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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禅机-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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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西魏大统七年夏的一天。
  子夜时分,般若寺的观音殿前依旧灯火通明。
  四下阴影里,隐约可见有持戈扶戟的士兵徘徊巡视。
  一身白纱襦绔、身材魁梧的大将军杨忠焦灼不安地徘徊在院中:借宿佛寺的夫人苦桃,今夜就要临盆了。
  大将军每次踱到作为临时产房的观音殿窗前,总是忍不住倾听一下屋内的动静。
  万籁俱寂,只有花圃叶丛中的草虫之声唧唧入耳。
  突然,殿内传出了几声婴儿响亮的啼哭!
  杨忠急忙跑上前去,未及进门,一位妇人已满脸喜色地掀帘出门:“将军!奴婢给将军道喜了!奴婢恭喜将军得了一个大胖小子!”
  杨忠满脸惊喜:戎马二十载,人过中年的自己终于有儿子了!
  杨忠一面哈哈大笑,一面就要掀帘进屋探看,忽见面前的观音殿在月光和灯火的辉映之下,一时紫气萦回。正诧异之际,又隐约闻听有钟磬梵乐之声悠悠回荡……
  翌日清晨,门上府将报说:有一位来自河东嵩山少林寺的智仙尼师要面见将军夫人。
  嵩山少林寺乃禅宗祖庭,为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后驻锡面壁之圣地。一向吃斋念佛的将军夫人闻报,一面说“快快请进”,一面抱着孩子就要起身去迎。
  一身缁衣的智仙尼师飘然而至时,观音殿内即刻满室花香沁人。
  将军夫人见尼师气韵飘逸,神态眉眼极似殿里的观音菩萨,心知来者非同寻常。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忙示以佛礼:“阿弥陀佛!苦桃不知菩萨驾临,有失远迎!”
  慈眉善目的智仙尼师一面颔首还礼,一面轻轻接过孩子抱在自己怀中,珍爱异常地端详一番,对夫人点头赞道:“阿弥陀佛!夫人,此儿所来甚异,今投生你府,他日必成大器。请夫人谨记:此儿幼婴之年,勿于红尘俗地抚育,可保无虞。”
  夫人依了智仙尼师之言,回到将军府后,在后院另僻一方清静之地,建了佛堂,托付智仙尼师亲自抚育。
  智仙尼师为孩子起了个佛名叫那罗延。那罗延,是佛教传说中的金刚护法神梵天王。
  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将军夫人来到将军府后面的佛堂探望自家孩子。因见智仙尼师此时正在合目禅坐,不便惊扰,便将儿子从摇篮里轻轻抱起,走出禅堂,来在院中的花园散步。
  突然,夫人发觉怀中的孩子额头渐渐突起,仿如犄角,一时间全身上下也遍起金鳞!
  夫人骇极,一面惊叫着,一面将儿子一把扔到草丛中。
  正在蒲团上打坐的智仙尼师,忽闻外面传来异声,急忙出门,从草丛中抱起大哭不已的孩子,又是哄抚又是摇晃:“唉!惊了佛儿,天下迟矣……”
  余悸未平的夫人朝孩子望去:孩子好端端的,哪里有什么金鳞龙角啊?
  星移斗转,转眼几年过去了。
  一天,智仙尼师将已到了开蒙年龄的孩子放在佛堂蒲团之上,飘然托钵而去……
  夫人闻讯来到佛堂时,见儿子像模像样地趺坐在智仙尼师平时坐禅所用的一只大蒲团上,正学参禅打坐呢。
  夫人抱起爱子,见蒲团上放着一支玉珽,顺手拿在手中观看。
  玉珽在手时,才觉得有些不同寻常:此珽沉重一如锡铁,上面还刻了些玄奥难懂的字符。
  将军夫人来到前庭,将玉珽递给丈夫。
  杨忠接过玉珽打量起来:乍一看,此珽和一般觐见帝后所用的玉笏倒也没有什么两样。再仔细打量,才发觉此珽中间凸、边缘薄。再看上面的字符,虽也知是古梵文,却不认得内容是什么。
  杨忠说:“此珽许是智仙尼师留给儿子的一件念物吧。我观此珽质地坚硬,我儿眼下还没有学名,就叫他杨坚吧!”
