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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王-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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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简单,只需从告急信着手就能看出头绪。”
赵融道:“告急信也不定准,有的说有五六百人枪,有的说只有一百余人枪。”
“这就对了,我们已经知道悍匪人数在一百至六百之间,另外告急信有否提到土匪操何方口音?”
赵融摇头:“没有。都是诸如今天抢了东村、明天又抢西村之类的枯燥数字。”
听到这里,刘异也感到无计可施,他提议:“不如通知各乡团防局头目来城里开会,集思广益,共商对策,或许能理清头绪来。”
赵融依言,立刻下通知,令信差火速送往各乡。
两日后,各乡团防局头目来到县城,一起在县衙召开会议。
奇怪的是,除了直接受害乡团知道匪患的事,其他团防局头目竟然还蒙在鼓里。他们听说武冈境内最近来了一股悍匪,个个惊恐万状,害怕危及到自己,叽叽喳喳,纷纷要求赵融出兵征剿,会场上乱成一锅粥,哪里还谈得上商量对策。
赵融大失所望,草草遣散各乡团防头目。正无计可施,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对刘异说:“刘总兵,黄桥铺团防的张光文是保定军校毕业生,文韬武略,很有一套。今日怎不见他发表高见呢?”
刘异道:“或者是人多嘴杂吧。要找他也不难,可能才出城没多远,我派人追他回来。”
赵融依言。刘异令心腹金丝猴骑上一匹快马,出去一阵功夫,才只身回来向刘异禀报:“老爷,小人追出城外很远,碰上了各乡团防头领,独独不见张光文。经打听,才知道他没有回去,仍住在迎春客栈。”
刘异转对赵融道:“他留下没走,可能想单个与我们会商。”
“不是,”金丝猴说道,“刚才我从迎春客栈路过,特意找到张光文,请他进城,他说他在等人,如县长、总兵有事,可于夜间去客栈会他。”
刘异与赵融面面相觑。赵融叹道:“也罢,我们屈就一下,晚上去一趟。”
刘异道:“你去就够了,我就不必了。”
赵融知道刘异架子拉不下,也不勉强。
是夜,赵融率一班亲随出城,去到东门外迎春客栈,果然张光文就在那里。
赵融驾到,令张光文颇感意外,掩上门谢罪:“张某怠慢县长了,其实用不着县长劳驾,一旦张某办妥一件事,会找县长商量。”
“在等待一位重要人物驾到?”
张光文笑道:“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是我的一位副手。”
“邓联佳?他去了哪里?”
“我让他去打听一事,估计近几日回来。”张光文道,“我和他约好是在这里见面。”
“你要打听的事跟东北乡闹匪有关吗?”
张光文点点头。
赵融望着张光文:“你认为这伙悍匪是什么来头?”
张光文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这帮新出现的悍匪当然只能是武冈人,否则,外乡人摸不清底细,谁敢跑到这里来?”
赵融点头:“说的也是。不过,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呢?如果是新出现的,不可能一下子啸聚数百人。是原本有的么?张云卿随了陈光中,朱云汉、张顺彩招了安,剩下的易豪也和官府达成默契,各不相扰。这事确实令人颇费思量。”
张光文提醒:“张云卿虽然随了陈光中,谁敢保证他中途不哗变?”
“这种可能当然有,不是说,张云卿的部下被陈光中做了‘夹心’么?”
