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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吃才会赢-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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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二少爷自始至终都凝眉望着轿子,闻言点了点头,向绿蕉几个道:“好生伺候大少爷,若有事即刻到西次间去回我。”

绿蕉几个连忙应了,抬轿子的嬷嬷们便往东次间去,罗扇同众人一起将路让开,听着那轿中复又响起的急促又微弱的敲轿壁的声音,心中有些泛酸:白大少爷每每从噩梦中惊醒,吓得不敢言语的时候,就是这么敲着床栏哀求罗扇陪着他的。他知道她在这里,他听说了她同白二少爷一起坠崖的事,就这么不顾恐惧地来找她了,他在呼唤她,即使方才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他还是在念着她。

也许在他的意识里,身边的一切有如地狱般可怖,可哪怕是身处地狱,周遭众鬼密布,他也要在茫茫黄泉中找到罗扇,永远不再同她分开,永远永远。

80防人之心

将白大少爷送入东次间后,屋中一干人便各自散了,表少爷却跟着白二少爷去了西次间,将门一关,两个人在桌旁坐下,青荷罗扇和银盅她们见这情形知道这两位爷有私密话要说,便都退进了旁边的耳室,因是半夜爬起来的,银盅还困着,直接便躺上床上去用被子把自己裹了又睡了过去,青荷也打了个呵欠,和罗扇道:“今儿你既值夜便留意着些罢,我们先睡了。”罗扇应了,坐到椅子上侧耳听着次间里的动静,免得里头唤人吩咐的时候听不见。

次间里表少爷正压低声音说话:“他这病看着愈发重了,吓成了那副样子还偏要大老远儿的跑来,你信他是专为来看你的么?”

白二少爷垂着眸子盯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良久方才淡淡道:“大哥常年累月都躲在绿院自己的房里,几乎很少接触外界,究竟我坠崖的事是谁告诉他的,以及是有意还是无意、谁怂恿他来找我的、什么原因,这些疑问都有待探究。我虽然那时坠了崖,但同方家的生意契约还得照样执行,如今做成了两笔大单,难免某些人就沉不住了气,我只是还拿不准,若大哥的行为是受人撺掇的,那人的目的是什么?一个失心疯病人有什么可利用之处?”

表少爷托着腮想了想:“难道……那人把大表哥弄来,是为了那个?”说着向前凑了凑身子,几乎将嘴贴在了白二少爷的耳边,“莫氏临终前不是求姨父答应了她的一个要求么——倘若大表哥因意外而送命,不管是何原因,都不得再将白家家业交付于继室子女——莫氏过世得早,为了保全自己儿子便用了这么个法子来制约姨父的续弦,生恐那续弦为了自己的儿子来害她的儿子,说来也算是尽了人母之心了——而你想,倘若大表哥在你身边儿时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别人会怎么想?

“首当其冲的自然会有人站出来指称你是为了继承全部家业而害死了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第二,因着姨父曾答应过莫氏的那个遗愿,大表哥因意外而亡,你就失去了白家一切的继承权,从中获利的是谁,岂不是相当明显了么?大表哥身亡、你失去了继承权,这是一石二鸟的好处,就不难理解‘那人’为什么会将主意打到大表哥的身上了。你认为呢?”

白二少爷沉思着道:“你的意思是,‘那人’近期还会动手?”

“防人之心不可无,”表少爷手指轻轻一敲桌面,“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上次的失火事件,这次的刺杀事件,一次比一次毒辣,保不准‘那人’又有什么更阴狠的招式来对付我们,敌暗我明,防不胜防,需有个万全之策才行。”

白二少爷思忖了一阵,道:“对方可以买凶杀人,我方却不能明着雇人防凶,传出去成了笑柄,族里人怕会用此事以‘影响家族安定’的名义来做文章,于我们甚为不利,想来对方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更加有恃无恐。不若明日我叫陈管事派人去雇上几十名短工,日夜在庄子外面施工,将整座庄子团团围起来,至少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也容易发现,对方胆子再大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就动手,我们虽未雇人护庄,却相当于有了护庄之人,同时也能堵住族人之口,算是权宜之计罢。”

表少爷将头一点:“除此之外内院也要严防火烛,食物上更要经心,依我看咱们这几人的伙食还是莫要由外人来经手了,就让小扇儿丫头来罢,那丫头心细,又信得过,让她只管做咱们几个的一日三餐。另外大表哥的屋子里再多放几个人,日夜严加看守,保证莫出差池。”

白二少爷忖度了一阵方才点头:“先这样罢,其他的明日再谈,你也小心着些,这几日莫要单独外出了。”

表少爷咧嘴一笑:“多谢二爷关心,小的受宠若惊呢。”

白二少爷没看他,只挥了挥手,这是往外赶人的意思,表少爷起身向着耳室门看了一眼,道了声“都注意些安全罢”,却不知是对谁说的,而后便出门回房去了。

白二少爷静静坐着沉思了一阵,良久方低声开口:“小扇儿。”

耳室门轻轻开了,罗扇从里面出来:“爷有何吩咐?”

