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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禅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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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忠薨殁之后,朝廷颁诏:谥封大宗伯、御史中大夫、随国公、柱国将军杨忠曰桓。并赠太保、同朔等十三州诸军事,同州刺史,本官如故。诏其嫡子杨坚嗣袭其父爵位官职,并诏夫人独孤伽罗为一品随国夫人。
连着七天七夜,随国府从早到晚车马盈门。上自陛下和太师宇文护,下至朝廷在京文武百官,纷纷到府中吊唁慰问。
慈父乍薨,杨坚急痛攻心,头晕目眩、气短神迷。伽罗强忍悲楚,撑着主持大丧,分派诸多子弟亲近,打点支应,拟定丧葬仪程并迎来送往,发丧守灵,请释迦做道场超度死者亡灵等,把个百无头绪的葬礼,倒也铺排得妥妥帖帖,悲而不乱。
公爹去后,伽罗开始为杨坚忧虑起来:夫君眼下已嗣袭了公爹的一品爵位官职,从今往后,不仅要以柱国将军、随国公的身份单独率部攻城伐国、阵前杀敌,更要单独面对瞬息万变的王权动变。
而朝中百官个个小心,清知眼下“二主”之间的局势越发风诡云谲、变幻莫测了……
一身蜀锦袍服的大周国太师、大冢宰宇文护背手伫立在自家的小客厅里,他的脸色看上去很憔悴,很阴厉。
冬去春来,庭院中那株海棠树密密匝匝的花瓣在风中一阵一阵地飘零着。一年又一年,海棠花开了谢、谢了又开,从小树长成了参天大树。落花时节,竟是满天飞扬。
他心绪也似这满树的落花飘摇不定。
昨晚,他又梦到叔父、太祖宇文泰了!
前几天,他安排了一场游猎。他与陛下宇文邕并辔而驰时,暗中,有一位百步穿杨的善射者,将满弓的箭镞瞄向堂弟宇文邕之时,箭羽未发,突然弓断箭折,竟将那位善射者的一只眼珠弹了出来……
宇文护闻听,骤感心惊肉跳!
第二十章 慈父点化(6)
这些年,他每次梦见太祖,太祖都是手握宝剑、满脸怒气地痛斥他的不仁不义!太祖手中的利刃凉冰冰地直触在他的后颈之上,直如一条毒蛇吐着飕飕的冷气,直逼他的后颈。
每次从噩梦中惊醒,他总是大汗淋漓,恶心呕吐。爱姬紫蕊一面起来亲自为他捧茶抚慰,一面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抚拍。如此好久,他才能重新入睡。
到了第二天,整整一天里,他仍会感到脖子发凉,总觉得有一股子看不见的凉气一阵一阵地袭过他的后颈……
随着第三位嗣帝年龄渐近而立之年,他越来越感到一种危机向他渐渐逼近。
以对这位陛下多年的冷眼旁观,从表面上看,他平时总是不大言语,对自己也算得毕恭毕敬。每在后宫见遇,他对自己也从来都是以“皇兄”称呼自己,为人处世也多年如一日的敦厚闲逸。
十数年来,他已在陛下的帝宫中处处安插下自己的耳目。据众人密报,有说陛下平素只爱读书、弹琴。有说最近常和那个放荡不羁、痴迷丝竹弦管的郑译等文人厮混一起,或是弹琴谱曲,或是诗赋歌咏。还领着郑译跑到阿史那皇后的寝宫,观赏突厥公主带来的那些胡人音乐歌舞。
听说,这位陛下最近又迷上了从西域国传来的一种名叫象棋的盘戏。陛下还为这种盘戏研制了一套技法,叫做“象经”。象经制成,召集百僚讲说,并与大臣们切磋棋艺。有时,和王轨、宇文孝伯他们玩盘戏一玩竟是整天通夜!如此,到了早朝,陛下常常假托头痛胸闷,不肯临朝。
宇文护也曾和颜悦色地劝说陛下不可“玩物丧志”,心里却暗自高兴。
他就是想让百官们看看:这个陛下,又有什么指望?