张光文叹道:“这事确实蹊跷,所以我才差邓联佳往北乡打听。临出门,我接到县长的通知,吩咐他若刺探到重要情报,来迎春客栈碰头。”
“他能探出什么名堂吗?”赵融的口气颇有几分不信任。
张光文道:“邓联佳虽是我的副手,但聪明能干不在我之下,事情交给他去做,可千个放心、万个放心。”
赵融起身:“我等着听他的好消息。”
数日后,邓联佳从北乡来到迎春客栈,这次他探听到很多情况,在客栈房间里详尽地向张光文汇报。果如所料,这伙土匪就是张云卿的旧部,张光文虽然思想上早有准备,但还是吃惊不小。当邓联佳说到张云卿仍在桂林时,张光文立即赶至县衙与赵融商量,决定亲赴桂林,与陈光中面洽除去张云卿。
1929年6月初,张光文将团防局事务交给邓联佳,只身一人从县城出发,经城步、龙胜抄旱路步行至桂林。
6月12日,张光文与在桂林驻防的陈光中接上了头。对张光文的来到,陈光中颇感意外,但很快明白对方一定有要事面谈。
其时,陈光中部奉何键之命。正部署进攻柳州,与桂军伍廷?作战,军务十分繁忙。见了面,陈光中拍着他的肩说:“你好好在桂林呆一段时间,桂林有很多好玩之处,待我攻下柳州,有什么事再详谈。”
张光文道:“我知道司令军务繁忙,本不该打搅,但事关重大,我不能不来。司令尽管去忙,忙完后最多只会占用你不到十分钟时间。至于要等司令攻下柳州,恐怕就来不及了。”
陈光中皱皱眉头:“既然只需十分钟,那现在就说吧。跟我来,到屋里小叙。”
陈光中的司令部在象鼻山对岸的一套公寓里,这里原是桂军官佐的私人别墅,湘军攻下桂林后,用作办公用地。张光文随陈光中进入客厅,甫坐定,便直奔主题问道:“司令,张云卿现在何处?”
陈光中狡黠地笑了笑,抱着胸道:“我知道你一定是为他的事而来,既如此,你一定知道有关他的不少情况,是不是这样?”
张光文不从正面回答:“古人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不过,依我之见,此话并不全面。”
“嗬,有何不全面之处?我倒想请教。”
“我认为‘身临其境’和‘隔河观山’,各有长处、各有不足,如果合二为一,我想,这样对一件事物就会有更全面、更客观的认识。”
陈光中明白过来,望着张光文道:“我先听听你‘隔河观山’??对张云卿的认识。”
张光文道:“最近张云卿负了伤,而且伤得很重,是不是这样?”
陈光中奇怪道:“你才从湖南来,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光文雄性的喉结动了动,咽下一口唾沫:“我不但知道张云卿伤势重,还知道他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负伤,他在施用‘苦肉计’!”
“苦肉计?我怎么不知道?”
“要是让你知道,能叫苦肉计吗?他的苦肉计正是针对你来的!”张光文道,“我说过,‘不识庐山真面目’此话并不全面,为彻底认清张云卿,我就把我‘隔河观山’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实不相瞒,我这次是奉武冈县政府之命前来找陈司令接洽的。前一段时间,县城内突然冒出一股人数近五百的悍匪,横行乡里,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奸**女,为所欲为,百姓备受践踏。当时我就估计很可能就是张云卿回来了,结果,没过多久,我从《申报》上看到一则消息,说的是陈司令奉命南下讨桂,途经平江发生哗变,有千余人向武冈方向逃去。如此一来,我的估计就更进一步证实了。当时我想,陈司令也是一位十分了得的人物,发生那么大的事难道事前就没有一点察觉?更使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么多人逃跑,居然没有抓住一个逃兵。陈司令更该知道我的副手邓联佳是一位十分精明的人物,为了弄清楚这些问题,我派他乔装潜人张云卿的老巢打探。得知所有内幕后,对张云卿的精明我从内心佩服。”说到这里,有意停下来。
“什么内幕?你快说!”陈光中被吊上了胃口。
“原来张云卿自招安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重返山寨,迫于司令虎威,他不能不忍气吞声,采取从长计议之法。他在司令面前充任警卫营营长,一直老老实实,从不乱说乱动,从而麻痹了司令。当他取得司令信任,就蠢蠢欲动,利用司令外出开会的机会,暗中与旧部勾结,策动哗变。蒋桂战争爆发前夕,张云卿知道这是个哗变的最好机会,于是有意用蜂蛰伤大腿,再搽上似脓的草药,用苦肉计迷惑司令,以便在他的部下顺利脱逃后,再名正言顺离开司令,回去统领他的队伍。”
“他妈的!这个畜牲!”陈光中瞪望着张光文,“你知不知道他是采用何种办法让他的部下顺利逃掉的?”
