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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皇后(正文完结)-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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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嚓!”
  碎裂的黄金中突然迸射出一股黑水,喷溅开来,在朦胧的雪色中,惊心动魄的溅出夺命的弧度。
  “啊!”
  那护卫和他身边几个护卫身上立刻被溅上黑水,那东西哧哧的烧起来,瞬间烧没了衣服烧黑了肌肤,几个人惨呼着倒下去,那些发黑的肌肤接触地面,立时皮开肉绽,地面拖曳出一道道血色的印痕。
  与此同时更多拣了珠宝的人惨叫着在地上滚成一团,郭平戎气得脸色铁青,一眼看见孟扶摇冷笑着一团风般蹿过去,她的声音在这落雪的寒夜里珠子般跳跃,一声声敲击着夜的森冷和寂静。
  “黄金有价毒无价,取一赠一不吃亏!人心本贪谁能免?你丫就个大傻瓜!郭大将军,你给你员工开的工资好像太低了些,不然我这毒黄金,怎么也抢着拣?哈哈。”
  她的身影在一株树前晃了晃,却不跑,原地抖着腿,挑衅的抱胸看着郭平戎。
  郭平戎低喝一声,铁色衣袍在飞雪中卷成一道坚实的铁板,刷的一下就横扫过前方空间,孟扶摇看他刹那逼近,才撒腿就跑。
  郭平戎追到树前,一抬头看见树上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挂了副画,画上面容猥琐的锦衣男子抱弓站在高墙上,上身衣裳华贵,下身裤子却褪到脚腕,露出两条光光的长毛的罗圈腿。
  只看得这一眼,郭平戎便觉得脑中一昏,热血上冲堵在胸臆之间,气得眼前都黑了一黑,随即爆发出一声怒吼。
  吼声冲得这黑夜都颤了颤,却连孟扶摇脸上的微笑都没能惊动,打人一定要打脸,骂人一定要揭疮疤——孟扶摇的人生格言。
  郭平戎盯着那羞辱人的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恶狠狠伸手,拳风如虎,一拳将那画打烂。
  “轰!”
  冲天爆裂声突然响起,树上炸出一团夹杂着火光的黑烟,黑烟如龙瞬间裹住了郭平戎的手臂,裹挟着被炸碎的纸屑和血肉腾腾乱飞,将树周的人都笼罩在一片黑灰的烟气里。
  郭平戎的痛呼声几乎惊破这沉寂雪夜,远处的野狗汪汪的叫起来。
  刚才那画下面,还藏着火弹子,郭平戎被刺激得怒发欲狂一拳击出,火弹子立即爆炸,炸伤了他的手。
  孟扶摇的连环毒计至此成功:毒元宝杀伤侍卫——引开郭平戎注意力——趁机在大树上贴藏了火弹子的猥琐宣传画——郭平戎见画果然怒气爆发——出拳毁画——火弹子爆炸。
  火弹子爆炸刹那,孟扶摇再不停留,大笑着比了个中指,背着巧灵一路向西,直奔下人们住的西园。
  迎面的雪粒子冰凉的扑在面上,激得人眉目舒爽,孟扶摇背着一个人却越跑越快,风一般卷过重重屋宇,将那些惨呼浓烟和血肉远远抛在身后。
  前方出现了一些错落的房屋,孟扶摇四面看了看,果然看见一处院落后有段围墙上似乎有异,看上去好像有个小门,她毫不犹豫抬腿直奔过去。
  那处院落无人看守,四面空寂,一道道台阶延伸上去,隐约看见尽头的堂屋,黑而幽深,像一张大张的嘴,堂上最尾端,有匾额隐隐闪光,却因为隔得远,看不清匾额上的字。
  孟扶摇眯起了眼,脚步缓了缓,凝声道,“这是什么地方?看起来不像下人房啊……”
  话音未落,耳后突然一麻,随即全身的血液,都似突然流缓停滞不动,意识也一分一分的模糊,而那漫天的雪片,都旋转着,放大着,如磐石般沉沉的压下来。
  声音此刻听来有些遥远,像是隔了三层牛皮去听人说话一般,隐约听出是巧灵的哭叫。
  带着惊惶、愧疚、无奈、悲切的哭叫。
  “对不起,对不起……将军答应我,只要擒下你,他就会待我好……我的终身……求你成全!”
