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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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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为低下头愈发惶恐,喃喃道:“我不是狗仔。真的,我连一张也没拍。”
见何不为所说不像是假的,祁莹一气之下,劈手将何不为手中的照相机拿了过来,她打开底盖一看,果然如何不为所说,不仅没拍,里面空空如也,甚至连胶卷都没有装。
祁莹一见之下,不由发起火来,禁不住质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拍?你这是成心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枉自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片信赖。”
何不为欲哭无泪道:“我不是骗你,我是爱……爱护你!我实在是不理解,你为什么要飞蛾扑火、自毁清名呢?你知不知道,模特大赛开赛在即,你这个时候要是闹出绯闻,你还想在大赛中取得好名次吗?你难道就不为你自己的前途、将来打算吗?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毁掉,并且还是毁在我何不为的手里。我要制止你,我要挽救你……”
祁莹急得跺脚道:“不为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你这样做不是在帮我,恰恰适得其反,你这是在害我,是在帮倒忙。功亏一篑,可惜一次绝好的机会让你给白白错过了,以后要想再找到这样的机会怕是很难了。”
说罢,摇了摇头,撇下何不为,失神地起身欲走,不提防这时一男一女两个人忽然闪身出来,拦在了她的前面。
欧阳筱竹身体里渐感燥热,一股阴阳相合的欲望难以遏止地升腾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浑身软绵绵的,仿佛要融化了一般。
这种酒她以前喝过,可从未产生过如此奇妙的感觉。欧阳筱竹并不笨,她默默思索了片刻,忽然间恍然大悟。
欧阳筱竹目光直视着自己的丈夫道:“鹏远,你老实对我讲,这酒里是不是有名堂,你在这酒里莫不是捣了什么鬼啦?”
田鹏远的确在酒里下了药,并且此番为了防备祁莹生疑,再侥幸逃脱,他在每一瓶酒中都注入了催情药,为了占有祁莹,求得一夕之欢,可谓是不惜血本。
田鹏远尴尬道:“你别误会,我……”
欧阳筱竹气愤填膺地站起身道:“我不会误会!田鹏远,我忍气吞声地本来想原谅你,容忍你,不追究你,可万没想到你为了得到一个女孩子,竟不择手段,采用这种卑鄙无耻下流的伎俩。看来祁小姐所言不谬,撒谎的不是她,而是你。你用你的行为撕碎了你编造的谎言。作为你的妻子,我真为你感到害臊和羞耻。我欧阳筱竹今后也无法再面对你这样的丈夫。我可以容忍丈夫的花心、背叛,可决不能容忍他的品德低下、恶劣。哼,这一次我真是没有白来,祁小姐让我看清楚了你的真正面目,好,我决定和你离婚。”
欧阳筱竹说罢,不顾田鹏远的拦阻,断然朝别墅门外走去。
“筱竹,筱竹……”田鹏远在后面唤道,随即也追了出来。他必须想方设法说服欧阳筱竹,平息妻子心头的怒气,阻止她和自己离婚,以免她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那样无疑将会波及到他的仕途。欧阳筱竹可以死,但是不可以和他田鹏远离婚。
那二人拦住祁莹去路,其中的那名男子友善地望着她。
祁莹一怔之下,发现眼前的这个男子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急切间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男子笑道:“怎么,你不认识我了?那天晚上在舞厅……”
祁莹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蒙面侠。不,你是警察。”
男子正是钟慨,身边的女子是谢虹。二人此时皆着便衣。
钟慨不动声色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祁莹机灵地反问道:“怎么,你不是警察吗?现在除了你们警察,谁还会见义勇为?噢,对了,上次你救了我,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钟慨道:“谢倒不必了。我想请你帮个忙。”
祁莹怔道:“什么忙?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一定尽力而为。”
钟慨正色道:“协助我们调查一个案子。”
祁莹胸口怦怦乱跳了起来,她想这个警察定是如田鹏远所说,来调查汪洋的吸毒案了,兼之她心头一直牢记着李辉临终前对她所说的话——不要相信警察,于是她不待钟慨发问,便一口拒绝道:“对不起,你们找错人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可怜的祁莹怎知,不仅田鹏远借着汪洋存心欺哄,怕她与警方联手,李辉当初如此说,更是居心叵测,意欲让她与田鹏远父女间骨肉相残。
钟慨笑了起来,道:“我还没开口问呢,你怎么就说不知道?”