“当然知道。”张光文提高声音,“行动前,张云卿差人从各药店购买了大量巴豆,辗成粉末,4月7日那天,悄悄把巴豆粉倒入新买的两桶食油里。这事除了尹东波、张钻子、谢老狗几个心腹知道,其余人等一概不知。吃饭时,才临时通知要逃的人不要吃菜。”
“他妈的!原来他玩了这一套,难怪连我也差点泻死。这些内幕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我的助手邓联佳打听到的,那些土匪回到家中,把这些当成得意的事四处吹嘘,连当地的小孩都知道。”
陈光中的脸气得红一阵白一阵,问道:“你还听到什么?”
“我的助手还听到当地人说,张云卿要不了多久就要回来。打仗时,他有意把自己打伤,然后买通医生,说他的伤无法医治,如此一来,陈司令就会主动要他回家。”
“他想得还真周到!”陈光中一阵冷笑,“这样也好,老子就成全他??让张钻子运他的尸体回去!”
张光文感到大功告成,轻松地舒了口气,进一步问道:“司令打算怎样除掉他?”
“你说呢?”陈光中望着他。
张光文摇头:“我没有‘身临其境’,连张云卿现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当然不敢言该怎样除掉他。”
陈光中道:“他在桂林名医李逊家里医治。”
张光文道:“这个好办。司令派一位杀手,一粒子弹就解决了。”
陈光中摇头叹道:“问题哪像你说的这样简单,张云卿跟着我的这段时间,一直循规蹈矩,不曾有任何违法行为,我怎好公开杀他?况且我的部下,多数是绿林出身,杀一个张云卿,说不定就乱了全师军心。要是能真正抓住张云卿是那次哗变的幕后主使,杀了他,名正言顺。问题是,你说的即使都是事实,但无真凭实据,我拿什么服人?”
张光文沉吟:“这问题确实值得考虑……他既然用‘苦肉计’,司令何不将计就计?”
陈光中道:“你是说我也买通医生在药里做手脚?”
“正是此意!”
陈光中道:“真有你的。好吧,我就将计就计去了。”
“司令不必如此焦急,反正他跑不了。你不是有要事办理么?”
陈光中摇头:“部队就要出发,也不是什么要事,无非给士兵们训训话、打打气,还是免了吧,把张云卿除掉再说。愿不愿意跟我走一趟?”
“当然愿意。只是到了那里,我不能进去。”
陈光中又拍他的肩:“也行。我去附近替你租间房子住下,这几天你就守在那里,张云卿死了便罢,若没死,我连医生也一并除掉!副官,备车!”
张光文随陈光中在门口上了一辆别克小轿车,半个多小时,来到一处环境幽静、景色宜人的欧式建筑小区里。车停下,陈光中指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块招牌:“那里就是张云卿治伤的地方,我走后,你注意这里的动静就行了。”
陈光中和他的副官下了车,张光文和司机仍留在车里。透过茶色车窗玻璃,他认出那块牌子上写了六个字??“李氏伤科诊所”。
在车里等了十几分钟,陈光中和副官回来,声称事情已经办妥。车子在附近绕了一圈,又折了回来。陈光中原打算租一幢房子,恰好就在“李氏诊所”的斜对面有一家旅社,张光文就在临街处租了一个房间。打开窗户,李氏诊所及周遭住宅尽收眼底。
临行,陈光中拍着张光文的肩道:“好好在这里盯着,不许乱走动。攻下柳州,我会回来找你的!”