  

第一章 校场风流(1)
西魏大统二十二年春,绿荫蔽野的太学校武场上。
  一位羽白襦绔、神采飞扬的英俊少年正纵马奔驰于马道之上。
  高高的阅兵台上,十多位身着文武官服的太学博士和监丞正襟危坐。阅兵台两旁伫立着七八十位少年太学生,众人一面探头张望,一面窃窃私议。
  雄姿勃发的白衣少年马速极快,奔驰如飞。
  道路的前方摆着许多秸秆扎成的临时屏障,白衣少年纵马翻过一道又一道的栅栏。
  翻过栅栏,见道路两旁的草丛中,零零星星地竖着一些稻草人。更远的地方有两三个格外高大的稻草人,身上拴着一些红布条。
  拴红布条的大草人象征“敌军主将”。
  因“敌军主将”的距离甚远,一般的膂力驭术,或者马上箭术不及者,根本不敢奢望。
  红布条于风中猎猎飘扬。
  白衣少年一面纵马奔驰,一面从斜挎的箭囊中拔箭、弯弓、瞄准、发箭!
  众生一齐去瞅——一支羽箭正中一个普通草人。
  接下来的两箭,先后命中远处两个“敌军主将”的正胸!
  众生一片喝彩:如此飞快的速度,马上飞矢是很难命中目标的。
  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监考的太学博士和武功监丞们颔首微笑:这是今天比试的三十多位学子中御射成绩领先的一位。
  这位御射过人的白衣少年,是当今实际掌领大魏军国大权的太师、大冢宰北周官职名,宰相。宇文泰的五公子宇文宪。
  迎着众位同窗敬羡的目光,英气勃勃的宇文宪驭马归队。
  武功监丞继续高声叫道:“下一个,郑译——”
  一身雪青色胡服、堪称白面书生的郑译匆匆出列,一腔兴头地跃马上场。
  他纵马奔跑了一会儿,在翻越障碍时,不料一连碰倒了两处草栅,一时便慌乱起来,接下来的御射一科,连着三箭,竟连连失手,不是偏离靶心,便是膂力不足。
  在众人一片惋惜的唏嘘声中,满脸通红的郑译讪讪下场。
  “下一个,杨坚——”
  肩宽背阔、龙颐凤额的杨坚披一件宽大的绛紫披风,里面是一身黑色窄袖宽绔的胡服。
  杨坚接过马弁递上的缰绳,他的坐骑是一匹异常高大的黑骏马。他先是轻轻抚了抚马鬃和马背,接着,飞身纵马而去!
  马背上的杨坚,披风飘曳,马蹄腾空,仿如一只巨大的苍鹰掠过一道又一道的障碍。
  最后,纵马弯弓如满月!
  众人凝神注目,杨坚久引不发。
  众人正疑惑之时,忽然一箭骤发,正中敌将面门!
  见杨坚只此一箭便纵马归队,众同窗私议纷纷。
  “宇文邕——”
  宇文宪的四哥宇文邕,眉目敦厚,青布短襦,和他英姿勃发、锦衣华饰的五弟相比,显得甚是木讷朴实。
  宇文邕翻身上马,马速不疾不缓,却也矫健异常。
  他手中握的弓箭,看上去显得格外硕大。
  当他在马背上弯弓欲发的一刹那,木讷的双目骤然神光电发、威烈无比!
  两箭均深深刺入同一主将正胸!
  由此可见膂力和御射的过人!
  最后一箭,众人无不充满期待……
  许是因弓拉得太满,再加上马上颠簸的缘故,第三箭尚未发出,只见宇文邕手中的弓弦突然崩断,就见他两手即刻被断弦断弓崩得血流如注……
  众人一片唏嘘。
  “下一个,独孤陀——”
  众人不是很熟悉这位名叫独孤陀的同窗。只知他平时不大言语,是当今主管朝廷兵马的大司马独孤信的小儿子,也是同窗独孤藏的胞弟。
  人们朝场上望去:只见一位头戴鲜卑锦帽、身着掐金大红胡服的小公子早已站在一匹白龙马前,眨眼工夫已飞身跃马,箭一般冲入校场了。
  红衣小公子纵马奔驰,速度一点也不亚于刚才的宇文宪!