  有更远的声音飘过来,带着杀气、得意、阴冷和淫邪,是郭平戎的声音。
  “竟敢擅闯将军府节堂,须得报知太子,全家满门抄斩!”
  随即停了一歇,有点惊诧的道,“太子竟然从上阳宫起驾过来了?什么事这么急?是不是南疆又不安分了?”
  一阵静默,孟扶摇渐渐飘远的意识里,听见郭平戎阴冷邪笑的声音,衣带佩剑被一一解下的声音,如摇曳的水波,似近似远响起。
  “正好!先享用了你,玩够了再以擅闯军事重地罪,交由殿下发落!”


无极之心 第十六章 你心我心
  朦胧的视野在摇晃,所有的景物都如浸在水波之中,叠加幻化,层层摇曳,那些歪斜的景物里,有衣裳半解的男子,握着滴血的手掌,狞笑着上前来。
  那笑容如鬼魅如妖物,淫邪而阴沉,那脸是歪的,眼是横的,大张着的嘴是黑洞洞的,看得见所有白牙,利齿般的闪着光。
  身后有女子嘤嘤低泣之声,听来令人心烦,孟扶摇挣扎着伸手,拔出后颈上那一枚针,霍然向后一插。
  低泣立止,对面的男子却露出惊异之色,骇然道,“你还能动?”再不迟疑大步上来,先将孟扶摇身后的巧灵解下扔在一边,随即一把抓住孟扶摇,打横抱起,一脚对墙上一踢,立时墙壁轰隆隆移开,现出一间暗室,郭平戎抱着孟扶摇钻了进去。
  孟扶摇的神智微微飘荡,却奇异的没有晕去,隐约间嗅见似有若无的药香,香气清锐凌厉,利剑般的穿透混沌的大脑,那些星火般散飞向四周的意识,立即又飞旋着聚拢来,一点点聚沙成塔般,凝固堆积,渐渐拼凑出完整的蓝图。
  耳边突然听见衣料撕裂的声响,随即便觉胸前一凉,一双滚热的手带着血腥气息靠了过来,触上肌肤,齐齐一颤。
  郭平戎并不知道孟扶摇此刻的变化,他充血的眼正死死盯着眼前的春光,孟扶摇脸上的易容已经被擦去,现出那夜惊鸿一瞥的容颜,长睫微微颤动,而唇色饱满如榴花,郭平戎的目光慢慢下滑……少女的衣襟被撕裂,肌肤的雪色比窗外积雪还要亮上几分,却又多了种冰肌玉骨的莹润和光泽,用目光也可以感觉到那种属于处子的温软和芳香,被沾血的手那般一揉,鲜红映上洁白,有种触目惊心的脆弱的艳,宛如落红轻轻离了枝头,不胜可怜的做出任君蹂躏的怯怯邀请。
  这种沉默的邀请,最能激发男子的兽性和狂欲,郭平戎低吼一声,一挥掌灭了室内的烛火,喘息着伏下身去。
  室内骤然光线沉黯,越发显出空间狭小逼仄,外间不知道是谁点起一盏灯,颜色却是不多见的淡紫色,一点幽幽的紫光,自墙壁后隙间漏了进来。
  孟扶摇突然震了震。
  幽闭的空间……自缝隙透露而出的紫光……这幕场景如此陌生而又如此熟悉,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日日这般见过……
  “啊!”
  脑海中宛如被重剑狠狠一劈,剧烈的疼痛瞬间贯穿了全部的意识,摇曳的视野重重一震,天摇地晃中一些深藏于记忆深处不愿开启的久远往事突然录落了一角,一些场景飞旋出现……狭小的动弹不得的空间……一盏远处高悬的紫色宫灯……中年大叔的涎笑的脸……伸向自己身体的青筋毕露的手……
  噩梦般的旧事重演,唤醒了被封印潜藏的记忆,最后一丝涣散的神智被刹那聚拢,一点久伏的悲愤的星火被刹那激发,体内灼热如火而又寒冷如冰,全身真气骤然自丹田爆涌,泄洪冲堤般横冲直撞,直欲裂胸而出!