陈光中走后,张光文开始一心一意在窗口监视。在这里,他不时看到张钻子走出诊所去街上买香烟、小吃什么的。开始两天无事,第三天一早,只见张钻子哭哭啼啼从诊所出来,几个本地人随后围住他问些什么。人堆散去,一会便有殡葬工人用平板车推来一具红色的桂林式棺椁。这种棺椁与武冈的不一样,体积小,轻便,外形像一朵梅花,到了山上,可用一根长竹棒穿起来抬至墓地。
张光文此时精力高度集中,眼睛一眨不眨,直至认出抬出来的人确是张云卿,才放下心来。
这一天,恰好湘军与桂军在柳州郊外激战,双方均伤亡惨重。消息传来,留守桂林的后备部队十分紧张。
又过了两天,坏消息传来??桂军伍廷?部突破了湘军的联络线,湘军大败。此时,桂林守军人心惶惶,不得不做出撤退的准备。
1929年6月20日,湘军被迫撤出桂林,张光文因来不及跟上队伍,仍滞留在旅馆里。
陈光中自6月12日离开桂林,一直没有回来,直至7月初,才遣副官化装成商人,潜入城内与张光文接头。
张光文见副官这番打扮,不安地问道:“情况很不妙?”
副官摇头:“现在桂军已经彻底失败,白崇禧、黄绍?都逃到越南去了。”
“那陈司令为何不进城?”
副官道:“这是蒋介石的命令,令我们不要入桂,部队在郊外停止待命。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司令要我乔装进城与你联络。那位张云卿死了没有?”
张光文点头,把他所看到的向副官述说了一遍。副官点头道:“如此最干净,我就回去向司令复命了。”
张光文提醒道:“不去跟那位叫李逊的医生见见面么?”
副官回过头:“司令要我提醒你临走时抽空去诊所看一看,若那位医生不在那里,就可能有假。”
“这个我自然要去看看的。”
副官走后,张光文因惦记家里,再者也觉得没必要留在桂林,恰好他的腿上有一处小溃烂,装成看病,去了李记诊所。
医生李逊看了张光文的伤,又问了几句话,给了点药就完。
次日,张光文仍抄原路风尘仆仆回家。逢山过山,逢水涉水,这条路常有往返武冈桂林的盐贩,他们肩上经常压了百四五十斤担子,仍健步如飞。张光文体弱,在途中行走半月有余,才回到武冈。
离乡前,曾与赵融约好回来两人先在县衙里见面,来到正南门,正要入城,忽见城门外有一大堆人围在一处看热闹。
张光文正想知道他离家后城里有什么变化。于是挤了进去。原来这些人正在看新贴的公告。张光文不看犹可,一看吃了一惊,只见布告上写道:
兹有张文、张彪兄弟二犯,系石背乡张顺彩之子。二犯本随其父张顺彩招安多时,因匪性难改,于六月某日率部袭击黄桥铺团防局,夺机枪二挺、步枪三十余支,杀团防局兵勇三十余人,洗劫黄桥铺一百余门店铺……已被擒获斩首,特此公告!
中华民国××年×月×日
县长赵融
张光文心里一惊,没料到离家不到一个月,他惨淡经营的团防局竟毁于一旦。他有点不相信这是真的。但公告上白纸黑字,两颗人头也挂在城楼上。
张光文急着要进城向赵融问个究竟,转念一想:这年头风云突变,说不定赵融受到什么蛊惑,正在擒拿我也未可知,我还是小心为妙。
如此想着时,张光文绕道来到迎春客栈,在这里开了一个房间。他相信一旦真的发生了意外,邓联佳一定会来这里找他。
住了两天,从一些来往的客人口里零零碎碎地听到一些消息。这些消息证明,他的团防局已经不存在确是事实,另外他还听到一个令他万万接受不了的噩讯……
第二天傍晚,张光文正凭着客栈楼上的栏杆发呆,突然,他的肩被拍了一下,随即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胡先生,你也在这里住店呀?”