  

第一章 校场风流(2)
众人不禁注意起这位小公子来——只见他紧伏于高大的白龙马之上,一身大红胡服仿如火焰,座下的白龙马恰似一团白云,纵马跨越一道又一道草栅时,仿如一团白云携着一团红霞在空中飘飞一般。
  末了,纵马奔驰的小公子拔箭弯弓,引向远处的稻草人。
  只听一声呼哨,一支利箭早已脱弦而出,转眼已稳稳扎在一个普通草人的正心!
  众人几乎没有看见他是如何拔出第二支箭的。又一声呼哨!众人转脸去瞅时,只见第二支羽箭也已牢牢正中另一个草人的正心!
  看来,红衣小公子的箭法和御术皆是一流的,可是,他为何不直取敌军主将?
  众人猜测:看来,显然是因为他人生得瘦小、膂力未足的缘故。
  此时,恰好几只乌鸦从天空聒噪而过。
  众人尚未经意间,只见马背上的红衣小公子原本已经引向稻草人的第三支弓箭,迅疾拉向天空。
  满弓一箭,一只乌鸦带着箭矢从天而降!
  人群沸腾了!
  三箭既发,小公子纵马奔向远处去了……
  “好一个鲜衣怒马的小独孤郎!独孤大人后继有人了。”宇文孝伯望着红衣小公子远去的背影,不禁对身边的宇文宪赞道。
  郑译已忘了刚才失手的羞辱,眉飞色舞地对着小公子的兄长独孤藏大声夸道:“啊!四哥,六弟真好箭法啊!”
  王轨一面斜了郑译一眼,一面轻叩着手中的经卷询问身边的宇文宪:“独孤大人膝下竟还有这样一位文武过人的小公子?以往怎么没大听说过?”
  宇文宪目送着远去的独孤公子的背影说:“许是年纪还小吧。”
  宇文宪这般说着,心下思忖:以前,自己怎么没有注意到他呢?
  眼下的大魏国,四方未定,边患不已。欲一统天下的朝廷,眼下注重的仍是武略而非文韬。他想,这位红衣小公子看样子也不过十二三岁,小小年纪便如此了得,将来必为一代良将!
  这段日子,正好母亲催他在同窗之中留心为他胞妹择定一位夫婿——说是既要文韬武略过人,还要人品相貌都能配得上宇文家的才行。
  宇文宪思量:这位独孤小公子,肯定会被母亲和胞妹喜爱!
  这位独孤小公子原是自家大嫂独孤金罗的胞弟,过几天,不妨先到大哥的府上打探一下大嫂这位小胞弟的生辰再说。
  宇文宪如此留心为胞妹择婿,原是揣着几分心计在内的:父亲宇文泰迟早要废魏而代。兴代前后,恐怕要在他们十几个兄弟当中择定一位嗣子。这位嗣子,当然就是将来新朝的太子了。眼下,他们几位年龄稍长的兄弟,皆已开始雄心勃勃地各存幻想了……
  面前这位独孤小公子的父亲独孤信,在大魏朝廷中的地位仅仅次于自家父亲宇文泰。若能促成自家胞妹与这位独孤小公子的婚事,自己的背后自然就多了几分支撑……
  宇文宪这般盘算着,他哪里知道:刚才那位红衣小公子,哪里是什么公子哥儿啊!
  这位小公子,原来竟是女扮男装混迹到太学读书的大司马的小女儿独孤伽罗!
  在诸多同窗当中,眼下清知独孤公子原是女儿身真相的,只有伽罗的四哥独孤藏和从小就寄养于独孤府上的高颎。另外,还有四哥的好友郑译和杨坚二人。
  在太学里,几个人处处都会替她遮掩。加上伽罗自己言行举止格外小心,故而,同窗数月,至今尚未有人发觉异常。
  此时,独孤伽罗已经在大红胡服外面罩了一件缁色的袍服,不知何时又悄悄溜了回来,重新挤在四哥独孤藏和杨坚当中了。
  郑译见她溜了回来,对她挤了下眼,又竖了下大拇指。
  伽罗一脸得意地抬头去看身边的杨坚,杨坚扭过脸来,对她只是微微一颔首,一双深邃无底的眸子仍旧移向校场那边去了。
  伽罗见状,故意往他身边靠得更紧了一些,再去打量他时,见他虽不动声色,然而,一张脸儿却分明已微微涨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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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校场风流(3)
伽罗忍不住抿嘴一笑!
