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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雷-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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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父亲失落痛心的责骂,汉辰无言以对。

“你说不说,不说实话老子打死你!”杨焕豪狠狠踢了跪在地上的儿子一脚,原形毕露般左右张望了开始寻找棍棒。

“父亲要责打汉辰,汉辰认打认罚。只是这佛殿净地,见不得血光。父亲暂且忍耐,回到家里,听凭父亲处置。”

“龙官儿,你这孩子,你快告诉你爹,你七叔去哪里了?”大太太惊慌的哭着摇晃了汉辰求告。

“娘,你冷静一下!”汉辰无奈的仰头望着佛堂的莲花金顶:“七叔他不想回杨家,他能告诉汉辰他的藏身之处吗?”

“混账东西,你还狡辩!”杨焕豪上前踢打着汉辰:“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娘一再劝我说,大过年的千万不要再动你,说你长大成人都快要做父亲的人了,再打你脸上难堪。畜生!你看看你干得这些事可饶吗?你说不说?说不说!”

在他“龙城王”的地盘上,在他一家之主的眼皮底下,居然让小七弟焕雄这个家门孽子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还能顷刻间在他眼前出没的无影无踪。若不是里应外合,小七如何能如此猖狂?若不是有了准备,为何这大殿外居然没有一个卫兵把守。

“报告!”杨焕豪正要把所有的怒火发泄在汉辰身上,殿门口钟尧已经闻讯赶来。

“呦,我们的钟大师长来了。好呀,杨少帅,你跟你钟哥好好合计合计,是帮你钟哥一起把人给我抓回来伏法?还是你一人顶了这罪过,到时候可别怪爹不给你留脸!”

“龙官儿。”钟尧已经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望了眼气急败坏的杨大帅,知道七爷焕雄的出走是大帅心中永远的隐痛。钟尧小心的凑到汉辰跟前蹲身平视他说:“龙官儿,这是咱们自家的家事,不好外传了让外人看笑话不是?你告诉钟哥,你小七叔他躲哪里去了?龙城的地面上,他插翅难逃的?不如快些回来跟大帅认个错,求个从轻发落。龙官儿,你帮了小七他瞒了掖了不是在帮他,是在害他!”

“小钟子,你别同他废话。这小子就是欠打,不吃鞭子他就不自在!”

“大帅,四门紧闭戒严了,钟尧已经派人竭力搜索。只留了南北门部分放行,并且两门各有昔日熟识七爷的老人在把守,一个不差的辨认放行。”钟尧说:“大帅息怒,别气到身子,先回去等消息吧。钟尧这就去北门亲自把守,定不负大帅所托。”

“小钟子,你从小跟小七他一起长大,我知道你们俩比亲兄弟还亲。龙官儿能放他七叔走,你呢?你怎么让我信你小钟子不借机放跑小七?”

“大帅!”钟尧慌忙表白:“大帅,钟尧若是敢欺瞒辜负大帅,提头来见!”

“好了,好了!”杨大帅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钟尧下去,大太太慌忙上前两步追上钟尧:“尧儿,你~~你从小在杨家长大~~你可别伤了他~~”

“太太放心,钟尧心里有数。”钟尧安慰的拍拍大太太紧抓了他袖子的手,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七爷杨焕雄同他一起玩大,小时候二人一道的淘气,爬树、掏鸟窝、雪地里抓麻雀,水沟里偷偷游泳或是弯了弹弓子打碎窗子上的琉璃玻璃都会被大帅按了他们趴在廊子里打通堂。所有喜怒哀乐的童年时光过后,才是钟尧开始给杨大帅做贴身副官,七爷去了军校。二人再次的重逢,钟尧就一直追随了少年得志的七爷杨焕雄身边。钟尧同杨焕雄的感情非同一般的密切,作为七爷的朋友,他是知道七爷被擒回家的后果堪忧;可作为军人,他又不能违背大帅的军令。

“大帅,大帅。”卫队长跑进来:“在后院墙下拾到这条围巾。”

“是,是小七的,刚他是带了的。”大太太激动的说。

“走,看看去!”杨焕豪随了卫队长出去,大太太也掩泪蹒跚着小脚跟了紧追,汉辰慌忙赶去搀扶摇摆不稳的母亲,杨大帅忽然大喝一声:“你给我滚回去跪着,不说实话不许起来!”

