,杨坚也起身跟着赵王降阶出迎。
  元胄此时乘机附在杨坚耳边低语:“相公,末将看今天之事有异!府中可能有埋伏!请相公速速归府!”
  杨坚低声道:“他们手中并无兵马,何患有之?”
  元胄急了:“相公好糊涂!眼下的大周兵马,仍旧是他们宇文氏的兵马!相公万一罹难,他们一声号令,挟天子以号天下,别说是京城帝宫的禁卫,就是大周境内各州府郡的兵马,谁又不听他们的?”
  杨坚默而不语,迎过滕王之后,依旧落座,与滕王寒暄了几句家常后,亲自为滕王斟上带来的老酒,又请滕王尝自家夫人做的菜肴。
  一旁的元胄早已急得心内起火!忽听内室似有被甲之声,急忙上前,一面推着杨坚离座,一面将他往外推拽,口中嚷嚷道:“相公已醉了,不能再饮了!”
  杨坚一面挪脚,一面大声呵斥元胄:“大胆!我与二位王爷两载未见,如今正好一叙前情,你如此催促,究竟是何居心?”
  元胄也大声辩驳:“非是属下大胆,夫人有话交代属下,说相公患有痰疾,不可多饮。令属下暗中查数,只准相公以六觥为限!属下暗中数过,相公今天所饮已过九觥,元胄不敢不催。”
  “咄!大胆元胄!莫非我饮几觥酒,也要听夫人的管束不成?”杨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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