祁莹也意识到了失态,她镇静了一下,眉毛一挑道:“那么你说,你们这样幽灵一般神
出鬼没的,究竟是在调查什么样的案子?”
钟慨正要回答,忽听别墅门阶上传出响动,只见欧阳筱竹和田鹏远一前一后跑了出来。
祁莹和钟慨等人见状,均不约而同地伏下身子,屏息静气隐藏了起来。
欧阳筱竹不理会田鹏远的喊叫,头也不回地来到车前。田鹏远气喘吁吁地赶上,赶紧替妻子拉开车门,随即也挤身坐了上去。不一会儿,车子发动起来,顷刻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外。
钟慨直起身子对祁莹笑道:“怎么,你此刻好像很不愿意见到田鹏远夫妇?你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很微妙呀!”
祁莹被人窥破心事,遂带上几分玩世不恭的神情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这是我的个人隐私,你们无权干涉过问。有什么话,就请你们痛痛快快地直说,别拐弯抹角的,说吧,你们到底在调查什么案子?想要从我这里了解到什么?”
钟慨盯着祁莹,一字一顿道:“田市长遇刺案。”
祁莹冷笑了起来道:“无可奉告。”
钟慨耐心道:“希望你能和警方通力合作,这样做也许对你不无好处。”
祁莹原以为事关汪洋吸毒,不料眼前这两个警察却是在为田鹏远奔波服务,她不禁嗤之以鼻道:“我再说一遍,我无可奉告。”
谢虹从旁按捺不住,将手铐哗啦一声抖了出来,不悦道:“我本来还挺同情你,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却不识好歹。非得带到局子里才肯说吗?”
祁莹一怔,随即越发冷笑了起来,一脸轻蔑的神情道:“怎么,你们怀疑这件事与我有关?你们难道怀疑我、怀疑我是谋杀田鹏远的嫌疑犯?哈,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钟慨动容道:“祁小姐,你别笑,据我们对你身世的了解,你不是没有作案的可能性。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和李辉之间是什么关系?”
祁莹心里剧烈一震,顿了一顿,冷若冰霜道:“你们对我还了解多少?……对,我不否认我有作案的可能性,我有作案动机。那好,你们只管铐上我吧。来呀,铐上我呀,我既然有如此重大的嫌疑,你们还等什么?抓走我,好去向你们的主子田鹏远邀功请赏啊!”
说罢,眉头不皱,表情平静如水。月光下,朝着钟慨二人伸出了纤白如玉的手腕。
祁莹和田鹏远隔着茶几分坐于客厅沙发上,二人正谈笑风生。
第十四章
何不为一见之下,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拦在祁莹的身前,紧张地问道:“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人?”
谢虹瞥了他一眼道:“我们是警察,在执行公务。”
何不为激动不已道:“警察?警察就了不起吗?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无缘无故地乱抓
人吗?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不,以我的脑袋担保,她是一个好得不得了的好女孩。她绝不会做出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更不要说去杀生害命了。虽说不应该以貌取人,可是你们、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她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又生得花容月貌,像是那种有城府有心计的坏女孩吗?”
谢虹冷眼相向道:“你是谁?你这样为她辩护,不惜一切地为她担保,你们俩什么关系?她是你什么人?”