钟尧奉命去拿人,殿内空荡荡的剩了汉辰。二牛子偷偷探个头进来:“爷,爷。”二牛子偷声喊着。

汉辰向他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不多时,父亲怒气冲冲的折返回来,边走边大骂:“他跑,他小子有本事给我逃上天去。看我抓了他,打断他的狗腿!孽障,我当初就该扔了他去喂狼,养他这么大,比狼还不如!”

汉辰听得寒心,不知道父亲这话是骂七叔还是在骂给他听。

垂了头无语,汉辰不敢抬眼,只有看了父亲的脚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忽然间,当父亲的脚晃到香案前时,那黄色的帷幔桌布下,隐隐的露出一段儿深灰色的呢大衣角。汉辰的头立时如炸开一般思绪碎乱无序。居然,七叔大胆的躲在了香案下,难怪卫队搜遍了院落不见七叔的人影。可七叔是如何折返回大殿里的?又是如何躲在香案下的?刚才父亲的火冒三丈七叔应该是见了,父亲那口不择言的痛骂怕七叔也听到了。

汉辰偷眼看看脸色铁青、青筋暴露的父亲。父亲身后那扇被北风刮得忽张忽合的窗子,七叔刚才就是从那窗跳出去的。窗外对了堵矮墙,汉辰小时候和弟弟们在七叔的带领下常来捉迷藏。如果想要逃走的正常途经应该是从矮墙翻出去,然后就是月亮门通向后面的佛堂和僧侣清修的厢房。可七叔如何避开卫队巧妙的折回大殿里躲在父亲的眼皮下面的呢?风刮窗门晃动这拍打出响声,汉辰忽然恍悟过来,七叔定然是刚才翻身越出后,又从矮墙拐到后面翻墙而回。并且趁了父亲责骂逼供的时候,堂而皇之的从大佛挡住视线的后窗翻了进来,随后潜在殿后那尊韦陀像的香案下。刚才父亲随了卫队出去的那一刻,大殿无人,七叔就转身躲到大殿的香案下,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七叔的胆大心细是无人能及的,怕父亲做梦也想不到他大发雷霆下令捉拿的七叔就同他近在咫尺,多么滑稽的事情。仿佛猫捉老鼠时,老鼠爬到了猫的鼻子下面,而猫视线的盲点却无发觉察,还在喵喵的尖叫了示威。

汉辰露出隐隐的嘲笑,伸手擦擦嘴角的血迹。又见父母诧异的看着他的表情,于是苦笑了说:“若是父亲想要七叔回来,也容易。”

一句话,大殿里立时鸦雀无声,杨焕豪凝视着儿子忽然的转变,不知道这倔小子如何开窍了。

汉辰顿了顿说:“只要汉辰一死,七叔自然就会回来。如果父帅不信,尽可以试试。”

不等父亲动怒,大太太已经是泪流满面的俯身敲打着汉辰的肩头责备着:“你这孩子,你能不能别再生事怄你爹发火了。”

“你看了,你可看了,是他自己找死!”杨焕豪破口大骂,简直恨不得生劈了这个逆子。

“这不正遂了父帅的意愿。”汉辰推开母亲,不知道是代七叔受过的委屈,还是多年积压的苦闷,汉辰脱口而出:“汉辰在杨家不过就是个忤逆之子,自幼挨的家法怕比吃过的饭还要多。舍了汉辰换回‘人中美玉’的七叔,于家于国都比汉辰对父亲有利。”

“龙官儿!”母亲惊愕的制止,不想平日孝顺的儿子如何今日能口出如此悖逆的言语。母亲的斥责并没能阻止汉辰:“杨家子嗣不满弱冠者就是早芟,不得入葬祖坟。父亲也不必破费,一张草席卷了汉辰尸体扔去乱坟岗喂狼就罢了,也让汉辰早日超生。”

