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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少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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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辛苦,救我!
为什么爷爷要把我扔在这么恐怖的地方啊,让我独自一人……
那不是人!那不是人!那不是人!好辛苦!好辛苦!好辛苦!
好重————!
昌浩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低声哼着,脸孔有点扭曲。
「……嗯……好重……好重……」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进入视野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呼吸有点急促。还夹杂着轻微的哭腔。稍微动了动眼球,马上感觉到眼角里聚积了冰冷的液体。肌肤上满是汗水,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什么啊……原来是梦啊……」
昌浩松了一口气,但突然又皱起了眉头。胸口很闷,难以呼吸。胸口附近好像有什么东西,压迫着他的呼吸。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既没有生病,也没有被施什么咒术……昌浩用手肘支起上半身,把力量注入腹部,突然停下来不动了。
「————」
一个雪白的物体正压在他的胸口上。还恰好压在进行呼吸的部位。昌浩不禁眯上眼睛。
「……喂!」
「呼哇——」
把昌浩的身体当作褥子,像大猫一样大小、浑身雪白的魔怪正舒服地延展着身子酣睡。
「咚——咚——咚——」
对着这一脸幸福、睡得正香的魔怪,昌浩抡起拳头毫不客气地打了下去。
「真是的,竟然打扰人家睡觉!」
昌浩边埋怨边把早饭送进嘴里。因为早上起来得很早,所以基本上都是喝粥。但因为一出仕就要到支持到中午才能吃饭,所以母亲总是用心地替昌浩准备好丰盛的菜肴。今天吃的就是昨晚杂鬼们推荐的碳烧沙丁鱼。在他前面的,是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顿的魔怪,正用两只前脚抱着脑袋呻吟。需要出仕的贵族们都起得很早。夏天的时候都是天还没亮就出门了。但相对地,也很早退职回家,有些人上午就已经离开大内里回去了。但一忙起来就又很多时候都是一整天都花费在大内里里面了。最近似乎经常要通宵召开会议,所以有些人认为比起早上早到,还不如晚上迟点离开。但昌浩只是名见习的下级官吏,所以不得不遵守规定,每天都要早早地出门。特别是最近,连续一段时间工作结束后回家休息不一会儿又要出外了,所以有点睡眠不足。昨天晚上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准备晚上闭门不出,早点上床尽情地睡一个好觉,然后早上心情爽朗地醒过来的。但是无论怎样还是放心不下,结果晚上还是出去了,所以才遇到车之辅。自出仕以来已经一个月了,工作已经慢慢习惯,心情也慢慢放松了下来。但还是有很多要记住的东西,所以还是很忙。而且现在正值七夕的乞巧祭前夕,宫中上下一片忙碌,自己也是比平常要劳累好几分,这种时候却一大早被恶梦惊醒,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昌浩,腾蛇大人怎么了?」
吉昌比昌浩晚了一点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回答的并不是昌浩,而是魔怪。
「吉昌,你听我说啊!你的末孙好过分啊!难得人家睡得正香,突然就这样揍下来了!」
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含着泪花,两手把头按住,魔怪凄切地控诉起来。面对这样的魔怪,昌浩马上反唇相讥。
「压在人家上面,让人留下一个不愉快的回忆,甚至还让人做恶梦的家伙没资格说这种话!」
「好过分,好过分!因为人家睡死了嘛,这是不可抗拒的外力啊!你真是个没血没泪的家伙!毫不犹豫就打下来了!」
「身为魔怪还睡得那么死,真是不害羞!」
「不要叫我魔怪!」
昌浩朝抽噎着就要哭出来的魔怪伸了伸舌头,放下碗和筷子,有礼貌地双手合十。
「我吃饱了。」
行了个礼,昌浩猛然抓起魔怪的脖子站了起来。