张光文回头,认出是他的管家细狗,连忙把他拉进房里,掩上门小声问道:“细狗,你来这里干什么?为何不在家里伺候老爷?”
细狗未曾开口,泪水便先流出来了。张光文心底涌起一股寒意,明白他这两天听到的噩讯可能已成为事实……
“细狗,你不要瞒我,我不在时,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细狗望着他,只顾流泪,不肯说。
“你不说,我已经知道……”张光文心里一酸,“是不是我哥哥他们被土匪杀了?房子也烧了?”细狗点头。
张光文再也控制不住感情,“哇??”的一声,刚刚哭出了声,细狗慌忙捂住他的口,压低声音道:“文二爷,千万别声张,如今县政府正在四处缉拿你!”
张光文一口闷气未出,又怄了新气,双眼翻白,口里吐起白沫来。
细狗焦急,又是掐人中,又是抚胸口,如此折腾了好大一阵功夫,张光文才回过神来。
“细狗,我不在时,家中发生了什么,你详详细细向我道来。”
细狗紧张地四处望望,附着张光文耳朵道:“此处不能久留,邓联佳要我在这里找你,找到后立即离开。去到一个地方,我自会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告诉你。”
张光文只好跟在细狗后面。到了楼下,细狗高声地对客栈老板说:“我去玉带桥有点事,老板,请帮忙看看房子。”
老板说:“二位放心好了,房里的东西保证丢不了。”
主仆二人离开客栈,一直向西行走。走了约六七个钟头,来到山脚下,虽是黑灯瞎火,但张光文很快还是认出来了,
对仆人说:“细狗,这里是黄茅了,爬过一座山就是枫木岭,我们去找易豪?”
细狗道:“不投靠他谁收留你?”
张光文叹道:“说的也是。可是,到现在你还没跟我讲家里的事。”
“我这就告诉你。”细狗道,“就在大前天晚上,我刚刚伺候火老爷上床,突然屋外火光四起,一群土匪把宅子围得水泄不通。高喊要钱、要粮。火老爷连忙起来,准备和他们讨价还价。就在这时,一伙人冲进来,不问青红皂白,见人就杀,连仆人都不放过。杀完人又放起火来。当时我在屋里,情知不妙,躲进地窖里,逃过一死。第二天我从地窖出来,好好的大宅已成了一堆瓦砾,火老爷他们都被烧成火炭……我估计是仇人报复,去找邓联佳。到黄桥铺,团防局的房子也成了瓦砾。一打听,才知道晚上团防局遭袭击,兵勇大部分被打死,只有少数从后墙逃走。”
“邓联佳逃出去没有?”
“当时我不知道。估计他若活着,一定会来石背找我。几天后的一个夜里,我们见面了,他告诉我,现在情况复杂,很难在一两天把问题弄清楚,当务之急是等文老爷回来,不能让他遭敌人暗算,他要我去迎春客栈找你,没想到还真找着你了。”
“你说到底是什么人在搞我们?”
细狗摇头:“我也不知道。”
“文告上说,攻打黄桥铺团防局的是张顺彩的两个儿子?”
“文告上是那样写的,可事实到底怎样,只有天才知道。若真是张文、张武兄弟,杀害火老爷的事又作何解释呢?”
张光文仰天叹道:“这两件事确实太蹊跷了。会不会是尹东波他们?”
“文老爷,邓联佳猜想,可能是张云卿回来了。”
张光文摇头:“不可能,张云卿已经死了。”
主仆二人边说边走,行至山腰,林子里突然窜出一条汉子,举起快慢机,用黑话喝问道:“蘑菇溜哪路?什么价?”(什么人?哪里去?)
