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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王-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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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上,张云卿询问时局方面的问题,张光文侃侃而谈,同时,又注意张云卿的变化。
张云卿并无加害之意,还当众委他为黄桥铺团防局局长。
散筵后,张光文匆匆而别,回到招待所,见哥哥尚未离开,埋怨道:“哥,你怎么还不走,要等什么人么?”
“等你呀!弟,你别瞒着我了,是不是张云卿对你不利?”
“哥,先别说这些,我们赶紧离开要紧!”张光文说着,拉了哥哥的手就走。
兄弟俩来到东门轿行,恰好山门的大土豪梅满娘和来接她的账房先生邓集华也在租轿子回家。
张光文要了两乘和梅满娘一模一样的四人抬中轿。梅满娘主仆在前,张光文兄弟在后。
起程没多久,四乘轿子在东门外迎春客栈停下。这是武冈轿行不成文的规矩,轿夫们到这里要吃一大碗面条,钱由租主掏。
张光文最后下轿,下轿前,他揭开后轿的一角,发现有人正贼头贼脑地向这边张望。他认出那个人是张云卿的探子张钻子,心里一惊,明白已经被盯上了。
轿夫们狼吞虎咽埋头吃面条,梅满娘主仆及张氏兄弟在一旁饮茶,张光文不时用眼睛注意那边的张钻子。
张钻子盯了一会,转过身混入进城的人群中走了。张光文明白,张钻子已记住了轿子的形状号码,向张云卿报告去了。
一会,轿夫吃完面,梅满娘望着张光文兄弟:“两位,是可以起轿了么?”
张光文悄悄地踩了哥哥一脚,示意他不要说话,自个不慌不忙地一边向城门口张望,一边回答:“对不起,我要等一位朋友,你们先走吧。”
梅满娘的账房先生邓集华不耐烦地说:“你的轿子挡了我们的出路,我们怎么走?”
张光文歉意地笑了笑,对梅满娘说:“要不这样,我们换两乘好不好?”
梅满娘不疑有他,点头答应。
张光文这才注意到,梅满娘的双眼红肿得像桃子,头顶上、耳坠上经常配戴的贵重首饰也没有了,这是农会缴去充了公。
她主仆二人走后,张光火悄悄地问弟弟:“弟,你要等谁呀?”
张光文压低声音说:“你别管,我自有道理。”
张光火知道这事不能问,只好转换话题:“你知道梅满娘的眼为什么红肿么?”
张光文摇头。
“以前听说张云卿与她有一腿,我还不相信,张云卿相貌堂堂、年纪轻轻会要一位老女人?前些天我从牢里出来,张云卿过来看望我们,果见梅满娘眉目含情地望着张云卿,后来还主动追过去与他亲热。”
“真有这事?”
“是的。”张光火道,“不过,这回张云卿没有理她,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可能还说了绝情的话。反正梅满娘回到房里蒙着被子伤心地大哭了一场,第二天早起,眼睛就是那样。”
张光文见四处没有动静,起身道:“别人的事休要去管,我们起程吧。”
兄弟俩上了轿,张光文吩咐轿夫道:“请向东走。”
前面的轿夫回过头,不解地说:“向东可是通往扶冲呀?”
张光文点点头:“我就是要去扶冲。你们休要问,反正我会给钱。”
张光文兄弟乘坐轿子,从扶冲过高船岭,高船岭东面,是资江的上游,名石羊桥。
在石羊桥打发了轿夫,再租了一艘快船,顺流而下。
此时已是傍晚,望着两岸不断后退的景色,估计张云卿的追兵再也追不上了,张光文这才松了口气,告诉张光火:“哥,今早晨我们在迎春客栈休息,我看到张钻子在附近盯梢我们。”
张光火恍然大悟:“难怪你要和梅满娘换轿子。”
“还有,我这次进城,是中了张云卿的圈套,若不想办法逃出来,会遭他的毒手。”
张光火点头:“我不愿一个人先离开,就是放心不下。”
张光文叹道:“你不先离开是错误的。张云卿若对我下毒手,肯定也不会放过你。”
张光火道:“若是那样,跟你死在一起我也心甘。”
张光文眼睛红润了,欲说当初不该放过张云卿,又恐伤及哥哥,不想张光火自己说道:“要怨只能怨我,当初若不是我阻止弟弟杀他,哪来今日之受罪?”