  伽罗与杨坚虽说少儿时代便相识,然而,她真正开始对杨坚着迷,却是不久前父亲的五十大寿上——
  那天,杨坚和他的好友王谊、郑译、长孙览等王公世家子弟相偕而来,恭贺大司马的五十华诞。
  当府将禀报车骑将军杨坚驾临时,一身男孩子打扮、混迹于众位兄长、表兄、姐夫和兄长的朋友当中的伽罗,悄悄从人缝中察看来者。
  之前,她曾闻听,当今太师宇文泰因杨忠之功而晋迁杨坚为车骑将军时,一看见杨坚,即对左右惊呼道:“啊!我观此儿风骨,绝非世间人也!”
  其实,儿时伽罗也曾见过杨忠叔叔的长子杨坚:大大的一个脑门,不爱说笑打闹,此外并无什么过人之处。
  伽罗倒想看一看:几年不见,他到底有何变化,竟令当今太师如此惊赞。
  当一位身着绛紫武袍,头顶武冠,脚踏乌履,眉藏雄武,目含威毅的少年公子,在王谊、郑译、长孙览等人的簇拥下,龙骧虎步地踏上众人相聚的楼亭台阶时,人群中的伽罗顿然呆住了:几年不见,眼前这个杨坚,怎么和儿时的那个那罗延哥哥,竟不似一人了?
  虽说依旧缄默讷言,与兄长们谈经论史言兵讲武时,也多是默默倾听。然而,偶有议论,便有云断高岭之奇!
  那天,最让伽罗惊异的却是他的琴艺。
  好友相聚,兴致甚高。众人先请郑译来了一曲《广陵散》,又饶了一曲《阳关三叠》后,接着便纷纷邀请杨坚也来一曲助兴。
  杨坚推让一番,因不好拂了众人的雅兴,只得移身琴台,净手焚香,微调了几下弦轴,合目少顷,蓦地,只听铿锵叮咚的一串琶音过后,雄浑高亢的旋律竟如激流般奔泻而出。忽儿铜板铁琶、龙吟虎啸,忽儿细流幽咽、梨花溶月。抑遏那时雾月林花、燕啼莺啭,突发之际刀枪突出、铁马冰河……
  一曲结束,人群中的伽罗久久沉浸于泛音余韵之中,不能自拔……
  又听众人此时议论,方才得知,原来,这曲《大风操》的琴谱,竟是杨坚自己亲手所谱!
  诗为心声,音寄情志。
  伽罗从杨坚的一曲《大风操》音律弦韵声中,领略到的绝不仅仅只是他高超动人的琴艺,更是少年杨坚深藏于胸中心底的川壑江海、磅礴大气。
  从那一刻起,伽罗骤然对少年杨坚萌生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怀来……
  这也是伽罗执意要女扮男装入太学读书的缘故……
  然而,可气的是,那个生了一个大额头的杨坚,不知是看不上自己的缘故,还是对女孩根本就不感兴趣,好像从来就没怎么正眼看过自己。
  论说,父亲独孤信为掌领朝廷兵马的大司马,伽罗在自家府上见过的王公大臣和青年才俊实在不少。无论门第品级还是爵邑功勋远比杨家高得多,本人的文韬武略也远在杨坚之上者,实在不乏其人。
  不知何故,他却是第一个令伽罗怦然心动的少年公子!
  长安帝京太学院的众生,统是朝廷三品以上官员乃至皇室王公子弟。入学不久伽罗便发觉,在诸多同窗当中,无论是文经还是武纬,杨坚倒也没有一样算得上出类拔萃的。
  只有一样与众不同——同窗之中,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彼此取笑打闹、戏狎轻浮是常有的事。然而,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下,杨坚总是抱臂静观或是背手伫立,从来不苟言笑。眸光沉毅,不肃而威,仿如石佛。就连好友亲近,也少有人敢与他轻浮狎戏的。
  这点,着实令伽罗感到罕异……
  随着同窗日子的渐长,杨坚终于感觉到了独孤伽罗对他的一份不同寻常的情意。
  当今大魏皇帝不过一介傀儡,太师宇文泰实际掌领朝廷军国万机,伽罗之父独孤信在朝中的地位仅次于宇文泰。贵比公主的独孤伽罗不仅天生丽质,文韬武略上也处处不让须眉,自家的门第远远不及倒也在其次,即令文韬武略上,比及诸多王公子弟,自己也没有什么太过人之处。
  

第一章 校场风流(4)
他不明白:伽罗为何偏偏对自己格外青睐?
