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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帝国-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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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后,东周使团再度觐见西凉国主,这回韩侍郎老实了,再也不敢耍什么幺蛾子,照本宣科:两国结为兄弟之邦,东周为兄,西凉为弟,平起平坐。

这个结果正是西凉人所想要的,遂爽快的接了国书,厚赐了来使,不过自始至终元封也没有让周使见到自己的真面目,一切礼仪场合都让曹延惠出面代理,西凉国的政体即使如此,中书令和大元帅分掌文武,都算国主,这样做也符合礼制。

“以后我还得去中原转悠呢,让人家都认清楚了我这张脸就没法混了。”这是元封的想法。

第3章 东行漫记

周使生怕再有变故,递了国书之后就不再耽搁,收拾了行李麻利的踏上了回程。

这边西凉也开始了筹备,大周皇帝以仁孝闻名于天下,皇太后七十大寿那可是个大事情,作为友好邻邦的西凉自当认真对待。

和田玉、乌兹别克羊毛地毯,良马、各种香料,西域特产的珍奇玩意多了去了,至于怎么搭配组合,就是下面人考虑的事情,元封脑子里全是父亲的影子,那个和自己酷肖的神秘男子,将万千百姓解救出异族统治的苦海的传奇男子,那个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后宫三千的风流男子,到底是来自何方,姓甚名谁,又是死于什么样的阴谋,这一切他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时光荏苒,转眼已经二十年,随着时间的消逝,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会越来越少,现在自己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该是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元封决定跟随使团一同前去中原,一方面探寻父亲留下的痕迹,一方面考察中原风土人情,为将来东进做准备。

不管自己是否前汉皇帝的遗孤,东进中原都是势在必行,西凉和东周和平共存是不可能的,一山尚且不能容二虎,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无论是作为东周皇帝还是西凉国主,都不会容忍一个强邻的存在。

除了庞大的使团之外,还有户部转运司和军马统计司的大批人马逐次分批向中原渗透,来而不往非礼也,周朝都在凉州安插暗探了,西凉人也没必要客气了。

现在已经是八月了,距离太后大寿还有一年零一个月,西凉距离中原万里遥远,给出充足的准备时间也是应该的,使团仍在搜集准备礼物,安排人员,而转运司和军统司的头批人员已经悄悄出发了。

此去中原,时日颇久,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但西凉是个特例,新疆已经被扫平,该杀的都杀得差不多了,十几年内不会有什么大变故,乌斯藏不足为虑,羌人的关系摆在那里,谅也不会动起刀兵。

元封走了,曹延惠还在,他本来就是凉州之主,威信极高,又是个守成之君,开疆拓土他不如元封,论经营,元封却不如他,把国家交给老曹,元封放心。

国中没有大将也不行,骠骑大将军赵定安是不能跟着去了,军队必须有人镇着才行,这个任务交给资历老,果决刚毅的赵定安最为合适。

安顿好一切,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月,凉州城外,曹延惠和赵定安微服送别元封,金秋十月,天高野阔,赵定安端起一碗酒道:“你先去打前站,把路趟熟了,我们随后就到,咱们京师见。”

元封也端起碗:“好,不见不散!”说完两人一口干了,豪气直冲云天。

“好男儿志在四方,西凉这一隅之地终究池水太浅,是真龙,就得纵横四海,老臣等着您的捷报。”曹延惠也举起一碗酒。

元封一躬到底:“曹大人,家中全靠您照顾了,这碗酒该我敬您才是。”

“家里一切无需挂念,只管尽心查找杀害先帝的真凶便是,把属于你的一切拿回来吧。”曹延惠说罢,先干为尽。

元封深深地点了点头,一饮而尽,将酒碗摔碎,翻身上马,暴烈的大食名驹在他的驾驭下温驯无比,元封一抱拳:“保重!”说罢疾驰而去。

一队早已等在一旁的骑兵也纵马紧跟着奔过去,上千人马向着朝阳疾驰。

曹延惠、赵定安等人一起目送着元封远去,良久,曹延惠才叹一口气:“这孩子,真像他的父亲啊……”