「真是粗鲁!你对小动物太不温柔了。」
昌浩无视满口怨言的魔怪,转头望向父亲吉昌。
「我先告退了。」
在桌子前坐下、拿起饭碗的吉昌喊住就要离开的昌浩。
「昌浩,你要去哪里?」
「什么?」
单手提起魔怪,昌浩越过肩膀回头了。
「当然是去大内里了……」
「你没有认真看过日历吗?」
「……怎么了?」
吉昌放下碗筷,轻轻地叹了口气。
接着,这座宅第的主人安倍晴明也出现了,对着昌浩露出了笑脸。
「啊啊,是昌浩啊,早上好。今天也很精神吧~」
「……早上好。」
想起今早的梦境,昌浩下意识地警觉起来。晴明单手把扇子举到嘴边,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昌浩,你今明两天都要在家斋戒,你不知道吗?」
「————」
昌浩看了看晴明,然后又望了望吉昌。晴明满脸笑意,吉昌则默默点了点头。昌浩随即望向脚边的魔怪,他正眨着仍旧湿润、有点泛红的眼睛抬头望着自己。
「……你给我振作一点啊,晴明的孙子!」
「不要叫我孙子!」
条件反射般地发出反驳,昌浩重新调整姿式抱紧魔怪,再次望向晴明和吉昌。
「……斋戒,就是说……」
「在房间里闭门不出修行。……这么说,昌浩,难道……难道……你连这么重大的事情都没有觉察到?真是可悲的事情呢。虽说人不会每项工作都非常适合,你既不擅长恭维、又不擅长研究历法,这些我都认了。虽说是这样,但至少也要把握好自己的日历啊……」
昌浩不禁咬紧了自己的嘴唇。完了,这次自己彻底失败了。但我开始供职还不满一个月就要斋戒了?根据人的不同,斋戒的时间在一年之中会有二十到八十天不等,相差是非常大的。那今年之中,自己到底要斋戒多少天呢?面对抱着魔怪、脑袋不停地思考着的昌浩,晴明继续饱含感情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啊啊,没想到因为我这个爷爷教导无方,给这个可爱的孙子添了那么多麻烦。虽说只是见习,但也总算是一个阴阳师,竟然连自己斋戒的日子都把握不了……是和现在阴阳师的总体士气有关吗?昌浩啊,爷爷我很伤心,很伤心啊……」
昌浩用仅存的理智压抑住不断涌上来的怒火,内心想到,哈哈,你这老狸猫也会悲伤、无奈啊!魔怪抬头望了望额上青筋暴起的昌浩,不住地向晴明使眼色。够了够了,快停止吧!昌浩已经忍无可忍,就要爆发了!晴明用扇子遮住嘴巴,偷偷地笑了。然后用食指轻轻地啄了一下孙子的脸颊。
「所以,你要从今天开始斋戒。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昌浩迈着重重的步子,面无表情、垂头丧气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吉昌目送着昌浩,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虽然是我儿子,但那极端的个性还真难办呢……」
晴明在吉昌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轻轻地笑了。
「就是这样呢。昌浩天生就不擅长用脑子思考问题呢。我以前也是这样。」
吉昌望了望旁边笑得合不拢嘴的父亲,有点无可奈何地拿起了筷子。
斋戒的日子要在房间里贴上符咒,禁止一切恶灵进入,全心全意地斋戒、进修。
「所以……魔君你快走开!」
「昌——浩——!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乱发什么脾气啊!」
对着一手指着院子的昌浩,魔怪也生气了,极力争辩起来。听到魔怪的话,昌浩在床上盘腿坐下,一脸正经地说了起来。
「……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这全都是魔君你的错!」
如果魔怪不压上来的话,自己就不会做噩梦了。至少不会想起自己最不愿想起的贵船神社的回忆。魔怪甩了甩尾巴。
「……那会不会是预兆之类的东西……」
「怎么可能!」
「你不要小看自己啊。虽然你还只是半吊子、不可靠、而且还是吊车尾的,但好歹也是一个阴阳师啊……」
「……真是带刺的话呢」
「啊——啊!头还是很痛呢!刚刚是谁那么用力地揍下来的!」
看着故意指着自己脑袋的魔怪,昌浩一脸尴尬的样子。
「打了你……对不起啦。但你真的很重啊!」
一般情况下,魔怪会这样轻易地压在别人身上、安稳地熟睡吗?昌浩一动不动地望着正在用后足搔脖子的魔怪。这种时候,他完全就像是名副其实的动物,只是外表有点奇怪而已。至少,光看他现在伸着大大的懒腰的样子,如果告诉人家说这只魔怪还有另一重性格的话,大概谁也不会相信吧。但即使是知道他的本性的昌浩也不时会想,
「实际上,魔怪和红莲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吧。」