有时,他也想方设法主动试探。或令左右臣属找到陛下,在陛下面前抱怨太师的诸多不是。孰知,陛下在背后反倒处处为他拦挡。言说太师乃当今周公、管仲。又说,若非太师,大周国岂有今日之繁荣?说大周可以没有他宇文邕,却不能没有太师。
有时,宇文护有意令一两个臣僚寻到陛下,说太师不在京中,要他定夺某件要紧朝事。他或是说“朕这会儿正忙着呢,等太师回京再定夺吧!”或是说“明儿早朝请大冢宰和百官共同定夺吧。朕难以决断。”
宇文护常常思忖:面对这样一位陛下,要么他果然是大忠大愚;要么,他便是天下第一大奸大滑之人。
无论如何,他总有几分抹不去的疑惑:这个陛下,有时仿如一只全身长满了看不见又溜光粘黏芒刺的怪兽,几乎让人找不到可以下嘴的地方……
他像当年一样,曾先后设计过几次意外的事故。然而,似乎总有某种天意使他不得遂意。
他甚是疑惑:莫非,叔父宇文泰的亡灵,果然在九泉之下佑护着宇文邕不成?
如此,只怕更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可是,眼下最让他头疼的不仅是宇文邕已年近而立,还有就是,这个陛下竟然已经娶回了突厥阿史那公主为大周皇后!这样,无形之中,宇文邕等于拥有了一个强大的突厥王国做后盾。
如今,再想公然弑除他并篡位自立,恐怕突厥国大可汗也决不会坐而视之,必然会借机侵略大周。
那时,诸王诸公,文武百官,一旦内忧外患交相攻迫之下,他很难断定,自己果然能够镇得住!
然而,眼下这样子,无论如何也不是长久之计:或是还政,还是杀掉宇文邕另立,或是干脆篡代,他到了不得不即刻选择一样的时候了。
他无法料定:一旦还政于陛下之后,自己将会有怎样的结局?他也不知明皇帝临终之时,有没有什么不利于自己的遗诏私下留给宇文邕?
这几年里,太祖生前的几位元勋老将相继去世,如于谨、杨忠、宇文丘、尉迟纲、长孙俭、宇文贵、豆卢宁、贺兰祥、达奚武、王雄……遍视当今朝廷中,机要之臣已多为自己腹心。
即使到了眼下,仍旧还是有人劝他还政于嗣帝,并晓之以利害。如朝中###大宗伯、邓国公窦炽,甚至还有自己的堂弟豳国公宇文广等,俱以嗣帝宇文邕已经年长为由,几番劝他还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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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慈父点化(7)
他虽心内烦恼,却也清知长此下去,终究不是法子。因此常常犹豫不决,也常思就此罢休,退隐山林……然而,他的诸子诸婿和亲腹左右闻听,却是个个坚决反对。
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一旦还政与陛下,最终还要还军权与陛下。一旦到了手中既无兵马又无权力之时,何以自保?
宇文护曾有意询问朝中擅长玄象之术的庾季才:“庾大夫,近日天道何如?”
庾季才答道:“太师,季才荷恩深厚,敢不尽言?季才上观天象,见辅星有变,恐不利太师,请太师归政与天子,退隐府第。自享颐年而受周公、召公之美誉。不然,恐有不测。”
宇文护闻言,神情顿然不悦:“我也有退隐之意。只是几番请辞,未获陛下诏准罢了……”
有时,他真的感到了懊悔:自己真不该走得这么远!
可是,上苍又何曾留给他功成身退的机会了吗?
——自从废弑孝闵皇帝,又除掉了明皇后独孤信之女,接着便是明皇帝。不料,明皇帝又突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口传遗诏扶立他的四弟宇文邕……
一切,看似仍在他的掌控之下。可是,一切又总是无可奈何的,身不由己的。
他决定再当面一试:尚未亲政的陛下,是否真的不想自己辞隐?
当太师宇文护踏上阿史那皇后的正殿台阶时,袅袅悦耳的丝竹音乐声戛然而止!
对于太师突然闯入后宫的情形,陛下宇文邕早就习以为常了。
陛下正在与皇后一起欣赏胡旋乐舞。他顿然心生妒意:好一个会享清福的陛下啊!