细狗后退一步,从容答道:“想啥来啥,想吃奶就来了妈妈,想娘家的人,就来了小孩他外公。”(我是来找你们当家的。)
大汉再问道:“野鸡钻刺蓬,哪能上枫木岭?”(我看你是个假的。)
细狗答道:“地上有的是米,有根也有底,小孩子他外公见过的!”(我不是假的,我认识你们当家的。)
对方见细狗回答从容,收了枪,走近前来问道:“深更半夜的,上山找哪一位?”
细狗指了指张光文:“他就是黄桥铺团防局的文老爷,上山来找易大哥。”
小匪一听是“文老爷”,客气起来,躬躬身道:“文老爷请,我们易老爷正念叨您呢。”
张光文、细狗随着小土匪在山林里七转八拐,一路遇不少盘查,对了很多黑话,最后来到一个大岩洞口。小土匪与洞里对了暗号,对张光文说:“文老爷,小的要回去上岗,稍等片刻,会有人来领你们去见易老爷的。”
一会,果然从洞里走出三个人来,前面的照着手电,后面的打着火把。张光文一眼认出中间是周连生,叫道:“三弟,是我!”
周连生喜出望外,与张光文拥抱:“果然是二哥,我们可担心你了!”
“担心我什么?”
“担心你遭到暗算。走,进去再慢慢叙。”周连生让张光文走在前面。
这是一个天然的大溶洞,名黄龙洞,洞口较窄,仅能容两人并排前行。进入到洞内,宽得像一座大宫殿,如果不点灯,其黑无比。这个洞原是易顺满的窝巢,他为匪数十年一直盘踞此洞。外面山险林密,布上层层暗哨,官府来剿,总是屡屡吃亏。洞内则是四通八达,遇上大规模围剿,向西可走城步,向北上绥宁、黔阳,往东可经七步石逃往武冈。
易豪自从那年与湘军十七团分离后,一直驻扎此处。因三百多张口的给养不易,除了在县政府的默许下向附近各乡索要“保护费”,每隔数月,都要倾巢出洞,去会同、新晃、怀化等地抢劫大户、钱庄,用以增添枪支弹药,加强实力。
却说一行人在洞里行走了约二十余分钟,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大洞里,此处灯火通明,面壁的上首是神位,点上蜡烛、香火,供奉的不知是哪一路神圣。神位下是一排虎皮做的椅子??这也是易顺满遗留下来的。坐在神位右侧的易豪一见张光文来了,连忙起身,把他拽到神位下,手指空着的虎皮椅说:“张二哥,这是首席,我特意给你留的。”
张光文哪里肯坐,易豪说气话,张光文只好说:“大哥,这个位置我是不会坐的。我是保定军校的毕业生,同学遍布军界,一旦传出去别人都会嘲笑。现在为形势所迫,不得已暂时落草,纵如此,我还要隐姓埋名,不让外界知道我在此处。”
易豪叹了口气:“看来我们还是没福分,也罢,我不强求。”
恰在此时,邓联佳进来,内疚地对张光文说:“光文兄,我没有保护好你的家人,连团防局也给我丢了……我、我对不起你……”
张光文又是一阵心酸,含着泪道:“天灾人祸,这不能怨你……老邓,我们还是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吧。”
邓联佳抹了泪,望着他:“你看到县政府张贴的文告没有?”
张光文点头:“文告上说,是张顺彩的两个儿子袭击团防局。从表面上看,这两个人年轻气盛,好出头,一时做出鲁莽事来也符合情理。可是,我全家老少又是谁杀的呢?这两桩事发生在同一天,不能说毫无联系。更令人感到蹊跷的是,两桩事恰恰发生于我不在武冈的时间里。很显然,对方了解我底细的??这一点,张文、张武做不到。”
邓联佳特意问道:“文老爷这次去桂林,事情办妥了没有?”