  孟扶摇突然直直跳了起来,一仰头,一口鲜血樱雨般喷出,再泼喇喇落下来,落了郭平戎一头一身。
  郭平戎骇然爬起,拎着裤子急速后退,他惊骇的看着孟扶摇,怎么也想不明白中了自己“锁魂针”的孟扶摇,是怎么脱离钳制恢复正常的?
  孟扶摇一跃而起,血雨喷出,灼艳的红里她的愤怒也如烈火般熊熊燃起,她低头看看自己衣衫不整的前胸,霍然回首,盯住了郭平戎。
  她目光森冷而灼热,像是火焰中燃烧的曼殊沙花,散发着属于黄泉彼岸的杀气和死气,她盯住郭平戎的神情,就像用目光的铁链,刹那间已经捆住了郭平戎的灵魂,然后将他绑上地狱之火,瞬间焚化成灰!
  郭平戎被这目光一盯,竟然后背霍然出了身汗,下意识的手一伸拔剑而出,连退三步。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退,明明这少女武功未必能对他造成威胁,然而这一刻她的眼神太过可怕,他有生以来竟然从未见过这般利剑般锋锐,似乎一个目光便可杀人的眼神!
  哦不,其实还见过一次,很多年前,还是少年的太子殿下在听闻那个消息之后,也曾露出过和这一模一样的眼神,令在场的他当时就软了腿……
  事隔多年,在另一个人眼底,他竟然再次看见了这种带着无限黑暗杀气的目光!
  郭平戎横剑一掣,名动天下的“星辉剑法”起手式刚刚摆出,便见对面,黑发披散的孟扶摇怒虎般扑了过来。
  她扑过来时全身的真气都在鼓荡,带动得室内桌椅翻倒,帐幕飞扬,啪的一声桌上粘在瓷碟里的蜡烛被齐齐折断,黑暗中垂帘“呼”地一卷,孟扶摇已如一朵黑云般飞至,顺手抓起一个锦墩,狠狠对郭平戎当头砸下!
  郭平戎的瞳孔顿时缩成针尖大小——这女子何时功力大涨如此?这一击竟有拔天裂地之威!
  只是,自己作为十强者的弟子,怎么能临阵退缩,又怎么会畏慎一个女子含怒一击?
  郭平戎长剑怒卷,卷出一片惊涛巨浪,一波波竖起一人高的水晶墙横矗在自己面前,却又有轻微“哧”的一声,自水晶墙中分水而出,化为一线锐芒,直击孟扶摇空门大开的前心。
  漫天星芒,一线流光,快得有如彗星横扫天际,目光所见处尽是星芒光辉。
  星光笼罩孟扶摇,孟扶摇只是一声大喝。
  “破!”
  手腕一振,一道碧光涌起,荆那间孟扶摇手臂宛如碧玉铸成,那碧色越来越亮,雄浑凝固,如一柄坚不可摧的碧玉杵。
  “破九霄”第五层,“光明”!
  平日里孟扶摇不能使出的真力,今日一番强烈刺激下,终于被她不顾一切的会力使出,这一条手臂顿时无坚不摧,生生一划便划裂郭平戎精钢似的罡气光幕,直直抓向他的咽喉。
  郭平戎低喝一声,剑势一横挡住孟扶摇,猱身而上,刹那间剑势一改,绵绵密密抽丝织茧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剑影,将孟扶摇密密裹起。
  两人瞬间缠战在一起,黑暗的室内没有剑风没有喝斥没有桌椅翻倒声没有物件碎裂时,甚至连最初的低喝声也不闻,只能隐约看见两条人影翻腾起伏,听见因为身形移动过于快速而带动空气的咻咻声响,以及闻见挥洒于空气中的汗水和鲜血的气息。
  这是一场无声的惨烈的搏斗,那条纤细的身影一次次被逼出再一次次翻身而起再度扑上,被突然惊破的混乱噩梦旧事逼迫缠绕的孟扶摇,脑海中几近一片空白,唯一仅存的思绪便是:杀了他!杀掉这些让我害怕的记忆!
  第三十招……第一百招……第三百招!
  郭平戎额上浸出汗水,反光得油亮亮一片。
  这女子疯了!
  他从未见过有人这般打法,从未见过有人可以这般不顾一切的去作战!