  如此,即使他无法不为美丽绝伦、才学过人的伽罗脸热心跳,却也不敢奢望能够拥有这份情感。
  高傲自尊的秉性,使得他有意疏远和冷淡伽罗。
  没承想,他的冷傲,反倒越发激起了伽罗的执著来。
  太学季考诗赋功课的日子,是伽罗和郑译两人最得意的时候。神思飞扬的伽罗一早便洋洋洒洒地将一篇诗赋完成了。
  她搁下笔,望了望坐在自己旁边的杨坚的卷子,见他正蹙眉凝神,纸上却只有寥寥数字。
  伽罗抿嘴一笑。
  杨坚虽生性沉毅不喜张扬,却是极爱面子极自尊的性情。发觉伽罗瞅他的卷子,越发显得窘迫了,大额头上即刻浸出了细细的一层汗来。
  伽罗清知他一向不擅此行,此时早已悄悄展开备下的卷子,转眼之间,一篇锦绣绮丽的诗赋成了。
  眼瞅着讲台上的先生揉眼哈欠之际,伽罗迅疾把诗赋推到了杨坚面前……
  杨坚打开一看:一篇抄录得工工整整的诗赋霍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分明临摹着自己的笔迹!
  

第二章 黑獭立嗣(1)
大魏国太师、大冢宰宇文泰身高八尺,生得面庞黝黑,须髯过胸。冲锋陷阵数十年,挥戟挺戈斩敌无数,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身经百战,却极少有被敌兵刀剑伤及之事,人送外号“黑獭”。
  为大魏军国万机操劳忧患、出生入死二十年的黑獭,近段日子以来,心慌气短,感到有些心力不支的征兆了。
  他想,应该早些拟定自己嗣子的人选了。
  他一向行事果决,然而在立嗣一事上,却一直犹豫不决:这个嗣子,决不仅仅是自己这个掌领朝国万机的国之辅相、太师大冢宰的位置了,更是未来宇文氏江山社稷的一国之主!
  从古到今,立嗣的规矩,或是立嫡为嗣,或是立长为嗣。
  在十几个儿子当中,若论门第高贵,当立正妻大魏公主元氏所生的嫡子老三宇文觉。若论智勇才学,他私心偏爱的,却是老四宇文邕和老五宇文宪哥儿俩。若按声德功勋和长幼之序,便是长子宇文毓。
  可是,老三宇文觉虽为嫡子,无论文经武纬还是声德勋绩,远不如老四和老五,甚至不如性格温弱的老大。
  老三自小娇惯,加上天生任性又少有机谋,将来若由他担当江山万机,令人不能放心。
  可是,立长为嗣,越发不能让人放心了——长子宇文毓天性温弱,而长子的岳父,恰恰正是自己一直以来甚为防范的大司马独孤信!
  独孤信位列三公之首,为人信义仁厚,举止风度弘雅,极得民心,官吏百姓爱称“独孤郎”。在朝中,又与太尉李虎、掌管刑狱的大司寇赵贵、掌管水土匠作的大司空于谨俱为儿女亲家。不独功勋名位与自己匹敌,人缘势力也与自己不相上下。
  而长子宇文毓为人温弱内向,又与独孤信的长女金罗情深谊笃,若立长为嗣,身为外戚后父独孤信的权势如此显赫炽盛,恐怕酿成遗患……
  他已经预感到了:因有独孤信为长子宇文毓撑着,立嗣之事上,恐怕朝中三公大臣都会看那独孤郎的眼色行事!