白二少爷抬眼看了看她:“明日起,我,大少爷,表少爷和方少爷的一日三餐由你来负责,食材方面务必仔细精心,莫让外人接近。”

“是。”罗扇应了,见白二少爷站起身往床边走,便跟过去替他宽衣。

白二少爷垂眸淡淡看着罗扇长而翘的睫毛,忽道:“大哥编竹艺的技术是跟你学的罢?”

' 文'罗扇的睫毛抖了一抖:“是。”

'人'“他敲轿壁是代表什么意思?”白二少爷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

'书'“代表害怕。”罗扇如实回答。

'屋'白二少爷坐到镜台前面去,罗扇替他解开束发的绦子,用梳子轻轻将他黑软的长发拢顺,白二少爷抬眼看着镜子里的她,慢慢开口道:“明日起,不做饭时,你去大哥房中伺候,我有两个任务交给你:第一,尽全力安抚大哥,第二,问出他此行是听了谁的建议。每晚睡前到我房里来回话,莫要说与第三人知,可听清了?”

“听清了。”罗扇垂下眼睫,挡住白二少爷通过镜子望入她眸中的目光。

半宿残月,不知几人无眠。

天未亮罗扇便轻手轻脚地出了上房,先去了外院下人房前叫来个小厮,笑道:“大少爷新到了个地方睡不踏实,想要弄条狗来看门,二少爷因怕伤着大少爷,只让将狗找来后拴在外院,不拘什么品种,速速找来罢,先送到伙房去我看看,也好给爷回话。”

那小厮知道罗扇的身份,当下不敢怠慢,连忙应声去了,罗扇自转往东南角小院的伙房,这个时候那位受雇的短期大厨还没来,罗扇便抓紧时间生火烧水,淘了糯米熬进去,再将去了皮的核桃仁和红枣捣碎入粥,核桃益脑,红枣补气血,虽说不指望着一顿粥就能让白大少爷恢复以前的状态,但总比像其他人一样对他的身体健康不闻不问要好些吧?

熬粥的功夫罗扇又和面烙饼,把核桃仁、花生仁、瓜子仁、杏仁和腰果擀碎,用面粉、芝麻油、糖、盐拌匀做成馅子卷入面饼,入吊炉烧烤。另取萝卜切片,入水焯过控干,放入葱花、大小茴香、姜、桔丝、花椒末、红曲,研烂后加盐拌匀,罨至粥熟饼出炉。

方才那小厮果然找来了一条狗,不大,土黄色的短毛,看上去傻呵呵的,罗扇便让先拴在门口的廊柱上,而后将粥饼菜各取了一些出来,饼和菜剁碎,拌上粥,放在一只小钵子里,端着到伙房门外,蹲到那狗面前,先抚了抚人家的小脑袋,然后把钵子放在地上,念念有辞道:“汪啊汪,咱不是故意要害你,只是以身试毒这种活吧小说里和电视上不都是你们汪星人来干的么?放心哈,据我猜测这里面九成是木有毒的,有毒的话你去上房咬我。”

看着那狗将钵子里的食物吃了个干干净净,又观察了一阵,见没什么不妥,这才回到伙房内,将核桃粥、五仁烧饼和小菜一式四份放入一只四层的可拆卸的食盒里,自个儿拎了便往内院去。

先敲了西厢门,方琮的丫头来开的,罗扇便抽出一层食盒递过去,而后又转向东厢,把一层食盒给了小蝉,小蝉是表少爷从家里带来的丫头,还是可以放心交付的。

之后罗扇就奔了上房去,立在堂屋里左右看了看,先转向了西次间,见白二少爷已经起床了,正由青荷和银盅服侍着洗漱,罗扇把食盒放在桌上,白二少爷看了一眼,淡淡问道:“另几人的饭可送去了?”

“回爷的话,方少爷和表少爷的已经送去了,小婢亲手交到小蝉和方少爷贴身丫头手上的,”罗扇顿了顿,“另外,爷昨晚吩咐让找的狗已经找来了,就拴在外院伙房门前,想来大少爷听见狗叫今晚便能放心安睡了。”

白二少爷闻言丝毫未露出惊讶或疑惑的神情,只道了声:“就这样罢,今儿我让人在后罩房西北角重新起个小厨房,同在府里时一样,你就去那儿罢,把狗也拴到那里去。”

旁边的青荷和银盅听了不由一个对视:咦?这大眼儿精办了什么错事了么?怎么又被打发到小厨房去了?还是那个地方最适合她嘛,对吧?