那个红莲会仰着身子睡得像死猪一样!光是想象,昌浩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一……一点儿也不合适……」
红莲果然还是适合态度狂妄地翘起双手,摆出一副妄自尊大的样子呢。注意到昌浩暗自发笑的样子,魔怪有点奇怪地回过头来。
「你怎么了?」
「没,什么事都没有。」
「真的?」
仍旧用后足搔了搔耳朵,魔怪把一只眼睛轻轻地眯了一下。昌浩为了掩饰,马上站起来,到房间角落的书堆里取了几册书。再过一会儿就会到即使不亮灯也可以读书的时辰了。昌浩把书放在书桌上,在蒲团上坐下,等待天明。把手肘放在书桌上以手托腮,昌浩又想起了今天早上看到的梦境。五岁的夏天,自己被晴明弃置的场所——贵船神社。虽然自那之后就没有再去过了,但因为在那旁边流淌的贵船川是观赏萤火虫的胜地,所以现在的景色应该非常壮观吧。这样说来,似乎很久没有降雨了,去贵船神社举行祈雨仪式怎么样?而且,还没找到来自异邦的影子们的行踪,去看看京城外部的情况也许也不错呢……
「……哎呀?」
魔怪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直立起来挥舞前足,拉伸腹部的肌肉,就偈在做体操一样。听到声响,他回过头来,眨了眨眼睛。只见坐在书桌前的昌浩正把头枕在面前的几本书上,轻轻地吐着睡眠的呼吸。
「啊——啊……唉,这也难怪。」应该已经很累了吧。
魔怪把放在地板上的大褂拉过来,披到昌浩的肩上。
然后,突然想起某件事情。
「……难道……晴明那家伙,嘴上虽然说的是斋戒,但其实是为了阻止昌浩进宫、让他好好休息的借口吧?」
脑海中浮现出晴明各种各样有所意图的样子,魔怪继续思考下去。即使去问,晴明也是不会回答的吧。也许真有可能是斋戒的日子,但晴明也是阴阳师,所以一向不会把斋戒、触秽这种东西太放在心上,即使昌浩什么也没察觉,就那样去供职的话,晴明应该也是不会介意的。果然还是祖父的爱护之心吗?但昌浩一定会有异议的吧。不——对!那只老狸猫绝对不会这样思想的。如果我没有注意就那样去供职了,他一定会指使式神飞到阴阳寨对我说,「真是可悲啊……晴明上」这样的话呢!轻而易举就可以猜想到昌浩的举动,魔怪不自觉地干笑起来。身处东三条宅的内览藤原道长的长女彰子正在打盹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环视了一下黑暗的室内。她居住的东北对屋位于东三条宅的边缘。无论是谁要过来东北对屋,也只有穿过院子这一条路了。这个时间,大概是侍女吧?虽然不知道准确的时间,但应该仍只是拂晓。
「————……」
彰子眨了眨眼。呼叫声比刚刚更清楚了。是一把尖细的、少女的声音。彰子站了起来。这声音很熟悉。那是…在单衣上面披上外褂,彰子走出主房,凝视着帐幕和屏风的外面。在帘子和栏杆前面的是东院。因为有帐幕和屏风的遮挡,所以想要从外面窥视进来并不容易。但从里面则能轻而易举地看到外面。东方的天空变成了紫色。天就快亮了吧。庭院已经不是一片漆黑了,而是泛着一点点蓝色,隐隐约约可以看清院子的景色。
「……大概是心理作用吧……」
虽说是初秋,但暑气仍残留着。因为是黎明时分,所以有点凉意,太阳升起来以后大概又会变得暑热了吧。庭院因为有仆役的打理,所以非常整洁、漂亮。因为东面是春之庭院,所以并没有花朵盛开,但郁郁葱葱的草木洋溢着生气、非常清爽。是自己想太多了吗?彰子正准备回主屋的时候,突然定住不动了。
第二卷 打破暗之咒缚 第二章 漆黑的云雾(下)
「……彰子……小姐……」吸了一口冷气,她抬起头。
在藏青色的阴影中,有谁站在那儿。
白色的单衣上披着深色的外褂,头发长长地飘落。天空在她身后一点一点地变白。
一阵风吹来,草木和那人影的头发随风飘荡。
「……谁?」彰子轻声问了一句,那人影立刻举起手,轻轻地招摇着。
「……彰子小姐……过来这边……」
穿过帐幕的投影,彰子两手抓着屏帐的边缘。
「圭子……小姐……?」
站在那里的,是她母亲的远亲、比她大三岁的圭子小姐。同样出生于藤原家,彰子记得她的父亲好像是中纳言。彰子的母亲伦子是圭子母亲的表姐妹。因此,他们从小就有频繁的书信往来,每年还会互相拜访几次。对彰子来说,她是与自己最亲近的贵族小姐了。
「很久不见了……隔着屏帐看不清楚彰子小姐的身姿呢……来,快点出来吧……」
彰子不禁战栗起来,身上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藤原一门的小姐会在这种时间独自一人外出吗?既没有带上仆役,事先也没有通告就出现在庭院中了。一般来说,都会预先送来文书告知拜访的事宜吧。而且还是乘着牛车,带上几个仆役和侍女一起过来的。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刻一个人走出来!