  这几天,正好大司马独孤信在外巡视不在京朝,朝堂之上,黑獭乘机提出立嗣之事,借以察探虚实:“诸公,因一向忙于朝事,立储之事始终未能议定。长子宇文毓虽有德勋,性情却威勇不足而温厚有余。我欲立天姿秀杰、生性刚果的嫡子宇文觉为嗣,又担心他在兄弟中排行老三,加上年纪尚小,眼下也未建下勋德。只怕大司马独孤信不肯服心,不知诸位是何主意?”
  宇文泰原以为,自己此话一出,至少会有几位属下随声附和一下自己。万没料到,十几位属僚大臣,竟没有随声应和的。
  黑獭的一张脸登时僵在那里了,满脸的胡须微微抖动:果然不出所料!
  黑獭心里也明白,眼下这种情形,除了有长子的岳父独孤信的缘故,其实,原也有长子宇文毓自己的势力在内的。长子已生有三女二男,虽未至笄冠之年,黑獭便已做主,分别和贺兰祥、尉迟纲、于谨等几位大臣结为儿女亲家了。再加上长子的胞姐平阳又是于谨之子于翼的妻子。这样一来,他们当然都会竭力偏向立长为嗣的。
  正在尴尬之际,都督大将军李远忽地起身喝道:“太师!立嗣以嫡不以长乃历朝先贤所定,礼经明义之事!太师有什么可犹豫的?独孤信不服,便是心怀有私。太师若担心他别有用心,犯上作乱的话,本将即刻前去杀掉他!”
  黑獭暗喜,赶忙拦阻道:“啊!将军言重了!事情哪里到那个地步了?今天我有些乏了,此事留待改日再议吧。”
  独孤信的儿女亲家李虎原在病中,今儿也被黑獭专门召来议及立嗣之事。因见黑獭在朝堂之上为立嗣之事变色,生怕黑獭借此事做什么文章,退朝之后,悄悄拦住了同为独孤信好友和亲家的赵贵:“符贵符贵为赵贵的字。,我看,今日议嗣之事大有蹊跷,我有病在身,不便走动。请贤弟务必寻到如愿如愿为独孤信的字。,告诫他有所提防!”
  李虎、赵贵和独孤信三人既为儿女亲家,黑獭宇文泰一旦行兴代之事,三人自然利害攸关。今日立嗣之事,赵贵和李虎俱都看出了某种兆头。不禁都担心黑獭一旦登基后,会不会像刘邦当年一样,做出狡兔死走狗烹、天下定功臣亡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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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獭立嗣(2)
赵贵望着面色蜡黄、气喘不畅的李虎说:“太尉放心回府养病吧,小弟一定设法禀告。”
  目送李虎的车辂远去,赵贵暗自叹了口气:李虎的身子骨如此,以后,朝中荣毁与共的至交,只剩下独孤信和自己两个了。
  独孤信风尘仆仆地一路赶回到京城府上时,赵贵已在独孤信的次子,也就是赵贵的女婿独孤善的陪伴下,一面闲话,一面品茶,等候独孤信多时了。
  未及客套,赵贵便把朝堂之上发生的事匆匆说了一番。
  一向儒雅温和的独孤信闻听此事,不禁勃然变色:“符贵兄,黑獭明明是重嫡轻庶!宁都公既为长子,人品声德也是他诸子中最过人者。如果因为宁都公是庶出便不能被立为嗣子,朝堂之上你我为了避嫌,也不肯为宁都公说句公道话,岂不有失公允?我并非要为我女婿争什么,实在是宁都公为人明敏仁厚又功德昭著,而且,立嗣以贤以长原也是鲜卑人的规矩。那李远又算什么东西?凭他,竟敢跟老夫刀剑相向?明日朝堂之上,我倒要看看他敢拿老夫怎么样!”
  赵贵道:“此言有理!我看,此事不过是个由头,那黑獭已有篡代之心,却也不肯明说,不过是借机察验众意罢了。明日朝堂之上,大司马若为宁都公力争的话,我等一定会站到大司马一边。那李远又算老几?他敢对大司马动粗,我等的刀剑也不是吃素的!”
  赵贵去后,独孤信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狮子一般,在书房内怒气冲冲地走来走去,越想越觉得这个黑獭实在没有道理:立长也好,扶嫡也罢,哪个不是你自家的亲生儿子?你一定要立谁为嗣,一句话就定了!何必虚情假意地征询他人?既然非要征询他人,为什么又不让人说话?你想做皇帝,干吗不肯明说?今天将这个兄弟调回京师,明天将那个兄弟换了戍地!这还没坐稳天下呢,便开始如此疑神疑鬼,将来,只怕越发没这些生死兄弟的好日子了!