张光文摇头:“这都是命。今日之罪,好像上苍早就安排好了。”
沿江顺流而下,速度极快,到达石背张家时,才是第二天拂晓。
回到家,家中亲人见张光火兄弟安全回来,欢喜不已,举家庆贺。
张光文把已升做管家的细狗叫到身前问道:“这些天邓联佳回来过么?”
细狗点头:“回来好多次,头一回还带易豪来过,最后一次是昨天。得知你去了城里,很不放心,说是要进城打听你们的下落。”
张光文叹了一口气,又吩咐道:“你去黄桥铺团防局走一趟,告诉弟兄们,说如今的天又变回去了,我马上就要回来带领弟兄们杀共产党,杀不听话的穷鬼。”
细狗走后,张光文趁着村里人贪睡早床还没醒来,率领几个家人从门口的鱼塘里取出一只竹筐。筐内,是两挺用油纸裹了数层的机枪,另有八百多发子弹。
第二天傍晚,细狗从黄桥铺回来,报告已与团防局的弟兄接上了头,他们表示随时欢迎张光文回去掌权。
张光文从当地农会主席家里要回自家的马,率领几名家丁连夜奔赴黄桥铺。在团防局,他们杀了农会负责人,夺了兵权,又遣细狗进城代表黄桥铺支持赵融恢复县政府。
张光文执掌了团防局,开始大举屠杀共产党员和进步农民。
数日后,邓联佳从县城回到黄桥铺。张光文喜出望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邓联佳道:“我到城里的当天下午,在迎春客栈用餐,听那里的小二说,你和火老爷还有山门梅满娘上午就坐轿子回去了。听到这话,我心中的千斤巨石才落下来,于是又要了一壶酒。才三杯下肚,只见一伙人气势汹汹地闯进客栈来,我认出为首者正是张云卿的手下谢老狗。我慌忙把帽子拉下来,免得被他认出。”
“谢老狗来店里干啥?”张光文问道。
“他一进店里,就气势汹汹向老板打听你和火老爷的下落,客栈老板就说你们吃了面,向北走了。谢老狗走后,我因放心不下,在客栈住了一夜。到第二天下午,才打听到谢老狗半夜时分在高沙错把梅满娘和账房先生当成你和火老爷给杀了,割回四只耳朵,有两只耳垂上穿了孔。我这才放下心来,知道你一定回了团防局,便径直来到这里。”
张光文又问道:“我派细狗进城祝贺县政府恢复旧制,你没有见到他么?”
邓联佳摇头:“可能走岔路了。”
张光文又向他问了一些有关易豪的情况,得知邓联佳领易豪到燕子岩寻找过那批武器,点头说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样,张云卿一共才八十名手下,不可能一人背上五六支枪去打仗,依我看,那些武器一定藏在燕子岩。”
“可是,我和易豪挖地三尺,也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那个岩洞找过没有?”
“当然找了,除了二百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什么也没有。”
张光文想了想,说道:“绝对还在燕子岩,至于具体在什么地方,还需要侦查。这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易豪的情况怎样了?”