「——彰子小姐……」
圭子的嘴角突然往上翘起了一个弧度。彰子浑身颤抖,右脚不自觉地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紧抓着屏帐的手指不安地抖动着。圭子的周围似乎隐隐约约地有什么东西存在。
——彰子拥有看见鬼怪的能力。
那种奇怪的气息到底是什么?
砰!突然,从主屋传来了锐利的声音。彰子大气也不敢吐一口,马上回头望着主屋。
「什么……?」
「……可恶……」
一阵低吟传进了她耳里。视线回到原处,在容貌有点扭曲的圭子的周围,清楚地看到了一团漆黑的云雾。而且,在她的后面……站着两个奇异的黑影。样子看不清楚。四周飘荡着像冰一样的恐怖气息,直直地刺到彰子身上。再次响起一股巨大的响声。那包裹着东北对屋、常人没法看到的薄膜扭曲了。已经扭曲得快要看不出原形了。彰子不自觉地向后退。后背碰到帐幕的圆柱上,顿时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彰子倒在木造的屋檐和帐幕的横木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圭子朝帘子的方向迈步走来,赤着双脚。没经过日光洗礼的双脚呈现出雪白的颜色。砰!巨响再次传来。就在这时,彰子听到了侍女们的喊声。
「……小姐,大小姐……!」东对屋响起了一阵骚动。
守候在走廊大门的小屋里的侍女们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异样的气息消失了。彰子看向庭院。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消失了……」彰子轻声说了一句,当场蹲下不动了。
那个人,确实是圭子。
「彰子小姐……」
在房檐下找到彰子,她的贴身侍女空木马上大声喊了起来。望着飞奔过来的空木,彰子突然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够放下心来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吗?」
「没有……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但是……」
望了望倒在地上的帐幕,再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彰子,空木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彰子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真的是什么事也没有。我只是想看看拂晓的景色,但没注意脚下的路,所以被帐幕绊倒了,事情就是这样。」
彰子站起来,向空木吩咐道——
「不用担心。我不想被人嘲笑,所以要对父亲保密哦~」
「是……是的……」
「我还要再睡一会儿。你像往常一样,在那个时间叫醒我吧。」
朝急急忙忙赶进来的侍女们表示了歉意,彰子走进了主屋。等确认侍女们已经全部退出走廊,彰子马上把灯台点亮,打开了放置在柜中的螺钿的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串黑色的数珠。数珠上还有三个深绿色的勾玉。彰子拿起数珠,在灯台下仔细端详起来。三个勾玉全部都无情地裂开了!
「————」
突然消失的圭子,还有她身后那两股异样的气息……彰子不自觉地把数珠捏紧了。斋戒完毕,昌浩要去供职了。大内里正忙着筹备四天后就要举行的乞巧祭,所以上下一片忙乱。乞巧祭往年都会在清凉殿的东院举行。但因6月的火灾把清凉殿和其他后宫烧去了一大半,还导致了很多人员伤亡,所以今年的乞巧祭决定改在紫宸殿的南庭举行。所以,承担着一切杂务的杂役们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分配给阴阳寨的杂役只有两名。因为昌浩是最低级的官员,所以一切繁琐的事务都落到他头上了。
「用纸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贡品的准备工作进展如何?」
「已经完毕了。」
「细竹是什么时候运到的?」
「前天就到了。」
昌浩急急忙忙地在阴阳寨来回奔走。把商量事情的文书送到中务省,正在等待答复的期间又被人拜托给阴阳博士传话,于是不得不折返回阴阳寨。传话完毕后又马上马不停蹄地回到中务省,把答复的文书带回阴阳寨。还要很多其他事情。真的是忙个不停呢。事情告一段落,昌浩终于松了一口气。一直跟在昌浩后面来回跑动的魔怪也露出了疲态。
「真忙呢……」
「是啊……」
昌浩坐在阴阳寨一个角落的帘子下,眺望着院子里手抱文书来来往往的官员。那是其他省厅的官员。因为根据官位不同,衣服的颜色也不一样,所以大致可以判断出他们的官位。