见太师驾临,武帝急忙挥去左右,请太师上座。
太师微一拱袖,算是对陛下和皇后有礼了。之后,一拂袍角,坦然就座。
皇后微笑着过来,亲自为太师斟上美酒,捧来果点。因汉语还不大熟练,皇后操着夹生的胡话和汉语,客气地双手举觚:“皇兄,请您,酒,果了。”
宇文护望着这位年轻的碧眼卷发的突厥女子,客气地还礼:“臣恭谢皇后。”
皇后敬完酒,微笑着退去。
看来,她倒也明白进退行止。
太师一面目送皇后退去,一面暗暗打量身边的陛下。见他一身的棉布常服,眉目温和,神情宁静。此时,陛下一面举起觚杯,一面劝道:“皇兄,这是皇后以突厥之法酿制的美酒,请皇兄尝一尝。味道如何?”
宇文护举觚呷了一口,不觉微微呛了喉咙,嘴里赞道:“啊!好烈的酒!”
宇文邕笑了,忙亲自夹起一大块肉送到太师面前:“呵呵,咱们鲜卑人以前都是喝这样烈的酒。入关这么多年来,倒也习惯汉人的淡酒了。”
宇文护品了品后味:“嗯,后味还是比汉人的酒醇厚绵远!”
宇文邕笑道:“他们那些游牧族的女人个个都会做酒。这酒是皇后亲自选料酿制的,我早给你留了一大瓮。过几天,等你寿辰之日一并送到府上。”
宇文护点了点头。
宇文邕看出宇文护今天似有什么话欲说未说。因见他又连着饮了几口酒,忙将几碟酒菜果点往他近前摆了摆,顺便与他聊着皇后的口味喜好,太后的身子等闲话。
宇文护点着头,却是心不在焉的。
今天,他在宫中,见到陛下每天活得竟是这般悠闲自在,怀拥美人,饮酒听曲。实在让他有些嫉妒!
不是嫉妒他的身份,而是他的这份悠然自在。
而自己自从承领叔父宇文泰的遗托以来,却如上了机关的木牛流马,再也难得停下来了,更极少有这种悠闲自在的时刻了。既为着大周朝廷内交外睦,也为着自己特殊的环境和身份,他不敢稍有半点的松怠。
他在想,自己每天操这份心,担这份惊,还名不正言不顺的,到底为了什么?若只为荣华富贵,自己眼前的荣华和富贵还不够显赫吗?
他犹豫着:今天既然来到帝宫,话总归是要说的,不管后果如何。
第二十章 慈父点化(8)
见太师如此心神不定,宇文邕一面喝酒闲话,心下却在迅速思忖:宇文护今天闯入后宫,到底有什么正事欲说,又这样犹豫不决,难以出口的?
宇文邕心里这样猜想,却依旧让酒布菜,又让琴师弹奏《渔樵问答》以下酒。
因见宇文邕始终不问自己今天进宫来有何事要说,宇文护到底耐不住了。
他兀自叹了气说:“陛下,我欲还政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宇文邕心下一喜,却蓦然悟出,别看他犹豫不定的,其实,仍旧不过是在试探自己。
自己已年近三十,早到了亲政的年纪,他真想还政,只须在朝堂之上,光明正大地宣布就是了,何必要私下相问?
宇文邕坚决地说:“皇兄何出此言?你我俱为太祖至亲,还分什么你我?更何况,皇兄理政十数年来,天下安定,海晏河清,国力渐盛,与民生息。当今大周,可以没有邕,却绝不可以没有皇兄!你清知我平素是个爱清静的人。眼下,四方犹梗,南北未一。你我兄弟正欲齐心协力实现太祖未竟心愿之际,皇兄此时便思龙蟠凤逸,岂不上辜负太祖厚望,下使弟难堪万机重负吗?”
宇文护见说,轻嘘了一口气,却说:“唉!陛下,你我虽为至亲骨肉,却毕竟有君臣之分。臣若领政太久,即使是陛下信任,即使为兄也情愿赴汤蹈火以效朝国,可是,确难保他人有什么闲话啊!”