邓联佳道:“如今他的队伍拉得大了,地盘太窄养不活他们,离开燕子岩后,就上黔阳、怀化一带谋活路去了。临走时,他要我转告你,他希望你早日去接替他的位置。”
张光文摇头叹道:“现在我更不能公开和张云卿作对了。他已经进了城,自称正义部队,只要我公开并入到易豪那边,张云卿马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出兵讨伐。我觉得,我仍以团防局的身份出现最好,最起码,张云卿不敢明目张胆和我作对。”
“可是,我总觉得张云卿对我们是一种很大的威胁,特别是他现在得势,我的这种感觉更强烈。”
“慢慢来吧。”张光文说,“山不转水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耐心等待,终有一天机会会出现的。”
又过了数日,细狗从县城回来,带回了很多消息,他说:“如今张云卿的势力已经扩充了数倍,他把牢里的死囚犯全部放出来,收做自己的部下,与他原有的班底加在一起,一共三百余人。”
“那么,朱云汉、张顺彩这两股势力他如何摆?”
细狗道:“如今张云卿是铲共义勇总队长,朱、张为分队长,他以总队长的名义,命令他们去北乡和刘卓作战去了。”
听到这里,张光文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连声叫好。旁边的邓联佳不解:“光文兄,你笑什么?”
张光文止住笑:“接下来又有好戏看了!张云卿乃是毫无人性的惯匪,这种人一旦做了官,势必比做土匪时更为凶残。如今他刚刚当上总队长,就把合作伙伴朱云汉、张顺彩挤走,他的霸气由此可见一斑。接下来,又该轮到赵融、刘异叫苦连天了!但是,赵融、刘异并不是那么好揉捏的,他们毕竟是政府官员,张云卿越是嚣张,他二人越是反感。等到了那一天,我们再暗中与赵融接洽,替他设一计谋,叫张云卿彻底完蛋!”
“你的意思是动员赵融利用陈光中的势力压制张云卿?”邓联佳望着张光文。
张光文点了点头。
细狗道:“我又记起一件事来了。近几天晚上,张云卿的心腹干将领了一帮人骑了马去城外,天亮后才回来,不知干些什么。”
张光文恍然大悟,命令邓联佳:“老邓,你马上潜往燕子岩,这几天尹东波绝对是转移武器!”
邓联佳连忙赶往山门。
过了两大,邓联佳回来向张光文报告道:“光文兄,张云卿藏枪的秘密被我发现了,原来是在燕子岩东麓的半壁悬崖上,那里有一个岩洞。”
张光文喃喃道:“原来如此……只可惜我们知道得太晚,现在他已经转移了?”
“还没有转移。这几个晚上,尹东波是把城里的好枪运来换一些破旧的枪。看来,张云卿也估计到陈光中可能要兼并他,故早早留下一条后路。”
张光文:“很好,只要武器没有转移,我们就有办法。老邓,你马上去黔阳一趟,把易豪叫出来,夺了张云卿的命根子!”
邓联佳连连摇头:“没有那么简单。张云卿老奸巨猾,他在那个洞里留了一个班的兵力守护。要进到洞里必须用一条数十丈长的绳子系在腰上。别说有一个班把守,就算只是一个人在洞里,千军万马也休想进去。”
“如果改用围攻的办法呢?”
“也不行。”邓联佳道,“张云卿不但只在燕子岩留下守兵,在山门镇也派了探子。一旦发现有大军进山,张云卿很快就会得到报信。依我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先不要打草惊蛇,待时机成熟之后,再一举置他于死地!”