……

从凉州到兰州这段路,是用不着乔装改扮的,甘肃已经是西凉的势力范围,新建甘军更是以西凉士兵作为基础建立起来的,穿州过府,西凉军就如同在自家疆域上行军一般,所到之处百姓们箪食壶浆夹道欢迎。

一路来到兰州府,西凉军才收敛一些,大军在城外扎营,元封带着亲军悄悄进城,范良臣已经得到通报,早早的在衙署门前迎接,看见元封到了,范总督纳头便拜:“外臣参见陛下。”

元封赶忙下马搀扶:“这是哪里话,咱们是结义的兄弟,哪来这些虚礼。”

说罢携手进了堂,沿途站岗的总督标兵全都立正敬礼,总督府的亲兵全部是向元封要来的西凉精兵担任,这或许是范良臣表达忠心的一种方式。

元封的行程是保密的,所以会面并没有设在签押房,而是在后宅正堂,分宾主落座,下人奉茶之后退出,范良臣又从座位上起来,走到屋子中央,恭恭敬敬的给元封磕头。

“范某所有的一切都是陛下所赐,当初若非陛下出手相救,范某早已是兰州城外的一杯黄土,客死异乡的孤魂野鬼,如今紫袍玉带,大权在手,光宗耀祖,虽死无憾了,唯有一事耿耿于怀,那就是无法报答陛下的厚恩,我范良臣在此发誓,只要陛下一句话,虽肝脑涂地,刀山火海,范某往矣。”

这是表忠心呢,范良臣是个厚道人,读书人中少有的忠义之士,这也是元封愿意帮助他的原因,从官复原职,到升任道员、巡抚,再到升总督,几乎范良臣每一次升官都脱不开元封的帮助。

从范良臣的角度来说,元封就是他人生中的大福神,从他在客栈中被鞭炮惊醒,被八抬大轿拉去做道台的时候,他就认定了将这条命卖给元封,升巡抚,升总督,那不是自己的本事,也不是皇上的赏识,而是元封生生给他造出的机会,所以他一点也不感激大周朝廷。

话又说回来,即便范良臣有异心,甘肃可是紧挨着西凉的,随时随地西凉人都能南下夺了兰州,这一点他又不是不知道,所以说,范良臣已经被牢牢绑在西凉的战车上,除了前进没有其他道路可以选择。

范良臣是封疆大吏,和朝中户部尚书的关系又好,彼此间书信往来不断,还都是通过官邮驿马走的,速度很快,自然能获得京中不少信息,对于京城人来说那就是一钱不值的旧闻,对于边陲之地的人来说,那就是值钱的情报。

正因为如此,元封才能如此放胆的对付周使,以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东周人的底线,知道他们国库里没银子,知道他们最近两年不敢打仗,所以才能在那场外交斗争中占据了上风,并最终取得了胜利。

表了忠心,一番寒暄之后,范良臣又讲了些朝廷中的人事关系,各种轶事,其实他也是道听途说,不过总算聊胜于无,通过这一件件互不联系的故事,一幅大周政治脉络图在元封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

“柳大人已经回京了,据说还在赋闲,不过登上相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在京有事可以找他……”

听范良臣说到这一句,元封不禁微笑一下,柳松坡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看到自己在京城出现一定会引发他许多的联想,这个人还是少接触为好。

……

在兰州耽搁了数日,元封又有了新的身份,陕甘总督的私人特使,皇太后万寿节,各省督抚都有孝敬,范良臣也不能例外,除了代表官方的礼物之外,还有一份私人的孝敬,当然了,朝廷上下各级官员都得打点一番,这点规矩范良臣还是明白的,他又不是温彦,在甘肃根深叶茂的没人敢惹,万一哪点招呼不周,怠慢了朝中大佬,参他一本就后悔莫及了。

