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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教父-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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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太平绅士的推举是一桩大事,”文贵把新出版的《中国新闻报》叠好,对端正议事堂的陈百威说道:“我建议堂主不要错过这次机会。我们的娱乐公司已经成立,加之《江湖风云》也在香港打响,一旦堂主能当上太平绅士,那就是三喜临门了。”

陈百威从文贵手中接过报纸,看了一遍有关年度太平绅士推举的预告报道。

文章是用采访港督金文泰的形式写出来的,有金文泰和记者白雨的谈话照片。文章称,港督很看重即将产生的太平绅士,希望能和他们成为真正的好朋友,为香港的繁荣共同努力。

陈百威放下报纸,说道:“我确实有这个想法,能在那种大场合认识社会名流对本堂在江湖上的声誉确实有好处。估计这次机会不仅是我,香港还有很多堂口都会盯上。”

文贵道:“堂主,这一回我们算是落后了,人家彭昆、莫启青早就开始了行动,历届推举太平绅士最起作用的关键人物是伍平,他们就差没跪下叫伍干爹了。”

陈百威一愣,说:“这伍平确是个关键性的人物,我也应该向他靠扰,这便宜不能让彭昆他们独占了。你的话到是提醒了我,到时彭昆当了绅士,我这个香港最大的堂主反而落选,那是有失脸面的事。”

“依我看,彭昆这回一定又在伍平背后搞我们,农历十一月初五是伍太太五十大寿,这些天彭昆每天都在伍家,帮着忙乎。”

“十一月初五是伍太太大寿?”

“是的。”文贵点头。

“这么大的事你怎不早说?你马上下去置办一份厚礼,这也是一个机会。我们与伍平虽无太深交往,估计他不是彭昆随别就可以左右得了的人。”

“倒也是,”文贵道:“《江湖风云》首映式向他发了函,他还是参加了嘛。”

陈百威说:“我记得,伍议员在我面前对黄小妮赞不绝口,看样子是很喜欢她,初五那天我们把她也带去。”

正说着,香珠在黄小妮的陪同下从外面回来,——她俩的卧室就在议事厅后堂。

俩位向陈百威问了好,就走了过去,文贵一直目送,到看不见了才回头笑道:“堂主如果当上了绅士,再加一喜应该是四喜临门了。”

陈百威也深有感触地点头,叹道:“也难为她,快成老姑娘了,每次从越南回来的人都带了南叔的口信,催我把事办了。”

文贵笑道:“这事包在我身上,等四喜临门的那一天,我来做主,把香港、九龙有头有脸的人都请来,大办宴席。”

陈百威起身:“快去办你的事吧,等到了初五拿不出像样的礼品,再拿你是问!”

文贵退下,陈百威像想起什么,来到后堂,见黄小妮在香珠房里,便走了进去,在张太师椅坐下。

香珠见他进来,紧张得满脸通红,低声道:“你们坐,我有点事出去一会。”

陈百威望着她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自从陈余祥死后,俩人反而比过去别扭,有一种说不出味道。

黄小妮坐过来,深情地望着陈百威,很久才启开红唇:“堂主,找我有事?”

陈百威点点头:“是的,初五那天我想带你去做客,你一定要打扮得漂亮些。”

黄小妮高兴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拍着巴掌:“堂主领我去做客,太好了,能告诉我是哪一家吗?”

“现在不能告诉你。”陈百威道,“反正你认识他。”

经陈百威这样一说,黄小妮更想知道:“不行,你一定要告诉我,要不我就不去。”说着便做生气状。

陈百威不想跟她闹,站起来:“不去拉倒,我叫‘嘟嘟’去。”

黄小妮这下急了,跑过来拦住陈百威:“我去就是,堂主何必生这么大气?”

陈百威看着她那副焦急的样子,便说:“放心,我逗你的。”

黄小妮“扑吃”一笑,又偷偷地瞅一眼外面,见无人,扑在陈百威怀里,全身抖颤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陈百威近来经常受到黄小妮、“嘟嘟”一类人的大胆示爱,虽说他不是清教徒,但在香珠的眼皮底下是绝对不敢的,她宁愿去妓寨也不啃“窝边草”。

“别这样,给人撞见不好。”陈百威轻轻地推开黄小妮。

农历十一月初五,陈百威亲自驾着别克车,备了份厚礼带着文贵、黄小妮及两名贴身保镖去伍府祝寿。陈百威把车停在外面,差人进去通报,因迟迟不见有人来迎接,陈百威摇下车窗玻璃,只见别墅内张灯结彩,宾客如云热闹非常。