来回跑动的果然都是和昌浩地位差不多的官员呢,也有地位稍高一点的。一旦升上较高的位置,他们也会变成发号施令的那方了吧。
「……你好啊,昌浩殿……」
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的昌浩看到来者,马上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原来是行成大人!好久没见了。」
朝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这位外表精悍的贵族青年藤原行成马上露出了笑容。
「怎么样?阴阳寨的工作已经习惯了吗?」
「是!大家都对我很亲切,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很热心地教导,所以基本上习惯了。」
昌浩小心谨慎地注意措词,礼貌地作出了回答。行成是昌浩的加冠人,也是他的监护者。他同时兼任右大弁和藏人头之职,前途一片光明,而且还深受天皇的信任,现在正负责着清凉殿和后宫的重建工作。
「那就好了。我一直都有点担心你,但又忙得无暇分身兼顾……」
行成爽朗地笑了起来。当然,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完全看不到栖息在内里里的一切异形。
比如,现在他的肩上坐着一只兔子般大小,拥有一又瘦骨嶙峋的手的小鬼,他的脚跟上正缠绕着一条又短又粗的、没有眼睛的妖怪。即便这样,但因为他看不到,所以也无从觉察。
行成大人出乎意料地似乎和异形们很投缘呢。昌浩在刚开始供职不久的时候,就发现到这个事实了。虽然很投缘,但看不到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算了,被喜欢总比被讨厌要好吧。也许……这时,魔怪突然跳上了行成的肩膀。
「喂——行成——过得还好吗——?你也真是辛苦呢,放火的犯人还没有找到,清凉殿的重建工作也要日夜赶工。你的辛勤劳动真让我感到愧疚呢!」
魔怪在行成的肩上用前足做了一个佩服的姿势,不住地点头。但行成却完全没有觉察到。
「对了对了,可以请晴明大人去一下祭坛那边吗?」
昌浩埋头想了一阵。
「呃……刚刚好像还在阴阳寨的……但后来说过要去看一下祭坛,所以恐怕……有什么事情吗?」
既然是找晴明的,应该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了。安倍晴明现在是藏人所的阴阳师,处境是非常自由的。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是属于阴阳寨的。就像这次这么盛大的祭典,虽然晴明要负责主持祭祀仪式,但基本上都是闲着在家的。谁要想拜托晴明帮他办事,要不就是派使者过去,要不就是亲自拜访。面对昌浩的发问,行成摇了摇头。
第二卷 打破暗之咒缚 第三章 昌浩的决心(上)
没有,我只是想在再建工事动工之前举行一场镇魂仪式来吊唁逝去的亡灵。因为不是国家下令颁布的仪式,所以我想把这件事托付给不属于阴阳寨的晴明大人。」
原来如此。昌浩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那真不错呢。牺牲的各位也一定能够安心地走向冥府了。」
「昌浩,你已经变得可以对答如流了呢——太好了,太好了!想当初戴冠仪式刚刚结束之时,你说话还是吞吞吐吐结结巴巴的呢,说着不习惯的话,还经常舌头打结,当时真是让人担心呢!小孩子的成长真快啊!我有点感动了~」
魔怪高兴地倾诉着,仍然待在行成的肩膀上不肯下来。昌浩突然看向别处。
「啊!行成大人,你看那边~」
「什么?」行成顺着昌浩手指的方向望去。
趁着这段时间的空隙,昌浩一把把魔怪从行成的肩膀上扯了下来。
「砰!」
魔怪砰地一声落到了板台上,怨恨地盯着昌浩。
「昌——浩——!」
「那里有什么吗?」
行成回过头来发问。昌浩面带笑容回答了。
「啊啊,我刚刚好像看到一只红蜻蜓飞过了,也许是看错了吧。现在时间还有点早呢。」
原来这样啊,行成笑了。
「还早着呢。等看到红蜻蜓,就已经是秋意很浓的时候了吧。那时候,暑热的天气应该也会有所缓和了吧。」
「没错呢。」
行成在这里终止了闲谈,向没有主人的紫宸殿走去。今后的一年,大内里每天都将会在天皇缺席的情况下度过吧……
「好!魔君,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昌浩你真过分呢——我正想和行成增进情谊,你竟然从旁阻碍!」
昌浩抱起倒在板台上、正在耍脾气的魔怪。
「是~是~你一边走一边抱怨吧。已经是中午了,我现在饿得要命。」