  交战至今,孟扶摇在他身上留下了七处破裂带血的伤痕,他在孟扶摇身上则留下更多的剑伤,足足有十二处!
  他自幼打熬的好筋骨,年岁也大孟扶摇许多,孟扶摇给他的伤,暂时还不能钳制他的行动,但是他的剑,哪怕只是轻轻擦过,孟扶摇也会爆出一片血光!
  正因为如此,郭平戎才越战越心惊,他熟知人体疼痛的界限忍受力,他的下手都在最疼痛的关节部位,正常人在这样恶毒的剑伤下,早已丧失战斗力,可这个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清瘦的少女,竟有这般强大的爆发力和忍耐力!
  郭平戎更心惊的是,对方越打越起劲,自己却越打越衰弱,不是心理上的气势衰退,而是实力的倒退,他此刻心里才明白,那张脱裤图何止是要激怒他出拳毁画伤了手?更阴险的目的是为了走窜他的真气。
  他练的武功是至刚一路,任何极阳或极阴的武功都更易走火入魔,他被一再激怒,又心生邪念,真气不知不觉间便走了岔路,一番快打快攻下来,情况越发不妙。
  这个女子好生厉害,居然仅从接他一箭的手法,便判断出自己的内功!居然算准他的性格和每一步举动,有备而来,步步算计!
  郭平戎气势渐退,目光震惊,孟扶摇却在冷笑。
  这点伤痛算什么?
  如果一个人自五岁开始起便得接受无穷无尽的挨打训练,没日没夜在山谷的具有腐蚀性的泥浆水中摸爬滚打,和山谷中各种猛兽生死搏击,为练“破九霄”的纯净真气曾经将自己埋在地坑里闭关数月,饿极了连蚯蚓都吃,这点苦还算个屁?
  大无上心法,只有在和高手搏击的生死之境才最容易突破!
  一流高手算什么?
  只要被人察觉了武功脉络,对症下药,一样可以被比你弱的人攻其不足,狠狠打倒!
  如今便拿我的血和你的剑,来造就我的再一层进境!
  第五百招!
  满身浴血的孟扶摇突然抢身直进,横臂一挥,用自己的手臂拦下了郭平戎暴起的一剑!
  长剑刺入肘部,自肘底穿出,剑锋穿过骨头,发出令人牙酸发冷的格格之声。
  郭平戎不可避免的被这以血肉之躯御剑的冷血应招惊得怔了一怔。
  只这一怔,孟扶摇便不会再给他拔剑的机会,她突然横步一跨,穿剑而过的手臂一扭,穿骨而出的长剑立即被生生拗弯一百八十度,“咔嚓”一声戛然断裂!
  断剑飞起,剑身上鲜血四溅,孟扶摇一跃而起身如飞凤,一仰头一声厉啸冲口而出,那啸声清亮如凤鸣,穿云裂电,上达苍穹,啸声里碧光大亮,孟扶摇半空中抬腿一踢,将断剑直直踢向郭平戎下身!
  带血的剑光来势如飞电,刹那便闪入郭平戎无限放大的惊惶的双眼,郭平戎警觉到孟扶摇的意图,隍然怪叫一声,火箭般急忙窜起。
  可是却已迟了一步。
  断剑擦着郭平戎下身而过,半空中郭平戎用尽全部武功死命一扭,一声轻微的哧响,一点血光细线般蹿了出来,带着一嘟噜东西飞出郭平戎身体。
  “啊!”
  郭平戎从半空中栽下来,死鱼般的在地上蹦了蹦,他颤颤伸出捂住裤裆的手,掌心里全是鲜血。
  孟扶摇却低低骂了一句,“妈的。怎么只害了一个蛋!”
  她挥剑欲待再补一刀,刚走上一步便觉得脑中一昏,脚步一个踉跄,知道自己失血过多,想要再一鼓作气的杀人,已是不能了。
  她摇摇晃晃过去,举着剑,准备慢悠悠的给郭平戎补一刻,如果郭平戎挣扎,再打一场就是了。
  远处却突然传来悠长的传报声。
  “太子驾到!”