杨焕豪气得嘴角哆嗦,指了汉辰半晌说不出话来。

“佛祖呀,我这是造得什么孽呀,劈死我吧,怎么能让他父子和睦呀?”大太太气得捶打了汉辰又搂了他的脖子痛哭着瘫在地上。

母亲瘫坐的那位置恰恰就在香案前。如果母亲再往后靠靠,定然能碰到七叔躲藏在香案下的身体。哪怕是母亲此刻一回身或是稍一留意,七叔其实就近在眼前。

“娘,娘你起来,地上凉。”汉辰搀扶了母亲起身,父亲的怒气却冲了上来。

“让你起来了吗?”父亲一脚踢来,汉辰直冲了香案扑倒过去。

第102章 直面家法

父亲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汉辰失控的直扑摔向香案。

“坏事了!”汉辰心中暗叫。如果他此刻真是撞倒香案,藏在香案下的七叔极有可能就会暴露出来。

但此刻的措手不及只发生在霎那间,汉辰的身体结实的撞在了七叔身上。

随着汉辰一声“啊”的惊叫,那声音足以盖过七叔的任何响动。不等父亲追过来踢打,汉辰猛的反身扑爬向父亲,一把死死的搂抱住父亲的腿,仰头望了父亲可怜般的哭了:“爹,爹求你别再找七叔了。是汉辰不好,汉辰有私心,汉辰不想七叔回杨家。”

“龙官儿!”母亲为汉辰不知真假的告白惊愕了。

“前些天七叔来找汉辰,说他想回家又不敢回家,可他是一直惦念父亲、母亲二位大人了。是汉辰不舍得这个难得团聚的年节被七叔意外的闯入给打乱,也不想看父亲这几日开心的心情再动怒,就没答应七叔回来。所以七叔今天赶来偷看母亲,儿子就不敢再拦他,不想爹爹意外赶了过来。”

“是呀,你想不到的事还多呢。为父以为你这畜生长大了,知道守礼孝顺了。这一早得了几只乌龟王八,想拉了你和你娘去黄龙河放生,为你祈福。你倒好,你可真是我杨焕豪的好儿子!”

“爹,七叔他~~”

“孽障,你以为为父还能轻信你的鬼话吗?”杨焕豪想抬脚踢飞儿子,但汉辰已经死死抱住了他的腿。

汉辰平日不大会撒谎,也硬直的不会讨巧赎嘴,但此刻求饶般的举动不知道是不是恐惧到了极限。

杨焕豪强压了怒火,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回家,回家为父同你慢慢清算!”

书房里,又是一顿暴打,刑讯逼供般的惨烈。汉辰忍了一身伤痛,看了父亲挥舞着家法棍子在他身边咆哮。

“你说不说!畜生,叫你嘴硬!”

汉辰有些无奈了,缄默不语。七叔,那个他曾经深爱过,衷心的佩服过,又令他憎恶过一直不能原谅的人。汉辰都不知道七叔躲在佛堂香案下,看了他这个侄儿为了替他遮掩而饱受痛苦是何感想。七叔自己逃家在外逍遥自在多年,却逼了他回到杨家这个地狱受尽苦难欺凌;七叔为了自己能逃跑,居然置他这个侄儿的生死于不顾,七叔是知道父亲动怒起来会是如何不留情面的严惩他们这些忤逆之子的。更令汉辰费解的反是自己,明明恨蛮横霸道的七叔,为什么还屡次答应帮他?不如直接就检举了七叔的行踪,怕还能在父亲面前表衷心立功呢。再者,哪怕是刚才在佛殿暗示一个眼神,让父亲发现躲在香案下的七叔,那此刻饱受皮肉之苦的怕就是七叔而不是自己了。

父亲忽然提了汉辰的衣领揪了他起来。

“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以为我给了你几天好脸色,你就真上了天了。”父亲从供案上抄过藤条,推搡了汉辰往门外去:“你给我到二门外跪着去,你不是不要脸吗,今天就要你好看!”

“老爷,不能呀,不能!你要打孩子就在这里,不要!”大太太本是在一旁哭泣,她知道无法制止龙官儿今天被丈夫狠打。勾结了小七合伙作弄了杨家的一家之主,大太太当然知道丈夫是会如何的动怒。

汉辰的头立时血气上涌。“知子莫若父”,汉辰知道父亲拿捏得很准他好脸面的弱点,所以屡屡以此来要挟他就范。从被擒回杨家在祠堂那场死去活来的吊打,到帮了四妹抗婚时当了于司令的那顿无颜于世的毒打,及至发展到后来都能让两个弟弟拖了他如条死狗般的在庭院肆意凌辱,父亲是切切实实知道他这个儿子“怕什么”。仿佛这“好脸面”和“知耻”就是拦阻他所以感情和欲望的屏障和堤坝,让所有抗争和不平的思绪汹涌都乖乖的停滞在里面。