  一时,觉得满肚子恼怒无处发泄,顺手抓起桌上的一只青玉茶盅,“砰”的一声摔到墙上,玉茶盅跌得粉碎。
  “父亲!”
  独孤信转过脸去,见一身男儿袍服刚刚下学的伽罗站在自己身后。
  伽罗走进书房,默默蹲在地上收拾碎片。收拾完毕,又重新拿来一个茶盅,给父亲冲了新茶:“父亲,刚才何事令父亲烦躁?”
  脸色铁青的独孤信愤愤地说:“那个黑獭老贼,简直欺人太甚!”
  伽罗沉吟了一会儿,说:“父亲刚才与赵叔叔之话,女儿听到一点。父亲真以为太师是重嫡轻庶之故,才不愿立长为嗣的吗?”
  独孤信道:“那黑獭有取魏而代之心,定是嫌弃你大姐夫乃侍妾所生,有朝一日不配为百官朝贺、万民仰颂的天子!”
  伽罗微微一笑:“父亲错矣!太师何等有洞察力之人,以大姐夫的为人和才识,太师为何不肯立他,倒反复强调他‘温弱有余,威武不足’的话呢?而嫡子宇文觉,如今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少年,又果然称得上心雄威武吗?”
  “哦?”独孤信望着小女伽罗的脸,看她有什么下文。
  “父亲,太师之所以不肯立大姐夫为嗣,哪里是什么嫡庶之见!说穿了,根本是因父亲你的缘故啊!”
  “他立他哪个儿子为嗣,关我什么事?”
  “父亲既知太师此番所立嗣子乃宇文氏江山的一位国主,难道还看不破,太师之所以不愿立长而立嫡,正是嫌忌父亲这个外戚眼下在朝中权势过重的缘故嘛!”
  独孤信叹气道:“唉!如此说,岂不因了我的缘故,反倒委屈了你大姐夫吗?”
  伽罗说:“父亲这话,本身就有偏见。别的不论,单论文经武纬,其实,据女儿在太学中冷眼察看,大姐夫比起太师的四公子宇文邕和五公子宇文宪来,确实不如。若立大姐夫为嗣,将来天子柔弱,加之与皇后情谊笃好,宇文泰凭什么放心你这个执掌朝国兵马又是开国重臣的皇后之父呢?父亲,那李远勋职远在父亲之下,若不是有宇文泰,他怎么就敢说出要杀掉大司马的话来?父亲不知避嫌,竟还要联络诸臣,在明天的朝堂之上对抗太师!恐怕父亲跟孩儿说话这会儿,人家正在商议布置如何除掉父亲的法子呢!”
  

第二章 黑獭立嗣(3)
伽罗一语道破了玄机。
  独孤信蓦地惊出了一身冷汗来!嘴里却道:“他敢!除非他想失掉人心!”
  伽罗道:“他当然不敢明目张胆!不过,人家却会借争吵和混乱之际,意外杀掉父亲。”
  独孤信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我追随黑獭多年,什么样的人品德行,他还不清楚?他既赐我名为‘信’,为何又如此设防于我,疑我为操莽之辈?”
  “父亲,此一时,彼一时也。即使今天你没有操莽之心,决说明不了将来如何。即使你始终不会有这个心,别人防患于未然也有道理。父亲,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眼下,你不该想着如何替大姐夫说话,而是如何打消太师对你的疑心才是!否则,不仅父亲性命有虞,就连李虎伯伯、赵贵叔叔和于谨伯伯,甚至大姐夫,大家都会受你牵连呢。”
  独孤信道:“鲜卑人向来遵奉立嗣以贤不以嫡。他以嫡不以长论,倒有道理了?”
  伽罗笑道:“其实,父亲若要以此和人家论理,更是说不通的!”
  “却是为何?”
  “父亲,太师一直都以周公辅朝自居。处处习周礼、依周制。《周礼》之中,已明确规定了嗣子的承袭例制。自周以来,各朝沿用至今,立嗣以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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