何不为豪气地将胸脯一拍道:“我是一名记者,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何不为。她是我……我……”他想说出女朋友三个字,话到嘴边,又惟恐祁莹听后见怪;可若是不如此说,似又显得自己多管闲事,额上不觉急出了一层细汗,急切中无暇多虑,口不择言地转而脱口道,“我……我是她的同伙。”
何不为想到应祁莹之约偷拍她与田市长绯闻照一事,潜意识中已不觉自认是祁莹的同伙,故此一急之下脱口而出。
同伙?谢虹和钟慨一听,均不约而同地乐了起来。
祁莹生气而又无可奈何地瞪了何不为一眼。
何不为悔之不及地拍了一下脑门,泄气道:“咳,我怎么这样笨!用词不当,用词不当啊,我这么说,没事也说成有事了。真是越帮越忙、越抹越黑了。”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又忽然抬起头来,慷慨赴义般转头对祁莹说道:“没事祁莹,无论是上刀山,下油锅,还是打入十八层地狱,我都会陪着你。我相信你没事,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的;如果你真的有事,我当仁不让,我就是你的同伙。”
说罢,移步与祁莹并肩站在了一起,也效着祁莹的样子,长长伸出了两只手腕。
祁莹让何不为这一番话和举动搞得是哭笑不得。这个何不为,怨不得一直找不到女朋友,得不到姑娘的青睐,他有的时候真是有点……用上海话叫做“十三点”。
钟慨和颜悦色地走过去,将何不为的手臂缓缓按下道:“何先生,你别激动,你说得很对,不是祁小姐。”
何不为放下手臂,茫然地看着钟慨。
钟慨又回首对谢虹低声道:“把手铐收起来,他们不是犯人,是咱们的朋友。”
谢虹依言将手铐收回腰际。
钟慨最后走到祁莹面前,望着错愕未解的祁莹,意味深长地说道:“祁小姐,也许我们面对的是同一个敌人。我们之间应该成为盟军。你对我们警察好像有成见,希望我们相互信任,摒弃成见,有朝一日能够合作。这是我的电话。再见。”
钟慨面容严肃,向祁莹及何不为郑重其事地敬了一个礼,然后和谢虹一道离去了。
待钟慨等人走远,何不为额上抹了一把汗,他低头看了一眼祁莹手中的名片,心有余悸地对祁莹道:“吓死我了,真是虚惊一场啊。……哦,市刑警队,钟慨。……祁莹,想不到你背景这样复杂,前有市长后有警察的,波诡云谲,险象环生。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祁莹把名片收起,双眉紧蹙道:“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何不为生气道:“你说什么呀?咱俩不是……铁哥们吗?咱俩谁跟谁呀,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对了祁莹,看你心事重重的到底是有什么烦心事,能不能告诉我,也好让我为你分忧解难。人们不是常说,快乐与人分享,快乐就变成了双倍。要是痛苦有人分担,痛苦就会减轻一半嘛,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何不为吗?”