张光文想了想,同意了邓联佳的建议。
果如张光文所料,张云卿当上总队长后,在城里为所欲为,横征暴敛,人民怨声载道。朱云汉、张顺彩被派往北乡与刘卓打仗,城内赵融、刘异几乎成了张云卿的傀儡。张云卿要钱、要物、要民工,只需他的老婆草拟一纸便条,就可逼着赵、刘以县政府的名义向全县布告。如有敢不从者,张云卿一声令下,他的三百悍匪倾巢而出,闹得城乡鸡犬不宁。
张光文在暗中得到这些消息,十分高兴,知道机会已经到来。
1927年农历六月中旬,张光文向邓联佳面授机宜,令他潜人城中,与赵融、刘异接洽。
邓联佳潜入城中,先是到赵融住宅附近,再到南正街刘异宅地,发现此两处戒备森严,而且卫兵都是张云卿的心腹。由此可见,张云卿也害怕赵、刘二人与外界接触,暗中进行了严密封锁。
一连数日,邓联佳无法与二人中的任何一个接近,内心十分焦急;一日,他发现赵融善待乞丐,凡到他门口乞食者,都多少有点打发。邓联佳心生一计,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道:我是陈光中司令的探子,赵县长住宅为何如此戒备森严?他扮做乞丐,把纸条捏在手里,待傍晚时分,赵融从县政府回来,他迎上前去连连作揖。赵融令仆从给钱,邓联佳趁机把纸条递了过去。
邓联佳拿着赵融给的散钱在附近的小吃店买了两个烧饼,蜷在赵宅对面屋檐下一边吃,一边注意对面大门口的动静。
一会,大门口走出刚才给钱的仆从,走到街心,望了邓联佳一眼,然后向南走去。他的手里提了一只菜篮,走向鳌山街卤菜市场,并不时有意无意干咳两声。
邓联佳会意,起身边咬着烧饼边跟在后面。赵家仆从买好卤菜,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装成内急,闪进了旁边的公共厕所。
此时,邓联佳确实想小便,随后跟了进去,小声问道:“你是赵县长派出来的么?”
仆从亦小声问:‘你真是陈光中派来的?”
邓联佳点头。
仆从二话没说,把身上的衣服、瓜皮帽一股脑儿脱下,塞了过来:“快点换上,扮成我径直到内厅去,赵县长在等你。千万别与人搭话,只顾低头走路,附近到处是张云卿布置的耳目。”
邓联佳一边换衣一边答应。一会化装完毕,扮做仆从,提着一篮菜,低着头直往赵融住宅里走。
一路上没人盘问,也许是借着天黑,看不清面孔的原因,邓联佳顺利地进入到内厅,果见赵融坐在一隅。他干咳一声道:“县长,下酒的卤菜买来了。”
赵融抬起眼,这时,门外的仆从随手把门带上。赵融问道:“你真是陈光中派来的?”
邓联佳把菜篮放置桌上,从容地在赵融对面坐下,开口道“我是否为陈光中派来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县长的日子不太好过。也许,惟有我,方能救你出水火。”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黄桥铺团防局张光文的手下。”
赵融大失所望地叹了口气:“你来干啥?”
“刚才不是说得很明白么?我来救你出水火。赵县长,请你不要忽视我,我真的会改变你的处境。”
赵融望着他,不语。
邓联佳道:“现在张云卿把持县政,为所欲为,武冈百姓怨声载道,都说他招了安比没有招安更凶残。武冈四乡联名写信上告,怨恨县政府鱼肉人民。罪名由你戴,好处由张云卿得,难道赵县长心甘情愿?”
听了这一席话,赵融垂下了头,叹道:“不情愿又能怎样,人家重兵在握,我手无寸铁。原来陈光中说过要来武冈,可至今不见踪影。我和刘异商量好想派人去请陈光中,可张云卿早就提防这一着,对我俩看管得十分严。”
邓联佳道:“派你自己人去送信,这是万万行不通的。张云卿的精明你应该清楚,一旦事情败露,打草惊蛇在其次,最主要他感到你这个傀儡再没有了利用价值,要来一次总的解决。”他做了一个枪毙的手势。
赵融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如果让我出面请陈光中过来,他张云卿再精明,也防不胜防。”
赵融望着邓联佳,不敢过分相信。邓联佳只好耐心地把张云卿与张光文的恩怨从头至尾说了一遍,最后说到张云卿派谢老狗追杀张光文兄弟,结果杀死了梅满娘主仆,赵融才彻底相信了。
但他仍然愁着眉道:“如今上层动乱不安,我们这里信息不灵,不知陈光中如今到了哪里?”