等甘肃的贡品准备好,西凉的使团也到了,虽说距离万寿节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但京城太过遥远,关山万里的,使团又不是行军打仗,走的快了难免磕着碰着那些珍稀玩意,所以还是早点动身的好。

队伍晃晃悠悠走了一个月,终于抵达了长安。

夜晚,尉迟府,今天是家主的寿辰,白天来了好多的客人,尉迟府门庭若市,就连知府老爷都亲自来贺呢,寿宴已经结束,客人们的车马也都离去了,时值深秋,门前一片萧瑟落叶,一个老院公拿着大扫把慢悠悠扫着落叶,忽然在墙头灯笼的照映下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门前。

老院公揉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喃喃道:“小姐……”定睛再一看,果真是小姐回来了,身穿狐裘脚踏蛮靴,一副西域打扮,只是容颜未改,依然是那般的俏丽可人。

老院公把扫把一扔,飞奔入院,兴奋的声音响彻尉迟府:“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不多时,下人们便看到老爷快步如飞的从书房里走出来,脚不沾地的走向大门,向来持重的老爷从没这样激动过,直到距离大门十步远的地方,尉迟光才放缓了脚步,慢慢走到门旁,看见夜色中亭亭玉立的女儿,坚强的尉迟家主也不免眼眶湿润了。

“佳儿……”

“爹爹!”

尉迟佳大叫一声飞奔过来,尉迟光也慌忙迈出大门,这时他才发现,女儿身后不远处的大树下,还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年轻人。

第4章 这就是中原

尉迟佳回来了,远遁他乡十个月之后终于重返故乡,见到阔别已久的亲人和故园,尉迟佳泪流满面,扑到爹爹怀里哭了起来。

家人们也禁不住唏嘘起来,一时间尉迟府门前温情脉脉,似乎连西风都不那么紧了。

尉迟佳泪眼婆娑,端详着父亲的面容,摸着父亲的胡须道:“爹爹,你老了。”

尉迟光呵呵一笑:“佳儿长大了,爹爹当然要老了,这世界终归是你们年轻人的,对了,别让人家干站着啊。”说着,尉迟光瞟了瞟大树下那个抱着剑的小伙子,眉宇间都是欣慰的笑意。

尉迟佳脸上一红,回头叫道:“叶开,你来。”

原来是叶开啊,这名字尉迟光很熟悉,那可是元封的结拜兄弟,又是左膀右臂,地位高的很,看小伙子身材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再看步法身形,也是练家子出身。

叶开迟疑一下,将怀抱的长剑交在左手,迈步走了过来,走到近前尉迟光才发现这小伙子真的很帅,个头又高,和女儿站在一起,真的是太搭调了,他喜不自禁,抚着胡子笑意吟吟,就等着叶开喊一声:“拜见伯父。”然后一家人进去团团圆圆吃夜宵,顺便商议一下婚期啥的。

哪知道伯父没等来,只等来一句冷冰冰的:“见过尉迟家主。”

叶开脸上基本没啥表情,接着说:“令嫒安全送到,在下就此告辞。”仿佛没注意到已经撅起嘴的尉迟佳,也没注意到眉头皱起的尉迟光,转脸就走,酷的一塌糊涂。

气氛有些尴尬,尉迟光发现女儿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赶紧打圆场:“可能他还有事,咱就不耽误他了,走,咱们回家。”说罢蹲在地上:“佳儿,爹爹还像你小时候那样背你。”

尉迟佳噗嗤笑了:“爹爹,人家都那么大了,你背不动啦。”

父女说着话进了家,府中灯火通明,下人们夹道欢迎,三姑六婆也都来了,眼泪哗哗的看着尉迟佳,宝贝心肝的乱喊一气,尉迟佳也泪眼相对,亲人团聚,又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

敦煌会馆,叶开是从墙头上跳下来的,阴暗中几把弓弩同时举起,啐了毒的箭头黝黑无光,叶开道:“是我。”脚下不停直接来到元封下榻的厢房,推门进去,元封正在写字,抬头笑道:“叶开,怎么不和你老丈人喝一杯?”