汉辰忽然淡定从容的立起身,一切都可以在这个平静的正月十五夜晚结束。

汉辰怅然的走出门,坦然的举动反让父亲也迟疑片刻,随即又挥舞了藤条跟了在汉辰身后,边如同赶牲口般抽打着汉辰前行边破口大骂:“小兔崽子敢跟老子抗上了,你就试试看!老子今天就不信驯不服你这匹野马驹子。”

藤条刮了风声,抽在厚重的棉袍上扑扑作响,比起刚才棍子的力度确实不算什么。但汉辰倒想看看父亲能疯狂的虐待他这个儿子到什么程度。

大雪鹅毛般的翩翩飞下,落在汉辰的睫毛眼睛上凉凉的。雪片沾在他薄唇边就融成水滴,满面的燥热怕也冷却了不少。棉鞋踏在松软的积雪上嘎吱作响,两行脚印向二门外蜿蜒而去时,身后是母亲哀婉喘息的呼唤声。

院门红红的灯笼在白皑皑的天地间格外扎眼,红白二色本来就是最好的反差颜色,点缀天地尚且如此,怕时间俗物应了这二色也该如是绚烂。

“正月十五雪打灯”应该是瑞雪丰年的征兆,但如果此刻他杨汉辰的鲜血洒满这白茫茫的雪地,然后再在这猩红洁白的天地间倒下,就此了断所有的牵隔无奈,怕也是种合理的解脱和美妙的归宿了。

“把衣服除了!脱光!”杨大帅故伎重演般对跪在地上的儿子喝令着,又转向在一旁慌张张望的门房:“去,把各房各院的太太和下人们都给我叫起来,都过来看着!忤逆家规,犯上作乱,是什么下场!”

汉辰一脸漠然的笑,他并没有看父亲,只是用僵硬的手指木讷的去解棉袍盘扣。

大太太追了过来,扑跪到汉辰身边:“龙官儿,龙官儿你想怄死娘吗?你若真不知道你七叔的下落,就好好同你爹解释,求你爹饶你,你这是做什么?龙官儿~”母亲搂抱着汉辰,被汉辰倔强的推开:“娘,外面冷,你回房去吧。儿子今天跟爹会有个交待。”

“老爷,老爷,你饶了龙官儿吧。他身子不好,不能冻到,不能着急,我就这一个儿子了。老爷跟前也就他这个孽障了,乖儿还小,小四在国外三天病两天好的。老爷~~杨家是要有后的呀。”

汉辰已经将棉袍解下,顺手甩在了一旁的雪地上。里面只剩件单薄的棉布短衫,下面一条厚厚的棉裤,腰上系着母亲费了一个月的时间用红线编成的腰带。猴年并不是汉辰的本命年,但大太太坚持红腰带能避邪,偏为汉辰系上。

杨焕豪的目光同儿子那凌厉不屈的眼神接在一起。

“畜生,你又这副打擂台的眼色给谁看!”杨大帅挥舞了鞭子在汉辰背上抽打了几下,这可比一路上抽在棉袍上痛辣了许多。

“你脱不脱!你还要脸?你给我脱!”父亲的话同鞭子一样抽得汉辰心痛。

“老爷,老爷~~”大太太无论如何哀告,杨大帅毫无退意。

“娘,你回去!”汉辰冷冷的说,解开贴身的短衫扔在地上,裸露的后背上已经是鞭痕累累渗出了血珠。

“父帅请动手吧。”汉辰平静的说:“汉辰听凭父帅发落了。”

“来人,去!把大少爷的裤子给我扒了!”杨焕豪抖动着藤鞭在汉辰的眼前,低沉了声音喝了句:“你等了看,你我父子是谁该服谁的!”