伍平的别墅在圣约翰大教堂附近。这是一栋庄园式的花园别墅,座西面东,后背西南面是半山区的高地,正北方是湾仔码头。由于地势较高,遥遥望去,穿过楼群的空隙可见维多利亚水面上行驶的船只。

很显然,伍平在有意怠慢陈百威,到了第二拨客人过来了才露面。

陈百威把车开到停车场,这里有各色高级轿车不下百十辆,十分壮观,今天来祝寿的不仅有各界名流,据说连金文泰也会来致寿词。伍家在香港威望之大,由此可知。

停好车,陈百威一行刚下来,伍平一眼看见黄小妮,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迎了过来,嘴里却说道:“哟,陈堂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真是折煞贱内。”眼睛却在黄小妮身上棱来棱去。

陈百威打着拱手:“凑个热闹,不成敬意。”

“陈堂主太客气了。哟,这不是我们的大明星阿妮小姐吗?欢迎欢迎。”

黄小妮今天穿了一套粉红旗袍,越南妹穿旗袍其实更有一番风韵。但见她淡施姻脂,脸蛋红扑扑,婉若出水芙蓉,更似三春桃花,令人望之而魄飞魂散。

小妮含羞一笑,早把伍平的魂勾到九霄,哪里肯管别人,令下人收了礼品领着黄小妮、陈百威、文贵往里走,一边小声道:“外边的客人太多,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闷死了,难得清闲。”

陈百威、文贵相视一笑,明白伍平如此热心的目的所在。

走在前头的伍平此时已是六十五年纪,一顶瓜皮帽,两腮吊着肉,两个眼袋也十分突出,一口山羊胡倒还很青——细看则是染过的。

他迈着老年人特有的稳健步子来到小客厅,刚落座,又不大放心地对下人说:“如果有人找就说我没空,找管家可以了。”

陈百威坐在沙发上,端起仆人刚沏的茶喝了一口,抬头发现墙上显要位置并非名人字画,而是黄小妮的剧照。

陈百威向文贵递个眼色,文贵发现伍平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定格在黄小妮身上,干咳一声:“小妮,你出去看看热闹,我们有事商量。”

伍平目送着黄小妮,心里明白陈百威的用意,他经历得多了,凡妓院中的老鸨每有“好货”,总是喜欢用这办法吊足客人的胃口。遂说道:“历任港督,数这一届最与华人亲近。事实上没有华人就不能把香港搞好,所以说,港督算是位明智的英国人,比司徒拨强多了。”

陈百威趁机问道:“听说今天港督要来给贵夫人祝寿?”

伍平点头:“不仅仅是我家,凡是华人议员家的红白喜事、寿宴他都是要到场的,两位来得正好,等会我向港督介绍。陈堂主年青有为,怎不向政界发展?若有此意,最近倒是有一个机会。”说到此处故意打住。

“是关于推举太平绅士的事?”文贵发问道。

伍平哈哈大笑,说:“我猜两位必有此意,文先生果然快人快语,这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文贵望了一眼陈百威,说:“我们堂主目前在香港各帮会中居于老大地位,影响之大是众人皆知,特别是最近的电影《江湖风云》在欧洲好几个国家都打响了,按条件,做太平绅士他是当之无愧的,可就是不好意思开口,今天还是我硬拉他来的。”

伍平点头:“这一次盯着太平绅士的帮会确实很多,像彭昆,‘三山会’的莫启青。”说到这里就不说了,望着墙上的《江湖风云》剧照,“阿妮最近又拍什么电影了?”

“《江湖风云》续集。”陈百威答道。

伍平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道:“阿妮真是了不得,从一开场到结尾都是又惊险又叫人担心。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从小船上一荡飞上大船……看得人心都提了起来,想着万一绳子断了跌入海里……岂不玉销香沉?”

文贵接口道:“不怕,阿妮不仅武功好,还会水。”

伍平又道:“那场阿妮在海里走路如履平地的戏是怎么拍出来的?”

陈百威说:“这要问导演黄捷板。”

伍平只对黄小妮感兴趣,不再追问,恰在这时黄小妮回来了。

客厅只剩下了两个人,伍平感着出自己的心律明显加快,但望着黄小妮,开始出击。

“小妮,你看这厅里最显眼的是什么?”

黄小妮明白伍平的意思,但她顾意说:“当然是挂在墙上的自鸣钟,议员,这钟很贵的吧?”