大眼儿精拎起剩下的最后一个食盒退出房去,几步到了东《‘文》次间门口,深吸了《‘人》口气,轻轻敲《‘书》了敲房门。绿蕉《‘屋》开门见是罗扇,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你怎来了?听说升了二等丫头,成了二少爷身前的红人儿了?”

罗扇憨笑着挠了挠头,没有应她这茬儿,只道:“二少爷令我来给大少爷送早饭,顺便帮着姐姐嬷嬷们伺候大少爷起居,姐姐一路辛苦了,不妨趁这功夫好生歇歇,缓一缓。”

绿蕉到底和罗扇“共事”过一年,没有太为难她,闪身让罗扇进了屋,见满屋里一片漆黑,模模糊糊地能看见一顶小轿的轮廓,静静地立在房间中央,那厢的床上被褥整整齐齐地叠着,并没有人睡过的痕迹,可见白大少爷昨晚也是窝在这轿子里不曾出来过。

绿蕉附到罗扇耳边低声道:“爷吓得不轻,从昨晚到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们也不敢掀了轿帘儿看,你当心着些,可千万别再把爷惊着了!”

“妹妹晓得,姐姐请自去忙罢。”罗扇点头,目送绿蕉回了耳室,整个东次间里便只剩下了罗扇同轿子里的白大少爷两个。

罗扇将食盒放到桌上,而后故意放出些脚步声,走至轿门前,清了清嗓子,慢慢地道:“一二三四五六七,鱼羊猪牛鸭鹅鸡。”

半晌,轿子内终于断断续续地传出白大少爷低低哑哑的声音来:“甲乙丙丁戊己庚,煎炒烹炸炖煮蒸。”

对上了暗号,见轿内又静了片刻,忽地轿帘一掀,白大少爷一个猛子从里面扑了出来,一把将罗扇从地上拔起来箍进了怀里,浑身颤抖,嘶哑着道:“小扇儿,你好坏,你丢下爷不管,还不让爷认你,爷受不了,爷想你,爷要见你,你不许自己死,下次你要和爷死在一起……”

……人家好不容易才活过来的好嘛!为毛要同人家预约第二次!

“爷……咳……您先……放开小婢……喘……不……过……气……了……”罗扇被白大少爷勒得直翻白眼儿,双脚悬空着胡乱蹬了几下,眼看就要小辫儿一翘从容履约。

白大少爷将她放开,却只管紧紧攥着她的手,眼睛里满是乞求地望着她:“小扇儿,答应爷,说你再也不离开爷了,好不好?”

罗扇做了几个深呼吸顺了顺气,上上下下打量了白大少爷几眼,绷起脸道:“爷说话不算话,答应了小婢的事没有做到,小婢又为何要答应爷什么?”

大少爷有些慌乱:“我做到了!我都做到了!你不许我随地撒尿,我就全尿在了马桶里,你不许我不按时吃饭,我顿顿就都正时吃,你,你不许我去找你,我就让他们把我锁在屋子里,让他们用绳子把我绑住,免得我一时控制不住去寻你……小扇儿,答应你的事我都做到了,换你来答应我了!好不好?好不好?”

罗扇仰起脸来望住他:“爷,小婢不想当一辈子奴才,若您强令小婢不离开您,小婢就只能永远做一个任人使唤任人欺负的下人了,您希望小婢是这副样子么?”

“不!当然不!”白大少爷拼命摇头,“爷不让你当奴才!爷保护你!爷是大王!谁也不敢不听爷的话!爷让他们都听你的!你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好不好?”

“爷要怎么保护我?”罗扇笑起来,“让小婢也像爷一样躲在轿子里不出来么?”

“不,不是,”白大少爷蹲□,仰起脸来看着罗扇,“爷要娶你,娶你做娘子,这样你就可以一辈子和爷在一起了,谁也不敢欺负你。小扇儿,嫁给爷,聘礼爷都带来了!”

罗扇歪着嘴抽了两下:这不好吧……追求者太多的穿越女主会不会遭人反感啊?

至于聘礼……不会是唐僧肉什么的吧大王?

81如心如命

罗扇看着白大少爷认真苍白的脸,叹了口气:“爷,小婢是贱籍,做不了您的娘子,这事儿就算了罢。”

白大少爷怔了怔:“是贱籍又怎样?我们一样可以在一起。”罗扇以为他后面就要说纳她做妾或是通房丫头什么的,正把驳词提前准备到嘴边儿上,却听他接着道:“爷跟着你入贱籍就是了,我们做一对儿快快乐乐的贱人,好不好?”