“这问题自然不需要赵县长担心,我们会弄明白的。如今上层确是动乱不安,就目前看来,唐生智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于近日公开通电,指责蒋介石是‘假除共之名,行独裁之实’。”
“如此说来,何键是唐生智的手下,他岂不是也要跟着唐生智与蒋介石为敌?”
邓联佳摇头:“何键很狡猾,他不会那么傻,如今他已把部队分散到省内各个地方,秣马厉兵,根本没有要与蒋介石干仗的阵势,由此可见唐生智必败的端倪。前些天我们已经打听到陈光中,另外还有一位叫廖湘芸的军阀,在湘西一带驻扎,一边招兵买马,一边筹募粮草、军饷。”
“唔,原来如此。”赵融沉吟片刻,问道:“那么,陈光中具体在湘西哪个县?”
“前两天刚刚到了绥宁。”
“你们想让我干哪些具体事?”
“请你和刘异联名给陈光中写一封信,申诉武冈境内备受张云卿蹂躏,县长有其名,无其实,张云卿俨然成了武冈的太上皇,请求陈司令入武冈救人民于水火。然后,把信交给我,我自会安全地送到陈光中那里去。”
“如此好是好,不过,万一信丢了……口头转述不行么?”
“口信陈光中不会相信。如果你放心不下,可用米汤书写,带到陈光中那里,用点药水就可显现出来。”
赵融依言,借口与刘异搓麻将,去了刘宅,两人密谈妥当,把信写好,交给邓联佳。次日,邓联佳仍扮做赵府仆从,从大门口大摇大摆出去。
回到黄桥铺,邓联佳向张光文复述与赵融洽谈的经过,随后又拿出密信,建议道:“光文兄,与陈光中接洽之事。我建议你亲自去。毕竟,你在官场上混过,知道怎样应付那些人。”
张光文道:“其实所有的军阀都看重自身利益,只要有利可图,他削尖脑袋都要往里钻。陈光中进驻武冈,那是迟早的事,如果他贸然而来,张云卿就会逃之夭夭,无法实现我们的愿望。好吧,我们立即起程,去绥宁拜会陈光中。”
邓联佳于是随张光文骑马驰往绥宁。一路上,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说道:“赵融和刘异的信,把张云卿说得一无是处,陈光中一旦进驻武冈,会不会对他下手?如果是这样,我们算除去心头大患了。”
“你就别尽想好事了。”张光文冷笑道,“陈光中本身也是土匪出身,惺惺相惜,他根本不会把张云卿的劣迹记在心上。相反,张云卿越坏,他会觉得越有用处。”
两个人绕道走了一天半路,才到达绥宁县城,直奔陈光中据地。守门卫兵一听说是武冈县派来的,立即进去通报。一会,有两位副官模样的人领着张、邓二人进人绥宁县政府办公地。
陈光中约四十岁,中等身材,黑色脸膛,面相属于典型的宝庆男人。他直截了当地问张光文、邓联佳:“你们是赵融、刘异派来的?有他们的亲笔信吗?”
张光文忙从怀里取出呈上。陈光中不悦道:“这是一张白纸嘛!”
张光文趋前一步道:“陈司令息怒,这确是刘、赵两位县长写给你的信。因张云卿封锁甚严,信若落在他手里,刘、赵全家就要为张云卿所害。故用米汤书写,读时擦点碘酒就能认出来。”
陈光中不耐烦地令警卫找来碘酒,一擦,果然就现出字来。
读罢信,陈光中皱了皱眉,望着张光文:“那个张云卿真有那样讨厌么?”
“是的,他知道陈司令迟早会来武冈,所以,趁着机会先下手为强,要把武冈的钱财搜刮殆尽。”
“真是岂有此理!”陈光中骂道,“他这样做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难道他不怕我对他不客气么?”
“他很怕陈司令。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得知你要进武冈城,就马上带着他的部队离城上山去。”
陈光中向地上啐了一口痰,问道:“张云卿一共有多少人马?”