伍平说:“钟再贵也没有你的玉照贵——小妮,你的演技真是了得,我认为已经超过了好莱坞明星了。”

黄小妮:“是吗,议员真会夸人,我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我不是夸,在我的心目中你比好莱坞明星更迷人——小妮,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看你说的,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你和我们堂主是朋友,我都听堂主的。”

伍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挨近黄小妮坐下,拉过那只纤纤玉手,喃喃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我的意思你肯定明白,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讲情调,我是老人,讲求实际——跟了我,我不会亏待你,我会把你捧得更红。”

“议员,我……”黄小妮欲抽手,却抽不动。

“你是有什么顾虑吗?我的话肯定算数。”

“外面有好多客人,有人闯进来不好……”

伍平自作多情地点点头:“好,聪明,果然聪明!等哪天我们再好好叙叙!”

黄小妮脱了身,扮了个鬼脸,一溜烟似的就不见了踪影,给伍平留下了无限遐想。

黄小妮找到正在与彭昆说话的陈百威,称有要事商量。

陈百威把她带到一间空房间狐疑地把门关上,黄小妮一看见了他,泪就籁籁流了出来。

“怎么了?”陈百威走近。

“堂主,你真的要把我送给伍议员?”

“……”陈百威感到对方的口气不对劲,没有回答。

黄小妮本想抹去泪跟陈百威说话,可抹了又有,硬咽道:“如果你非要把我送给他我也不反抗,只请你听我表白完心迹……”说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扑在陈百威怀里:“阿威,我爱你……”

“这……”陈百威茫然了,很久才道,“我已经有了香珠……”

“我知道,这并不重要。只要能在你身边,当五姨太、六姨太、甚至当仆佣我也心甘情愿。阿威,我不是一时冲动,已经考虑了很久,今生今世我非你不嫁。”

“这……你这又何必呢?世上的男人多的是。”

“是的,世上男人是很多,可是像你这样的男人只有一个,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宁为英雄妾,不做庶人妻’。嫁丈夫就非得嫁你这样顶天立地的,你在越南一举击败彭昆,去泰国沿途追兵不断,你一次次转危为安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我有幸目睹的大侠……真的,阿威,我真的无法控制,我把爱深埋在心底,今天若不是你一定要把我送给伍议员,这番话还不知道哪天才能说出口……”

陈百威惊呆了,他不敢想像,这世上还有如此痴情的女子,哪怕心肠再硬的男人都不能不为之心动。

陈百威久久久无言,黄小妮泪眼蒙蒙地望着他:“我知道绅士的头衔对你很重要。只要是你的旨意,我绝不违抗,但当我帮助你达到目的之后,我就不会再活在人世了!”说毕,把左手拇指伸入口内……陈百威知道她要干什么,正要制止,黄小妮的手指已血流如注……

陈百威此刻,为刚才替伍平拉皮条的举止羞愧不已……一把搂住黄小妮流出男儿泪……

“陈主,伍议员找你有事。”门外,文贵在叫。

陈百威、黄小妮双双恢复了常态。

“你先走吧,去车上等我。”

黄小妮点点头,她打开门,却见伍平和文贵都在外面。

黄小妮一愣,然后匆匆离去,伍平眼勾勾地望着她的背影,直至文贵提醒才回过神来。

伍平在陈百威对面坐定,文贵随后也入内。

“怎么样,阿妮和陈堂主说什么悄悄话?”伍平先开口道。

陈百威平淡地摇摇头,思考着怎样寻找借口,毕竟出尔反尔的事不好干。

伍平叹道:“阿妮太迷人,咋看都讨人喜欢。老朽一生得此女足矣。我已经跟小妮说好了,准备娶了她。两位放心,你们的事我会尽量帮忙的。”

陈百威一支骆驼牌香烟捏成了粉末,很久才说道:“伍议员真的很喜欢阿妮?”

“真喜欢,难道还有假不成?”

陈百威叹道:“只是……有一事我忘了告诉议员。”

伍平一惊:“什么事?”