“大帅,这~~这~~”下人们皮笑肉不笑的窘迫了问:“大帅,冰天雪地的,别把少爷冻到了。你就是打,也回房去吧。”

闻讯赶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不知道大少爷就回家探亲这几天,如何在临走的最后一刻惹得老爷如此震怒,下此狠手。

“混蛋!你们动不动手?不动手我毙了你!”杨焕豪瞪起眼睛发威般的暴怒。

“少~~少爷~~得罪了~~”老仆人凑过来为难的对汉辰说,又低声央告:“大少爷,你快说句软话认个错吧。”

那只冰冷的手挪到汉辰的腰际,捏住那条红裤带,汉辰觉得心里如被拘禁多年的小兽立刻要破笼而出的畅快兴奋。无数双惊惧的眼睛都屏息死死的叮嘱了仆人停在汉辰腰间的手,女眷们羞得侧过头去。

“龙弟!”娴如挺了大肚子跌滑着跑过来,猛然扑倒在汉辰眼前,拼命的爬起来推开仆人搂了汉辰赤裸的背哭了起来。

“龙弟,你好凉。”娴如慌张的搂着汉辰,四儿抱着娴如的披风追上来,汉辰这才发现娴如衣冠不整,竟然是赤着脚从雪地里一路跑来。

娴如一把扯过四儿手里的披风,抖开搭在汉辰肩上。

“你是怎么伺候少奶奶的,还不快扶少奶奶回去!”杨焕豪斥骂着四儿。

四儿委屈的跪在雪地里磕头说:“老爷,求老爷饶了我家姑爷吧。我家小姐快临盆了,禁不住惊吓。姑爷他身子不好,前些天还咳血了不让对人说。”

“龙官儿,你~~”大太太一阵眩晕,原本以为汉辰咳血之症已经痊愈,不想竟然是粉饰太平的假象。

“娴如,同你娘回屋去。嫁到杨家做媳妇,就要守杨家的规矩,看你现在成个什么样?”

面对公公的申斥,娴如少有的勇气哭告说:“爹,求爹饶了龙官儿吧。明瀚他是快做爹的人了,爹你要罚龙官儿,回屋里关起门如何打都可以。老话说‘家丑不外扬’,爹何苦这么做呢?”

汉辰牵拉了娴如的衣襟无奈的笑笑:“娴姐,你听话回去吧。你能冻,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冻到。汉辰不在家的日子,你怕只有他能陪你解闷了。娴姐,汉辰的血肉之躯是爹给的,爹愿意如何作践随爹去吧。本来就是赤条条的来到杨家,汉辰不难过。”

汉辰嘴角掠过一丝轻笑,娴如缓缓的摇头,奇怪的望着丈夫,只喃喃的说:“龙弟,你~~”

“还不快把少奶奶拖走!快!”杨焕豪吩咐一声,一把掀开娴如,抓了汉辰的胳膊拖扯过来,就要亲手去解汉辰的裤带,“爹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七叔在哪里?说你以后还敢不敢忤逆!”

“龙弟!”娴如忽然绝望的嘶喊一声,那声音已经变了腔调,又轻声的落泪说:“姐姐带了亮儿先走一步!”说罢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措手不及中一头向影壁墙撞去。

血,滴滴殷红的鲜血落在大雪新停后白皑皑的雪地上,格外刺眼夺目。

众人惊恐的冲上去呼喊哭泣的时候,娴如已经顺了影壁墙缓缓的滑倒在地。杨焕豪也惊愕的放开了汉辰冲过去。不知道谁喊了句:“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快,快去叫产婆。”

“娴姐。”汉辰喊了声刚要起身,压抑憋忍在胸中的那口鲜血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喷吐在雪地里斑斑驳驳一片,府里上上下下都慌了手脚。

第103章 天降麟儿

娴如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伴了产婆紧张的催促声在庭院里回荡,府里的女眷们都簇拥在娴如的产房门口,忧心忡忡的等待。已经迫近凌晨了,娴如苏醒过来就有了临盆的征兆,从产婆进去到现在已经苦苦挣扎了两个时辰,还不见孩子的动静。

仿佛一切都是凑巧了赶来正月十五这天凑热闹,隔壁书房里的杨焕豪在焦虑不安的等待中只能拿儿子汉辰出气。如果不是这个混小子惹出的祸端,如何家里这平静的日子会闹得今日的人仰马翻。

藤条在汉辰的肌肤上又掠出几道血印,杨焕豪打打停停的边骂边打,不时驻足听听隔壁产房里的动静。

“娴如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闪失,老子今天就要了你的小命!混账东西,让你给杨家传宗接代,比登天都难。不惹出些乱子你就不舒坦!”