啊呸呸呸呸!不要仗着自己是疯子就可以随便说话啊讨厌!谁告诉你富人的反义词是贱人的?!明明是'尸+吊'丝好吧!

罗扇觉得跟白大少爷拎不清,所以也懒得再多说了,看了看他蓬乱的头发和形容憔悴的脸,温声儿道:“爷饿不饿?小婢做了爷爱吃的五仁儿烧饼和核桃粥。”

白大少爷闻言连忙点头,眉开眼笑地伸手拍了拍罗扇的脑瓜儿:“好久没吃到小扇儿给爷做的饭了,爷今天要吃十八碗!”

罗扇四下看了看:“爷不是不怕光了么,怎么数月未见又回去了?小婢就说爷没长进嘛!”

“胡、胡说!”大少爷不肯承认,“爷只是想、想一直过晚上而已,晚上就可以睡觉,睡觉就可以梦见你……”

“哦,那梦见了么?”罗扇转身走到桌旁,一边从食盒里往外拿碗碟一边问。

“梦见了!”大少爷高兴地用力点头,“梦见好几次!梦见你在前面走,爷怎么叫你你都不理爷,爷生气了,跑过去追上你,却原来你是在那儿偷吃红薯被噎着了,难怪不理爷……”

“够……够了……”罗扇唇角抽搐,老娘就算是个吃货也不至于在别人梦里都吃得这么没节操吧?!“吃饭罢。”罗扇将碗筷一一摆好,请大少爷坐到椅子上去。

“爷要你喂爷吃!”大少爷指使道。

“爷自己有手,为什么不自己吃?”罗扇不肯惯他任性。

“爷的手要用来抱你!”大少爷更加理直气壮地道。

“你——”罗扇无奈,“你抱着我我也没法儿喂你呀。”

“扯谎!”大少爷用“揭穿你了”的眼神瞪着罗扇,“梦里你就能喂的!还能用嘴喂爷喝汤!还让爷吃你的舌头!这会子你又不承认了!”

“嘟!不许再说了!”罗扇红了脸:您老是疯子啊!疯子怎么可以做春梦?!太缺乏身为一个纯美疯子的自觉性了魂淡!

大少爷望着罗扇的红脸蛋儿咽了咽口水:“爷想吃苹果……”

“先把早饭吃了,”罗扇把筷子塞在大少爷的手里,“不好好吃的话小婢就请别人来给爷做饭了。”

大少爷闻言慌得连忙埋头拼命往嘴里扒拉饭,罗扇一把拉住他扒饭的手:“慢点儿吃,看呛着!来时的路上都吃的什么?”

大少爷支吾了一阵,抵不过罗扇一对精光四射的大眼逼视,最终还是老实地回答道:“没……没吃……”

“没吃?为什么没吃?是他们没给你吃还是你自己不吃?”罗扇一连串地追问。

“我……我自己……我在轿子里……没听见……不饿……”白大少爷不敢正视罗扇,心虚地将眼睛四处乱瞟,“小扇儿,你的鞋子旧了,爷让他们给你做双新的。”

“甭转移话题,”罗扇用手指敲敲桌子,示意大少爷把注意力集中过来,“先吃饭。”

大少爷松了口气,赶紧低头扒饭,不敢再看罗扇。罗扇点了盏油灯过来放在桌上,大少爷只看了看那灯,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意思,罗扇这才放了些许心,然而还是有些揪扯:从藿城到蔻城乘马车日夜行路少说也得四五天,白大少爷不吃不喝不睡并且窝在那么小的一顶轿子里动都没动过,换作正常人的话早就虚弱不堪了,而疯子在意识上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对自己的身体有正确的感知,所以撑到现在还有力气,可这并非代表疯子的体能异于常人,他已经在做负支出了,一旦这根弦崩断,怕是身体上所受到的伤害更重于常人。

因此不能让白大少爷立刻就彻底放松下来,身体会受不了这样大紧大松的两个极端。罗扇在旁静静看着大少爷把粥饼菜都吃了个精光,递上帕子给他擦嘴,大少爷闻着香喷喷的便舍不得用,在自个儿身上找了半天可以收藏这帕子的地方,最终决定放在亵裤里,那地方又软和又温暖又隐秘,别人绝对发现不了!……

罗扇哀悼完自己可怜的小手绢儿,重整精神,先将碗碟收进食盒,而后向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的大少爷道:“爷今天有什么计划没?”