祁莹咬着下唇,轻声道:“这是我的私事,我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就等于害了你。”
何不为怔了怔道:“祁莹,不管你身上藏有多少秘密,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圣洁美好的。就像灿烂明媚的阳光,尽管光谱分析中有赤、橙、黄、绿、青、蓝、紫诸种颜色,可阳光毕竟是阳光,是健康的、温暖的。祁莹,我相信你,你决不是那种轻浮、自甘堕落的女孩。”
祁莹听罢,呆了半晌,眼中渐渐泪光莹莹,说道:“谢谢你,不为哥。”
何不为真诚道:“好了,不谈这些了。从明天开始,我要你认真地准备比赛。我要在大赛中看到一个光彩夺目、充满自信的祁莹。”
祁莹不忍拂何不为的美意,遂含泪笑着点点头道:“好。”
此刻在夜精灵舞厅里,汪洋正在随着节奏强烈的音乐疯狂地扭晃,他仿佛想把身心深处的一切痛苦都甩出来,把自己甩得灰飞湮灭,把自己甩成一片空白。
他身体内的噬咬感又不期而至,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及时吸食上毒品,魔鬼一样的毒瘾就又要对他大发淫威了。汪洋已经切身感受到,毒瘾就像是一个妖魔化身的女人,你只要满足她的需要,她就会千依百顺,对你温柔,对你献媚,反之,就会疯狂报复你、面目狰狞地折磨你,甚至毁灭你。更为可怕的是,这是个无比贪婪的女人,她是欲壑难填永不知餍足的。
汪洋的积蓄本就不多,他是个孝子,为缓解家中困境,他还要将所得工资定期给家中寄回大半,工作以来,这已是雷打不动。如今工作不但已经辞去,又不幸染上毒瘾,可他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仍是如往常一样将钱如数寄回,这就使得他捉襟见肘,囊中愈发羞涩了。以前他只听说吸毒贵,如今切身体会了方知,不是贵,而是昂贵。他闪过戒毒的念头,可吸毒固需用钱,戒毒同样价格不菲。况且他不幸吸食上的是一种较高纯度的海洛因,众所周知,纯度越高的海洛因,其价格就越是昂贵,上瘾快,而且越是难以戒断,这又像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千金小姐,即使阴差阳错地嫁到了穷人家里,日用消费上也决不肯俯就。当初祁莹送此高纯度的毒品烟给田鹏远,就是为了欲置田鹏远于万劫不复的死地,又怎会考虑到手下留情?可她又怎会想到,此举不但害仇人田鹏远不成,到头来却反而害了自己钟情的男友汪洋。
汪洋正在毒瘾欲发未发,身心难受之际,那几个时常出入舞厅的痞子又到来,突然发现了汪洋,于是晃着身子,大摇大摆地走到他跟前。
痞子头打量着汪洋道:“嚯,你小子是不是活腻歪了,怎么还敢跑这儿来找死呀?”
汪洋一凛,暗暗捏拳道:“你们还有完没完?”
那个小个子痞子狐假虎威道:“你还敢问我们有完没完。看你的样子,你是还不服气怎么着?要不要我陪着你玩玩?你说吧,是打拳还是摔跤吧?”
说罢,拉开马步,前后大张双臂,做了一个黄飞鸿式的迎战动作。
他本就生得矮小猥琐,这下更显得渺小滑稽。余下的痞子见状哄笑了起来。
这时,玛丽嘴里叼着一支摩尔烟,扭着肥臀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她对为首的痞子扭捏作态道:“哟,这不是七哥吗?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弟。”
痞子头用下流的口气打趣道:“玛丽姐,是小弟,还是你新钓的凯子呀?”
玛丽随手捶了痞子头一下,嗔道:“去你的。七哥,你高抬贵手,就放他一马吧,再说,你不是也教训过他了吗?上次是他的错,这回你就别无事生非啦?”
痞子头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阐述道:“这你就说错了,无事生非是我们的职业特点。不无事生非,我们干什么去?我们不都成好人了吗?”
痞子们哈哈笑了起来。
玛丽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有些恼羞成怒道:“老七,这么说,你是不给我面子喽?”
痞子头见玛丽真生了气,又忙低三下四讨好道:“哪里,哪里。你玛丽姐开了金口,这点面子我还能不给吗?”
又转过头冲着汪洋道:“看在玛丽姐的面子上,我们今天就饶了你,你小子以后可得给我学乖一点。”
说罢,领着群痞,招摇而去。
玛丽回过身,对汪洋轻描淡写道:“没事了。”
汪洋由衷道:“谢谢你。”
玛丽看着神情不振的汪洋,朝汪洋脸上喷了一口烟,关心道:“小汪,你怎么啦?瞧你这无精打采、六神无主的样子,是不是这两天没粉吸了?”