  那传报声明明还很远,却有步声快捷而来,脚步声一听就是高手的,轻捷得几乎没有声音,一刹那便到了不远处。
  孟扶摇摇摇晃晃回首,她此刻全身又是血又是汗,早已脱力近乎半昏迷状态,所中的那枚针上附着的药物,也有点脱离她的准备和控制,竟然有些影响她的神智,她只隐约听见最后两个字,并从逼近的脚步声里感觉到自己不能抵抗的高手正在接近,甚至还有更多人围拢了来。
  恨恨的跺了跺脚,孟扶摇吸一口气,一窜而起,一脚踢开密室门,自后窗扑出。
  几乎就在她身影刚刚消失在窗外的同时,密室门再次被人打开,一线天光从门外涌进,天亮了。
  和天光一起涌进的还有两列锦衣侍卫,和寻常的王府护卫不同,这些侍卫神情冷峻,目光隼利,往那一站便有浑然气势外放,一看便知个个高手。
  他们身上都佩戴着碧色镶金的如意玉牌,上有篆书“上阳”二字。
  无极太子上阳宫专属侍卫队,名动天下的“上阳飞骑”。
  这些等闲事务不会出动的顶级侍卫,今日一来就是一队之多,一来就将将军府护卫驱散到一边不许乱走,其余全数涌入节堂,迅速找到了密室,在门边雁列成行,齐齐躬身。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以至于四更时分天色便已亮了,从节堂里看过去,庭院里玉树琼枝,一色洁白如毯,点缀红梅如血。
  雪地里众人拥卫中,渐渐行来修长的人影,看起来步子不快,却刹那近前,淡紫镶银龙边的长衣微微飘拂,披一件比雪更灿烂的银白狐裘,腰间碧玉腰带色泽温润纯正,那般醇和的碧色,给漫天雪野忽然添上一场春意。
  那行来的男子,虽然一半脸上遮着面具,但发若乌木,面如莹玉,银狐裘光芒灿烂的毫尖掩映下的那双眸子,似海深沉,波光明灭,教人一看便仿佛被摄了魂魄去。
  看见这个男子,那些骄傲的,冷肃的,看谁都目中无人的上阳侍卫都极其尊敬的深深躬下身去。
  当世之杰,龙中之皇,享受着国人最崇高的爱戴,十五岁便监国辅政,将无极国治理得富盛强大名动七国,令七国高层凛然畏惧不敢轻樱其锋的,长孙太子。
  长孙无极。
  雪地里,绝代风华的长孙太子,冒风顶雪尊贵优雅点尘不惊的一路行来,他所经之处,连雪片都不曾被踏破一丝。
  节堂一夜落雪,台阶上极其湿滑,侍卫队长上前来迎,长孙无极却连停顿都没有,一掀衣袂便到了节堂内。
  队长僵在那里,有点诧异的扭头看着太子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太子有些不对劲,明明步伐神情都没异常,但他这跟随他多年的老人却发觉,太子好像有些心急,素来深邃得看不出心意的眸子里,也似有隐隐的焦虑,甚至有些……怒气。
  他在那里揣摩,长孙无极却已经直接行入被打开的暗室门口。
  他在门口停下,一直抄在狐裘内的手缓缓放下,扫视了室内一周,深吸了一口气。
  侍卫更低的低下头去。
  室内,桌椅翻倒一片凌乱,满地血迹,淅淅沥沥的从这头淌到那头,看起来触目惊心。还有一小件东西,汪在一处厚厚的血泊里,大家都眼尖的发现了那是什么,震惊的抬头看去。
  室内尽头,郭平戎目光呆滞,捂住下身,他并没有伤重到完全失去战斗力,然而宝贝被毁的打击实在太过突然,他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长孙无极目光扫过那东西,眼瞳一缩,突然缓缓向前一步。
  他这一步行得轻描淡写,但是随着这一步跨出,室内所有物件,包括桌椅帐幔蜡烛等物,突然全部无声诡异的化为齑粉,簌簌扬扬的飘落地面。
  护卫们对望一眼,目中露出惊诧之色,这些东西原来竟然早已毁了,只是勉强维持着原形,外力一激便化为灰,可以想见刚才在这暗室里发生了怎样的一起惊天激战,以至于所有东西都被拿来做了武器,然后被真气摧毁。
  长孙无极的眼睛,却只盯着那一地的血,目光在郭平戎身上扫视一番,立即确定仅凭郭平戎身上的伤痕,绝对流不出这么多血,这一霎长孙无极眸光变幻,似有浪潮刹那卷起,却又瞬间消逝。