宇文邕说:“皇兄一心赴国,何必在意小人之言?皇兄,家国之重,皇兄万不可此时卸重!明日朝堂之上,我当为皇兄辟清闲言!谁再敢胡言乱语,离间你我兄弟情义,定然从重处罚!”
宇文护听陛下这般说,一时竟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
他希望的正是这种结果:“啊!既然陛下如此寄望并信任于臣,臣只好继续勉力支撑吧!”
宇文邕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却举起酒杯说:“弟感戴皇兄为大周操劳,敬皇兄一杯!”
宇文护面带喜色地举杯:“为了咱们大周的国运长久,百姓富庶,咱们兄弟共饮此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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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玉珽禅机(1)
杨坚在京城府上为父亲守制的第二年,伽罗生下了他们的三女儿丽君。
天和六年春,杨坚为父亲杨忠守制三年期满,上表言明自己在江北一带戍守多年,对南朝兵备并大周水军武备熟悉谙练,恳请朝廷诏准依旧派任江北。
未几,朝廷下诏晋迁柱国将军、随国公杨坚任随州总管,戍镇江左、穰、邓等地并诸军事。
夫君刚刚离开京城,伽罗便再次接到宫中李妃娘娘召她觐见的口谕。
伽罗料定,此番李妃召她进宫,必是重提儿女婚事。
女儿丽华和陛下的长子赟儿眼见相继到了及笄之年。
这次,伽罗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继续推托的理由了。
杨家一旦与宇文邕结成儿女姻亲,夫君杨坚必然将被置于权力之争的旋涡中心,公爹已逝,眼下,是不会再有谁与他共担风险了。
伽罗实在不想走这一步险棋。
左右为难的伽罗,不觉在心内怨责起当今陛下来:当初,怎么也料不到,整整十年的嗣帝生涯,眼见已近三十岁的大周后帝宇文邕,至今连半点军国权力未曾掌理,怎么还能如此安然无动?
莫非,他真的不知他与宇文护之间,最终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结局吗?莫非,他真的不知,即令他心甘情愿将这个嗣帝做到老死,宇文护又心甘情愿这么着下去吗?即使宇文护愿意这么着,宇文护的儿子孙子、左右心腹们,又心甘情愿这般下去吗?
整整十年还能如此不动声色,这个宇文邕,忍耐力也实在太惊人了点。
伽罗真的有些怀疑了:也许,这位陛下早已被岁月磨砺得没有半点男儿血性了?
大姐明皇后和大姐夫明皇帝崩天后,伽罗唯一的希望便是陛下宇文邕有潜龙腾飞的一天。于是,陛下韬晦待发的日子,便是伽罗和夫君守藏以保全身家的日子……
宇文护前后当政十四年,伽罗和夫君杨坚一起整整韬晦十四年。
十四年是很漫长的日子。少年长成中年,中年变成老人。
十四年,对于宇文护,他们并非不想妥协附和。
然而,即使他们愿意向奸相妥协,奸相也决计不会放心和他有着杀父弑姐深仇的随国夫人独孤伽罗。
如果没有李妃一再催促两家儿女联姻之事,或许,他们夫妇还能继续韬晦下去。虽没有大富大贵,至少阖府还能安安生生地活着。
公爹杨忠乍亡,杨坚羽毛未丰,李妃这般催促,伽罗竟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了!而以眼下局势,朝中大臣无论谁与当今陛下联姻,都会被宇文护狠狠盯上的!
进退维谷,独孤伽罗忧心如焚!
长夜深沉。
伽罗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难于入睡。直到天快亮时,刚刚眯上眼,便突然听家将李圆通过来禀报:“夫人!太师府的幕宾赵昭有急事求见。”
此时的赵昭早已和杨坚成为至交。伽罗听说他到来,便预感到有什么紧急之事,忙说了一声“请”,赵昭早已踏进屋来,伽罗看他神色慌张,忙问:“赵大夫,出了什么事?”
赵昭满脸是汗地说:“夫人,我从太师府跑来,太师得到随国府与陛下联姻的消息,这会儿正在拟诏,要派人前往随州诛杀随国公呢!”