汪洋不言,尴尬地点点头。
玛丽眉毛一挑,明知故问道:“为什么不到猴子阿三那儿去买?别看他长得其貌不扬,他那儿的货色可谓是应有尽有啊。”
汪洋嗫嚅道:“玛丽姐,我没钱,我现在身上已经是分文皆无了。”
玛丽假惺惺道:“那怎么办?你一个五尺高的大男人,小模样长得也不错,又是个大学生,总得想想办法呀,活人总不能叫尿给憋死吧。”
汪洋愧道:“玛丽姐,实不相瞒,我这几天一直在找工作,可是你也知道,现在想找个工作有多么难。要不你先借我点钱,让我买包粉解解瘾。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向人张口借过钱呢,我说话算数,以后我一定加倍还你。”
玛丽不屑一顾道:“笑话。借钱给你还不等于是用肉包子打狗!还?你拿什么还我?不是我狗眼看人低,吸毒的有几个是讲信用的,我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汪洋的自尊已经差不多让毒品消磨殆尽,只得忍辱含垢地赔笑道:“那你说怎么办?玛丽姐,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玛丽沉吟片刻,似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唉,谁让我玛丽心眼好呢!小汪,不是我自吹自擂,遇上我可真是你的造化了。看在你叫我一声玛丽姐的份上,这样,我给你想个辙吧。不过,丑话说在头里,活儿不太体面,愿意不愿意在你,我可是出于一番好心好意。”
汪洋急不可待道:“你说你说。只要能挣钱,多苦多累的活我都愿意干。”
玛丽不怀好意地笑道:“有你这样的态度,这事就好办了。要说这活儿呢多苦多累倒是说不上,不过,嘻嘻,有时候也的确是挺累人的。”
汪洋急道:“玛丽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吧。”
玛丽顿了顿,然后盯着汪洋,轻描淡写道:“当鸭子。”
汪洋怔在当地,良久,沉缓地摇头道:“我不干。”
玛丽不以为然地笑道:“怎么,嫌丢人?那就是你孤陋寡闻、少见多怪了,从事这种职业的可是大有人在,港台地区还给这种人起了个好听的称呼,叫午夜牛郎。小汪,你要明白,这是你目前最为理想的职业了,只有这样的职业才能供得起你吸毒。”
汪洋低下头,不发一言。
玛丽见状,忙趁热打铁道:“小汪,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不瞒你说,有一个熊大姐看上你了,她可是咱们这地界上屈指可数的富婆,我向她介绍说你还是个童子鸡,她听了很感兴趣,愿意出一粒米的价让你陪她一个晚上。”
汪洋抬起头道:“一粒米是多少?”
玛丽笑道:“这都不懂,真是个好孩子。一粒米就是整整一万块呀。”
汪洋直视着玛丽道:“你能拿多少?我们总不能让你白忙乎吧?”
玛丽一怔,随即笑逐颜开道:“嘻,这个嘛,你也知道,我是个热心肠的人,我也就是做个善事,图个助人为乐。不过,熊大姐那头自然是亏待不了我的,至于你吗,那就得看你小汪的良心了。我相信你要是发迹了,肯定是不会忘了我玛丽姐的。”
汪洋眼光直直望向别处,不无自嘲地笑道:“一粒米就想买了我呀?你把我汪洋也看得太下贱了。”
玛丽错会了汪洋之意,吃惊道:“怎么,你还嫌少?青川市不比沿海,更比不得台湾、香港,这已经是天价了。要不,我找熊大姐再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再长点。不过,我可得提醒你,别错失良机,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汪洋面无表情道:“不用商量了。”
玛丽欣喜道:“小汪,你同意了?”