叶开冷冷道:“有人盯梢,我想抓他,却被他溜了,看样子身手不差。”

元封道:“难道有人想对付我们?”

“那倒未必,看样子是专盯尉迟家的,尉迟家族和西凉走的很近,人尽皆知,官府岂能不知道,就是不晓得这盯梢的人是锦衣卫的还是长安府的。”

元封神情严肃的思索了一阵,道:“看来周人也不都是酒囊饭袋,盯梢就且让他们盯着去吧,咱们又没做什么犯法的勾当,国家之间互派细作探听虚实也是正常之举,他们不动,咱们也没必要怕,这就是游戏规则。”

叶开点点头:“懂了。”说罢转身出去,忽然又回头:“孟叶落回京了,听说升官了,原来的陕西巡抚也调任江南,到富庶地方任职去了,再加上柳松坡柳大人,这长安还真是一块福地,人们都说,保不齐这秦王沾了长安的王气,这太子之位尚有变数呢。”

元封心中一动:“秦王现在何处?”

“不在城中,据说去挖宝了,皇太后生日,他这个做孙子的自然要孝敬点好东西,万寿节各地藩王都会进京道贺,不过王爷们不像咱们要担心有没有落脚之处,他们会迟些才动身。”

“咱们明天就动身。”元封忽然道。

“不见秦王了?”叶开有些出乎意料。

“他日自有相见之时。”

……

绵延不绝的驼队出了长安,驼铃悠扬,羌笛悠悠,向着中原进发,出潼关,进入中原腹地,沃野千里,一望无垠,虽然已经是仲秋,但景色和西北荒原截然不同,树木成林,阡陌成行,河水碧绿,走不多远就会看见村落,人口密集程度较高。

虽然土地肥沃,人口密集,又正值收获季节,路上的讨饭乞丐可不在少数,偶尔路过的农人也是面有菜色,看到有商队模样的人经过,村子里的小孩们全跑出来看热闹,望着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小孩子,元封心中不忍,问随从要了一把小银珠子抛给他们,但是这些小孩子们竟然不去捡银子,只是瞪着队伍中的老王头。

元封扭头一看,老王头一手拿着酒壶,一手不断从怀里摸出什么东西抛进嘴里,随后又滋的一声焖一口酒,再看那些孩子们,不断舔着嘴唇,喉咙也蠕动着,想必是在吞咽口水,他们一路跟着队伍往前走,也不说话,就这样默默地看着。

“老王,拿来。”元封一伸手,王金标愣了,随即反应过来,把怀里的一包胡豆拿了出来。

元封拿起纸包,抛给最近处一个小孩:“接着。”

可是纸包不结实,出手就破了,几十枚胡豆滚的遍地都是,孩子们一拥而上,捡起来就往嘴里塞,也不管有没有泥土。

几粒胡豆滚到了车队行进的路上,一个小孩不顾被踩踏的危险,钻过去抢,眼瞅着就要被骆驼踩上,元封眼疾手快,鞭子一甩就缠住了小孩的脚踝,生生将他扯了出来,最后一刻,小孩还是抓住了一枚胡豆。

队伍停下了,元封下马,小孩子们见他衣着光鲜,腰间佩刀,吓得一哄而散,躲到草堆后面,田埂下面偷眼看他,只有那个脚踝被鞭梢缠住的小孩,瞪着一双大眼睛警惕的看着元封,两手藏在背后,好像拿着什么珍奇异宝一般。

小孩很瘦,所以显得脑袋特别大,眼睛也特别大,身上穿着破衣烂衫,脚上没有鞋子,一双脚丫子黑漆漆的,不知怎么地,这个孩子让元封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他轻声问道:“为什么这么不小心,被骆驼踩着怎么办?”