陈百威:“我们和安乐自陈余祥开堂以来,在江湖上最重名声。黄小妮是何南情人的女儿——按中国的传统也就是继女,如果把她当礼品送人,此事传到江湖上恐怕……”

伍平急道:“不算送人,我准备明媒正娶——”

陈百威不等伍平把“娶”字说出来,打断道:“我们这次问鼎太平绅士,‘佳荷娱乐公司’的成绩威望在香港是有目共睹的,不用玩什么把戏只须几个议员秉公办事就可获胜。在这节骨眼上如果黄小妮与议员……别人会耻笑我太平绅士的头衔来路不光明;同样,人家也会笑议员……”

伍平此刻的心情就像刚刚被人吊起胃口,突然别人又把那件欲送他的东西当场毁了……他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久久说不出话来。文贵惊愕地望着陈百威。

伍平毕竟是政客,他回敬道:“一个人的威望不是靠自己吹嘘的,要别人说好才算好。据我所知,香港几个议员对陈堂主的评价似乎不宜乐观。”

“如此说来,这几个议员一定是听信别人谗言,准备压制我。”

“噢,会有这种事吗?”

“当然有,你我心知肚明,只是不便说出口而已,不过万一有人真要那样干,也真是太不讲道义了。伍议员,你说呢?”

伍平不愧是久经官场的政客,一点也不虚怯,振振有词道:“不论是江湖还是官场,有史以来所谓权钱关系、利害交易,都是各取其所。其实这也是道义。陈堂主是聪明人,你说呢?”

“照议员这样说,天底下的道义岂不给糟踏了?”

伍平满脸堆笑:“陈堂主别激愤。官场上的事历来是镜花水月的多,说不清道不明,即使有人真压制你,你能抓住证据把柄么?回过头来我又要劝你,好好的做着一家娱乐公司的董事长,干吗非要在乎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平绅士?”

陈百威说:“太平绅士确实不算什么,经伍议员提醒,这一次我非争不可!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就冲这,我也不能放弃!文军师,我们走!”

陈百威一出来,彭昆一看他的脸色便明了八九分,不怀好意问道:“陈堂主、文军师怎么才来就急着走?”

陈百威不理不睬头也不回地走了。彭昆向伍平打听,伍平一肚子气正无处发泄,见彭昆问起,骂骂咧咧道:“姓陈的是什么东西,简直太放肆了!”

坐着聊天的客人突然一阵骚动,大多数站了起来,管家垂手而立,站在伍平前面:“老爷,金文泰港督来了。”

伍平骂道:“怎不早告诉我?!”

“才、才到的……”

伍平慌忙迎接,果见一头金色长发的金文泰在众人的簇拥下大步走来,一边打着拱手,一边用一口流利的广州话与伍平打招呼:“我来迟了,恕罪恕罪。”

伍平迎了金文泰,见高朋满座、贵宾如云,心里涌起自豪感,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尽,心下道:“陈百威算个老几?呸!”

在大厅一角,莫启青私下问彭昆:“彭军师,刚才伍议员为何生气,他好好的不是泡陈百威带来的电影演员么?”

文彭昆点头:“我正要告诉你呢。”

人莫启青听后道:“他这不是强制伍议员么?”

书“正是。”

屋“他实在太猖狂了,堂堂一个议员怎会听他摆布?”

彭昆干咳两声道:“依我看问题并不那么简单,陈百威一向很顾面子,言必出,行必果,他既然如此夸下海口,一定会不择手段达到目的。”

“你是说他会对竞选太平伸士采取非常行动?”

彭昆不置可否地阴笑道:“这回又有好戏看了。”

陈百威、文贵回到别克车里,黄小妮和两名保镖早坐在车上,见堂主不悦,都垂着头不敢吭声。

陈百威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说:“伍平真他她的傲慢,我去祝寿竟迟迟不肯露面。”

文贵说:“也难怪,他在官场混的久了,什么样的人物都见过,自然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文贵说:“堂主,刚才在伍家你已夸下海口,伍平肯定是要与你做对的,万一当不了太平绅士岂不要遭人耻笑?”

陈百威把车开到一个街角停下来,说:“姓伍的傲气太足了,我得煞煞他,只有这样他才不敢与我做对。”转脸对两名保镖说,“你们就在这里下车,我给你们任务,尽快查清楚伍平的起居饮食,行动规律。”

两名保镖下了车,文贵终于明白陈百威想干什么,说:“堂主,伍平可不是一般的富人,万一……”

陈百威的决心已定,说:“正因为他不同一般,扳倒他更能显示出我们的实力。”