“办妥了怎样?没办妥又怎样?”张光文反问。
“如果办妥了,我觉得这两件事发生得颇令人费解。如果没有办妥,一定就是张云卿回来实施报复。”
张光文心里一惊,很久才道:“这事连我自己都很难肯定。当时虽亲眼见张云卿的尸体从诊所拖出,但是,我又不能出去检查。”
众人听完张光文的讲述,都认为鉴定张云卿是否死亡,惟一的办法是再派人潜往桂林,找到李逊,对他酷刑拷打。
张光文也认为只有如此。次日一早,张光文写了李逊的住址,令邓联佳带上两位小弟兄,赶往桂林。
邓联佳走后,周连生从城里探得一个重要情报:张云卿匪部已接受县政府收编,充做保安大队,驻防在洞口、山门一带。
张光文听到这消息,叹道:“早知如此,我不该打发邓联佳去桂林,这一遭算是白忙了。”
周连生说:“没有白忙。这次收编的只是张云卿的匪部,尹东波任保安大队队长,谢老狗任副队长,张钻子等人任中队长,张云卿没有名字。”
“张钻子回来了?”张光文问道。
“他比你早几天回来。”周连生咳嗽一声说,“另外我还听到一个重要情报,这次袭击黄桥铺团防局及杀害你一家老少的人就是尹东波他们。说是张钻子从桂林回来,带回张云卿的临终嘱咐??张云卿临死前说,张光文是他的仇敌,要尹东波杀了他全家、暴了他领导的团防局,他才会瞑目。尹东波有招安的打算,不敢公开出面。在暴了黄桥铺团防局之后,又把张文、张武的头砍下,提到县政府嫁祸于人。”
易豪叹道:“尹东波果然歹毒,看样子与张云卿相差不远。”
张光文沉思良久,说道:“此事从表面看像是滴水不漏,看不出任何破绽。若认真反思,我觉得尹东波还不够这个档次。”
“二弟,你是说张云卿还没有死?”易豪望着张光文。
张光文的喉结蠕动着:“好歹等邓联佳回来??那时,我们方能做出判断。”
两个月后,邓联佳回来。他这趟去桂林没有找到李逊。
张光文问道:“你找对地方了吗?”
邓联佳道:“我按你写的地址在象鼻山附近找到了那幢房子,写了‘李记伤科诊所’的招牌还挂在那里。房子已经易手,新住户也不知道李逊的下落。恰好那天象鼻山附近死了人,我去向那些殡葬工打听,在6月下旬,李记诊所是不是死了一位外乡人。他们先是不肯说,但从神色已看出了几分不对劲,然后盯上其中的一位,给了十几个大洋。那殡葬工才说出那段时间曾有人请他们去李记诊所拖出一位死人。抬到墓地,没想到棺椁里的人是活的,给了他们一笔钱,要他们千万别声张。”
事情已经证实,如今躲在暗处的张云卿比从前更凶恶,更难对付。
邓联佳回来的第二天,周连生也从城里打听到一个重要情况:赵融、刘异发出命令,决定遣派尹东波、朱云汉、张顺彩三部来枫木岭合剿易豪。
书接上回,却说6月12日这天,陈光中看望了张云卿,随后又把李逊叫去。张云卿感到陈光中的形迹可疑,连忙递眼色给张钻子。
张钻子本想跟出去,又怕冲撞了,只好隔着墙从门缝里窥视。陈光中和李逊说些什么他一句也听不到,但两个人的一举一动他看得一清二楚。张钻子回过头对张云卿说:“满老爷,我听不到,只看到陈光中给了李逊什么东西。”
张云卿道:“找个借口出去一下,如果他们神色紧张,说明就有问题。”
张钻子照办,一会,李逊神色慌张地回来,张云卿于是哼哼卿卿,说胡话。
张钻子在门口直等到陈光中乘别克小车离去,才回过头来,对正在给张云卿换药的李逊说:“刚才陈司令跟你商量什么?”
“没、没什么。”李逊口吃道。
张云卿悄悄向张钻子眨眼,张钻子于是不再盘问。
一切恢复常态,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这时,镇定下来的李逊转对张钻子说:“你主人的伤最近又恶化了,恐怕难以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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