因为工作已经告一段落,所以昌浩得到了退出的许可。虽然累了可以在板台上休息,但肚子现在是越来越饿了。魔怪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跳上了昌浩的肩膀。也许是睡觉的时候全身心都放松了的缘故吧,明明那时候是那样的重,现在竟然感觉不到多少的重量。穿过帘子,昌浩遇上了几名贵人。他们正围成一团像是在商量什么事情的样子。已经忙成这样了,还在说什么事情呢?瞥了他们一眼,昌浩原来打算充耳不闻,就这样走过去的,但突然听到某些单词,他马上停了下来。
「……的时候来……」
没有注意到突然停下来的昌浩,贵族们继续说了下去。
「……每晚都听得到……听说是用锤敲钉子的声音……」
「我家的仆人说,看到了穿着白色单衣的女鬼……」
「到底是要用钉子诅咒谁呢……」
「好恐怖……从嵯峨天皇的时代起就没有变过,贵船神社被女人的复仇之心包围着……」
钉子。白色单衣。女鬼。贵船神社。
「……丑时来到……」昌浩低吟了一句。一直兴致勃勃地谈话的贵族们,终于注意到这个少年的存在了。
「这不是晴明的孙子吗?」不要叫我孙子!昌浩在心中怒喊,但脸上仍拼命挤出一个笑容。
「失礼了。因为无意中听到一些奇怪的话……」
贵族们表示理解,互相看了看。
「只是些乱七八糟的传言而已……对了,阴阳寨里有说些什么吗?」
「就是就是。阴阳寨有没有占卜到什么?有奖要发生异变的征兆吗?」
看着贵族们的脸,昌浩不动声息地叹了口气。事实上,在这个传言还没有出现之前,这个国家就已经受到了来自异邦的影子的袭击,遭遇了世人所不知道的危机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阴阳寨的阴阳博士们并没有觉察到半点端倪。即使是占卜的时候,也总是说平稳无事。知道穷奇它们存在的,就只有自己和晴明。而且,晴明还严令禁止昌浩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说是不能煽动人们的不安情绪。
——既然你说要把他们打倒,就自己一手收拾掉吧!
就像往常一样,晴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像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但这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所以昌浩从来没向任何人提及。
「现在天下太平,没有任何异动。请放心。」
「那是晴明大人的判断吗?」
「祖父并没有说任何意见,这只是阴阳寨占卜的结果。」
贵人们表现出一副明白的样子,像放下了心头大石般点了点头。
「晴明大人没有说什么,就表示一切安好了。」
「真不愧是晴明大人的孙子。说的话都是那么的具有说服力~」
「无论怎么说,他还是左大臣看重的年轻人啊。真期待你将来的发展呢~」
昌浩平静地微微一笑,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那么,我先告退了。」
目送着轻轻挑起帘子离开的昌浩,他们不由得流露出赞赏之情。
「真不愧是晴明大人的孙子。最备受瞩目这话确实不假。」
「就是说,以后我们的命运也要托付在那个小孩手上咯?」
「能否拉拢有才能的阴阳师,这可是出人头地的关键呢。可以说,左大臣有晴明大人就够了,真是很好的手下呢。」
现在的宫中,没有人是可以和左大臣藤原道长并驾齐驱的。即使当今的天皇也只是听从道长的意志办事,完全没有实权。道长唯一没有掌控的,就只有后宫吧。但也有传言说他在一年之内就会把这块失地收复了。
「大臣也许容不下天皇和后宫感情和睦呢……」
作为天皇的外戚获得绝对的权力!这就是左大臣藤原道长的目的。贵族们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左大臣的荣华富贵已经是不可动摇的事实了。一个贵人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说了起来。
「虽然这样说,但最近都没下雨呢……」
已经有两个多月没下过雨了。虽说已经进入初秋,但竟然连一丁点的骤雨也没有。
「再不下雨就要发生旱灾了。」
「确实。如果过了乞巧祭仍不下的话,还可能会惊动到天皇吧……」
天空正是万里无云。
※※※※※
昌浩一回到宅第就被母亲叫住了。
「昌浩,你父亲和义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母亲虽然不是非常出众的美人,但也是一位沉稳、温柔、非常文静的女性。比吉昌年长两岁,名字叫露树。即使已经年过四十,却仍是满头黑发,非常漂亮。昌浩经常会想,父亲能和母亲这样的女性结婚,一定很高兴吧。他父母的关系也非常融洽。
「父亲和爷爷可能要傍晚才能回来。乞巧祭的准备工作好像很麻烦呢。」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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