汪洋斩钉截铁说道:“你这是乘人之危!没钱吸毒,我大不了是个死。我就是死,也要死得干净。”
玛丽一听,气急败坏道:“我好意照应你,你却好心当驴肝肺,真是不识抬举!实话告诉你,你不愿意干,愿意干的人有的是!哼,我真搞不懂,你又不是个女的,还想着为谁守身如玉?让你当鸭子你不肯,让你去陪熊大姐你也不肯,这也不肯,那也不肯,你这是成心不给我面子。你都沦落到这个份上了,都眼看着走投无路了,还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大象?假装什么清高?你没钱,没钱活该!没钱吸什么毒?没钱你玩什么酷?既然我给你指的光明大道你不走,那你就等死去吧!……”
玛丽说罢,悻悻而去。
汪洋怔了片刻,想自己这样消磨硬撑下去,毋庸置疑定会毒瘾发作而死,死不足惧,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见一眼他所心爱的祁莹。一时间悲苦难抑,待音乐声传入耳畔,吼一声,重又把头摇晃得如拨浪鼓一般。
舞厅内灯影闪烁,手臂林立。扭动狂舞的人潮中,有一个入时新潮的姑娘一边心不在焉地随众人跳着,一边不时将眼光朝这里眺望,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向周围掠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慢慢移位到汪洋面前,似乎为汪洋的舞姿所迷,停下来,配合着汪洋的动作,与他一起面对面地跳舞。
汪洋自顾自地舞动,闭着眼睛摇头晃首,并无兴趣关注来者何人。
那姑娘跳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道:“喂,你不认识我了吗?”
汪洋闻声睁开眼,眼光迷离,从下往上地朝面前这位青年女子扫去。汪洋先是看到了一双时尚漂亮的女人足上的高跟鞋,光洁纤润具有青春魅力的小腿,飘逸起伏的裙裾,他心里陡然狂跳起来,心脏似要跳出胸口,他把目光迅速上移,同时口里差不多就要欢声叫起来。待目光定格在那小姐的脸上时,顿时大失所望,来人不是他朝思暮想的祁莹,而是一个自己并不熟识的姑娘。
那姑娘见汪洋不理睬她,越发好奇道:“喂,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不相信你就这么健忘,当真认不出我来了吗?要不然你这个人就是存心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那姑娘本是无心所说,不料却强烈刺激了汪洋。汪洋自忖就是被这个恩义所困,才落到如今这步不尴不尬、进退维谷的田地,不想到头来仍有人骂自己是忘恩负义,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个姑娘。
那姑娘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借着旋转闪烁的灯光定睛一看,这才蓦然想起这就是那晚曾对自己出手相救的那个不知名的姑娘。
汪洋抱歉道:“姑娘对不起,我没认出来是你。那天晚上的事……我谢谢你了!”
姑娘并不计较,笑道:“算了算了,我刚才是逗着你玩呢,谁又真的在乎你的感谢了。没想到吧,这么快就又见面了,看来咱们有缘分。一回生二回熟,认识一下吧,我叫那雨心,你叫什么?”
说罢,把手热情地伸出去。
汪洋本是内向之人,平时便不好交际,此时自觉生命无多,更是无意交友。再说,即便告诉了她,又有什么意义呢,谁愿意和一个走在死亡之旅上的人打交道呢?
汪洋望了一眼那雨心,不觉带有几分伤感道:“那小姐,承蒙你看得起我,可我不过是草木之人,蝼蚁之命,朝开暮落,春生秋死,还是不必了吧!”
那雨心一向受娇宠惯了,很少遭到拒绝,像今天这样主动介绍自己芳名,更是绝无仅有,她伸出去的手得不到回应,只好生气地收回来,不满道:“不告诉拉倒,破名字有什么好保密的。一定是名字起得老土,才不好意思说出来。本小姐不惜屈尊俯就,你反倒拿起架子来啦!你这个人,真没劲,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浑身上下一点活力也没有,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你这人给人感觉是两个字……”
汪洋苦笑道:“哪两个字?”
那雨心不客气地说道:“颓废。”
汪洋无言地低下头。
那雨心不仅性格好奇,也一向以捉弄人为快事,于是继续不依不饶道:“我再问你,第二天你醒了以后,为什么不辞而别?”