父亲简直是不可理喻,汉辰对此无可奈何。如果父亲不是那么莫名其妙的羞辱他,何以他动了轻生的念头被娴如看出端倪,如果不是父亲苦苦纠缠,娴如就不会以头撞墙去寻死,造成现在的早产加难产。

汉辰原本同父亲守在娴如的产房门口,娴如姐几次惨呼悲鸣,汉辰抑制不住的想冲进去看个究竟,都被老妈子们慌张的推了出来:“少爷,那女人生孩子的地方血光大,你个男人是不便去看的。”

“我的媳妇,我为什么不能看。”

推搡间,父亲一把钳住汉辰的肩,挥手就一记耳光:“你小子给我老实的等着!”

汉辰少有的焦躁,想想刚才娴如姐姐毅然撞向影壁那决然的勇气,汉辰就想哭。连带了还不足日子的小生命蠢蠢欲动的想出来看个究竟,这是造得什么孽。

父亲似乎是被周围哭喊叹息声吵得心烦意乱,又不忍离去。此刻见他不肯罢休的一味要闯进去陪娴如,竟然二话不说的揪了他的耳朵拖拉到一墙之隔的小书房,反扣了门闩,借题发挥的接着泄愤般责打他。

汉辰不敢做声,他怕再惊吓到娴如,皮肉的生痛他也只有忍了,谁让他是当人家儿子的,谁让父亲生来的愿意折磨他。仿佛间,汉辰隐约觉得一种嘲弄,心中暗想:“孩子呀,你可知道你在你娘肚子里挣扎了要出来看看人世的时候,你爹却跟你一样在挣扎,在你爷爷的鞭子下忍着痛苦?如果十八年前,早知道父子之间发展到这一步,何苦当初要生儿子呢?小亮儿,爹能这么叫你吗?十八年后,你会不会也像爹爹一样望了父亲满眼的怨毒呢?”

“老爷,老爷。”张妈过来敲门,魂不守舍的声音:“老爷,产婆让讨老爷一句示项。如果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是~~是保哪个?”张妈的声音颤抖。

“是个男孩子吗?”杨焕豪凑到门边紧张的问。

“是,是位小少爷,腿脚先出来了,胎位不正,好像身子被脐带缠住了。”张妈解释说。

“保大人!”汉辰抢了话疯狂的喝了说:“这还用问吗?”汉辰的话音里带了哭腔。

“保孩子!去跟产婆说,保住孩子!”杨大帅毅然的决定。

张妈应了声说:“老爷,我这就去跟产婆说老爷的意思,保小少爷。少奶奶也是不停的说要保住小少爷,不要管她。”

汉辰惊愕了,痴愣愣的看着父亲,起身整整衣服就往门外冲:“保娴如,保住少奶奶,不要管孩子了!”

但汉辰还没跑出两步,就被父亲抡圆的耳光煽倒回床上。汉辰就被掐了脖子按在那里,脑袋上狠狠的被煽了几巴掌,打得汉辰头晕眼花。

“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忤逆!你若是肯乖乖的为杨家多生下几个儿子,今天要保住的就是娴如而不是孩子。就是你的倔强,不知道除去了娴如肚子里这个儿子今后你还会不会再有儿子,所以今天爹只能保杨家的根脉,长房长孙!”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汉辰绝望中终于知道同父亲对抗毫无意义。

“爹,爹汉辰求你。求你放过娴如吧。没了孩子,汉辰答应爹再给爹生几个孙子,可娴如她是无辜的。爹!”

“娴如她是杨家的媳妇,她心里比你明理的多!”

汉辰哭得泣不成声,杨焕豪松开汉辰的时候,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声孩子洪亮的哭声。

“呱~~呱~~”

“小子,是大小子~~是个小少爷~”

纷踏而至的脚步声,随即响起一片敲门声和贺喜声不断。

“老爷,恭喜老爷,添了位孙少爷。母子平安。”

汉辰瘫软在地上,泪水朦胧的眼睛已经让他忘乎一切,呆愣愣的看了父亲欣喜若狂的冲出门去,将藤条和他扔在地上,一阵寒暄过后,所有人声笑语都消失在门口。

“轻点、轻点。”大太太乐得嘴都合不拢,不停的嘱咐了产婆小心。产婆倒拎着婴儿的两条小腿拍打着孩子的屁股。

“哭呀,还要哭,哭哭就好了,哭哭太平。大声哭的孩子身子好,好养活。”产婆如立大功般的鼓弄着孩子如释重负的唠叨个不停。

稍加清洗的孩子被裹包起来,抱到外间给杨大帅看。杨大帅喜形于色,小心的抱起第一个孙子,笑得呲着牙不停的说:“好~~好~~娴如是为杨家立了大功了。”