伽罗大惊:“啊!可是,可是,此事还只是初议,并未议定啊!”
赵昭说:“如此甚好!夫人平素也常到太师府走动的,快去求求太师的爱姬紫蕊夫人,兴许还能救随国公一命?”
伽罗一面惊惶哆嗦着,一面流泪不止,她更上朝服,顺手拿了一支觐见常用的玉珽,慌慌张张地出门,不一会儿便来到太师府门前。
天好似还未大亮,太师府的大门洞开,竟不见有卫兵把守,看上去,里面一团昏昏昧昧阴阴沉沉的,倒像是阴曹地府一般。
伽罗一路哭泣,一路径直入门,四处也没有看见紫蕊夫人,却一眼看见太师宇文护正背对着客厅的书房,好似在匆匆拟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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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玉珽禅机(2)
伽罗走到宇文护身边,从旁边隐约窥见,诏书之上的内容,果然正是命兵马前往随州,即刻捕杀杨坚的内容!
伽罗哭道:“太师!伽罗之女与陛下之子的婚事,伽罗实出无奈,其实,眼下也并未真正议定,请太师手下留人啊!”
宇文护连脸都未转过来,只管一面继续草诏,一面怒气冲冲地说:“哼!没想到,你这个罪人之后,竟然首鼠两端,一面贿赂麻醉紫蕊和我,一面又和宫掖后妃里通外合,欲结为姻亲、联为死党!哼!杨坚原系武将,又手执兵权,他若不死,与宇文邕一旦内外串通,岂非大患?”
伽罗绝望极了!她全身发抖,四下乱瞅,希望能找一把剑来杀死奸相,可惜四面空空如也。一时,又见他双手托起天子玉玺,就要往诏书上盖的一刹那,伽罗却发觉手中的玉珽竟然变成了一把短剑,她不及思量,高高举起短剑,斜刺里狠狠朝着太师的后脑勺猛地砍去!
太师哼都没哼一声,噗的一声便栽倒在地上!
伽罗手中的剑竟然断为两截,手中握的那半截,形状极像一个剑柄。
伽罗一时间惊骇恐慌极了,她一面喘着气,一面转身就要往外跑!不想,刚一迈腿,裙角突然被人扯住——原来,太师只是被她打昏了过去,此时已经醒来,一面在地上蠕动,一面趴在那里,死命拽住自己的裙角!
伽罗眼见趴在地上的宇文护,转眼之间突然变成了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不觉魂飞魄散地大声喊叫起来!
她被自己的叫喊骤然惊醒!
这才发觉,原来竟是一场噩梦!
大汗淋漓的伽罗抚着咚咚急跳的心,一面大口喘着气,一面想着刚才的噩梦,恍惚记起,梦中自己用来砸宇文护所用的那个玉珽来——自己初嫁随国府时,婆婆曾交给自己一样东西,婆婆说,此物虽不是什么珍奇之物,来历却颇有些玄机,是当年曾抚育杨坚好几年的嵩山尼师所遗之物。
伽罗当时并未觉得此玉珽有何特别之处。她自小生在王公之家,皇后之戚,见识的奇珍异宝太多了。那柄玉珽,觉得无论是质地色泽还是做工,都算不得极品。故而一直放在柜中,未曾再动。
此时,神使鬼差一般,伽罗匆匆起身,翻箱倒柜了一番,终于将搁置在箱底数十年的那支玉珽翻了出来。
伽罗将玉珽拿在手中,这才发觉此珽与一般觐君所持的玉笏的不同之处来:此珽格外坚厚,且沉如铁铜!