小孩不说话,好像哑巴一般,元封莞尔一笑,回头招招手,老王头是个人精,早就猜出元封的意思,拿了两块香喷喷的切糕过来,精面粉和核桃仁以及果仁葡萄干做成的切糕热量极高,又耐储存,是西域知名小吃,原本是突厥人垄断的小食品,现在已经被汉人发扬光大,改进了制作方法,更加可口了,这回前来中原,就带了不少切糕打算当成小礼品送人的。

两块沉甸甸的切糕放在眼前,小孩却迟疑着不敢动,在元封的鼓励下才拿起切糕,舔着嘴唇却又不吃,元封问道:“为什么不吃?”

“他想省了喂他妹子。”后面有人搭茬,那群小孩看见有好吃的,便都从藏身处走出来,慢慢偎了过来。

“哦,你还有妹妹,多大了?咋让你来喂,你爹娘呢?”元封奇怪的问道。

依然是后面多嘴的小伙伴在回答:“他妹子叫小花,一岁了,他爹让刘坏水打死了,他娘让刘坏人卖到县城窑子里去了,他家就剩他俩人了。”

说着,众人便抬过来一个破篮子,里面躺着个婴儿,小脸脏兮兮的,头发都结成一绺绺的,依依呀呀的说不成句,身上披着烂布条,柴火棍般的小手小脚丫露出来,更显得可怜。

那孩子看见妹妹被抬来,赶紧跑上去将篮子接过,放在地上晃悠着,将切糕咬下来一块来嚼碎了喂给婴儿吃,一边喂一边还哼着歌词不连贯的儿歌,想必是他那被卖到窑子里的娘亲教的。

此刻,队伍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有人开始抹眼泪,还有人开始掏钱包。

忽然一声大喊打破了寂静“谁的牲口!啃了我家的庄稼!”

原来队伍停下之后,那些骆驼闲的没事就吃起路边的野草来,没想到这野草也是有主人的,这不,被触犯了利益的苦主出现了。

一个身材雄伟的汉子拦在队伍前面,此人上下一般粗,如同水桶一般,身穿元色丝绸直棳,头戴瓦楞帽,四十来岁年纪,生得凶神恶煞,身后还跟了几个横眉冷目的夯汉。

“管家来了……”孩子们小声嘀咕着,一个个都不敢抬头,但也不敢乱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管家,竟然有如此威力。

“谁的牲口?谁的!”夯汉们也跟着吆喝,似乎根本不把这支队伍放在眼里。

“老子的牲口,咋的了,想讹人,你找错人了!”王金标一抖马缰过去答话,他是老油条了,故意不提官方身份,想激这个恶霸做出更猖獗的行动,以便名正言顺的办他。

管家冷笑一声,扯过一张条凳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慢悠悠的说:“我管你是谁,你们这么多大牲口,又带了这么重的行李,从我刘家庄过,踩坏了刘大善人捐资修的路道路,糟蹋了大善人家的庄稼,就得赔。”

“那要是不赔呢?”王金标抱起了膀子,嘴角浮上轻蔑的笑。

“不赔,不赔就别想走!”

第5章 新马童

王金标回头看看身后庞大的队伍,数百匹骆驼骡马,几十辆大车,几百号人手,穿盔甲的护卫,飘扬的旗帜,这能是一般的商队么,这他妈明明是官府的队伍,怎么河南乡下一个土财主的管家带了两个狗腿子就敢拦路,中原的事儿,想不通啊。

大队人马岂能因为几个宵小之辈就被拦下,王金标冷笑一声:“小的们上,给我打!”

五个早已按耐不住的护卫立即扑了上去,揪住那胖管家放翻在地,抬到路边田埂下,先拿硬头皮靴狠狠踹了一顿,然后用马鞭子狠抽,七八鞭子下去,丝绸直棳就变成了布条子,胖管家背上横七竖八隆起好几道触目惊心的肉条,人疼得杀猪一样的叫,两个狐假虎威的夯汉早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大队继续前行,对于那一对可怜无助的小姐妹,元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他面前,摸着小男孩的头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人么?”