大太太喜极而泣:“娴如这孩子还真是可人疼惜呢。一再的嚷了说要先保住杨家这条根苗,她还说~~她还说,如果她不行了,求老爷一定要答应她把秋月娶回来,她说她只信得过秋月那丫头会好好待她的孩子。”大太太说得悲悲切切,杨焕豪和刚迈进门口的汉辰都听呆了。其实大家都明白,哪里是娴如放心秋月带孩子,完全是娴如在临时前想成全秋月和汉辰。汉辰心里的酸楚无人可说,直到此时,他对娴如的大度贤淑感恩戴德,但这并不是爱,而是姐弟之情。娴如又哪里知道,就是没了秋月的闯入,他杨汉辰注定同娴如也只是姐弟的缘分。

“老爷,今后别再打龙官儿了,这孩子就是嘴笨性子拧,可还是孝顺听老爷的话的。你逼他圆房要个孩子他不肯,到头来还不是乖乖的给你生了个大孙子?龙官儿就是面子薄嘴拧,可他是不敢不听老爷的话的。”

“呦,大少爷吧?恭喜了!”产婆笑吟吟的迎上来打躬道贺,汉辰竟然噗通的给产婆跪下了,吓得产婆手足无措的慌忙扶他:“哎呀大少爷,受不起受不起的,这还不是我们该做的。”

“汉辰是该谢谢你。”大太太笑了说:“他媳妇和儿子的命可不都是你给救了的。”

杨大帅当即就吩咐给产婆一千块大洋的赏钱,产婆笑得又打千又作揖。还不时自夸的跟众人炫耀她师父就是著名的接生婆“李小手”,她的手艺是独家单传。

母子平安总是件好事,汉辰落寞的立在一旁,看了挤满一屋的人簇拥了杨大帅手里紧抱的孙少爷。

大太太拉过汉辰说:“来,快看看你儿子。”

杨大帅将孩子递给汉辰时,汉辰愣愣的看着包裹中眼睛都睁不开的孩子,不敢伸手去接。

“看你笨手笨脚的,傻愣在那里做什么?接了呀。”父亲吩咐说,将婴儿小心的递给汉辰。

汉辰抱过孩子,手都在颤抖。

这是他的儿子,尽管他不想这孩子来到人世,但孩子毕竟自己找来了。今后的日子是喜是悲、是苦是甜又有谁能知道呢?

“亮儿,是你吗?”汉辰呢喃的呼唤着,凝视着小生命在襁褓中红着小脸酣睡,偶尔蠕动一下脖子或是抿抿嘴,一副可爱的小模样。

“亮儿?你给起的名字吗?”大太太听汉辰呼唤孩子做“亮儿”,不由好奇的问。

“是我离开家前,娴如怕汉辰赶不上孩子出生,就让汉辰给孩子先起好了乳名。正名还要辛苦父亲得暇赐一个。”汉辰恭敬的望了眼父亲说。

“你是孩子的爹,你取吧,”杨大帅沉吟片刻:“‘汉’字辈后面是‘允’字辈,杨…允…亮,叫起来也还响亮,不是不可用。再说孩子生在拂晓,就用这个名字吧。”

“好呀,允亮,小亮儿,好响彻的名字。”顾师母也应道。

“等孩子大了,要你师父给他取个叫得出去的字号。”杨大帅盘算说:“爹这就去把亮儿的名字加进族谱,总算见到下一代了。”杨大帅如释重负,嘴里不停念叨着:“祖宗庇佑,祖宗庇佑!”

“快,快吩咐人去开祠堂准备祭祖。”杨大帅吩咐。

“哎呀,这是怎么抱孩子呢?”大太太嗔怪的帮汉辰矫正抱亮儿的姿势,“孩子的脖子软,你这只手要托了他脑袋的。”

汉辰才发现自己此刻的窘态,噙了泪自嘲的说了句:“怎么这么丑的小家伙。”

“啐!孩子小时候还不都这个模样,你小时候也一个样。”

“怕是不足月,所以比别的孩子略微小些,还是要注意了。奶妈快些找,孩子的嘴一定要吃足才能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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