汪洋支吾道:“这……”
那雨心哼了一声,扳着指头,给汪洋条分缕析道:“我说你忘恩负义没冤枉你吧?我说你颓废也没说错吧?你忘恩负义,颓废,还有……”
汪洋自嘲道:“还有什么?你都已经把我说得一无是处、体无完肤了。”
那雨心听罢不禁扑哧一笑,随后又沉下脸来,她朝周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神秘兮兮地小声询问道:“喂,那天你让我一不要报警,二不要送你去医院,三不要管你,后又不辞而别,今天你又不肯透露你的真实姓名,这些情况综合在一起,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一个逃犯!”
汪洋听罢一怔,心道,我的确是个逃犯,不过我不是在逃避罪行,我是在逃避爱情。
他摇了摇头,苦笑着否定。
那雨心好奇心大起,诧道:“那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吗?”
汪洋不答,反问道:“如果我真是一个逃犯,你还敢跟我在一起吗?你就不怕吗?”
那雨心不甘示弱道:“有什么好怕的,逃犯也是人。再说,我看你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就算你真的是逃犯,依我看也是被冤枉的。”
汪洋情不自禁地有些感动,道:“为什么?”
那雨心故弄玄虚道:“我会看相。你长得不像?”
汪洋不禁笑了起来:“我哪儿长得不像?”
那雨心道:“眼睛。”
这一下轮到汪洋好奇了。他不解地看着那雨心。
那雨心认真解释道:“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你的眼睛尽管忧郁、哀伤,穷途末路,但是没有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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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被击中了一样,呆呆地怔在那里。
那雨心见状,不无得意起来,笑道:“怎么样,我说得不错吧?”
汪洋点点头,还未及开口说话,他身体内的咬噬感又风起云涌地袭来。方才与那雨心交谈,分散了对毒瘾的感受,这一番毒瘾似乎是气急败坏地重整旗鼓卷土重来。毒瘾要发作了,要惩罚他的不忠和背叛了。
汪洋已经想好了,如果最终避免不了毒发而亡的话,他就要像遥远的非洲大象一样,找一个寂静的不为人知的地方,默默地有尊严地死去。现在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他用手捂住翻江倒海般的胸口,强颜欢笑道:“你说得很对。我再一次谢谢你。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记住你的芳名了,你叫那雨心,我刻骨铭心,永远不会遗忘的。不过我得走了,对不起,我们……再见吧。”
汪洋说罢,朝那雨心歉意地深深一笑,不待笑毕,便忍着难以忍受的煎熬,转头大步流星地匆匆向舞厅门外走去。
汪洋行走在暗夜的街上,他的脚步越来越是踉跄。他心里打定了主意,就算死,也要不为人知地悄然死去。他生前既然不愿意拖累祁莹,死后又何必让她知道伤心。
他凭借着这一意念,深一脚浅一脚,咬牙坚持着走到了明月湖畔。月光下,湖水泛着清冷的粼粼银光。他踏着没踝的青草,走下湖边的陡坡,却再也支撑不住。他嘴里轻轻喊了一声祁莹的名字,“扑通”一头栽倒在地,随即口吐涎沫,四肢抽搐起来。
欧阳筱竹气鼓鼓地回到家里,一向洁净的她此刻连拖鞋也无心更换了,几步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冷水,咕咚咕咚大口灌了下去,借以平息心头的怒火和身体内那股难以启齿的燥热。
田鹏远如影随形地紧跟了进来,他脸上冒出了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从后面忽然伸臂抱住了妻子。
欧阳筱竹负气挣扎道:“田鹏远,放开我,你干什么?”
田鹏远并不松手,嬉皮笑脸赔笑道:“别生气了好不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筱竹,姑念我是初犯,又没有造成既成事实,你就高抬贵手,给我一次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吧。我向你保证,我决不再和她来往了。”
欧阳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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