小男孩看着这枚亮光闪闪的马蹄形金属,一副茫然的样子,显然是这辈子都没见过银子,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是好东西,小孩拿起银子,终于开口说话:“我叫草根,家里只有个出嫁的姑姑在邻村。”

“嗯,草根,这是银子,五十两的银锭子,拿着银子,带着妹妹去找你姑姑吧,好好活着吧。”

说罢,元封翻身上马,追随大队而去,草根拿着银子和切糕,呆呆的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队,忽然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主公,为什么不派几个弟兄去把那个什么刘大善人给宰了?这种祸害留着也是为害乡里。”王金标不解的问道。

“咱们又不是地方官,只是个过客而已,怎么能仅凭几个孩子的一面之词就杀人,很多事情不是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为非作歹的所谓善人多了去了,能杀尽么?”元封淡淡的说道。

王金标无奈的摇摇头,道:“我去前面探探路。”随即猛抽一鞭,疾驰向前去了,看不出这老头年龄不小,心性依然和年轻人一样嫉恶如仇。

元封何尝不是如此,但他身为领军人物,一言一行关系重大,很多事情不得不隐忍,不得不考虑长远的后果,这位刘大善人的德行,从他的外号,和他管家的作风上就可见一斑,死有余辜那是肯定的,可是这里是中原啊,大周的腹地,随随便便杀人可是会带来无尽的麻烦的。

往东走了三十里地,队伍在一个小镇边上宿营了,天黑之后,几匹马悄悄出了营地,沿着来路飞奔回去,不知道去做什么事情。

天亮之后,队伍继续出发,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后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烟尘滚滚似乎有人追了过来,队伍中的护卫们立刻戒备起来,箭上弦刀出鞘,严阵以待。

十几匹快马赶来过来,拦在队伍前面,为首一人大声喝道:“停下!”

来者全都穿着黑红相间的公服,头上戴着大帽子,腰间挎着佩刀,一看就是六扇门里行走的爷们,只不过胯下的马匹有些寒掺,矮的和驴子差不多,不过马快老爷们却威风得很,喝停了队伍,亮明身份:“俺们是杞县的马快,昨夜本县刘家庄发生命案,县老爷出票拘你等回去问话。”

这回不是王金标出面了,而是一位从兰州带过来的总督衙署吏员,他冷着脸一抱拳:“我们是陕甘总督驾下解送万寿节贺礼的队伍,后面跟的是西凉使团,敢问贵县要拘拿我等,凭的是哪条章程?”

马快们愣了,走的太急也没仔细打量这支队伍,现在定睛一看,果然不是寻常商队,看那些保镖,身上都是披甲的,车辆两旁也插着旗子,总督部院的字样捕快们还是认识的,再看那些护卫,一个个横眉冷目的已经围上来了,手里的钢刀明晃晃的,火铳柄上的搭扣也解开了,看样子随时准备动手了。

捕头是个明白人,当即赔笑道:“误会,误会,弄错了。”说着示意手下人闪到路边。

那吏员鄙夷道:“我们能走了?不拘回去问话了?”

“上差说哪里话,对不住了,对不住。”捕头领着人灰溜溜的站在路边,客客气气的拱着手目送队伍离去。

“王头,事情分明就是这帮外乡人做的,咋就放跑了?”一个年轻捕快很不理解的问道。

“人家是总督部属,咱们惹不起啊。”

“可是,王头您不是常说,刘大户家在京里有强力亲戚,就是省里官员见他都得客气着……”

“别说了,官场上的关系复杂着呢,你们不懂,回去吧,就说出了县界没追上,这事可别往身上揽,咱们玩不起。”

王头说罢,打马回去了。

一路晓行夜宿,走了十余日,忽然有一天负责后卫的人员来报,说是总有个小乞丐跟在队伍后面,元封派人将他小乞丐提来一看,竟然是刘家村见到的草根。

“草根,你不在家照顾妹妹,跑出来作甚?”元封问道。

草根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妹妹已经拜托给姑姑照顾,请收下我吧,做牛做马报答恩人。”

元封道:“些许银子不算什么,不需你投身报答。”

草根道:“不是为银子,是为刘坏水,我知道刘坏水是你们杀的。”

这小孩有见识,那天夜袭刘家庄,扮作马贼洗劫了刘家老宅子,杀死刘老财的就是元封派出的人马。

“你说说,我们收下你有什么用?”元封故意问道。

“我能干活,能挑水扫地烧火,还能喂马……”

“好了,你就为做这个投奔我?”