黄小妮望着陈百威轮廓分明的面部,感到他的英气咄咄逼人她情不自禁在陈百威脸上亲了一口……文贵迅速把头偏向一边,陈百威脚踩油门,车如离弦之箭,冲上街道宽阔的路面。

十一月初十上午九点,伍平和太太一同由圣约翰大教堂附近的伍家别墅出门,准备去跑马地写字楼上班。伍家是香港马会的主要股东,那里有他专门的办公室。

伍家本来有司机的,但伍平喜欢自己开车,今天也是同样情况。所不同的是以往伍平都是一个人出门,因伍太太近来耳闻老头子和办公室的小姐有染,想去看个究竟。从伍家去跑马地要经过半山区一段山道,开了没多久就被前面一辆客货车堵了。伍平发现前面的车斜着停的,不像是抛锚,想起五天前彭昆的提醒,已预感到不妙。

因山路狭窄,无法调头,只好硬着头皮紧急刹车。≮我们备用网址:。。≯

预感终于成事实。客货两用车上跳下两名男子,一人持刀、一人持手枪,冲过来拉开车门,喝叫道:“快下来,放老实点!”

伍平看着眼前的利刃,哆嗦着求饶:“别、别这样,你们是陈百威的手下吧?放了我,我答应他当选太平绅士。”

持刀汉骂道:“什么陈百威、张百威,只知道你有钱——快下来!”

伍平只好下来,伍太太随后走下私家车,因为脚软,走得很慢。

一位劫匪安慰道:“不要怕,我只要钱,不要命,保证不会为难你两公婆的。”

伍平夫妻离开私家车,走了几步,发现除了客货车外,前面还有一部小别克,车上也有两个劫匪。

接下来夫妻被分开了,伍平被押上客货车,伍太太被推往别克车。

伍太太没有和丈夫在一起,情知不妙,赖着不肯上车。

一个面目凶狠的大汉说:“识趣就听我们的话。我们需要钱,你们需要自由,只要大家合作,各得其所,反抗是没有用的。我们请伍先生去一个地方,大家好好商量,他合作的话什么都好说,若反抗,结果了他的性命!”

“你们千万不要为难伍先生,他年纪大,经不起惊吓的。总之你们要多少钱,我答应给你们就。”

恶大汉道:“这就对了,事情已经摆明,你的先生已落在我们手里,要逃也逃不掉。伍太太要是想救丈夫,上车后再慢慢跟你说。”

伍太太只好上车。随后被麻绳绑了起来,双眼蒙上绷带,眼前一片漆黑……车开了一程,伍太太问:“你们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很远的地方,等伍先生安全到达我们的地方,自然就会放了你。”

“你们想要多少钱?”伍太太关心地问。

“数目多少我也不知,全由我们的老大拿主意。我们只是虾兵蟹将,上头怎么说就怎么做。”

伍太太问道:“我怎样把钱交到你们手里?”

“先送你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然后你自己想办法回去,等我的电话,不许报警,一报警伍先生立即没命!”又补充了一句,“把电话号码告诉我。”

伍太太喃喃道:“你们千万不要为难我老公,要钱我一定想办法。”于是告知电话号码。

别克车驶出新界终于在一处僻静处停下。伍太太松了绑,被推下车去。

伍太太见绑匪要走,又重复一遍:“别忘了,我家的电话号码是1166。”

伍太太揭开纱布,阳光耀眼,好久才适应过来,而此时车子已不知去向。伍太太向路人打听,才知道站立的地方已到了香港的最南端赤柱。

伍太太回到家里,忙向子女佣人问老爷的下落,都说没见回来,才捶着自己的脑门说:“我真糊涂,还没付赎金,老爷当然不会回来——你们接到什么人打来电话没有?”

众人摇头,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伍太太于是把经过说了一遍,全家上下一时慌做一团。

还是管家见识多,说:“为了老爷的安全,这事不能报警的,得想想办法——现在只能耐心等电话。”

伍太太像溺水的人抓着了救命草,一把拉住管家哭道:“管家,你要帮我想办法,我一个妇道人家,少爷、小姐们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无用人,我们全家就指望你了。”

管家道:“先别急,老爷平时和彭绅士要好,他是个足智多谋的人,找他准有办法。还有在这段时间内,有人询及老爷行踪的,就说去英国料理生意,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我都依你。快给彭绅士打电话吧。”

这时,厅内的佣人报告,说有人打来电话,要伍太太接听。

伍太太抹去泪,慌忙接过话筒道:“我是伍太太,我正在等电话呢。”

话筒那头是“恶汉”的声音:“伍太太,你先生在我这里很好,他想念家人。”

“你们一定要好好待他,他从小就没吃过苦的。”

“伍太太放心好,伍先生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当然要好好款待,绝不叫他吃亏。”

“谢谢你们啦。”

“别客气,应该的。”

“你们想要多少?”