“共有三百名。”张光文咽咽口水道,“不过,枪却有近五百条,而且都是上好的精良武器。”不等对方盘问,便把张云卿从沈鸿英那里智取五百条枪的传奇经历说了一遍。
陈光中听罢,连连吐痰,连连骂娘,扬言非要把张云卿连人带枪一并兼了。
张光文见时机成熟,有意挑拨道:“陈司令想兼并他,这想法不错。不过,张云卿非等闲之辈,警觉异常,稍有风吹草动,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陈光中果然被激怒了,骂道:“瞎了狗眼的东西,敢小觑老子,老子定叫张云卿乖乖地做我的手下!”
张光文连连道歉,知道到了这一步,已经大功告成,于是率邓联佳离开绥宁。
回到石背张家,再过数日,邓联佳便从城里带回喜讯:陈光中于他俩走后的当天,即率部悄悄移师武冈,抵达城郊后,把四门关卡全部封锁,然后一举进驻武冈城……
张光文急问道:“那么,张云卿跑了没有?”
邓联佳摇头:“陈光中如神兵天降,张云卿哪里有机会逃跑。”
张光文放下心来,令邓联佳日后更要密切关注城里的情况。
陈光中进驻武冈城后,对武冈人民的搜刮,与张云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人民更不能安居乐业。继之,陈光中与另一进城的军阀廖湘芸火并,也滥杀了大批无辜百姓。
光阴似箭,转眼到了年关,张云卿虽然被陈光中看管在城里,但势力并没有削弱,一旦他脱离了陈光中,仍然是一股巨大的恶势力。思来忖去,张光文决定趁着过年私会陈光中,一来探探他的口气,二来看有没有可以一举致张云卿于死地的机会。
1928年新春在即,武冈境内天寒地冻,张光文把团防局的事务交给邓联佳打理,乔装成进城办年货的农民,夹在人群里走向县城。
次日傍晚抵达东门外迎春客栈,此时城门已关,张光文和路上结识的朋友在客栈里过夜。
因一路行走辛苦,身子一贴床铺就入了梦乡,直至被喧天的炮竹声震醒。醒来时已是民国17年第一天。武冈风俗,凡到了大年初一,家家户户一早都要放炮竹送灶神、祭祖先。
张光文起床向老板讨了水洗脸,尚未吃早饭,只见很多人匆匆从客栈经过,向城那边走去,举目望去,却见城门并未开,进城的人都等在城门外。张光文颇奇怪,向客栈老板打听:“老板,今日许多人从家里出来等着进城,莫非也是当地风俗么?”
老板望着张光文:“听口音客官不会是外乡人吧,应该知道武冈各地并无此俗。”
张光文道:“既无此俗,那这些人如此踊跃进城为那般?”
老板道:“大年初一的,你是出门人,就不要打听这些了。”张光文一再坚持,他才说道:“其实,这些人都是进城去看热闹的。今日,陈光中收编张云卿,要在皇城坪杀一人、一牛、一猪,歃血为盟。张云卿是恶名昭著的悍匪,如今被陈光中收编了,一旦离开武冈,全境百姓就要有太平日子过了。因此,都感到这是特大的喜事,早早进城想去皇城坪占一个位置,看一看他们歃血的‘盛况’。”
张光文听得明白,于是吃了早饭,随着看热闹的人群进了城。
陈光中与张云卿歃血的具体细枝末节张光文没有看到,到处人山人海,他几乎连皇城坪都没有挤进去。好不容易挨到仪式完毕,人群渐次退去,张光文才有机会来到皇城坪。此时,陈光中、张云卿已回县政府去了。
幸好现时的武冈城全部控制在陈光中手里。张光文来到司令部,声称有要事与陈司令见面,很快便有人领着他来到一间会议室里。陈光中一眼看见是张光文,连忙迎上来,哈哈大笑说:“怎么,今日得空进城?”