“我……我还想学武,将来好杀尽天下坏人。”

见元封不答话,草根有些慌了,他一路乞讨而来,十几天时间也没吃啥像样的东西,两只脚走得都是血泡,要是一般孩子早就撑不住了,也得亏这孩子意志坚强,撑到了现在。

元封点点头,没说什么,起身去了,草根以为不要他,急得都快哭了,还是老王头明白主公的心思,一脚踢过来,落在身上却是极轻:“掉什么金豆子,还不洗马去!”

草根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被收留,兴奋地跳了起来,老王头又喝道:“等等,先把这两个包子吃了再干活。”

手里捧着两个香喷喷的肉包子,坚强的草根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从此元封就有了一个新的马童。

第6章 虎踞龙盘帝王城

其后的路程便再无波澜,由于队伍中夹杂着西凉使团,事关万寿节的体统,沿途官府具有照应,一路之上有人带路,有人管饭,甚至连必经之路上的乞丐都被赶走了,这不禁让人有些惊奇,大周朝地方官府的效率,其实还是蛮高的嘛。

又跋涉了一个月,终于抵达大周京畿一带,周朝的都城定在原大元集庆路,也就是建康古都,建康襟江带河,依山傍水,钟山龙蟠,石头虎踞,一派帝王之势,是天然的帝都。

隔着滚滚大江,遥望虎踞龙盘的京师,元封等人不禁为之赞叹,好一座千古雄城,满眼不绝的青灰色城墙一眼望不到头,长江之上,桅杆如林,千帆过不尽,到底是中原王朝的京师,还隔着这么远,气势已经让人叹为观止了。

中原风情,和西北苦寒之地的感觉截然不同,最大的感触就是富饶丰腴,放眼过去都是田地和池塘,水网密集的超乎想象,村落的密度也极大,鸡鸭成群,猪狗遍地,老百姓虽然身材不如西北人高大,但是气色很好,身上的衣装也干净利落的多。

队伍在浦口登上渡船,横渡大江,直奔定淮门而去,江阔云低,满眼都是水,这些常年生长在西北边陲的汉子们都忍不住感叹:“真是天堑啊。”

京城有长江护着,将来打过来的时候定然要费一番周折,不过现在考虑这个未免太早了些,江风凛冽,元封望着对岸霞光照耀下一片片赤红色的桅杆,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找到每一处父亲留下的痕迹。

登岸,进城,一派车水马龙,繁华似锦自不用提,即便是在长安游历惯了的人来到京城也会被震撼,与之相比,长安也只是座省城而已,京师毕竟是京师,全国的财富都聚集在这里,用一句天上人间来形容也不过分。

礼部有人前来接待,使团被安置在新建的馆驿之中,和高丽、日本、暹罗、安南这些藩国住在一起,而陕甘总督的私人代表则要自寻门路了,既然是封疆大吏,就自然有人照应,元封亲自拿着范良臣的亲笔信去找户部尚书周子卿,当然同时带去的还有一份颇为丰厚的土产,虽不值钱,但在京城也是个稀罕物。

元封的伪装身份是陕甘总督的私人代表,在一般人眼里是挺牛的,其实连不入流的小吏也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个管家,长随罢了,但周大人还是很客气的接见了元封,随口问了一些甘肃的风土,说了几句话便让管家来招呼他们了。

管家带着元封去看房子,元封边走边说道:“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四年前我在兰州见到周大人的时候,大人鬓边的白发还没有这么多,今日一见,苍老了许多,看来是为国操劳的过了。”

此前元封进门的时候,已经给了管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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