旭日的光芒斜洒厅堂,正好映在伽罗手中的玉珽上。伽罗细心去瞅,见玉珽之上原来还镌刻着一些玄秘莫测的字符,有些像梵文佛经上的字符。
伽罗拿来纸笔,比着玉珽之上的字符,一笔一画地描下来,匆匆乘车来到京城外的法门寺,欲请人帮着识别。
不想,伽罗来到寺里时,恰好听几位相识的居士说,少林寺的大禅师此时正好也在这里朝山挂单的消息。
伽罗实在喜出望外!急忙寻到大禅师,将自己一笔一画描下来的字拿出来,请大禅师帮忙辨认。
大禅师常年翻译梵文佛经,果然认得这些字,不一时,便挥笔将梵语翻译了下来。
原来,这竟是一首禅偈。
大禅师望着译出来的禅偈,神色凝重地叮嘱伽罗:此偈暗藏杀机和惊变!诸事须万分小心……
伽罗望着大禅师深邃的双目,点头领悟。三拜之后,才郑重地接过译文,见上面竟然又是四句禅谶:
不死不生,
不晦不明。
不发不收,
不毁不兴。
原来,人生世事,竟然无处不是玄机道道,迷雾重重……
伽罗辞别大禅师回到府上,黑天白日地朝思暮想,人竟如走火入魔一般,吟咏默诵,目光迷惘……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晚一梦惊醒,独孤伽罗骤如醍醐灌顶……
此时正值随国府园中石榴成熟的时节。
这些石榴原产于胡番,伽罗和府中园丁们一起经心施肥、浇水,又几番疏果剔果,剩下有数的果子,便个个长得赛似茶碗一般大小。
第二十一章 玉珽禅机(3)
除了石榴,伽罗还备下了另外两样礼物:一支玉珽,一册用蝇头小楷誊写得工工整整的《酒诰》。
最近,伽罗几次进宫拜见叱奴太后时,都发觉太后酒意醺醺的。
太后春秋正盛,嗜酒太甚,恐伤肾肝脾胃。这份《酒诰》是以晚辈的口吻,述说饮酒不节对身心可造成的诸多伤损,并委婉劝诫太后减少饮酒。
一品大妆的伽罗进宫后,先觐拜了太后,呈上黄梨和石榴两样自家种的果子,和太后说笑了一会儿,这才来到阿史那皇后的寝宫。
恰好陛下也在。
伽罗见他一身常服,正跟阿史那学弹琵琶呢。见伽罗到来,一面笑道:“随国夫人免礼,赐坐。”一面命左右宫人赐茶上点。
生着异域眉眼的阿史那皇后仍像个没心没肺的大孩子。只不知何故,进宫转眼也有好几年了,陛下又常伴在她左右,怎么至今竟没有怀上一男半女?倒也不知忧愁,每日只管歌舞娱乐。
见伽罗送来的这么大个儿的石榴,阿史那惊喜得什么似的,抱在手中左看右瞅的,啧啧称叹!
陛下见阿史那皇后喜欢,便亲自洗手挽袖,替皇后剥石榴。陛下把红宝石般晶莹透亮的石榴籽递到皇后手中,皇后尝了尝,连连点头:“嗯!好甜。”又孩子似的,举着石榴让陛下尝。
两人此时不像是一国至尊的皇帝皇后,倒像两个大孩子似的。伽罗瞧着,禁不住也笑了。
机敏过人的伽罗登时明白了:原来,陛下已经把他的所有希望,全都寄托在这位突厥公主身上了!
此时,武帝又命乐师为随国夫人奏乐。
音乐徐徐扬起。浑厚而苍凉,辽远而悠然。接着歌声扬起,歌手用的是突厥语言,伽罗听出来了,此曲正是当年太学同窗那会儿,那两个突厥王子混声齐唱的那首《敕勒川》。
歌声在十数种胡乐的烘托下,比及当年,越发显得雄浑壮美,悠远苍凉。
伽罗用眼睛的余光悄悄打量了一下武帝,发觉陛下此时望着殿外的天空,神情竟是恁地悲慨怆然!
伽罗觉得自己的眼睛骤地酸胀起来。
她强抑自己的情绪,装着一心欣赏音乐的模样,心下却在惊叹:陛下,四公子!原来,你仍旧还是原来的你啊!
可是,你为什么迟迟不发?莫非,十数年中,你真的就没有一次勃然突发的机会吗?
伽罗最后才来到李妃的紫云殿。
果然,两人说了一番家常闲话,李妃便重新提起了丽华与赟儿的婚姻。
一向娴静的李妃,这次真的显得有些焦急了。
伽罗望了望左右,李妃知道伽罗有话要说,忙退去众人。
伽罗握住李妃的手儿,低声问道:“姐姐,你真的没有想到,眼下,你我还有一样远比儿女亲事更要紧的大事,等着姐姐去做的吗?”