张光文行了一个拱手礼:“今日是民国17年的正月初一,张某特从乡下赶来给司令拜年,祝司令新年吉祥如意,万事亨通。”
“好,好,好!”陈光中手指前面的椅子,见张光文不肯坐,眼睛不时瞟敞开的门,大大咧咧道,“放心好了,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敢进来,不管是什么重大的秘密事,你只管说!”
张光文放下心来,干咳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除了特意给司令拜年,另外就是贺喜司令成功地收编了张云卿。”
陈光中又是一阵大笑,然后得意地望着张光文:“记得上一次我们在绥宁打赌的事么?”
张光文连连点头:“陈司令果然英明伟大。”
陈光中认真说:“英明伟大不敢说,但对付张云卿这小子,还是满有把握的。话又说回来,这事还多亏了你提供情报,若是贸然行动,张云卿肯定溜走。现在好了,无论是我或你,特别是武冈百姓,都认为这是一件大好事!张云卿骚扰武冈多年,官军数次征剿,均无半点成效,这次本司令兵不血刃,一举收编了。不是我自吹,任何人也做不到这一点。他跟了我,我会好好**,改正他的匪性,让他改造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张先生,你说,我能做到吗?”
张光文点点头:“我相信司令能做到。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百姓在高兴之余,又说出了一番担心的话。担心张云卿随司令出去后,又趁机溜走。”
“他敢!”陈光中眼珠子凸了出来,“老子量他也没有这胆量!”
“我也是这样认为。不过,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况且,张云卿本身就不愿意跟随司令,如果他存了私心……”
“是与否只能取其一,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如果。”陈光中不悦道,“你说他不情愿跟我,有证据吗?”
张光文摇头:“我不了解你们之间的关系,故不敢妄加断言。不过,我可以向司令提供一些线索,通过这些线索,可以考证张云卿是否真心跟随你。比如,张云卿虽只有三百名手下,却有五百条枪,其中大部分好枪、快枪仍藏在山上,不知他是否已向司令交底?”
陈光中惊愕:“没有啊!”
接着,张光文又不无夸张地把张云卿为匪数年间的传奇经历向他重述了一遍。最后,陈光中不得不拉下居高临下的架子,平心静气地问张光文:“你是张云卿的老对手,对他最为了解。你说,我怎样才能彻底制服张云卿?”
“难得陈司令瞧得起我。”张光文受宠若惊,“张云卿虽然狡猾,连沈鸿英这样的大军阀都栽在他手下,但以陈司令的虎威,是足可以制服他的。既然张云卿把好枪藏起来,说明他终有一天会逃,针对这一点,你可单刀直入??就在今天用重兵逼着他把好枪全部从燕子岩取回来!这就等于扼住了他的要害,日后自然不敢在司令面前再玩什么花招。”
陈光中点点头:“此计好是好,不过,他到了外面若要哗变,我照样无法制止,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依张云卿的个性,他肯定会玩这一套。这对司令来说,确是个大麻烦。司令何不这样??一旦部队开拔,你把他的队伍全部分割开,安插在你的队伍里。”张光文附着他的耳朵,如此这般一番耳语。
陈光中喜出望外,在张光文肩上重重地拍了两下:“真有你的,不愧是张云卿的老对手!好,我这就去逼他把燕子岩的宝贝取出来!”
书接上回,却说据钟半仙预言,张云卿乃黄蛇精转世,每三年脱一次皮,然后才能有大的作为。脱皮之日,正是劫难来临之时。这好像蒲松龄笔下的狐仙,三百年一劫,劫日来临时,天空雷鸣电闪,乌云翻滚,地面大雨倾盆,飞沙走石。天地间乱剑飞舞,杀声四起。一般的狐狸,十有**要死于劫日。能活着的必须用功修炼,三百年后再经历同样的劫难,若能一连经历三次大劫而不死者,即可成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是妖魔鬼怪修炼成功的最高境界。
民国17年正月初一,恰好又是张云卿的大劫之日。这一天,他不但被陈光中收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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