  他抬了抬手,侍卫立即无声退下。
  暗室的门再次关上,雪光很亮的从半掩的门缝里透进来,映得太子眼眸神光变幻,如苍穹之上风云叠卷。
  郭平戎此时已经恢复了神智,伏在地下深深向太子磕下头去,哽咽道,“殿下……殿下……”
  他伏在满地血腥的地面,嗅见那鲜血的气息,有他自己的也有孟扶摇的,他想着那个既机变百出又霸气豪烈的女子,她将流满她的鲜血的断剑刺进自己下身,从此毁了他一生。
  他在这样的血腥森冷的气息里不住的发抖,只觉得自己灿烂而辉煌的前半生都好似在这一刻结束,如烟花易冷美梦易碎,刹那间便出乎意料的做了无奈的终结。
  “殿下……我要报……”
  眼前血泊映出光影浮动,倒映出一袭淡紫华贵袍角,袍角在他面前停住,郭平戎仰起头,满怀希冀的看着自己尊崇并畏惧的太子殿下。
  他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那双眼睛一向和若春风,虽深沉却永远笑意微微,然而这刻这眼底的神情他竟然觉得无比陌生,他看着那样的神情,就像看见九天之上飞龙冷然下望,注视着胆敢闯入自己不容侵犯的领地的凡人。
  遥远、逼迫、森冷、而杀气微微。
  他的必杀的誓言瞬间破碎的喉咙里,会身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打战。
  对面,长孙无极轻轻蹲下身,蹲在一地淋漓的血色里,他注视着那些热血,眼底光芒也如有火焰燃起,淡淡道,“平戎,你犯错了。”
  郭平戎愕然抬头,再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又为什么不叫太医替自己诊治?
  “你错在睥睨自大,自以为是,你出身底层,成名前吃了太多苦,飞黄腾达之后便管不住自己的性子,睚眦必报心胸狭窄,你曾一夜奔出三百里,将当初吐过你一口唾沫的人全家灭门,你曾命人轮奸你的嫂嫂,只因为你在寒微之时她没给过你好脸色,你曾因为夜间醉酒,被人于小巷子擦撞,你一怒拔剑杀了那人,连那人的朋友,好心来扶你好心劝架的无辜之人也一并砍杀。”
  郭平戎听着这些自己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的秘事,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他抬头看着深不可测的太子,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辰提起这些旧事,而既然知道这些事,当初为什么又一句不提。
  “我用的是将,不是圣人。”长孙无极似看出他的疑惑,淡然俯视他,“将,不需道德文章,只要杀气凌人,只要你善战勇武,能御敌能杀敌,能为我守住南疆一向不安分的十八部族,能为无极朝廷建功立业,你个人德行有亏,私节不谨,又与我何干?与朝廷何干?”
  他负手而立,衣袂无风自动,扬出一股奇异的淡香。
  “但是,平戎,你今天做了我不能忍受的事。”
  迎上郭平戎越发疑惑的目光,长孙无极突然没有笑意的笑了笑,他俯下身,轻轻在郭平戎耳侧说了几句话。
  郭平戎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像是突然吞下一个火炭,整张脸都被极度的震惊扯扁,他张开嘴,好像突然接不上气急促的喘息着,又似想努力的蹦出字眼来,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再顺利的说出一个字。
  他瞪着长孙无极,浑身都在颤抖,脸上神情由最初的震惊渐渐转为后悔、不解、绝望等等诸般情绪,最终他大叫一声,膝行于地,一路爬过去死死拽住了长孙无极的袍角。
  “殿下!饶我!”