“一口价,十万大洋,少一个也不行。”

伍太太大惊:“你们有没有搞错?这么多钱我哪里拿得出来?”

“没有错,我们知道你家的底细。”

“要银票吗?”

恶汉冷笑:“银票要去指定的银行提取,我们没这么傻,要现大洋!”

“十万现大洋目标那么大,怎么交货。”

“你用木箱装好,放在车上,去指定的地方就会有人来接。”

“我想和老公说几句话。”

“不行。”

“万一他被你们杀了,我不是白赎了?”

“好吧。只能听他说一句话。”

话筒里来了伍平的声音:“老婆,快叫彭昆到家——”

伍平的话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伍太太挂彭昆的电话,要他火速过来。

一个小时后,门外有汽车嗽叭声,仆人开了大铁门,正是彭昆的雪佛莱轿车。

彭昆一进门就说:“我知道你们家出什么事了。是议员被人绑架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伍太太惊问道。

彭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不仅知道议员被绑票,而且知道是什么人主谋。早在五天前,有人向伍太太祝寿,目的是为了当太平绅士,后来被议员拒绝了,还吵了起来,当时我就提醒议员小心,谁想到会这样快。如此嚣张猖狂也实在欺人太甚。就冲这一点,这抱不平我打定了!”

管家试探问道:“你是说陈百威吧?”

“不是他还有谁!”

伍大少爷叫了起来:“这还了得,我老豆(爸爸)是议员,一个小小的娱乐公司老板竟敢如此大胆,我去报告警察查封了他!”

彭昆道:“查封他们是肯定的,但现在为时过早,我们该做的是如何抓住证据。”

“证据?可以抓到吗?”

“可以。”彭昆道,“不过陈百威作案一向慎谨,滴水不漏,凭你们是对付不了他的。这次他碰上我,刚好还有几笔旧帐没算,伍太太,经过是怎么回事?”

伍太太于是把经过说了。

彭昆听说有一个“恶大汉”,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问道:“那个恶大汉长得什么样?”

伍太太正要说,电话铃又响了。

对方仍是恶大汉的声音:“喂,伍太太吗?”

“我、我是。”

“我们老大说了,限你五天时间,一个子也不能少!”

伍太太还要说什么,对方又把电话放了。

彭昆摸着下巴:“五天筹款……”

“五天筹款到是没问题,彭绅士,你说这事怎么办?现在我们都没有主意了,老爷他是从来没吃过苦的。”

“只要你能在五天之内筹足款就不怕,他会打电话通知交割方式,你们不用急,一切由我做主,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等五天后再做安排。”

伍太太搓着手:“那就拜托彭绅士了。”

“没关系,我和议员是朋友。”

第五天,彭昆领着心腹一早驾着雪佛莱轿车来到伍府。

上午九点,恶大汉又打来电话。伍太太这些天一直心急如焚,不知丈夫怎么样了。

“钱筹得怎么样了?”对方一开口就问。

“都好了,什么时候要都可以。”

“很好。你耐心等着,我们老大什么时候想好了交割办法就会通知你,不许报警,当心撕票!”

“不敢的。求求你能不能让老爷跟我说句话?听到他的声音也行,全家真的好担心。”“不要担心。伍先生好好的,他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一点亏也没吃。通话是绝对不可以的,若想知道伍先生的安危明天一早去湾仔码头公共女厕会有发现。”放下电话,伍太太连忙告诉了彭昆。

“苏小枫,”彭昆下令,“你马上去湾仔码头公共女厕附近。凡有可疑人员,立即盯上。”

苏小枫到傍晚才回,此时彭昆还在伍家等听消息。苏小枫带回一个纸包,包里有伍平被蒙着眼躺在一张小床上的照片,还有他的一张亲笔字条:一切匀好,无行动自由,望尽快营救,钱乃身外物。

伍平民国十五年农历十一月十五

另还有一张字条——关于交割之事,请于十一月十八日备足款项,用伍先生之别克车装载,九点正从‘旺发’正大门出发,沿皇后大道一路向东,会有一辆车身披红布的客货两用车出现。请盯紧这辆车,切记切记。

彭昆看罢沉思不语。

伍太太道:“上面又不写具体交割地点,真叫人难猜。”

“小枫,这个纸包你是怎样得来的?”彭昆问道。

“我们依照军师吩咐,提前赶到那里,有个女人把厕所门锁上,在上面贴了一张字条——此厕维修,暂停使用。”

“为何不盯上那个女人?”

苏小枫道:“我肯定会啊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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