李娥姿迷惑不解地望着伽罗:“妹妹,有话直说无妨。”
伽罗沉吟了片刻:“姐姐,陛下今年多大了?”
“眼见就要过三十寿辰了。”李妃道。
伽罗点点头:“姐姐,人说三十而立。可是,陛下为何直到眼前,竟然还是寸权未掌的一介嗣君呢?”
“唉!妹妹,太师至今未有还政与陛下的意思,眼下保命尚且难说,谁又敢去争辩?”李妃道。
伽罗道:“姐姐糊涂啊!江山原本就是陛下的江山,朝国原本也是陛下的朝国。别人一直霸着不还,咱本该讨回的,怎么是‘争’哪?”
“我想,太师怎么着,也该在陛下三十岁寿辰前后,至少部分还政与陛下吧?”李娥姿一脸茫然地说。
“姐姐!你就没想过,陛下迄今为止,已经整整做了十年的嗣帝了。而且,随着陛下年岁增加,宇文护至今不肯还政,两相对峙,又真的能维持很久吗?”
李妃不觉垂泪道:“妹妹,我心下岂不明白?此事越拖得久,对陛下越不利。我曾问过陛下,可是,陛下或是沉默无语,或是阻止我提及此话。”
。。
第二十一章 玉珽禅机(4)
“姐姐,陛下一向不是沉溺女色之君,也非忘情负义之人。陛下一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现在,为何会和一个语言不通、志趣迥异的胡番女子天天待在一起?陛下不是爱她,而是因为陛下眼下最后的希望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啊!姐姐为什么不想个办法,让陛下重新回到姐姐身边?”
“妹妹,姐姐哪里能比得上她?她不仅贵为一国公主,背后又有十万兵马为后盾。”李妃沮丧地说。
“姐姐错矣!皇后即使真有十万兵马,究竟又有多大用处?皇后嫁过来好几年了,宇文护不是仍旧没有因惧于突厥的势力而还政与陛下吗?”
李妃说:“可是,自从皇后入宫以来,我越发猜不透陛下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思了。往日,我也曾劝说陛下除掉奸相。可是,陛下说,稍有不慎,或事不机密,或失之万一,便会遭遇两个皇兄同样的恶果!那时,漫说他和太后,恐怕,就连皇儿们的性命也难以保全了。”
伽罗冷冷一笑:“姐姐,你以为这样盘踞蛰伏不动,就能保得住太后,保得住儿子了?宇文护真的甘心一辈子做这么个辅臣吗?姐姐,难道你就没有想一想,事情其实已经到了火烧眉毛、你死我活的紧要关头了吗?”
李妃觉得自己的心已抽成一团了,她泪流满面地抓住伽罗的手:“妹妹说的正是!可是,陛下他手中并无一兵半卒,如何对付奸相?我想,眼前,陛下毕竟有了皇后,奸相欲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时,就不顾忌突厥人吗?”
伽罗道:“他当然会顾忌突厥人!可是,他虽不敢公然废弑陛下,却随时会设下意外的陷阱,不动声色地致陛下死于非命!姐姐,孝闵帝、明皇帝,还有我大姐明皇后,外人眼中,哪一个人又不是死于意外和急病的?”
李娥姿的神色越发惊恐起来:“妹妹……如此,如何是好?”
“姐姐!陛下年近三十岁,仍旧不得亲政。这已经证实,宇文护压根儿就不想再还政与陛下了!姐姐,你是情愿坐以待毙呢,还是敦促陛下,使他及早主动奋起?”
“妹妹?”
伽罗继续说:“姐姐,你我姐妹其实同命相系!我父亲,我大姐,你们的大哥、三哥,全都是死于奸相之手!接下来,就该轮到你的夫君和儿子们了啊!”
“妹妹,我早就想到这些了。可是,我每每对陛下提及,他总是十分烦躁,根本不容我说下去。”李妃呜咽道。
“那就要看姐姐是如何提及的!陛下天性沉稳绵缓,姐姐若能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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