  长孙无极手拢在袖中,看着自己这个因为失衡的人生所以扭曲了心性的爱将,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
  “……还有件事……托利的那个青楼‘春深阁’用上童妓,是因为你吧?”长孙无极笑意淡淡,“你真会玩,也真是玩得肆无忌惮,你真以为那些童女是中州乡下贫苦人家的孩子?那是南疆十八部族的女孩,被托利掳来堕了这风尘,你这个掌管南疆征伐事的将军,居然自己先挑衅了桀骜不驯的南疆,平戎,你真令我失望。”
  郭平戎怔怔的松开满是鲜血的手,不可思议的瞪着长孙无极,他不明白日理万机的太子怎么连“春深阁”十分隐秘的童妓也知道,更不明白托利为什么要骗他,他绝望的看着长孙无极,却无法在对方眼睛里找出答案。
  “不……”郭平戎突然发疯般的跳起来,嚎叫着便向门外冲,“要我束手就死,办不到!我是建武将军!我是真武大会第四名,我是十帝中排第七的星辉门下!我……”
  他的声音突然凝结在了咽喉里。
  门外微雪未休,有细碎的雪花从未全掩的门窗处透进来,翩飞着扑向热力散发的人体,却在相隔尺许处如同遇上无形的阻碍,略顿了顿,飘然落下。
  天光大亮,照见室内凝定着的一立一跪的人影,照见几朵雪花落在一根手指上,那手指纤长如玉,点在半跪着的那人的额头。
  只是那么一个轻轻的姿势,疯狂如虎而又实力超卓的郭平戎,便再也无法冲过长孙无极身前一尺。
  郭平戎的意识,突然旋转着混乱起来,脑海中有很多横的竖的斜着的线,一根根交叉纠缠,绞扭成绳,那绳子吱吱收紧,压榨并扭紧了他的记忆和清醒,直至绞成乱麻。
  他缓缓的歪下去,脑海里突然跳出个最后的清醒的意识。
  “自己的师傅在十帝中排第七,而长孙无极……”
  “悔不该得罪错了人……”
  这个念头没能转完,他已经委顿在地。
  长孙无极缓缓收回手,再次将手拢回狐裘中。
  他微微仰首,偏头看了看窗外的天光,他那一偏首间眼眸的神情难以描述,像是看见一朵珍视的花,突然被风雨打斜,而他伸手欲待呵护,那花却刺了他的手。
  他默然良久,突然抬脚,极其轻蔑的踢了踢郭平戎。
  “我不杀你……只是从此后你就真的只是个机器了,这个手法,我本来真的不想用在我的臣属们身上……你能成为第一个,那是你的荣幸。”
  他转身,拂袖而去,侍卫小跑着迎上来,更远处,将军府护卫跪满一地,大气也不敢出。
  长孙无极头也不回的上了御辇,车帘垂下的那刻,他淡淡吩咐:
  “传我均令。”
  “是。”
  “南疆十八部族有异动,有不臣之心,当伐之,着德亲王改封戎王,封地戎、镇、离三州,永镇南疆,着建武将军听令戎王麾下,为平夷前驱,即日就封。”
  “……”
  “嗯?”长孙无极目光一转,正因为这个均令而震惊犹疑的侍卫队长立时惊出一身冷汗,赶紧嚓的一礼,大声应,“是!”
  眼见着御辇轧轧离开,侍卫队长眼底渐渐涌上一阵不解和阴霾,半晌他抬头看看雪后犹未放晴的天空,那里层云涌动,如浪潮迭起不休。
  半晌,他一声低叹,散在雪后请凉的空气里。
  “要出事了啊……”
  ……
  “砰!”
  孟扶摇一身冷汗的扑在一株树上,树身上立时沾满了她一身的血和汗,冷风从身后呼呼的刮过来,孟扶摇后背冰凉,前心却灼热如被火烧。
  她勉强翻了个身,张嘴喘了口气,按住前心,努力盘膝而起想要调匀体内真气,然而那里有如无数条火蛇在纠缠拥挤翻滚,所经之处,全身经脉都似着了火,都似变成了一条条火蛇。
  那见鬼的针里面有什么奇怪成分?似春药又非春药,似有什么东西撩拨着她的欲望,但是一旦动情又觉得内腑刺痛,若不是衣领处散发的清锐的药香时不时在逼她清醒,以及调动了全部的“破九霄”真力来压制,孟扶摇早已失态,然而经过这一场耗尽真元的激战,她身受重伤,哪里还能控制得住。
  孟扶摇意识朦胧的傻笑一下,模模糊糊的想,自己还是低估了郭平戎啊,十强者的弟子,即使人品再差,实力也不会差哪去的,她有备而来,步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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