“有!下聘,娶你,拜天地,入洞房,生宝宝!”大少爷宣布道。

这个……时间好紧迫的样子……有没有别的套餐可选?罗扇假装没听见,理了理发丝,道:“小婢现在要去把食盒放下,爷让绿蕉姐她们进来服侍着洗个澡、刷刷牙、梳好头、换身衣服、上个厕所,另再叫人来把这些厚窗纸换了,小婢一会儿回来,咱们边喝茶边说说话儿,爷看这样好不好?”

见罗扇愿意同他说话,大少爷心中高兴,连忙点头应了,嘱咐着罗扇尽快回来,不许骗他,否则就要派手下一众大小妖去高老庄捉拿她云云,罗扇哼哼着应了,拎起食盒出了房门。

白二少爷同表少爷都是行动派,昨晚商量的事今儿一早就付诸了行动,陈管事依令叫人去雇了几十号短工,说是要在庄子周围移些树苗过来种上,等到了开春就正好能发芽生长,免得现在看起来光秃秃的。

另又在主子院后罩房的西北角院里刷墙起灶,将其中一间屋子改造成小厨房,只说是白大少爷三餐不定,总让人跑去外院做饭不方便,罗扇找人弄来的那条狗也一并拴了过去,见着罗扇拎着食盒就兴高采烈地往身上扑,罗扇也就兜头罩脑地抚摸人家一通,一人一狗大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汪汪汪的感动。

表少爷负着手立在院子里晒太阳,忽见上房里呼啦啦地涌出一群婆子丫头,蜂拥着奔出了院子,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头看了看,见西次间的窗扇被人推开,白二少爷立在窗前也正向外看,两个人目光接在一起,面无表情地对视了片刻,各自挪开,没产生什么交流。不多时又见那群婆子丫头抬箱子的抬箱子、抱匣子的抱匣子呼啦啦地从外面涌进来,一窝蜂似地又进了上房,表少爷挠挠头,索性迈步跟了上去,想瞅瞅这伙女人究竟在折腾什么。

婆子丫头们搬搬抬抬地却是进了东次间白大少爷的屋子,表少爷愈发好奇了,凑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往里瞅,忽地从门后伸出一根胳膊来一把就勾住了他的脖子,接着一用力就把表少爷硬生生从门外给薅了进去。

罗扇泡好了茶,端着茶盘去敲东次间的门,却被绿蕉开了道门缝露出一只眼睛来告知:“爷让你数上一千七百二十八下后再来。”说罢就将门严严地关了上。

罗扇抽了抽嘴角:前前后后活了两辈子,她还真没试过从一老老实实地数到一千七百二十八呢……但是老娘为毛要数啊?!嘴会累抽筋的好伐?!

只好先将茶盘放到堂屋的桌上,往角落里的秀墩儿上一坐打算发上一千七百二十八下的呆。才刚呆到第十九下,便见西次间的房门开了,白二少爷从里面迈出来,罗扇连忙起身迎着,白二少爷看了眼房门紧闭的东次间,慢悠悠过来坐到椅上,又看了看桌上泡的茶,淡淡道:“大哥肯从轿中出来了?”

“是,也吃了早饭。”罗扇倒上茶给白二少爷递过去。

“有没有透露有用的消息?”白二少爷揭开茶盖轻轻吹着。

“暂时没有。”罗扇答道。

白二少爷抿了口茶,沉默了半晌方道:“大哥身边的人你留意一下,今日起大哥的安全便算是交在我的手里了,若有人打着他的主意,从此刻至回府这一段时间内多的是机会动手,我会把他身边的闲杂人员全部清理到别处去,他身边那四个丫头就由你来注意了,茶水饮食方面莫要让别人经手,晚上……你到我房中回过话之后就去东次间守着大哥罢,这几日辛苦你些,回去有赏。”

罗扇虽未听到昨晚白二少爷同表少爷的对话,但也多少明白些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因而点头应是,估摸着已经差不多过去了一千七百下,便将茶盘托了,向着白二少爷示意了一下便走到东次间门前,再次敲了敲门。

听得里面绿蕉的声音响起道:“大王问来者何人?”

罗扇应道:“是奴婢小扇儿。”

绿蕉又道:“大王说如今妖孽横行,保不准门外之人是妖精变化来的,需自证非妖方可进入。”

罗扇黑线:这疯爷怎么一阵儿一阵儿的,这又是要闹哪样啊?“敢问大王……小婢要如何自证?”

屋里静了片刻,听得绿蕉的声音再次响起:“大王令你唱支歌儿来,就是那首《两只老虎》,若有一字唱错,便是妖精变化的,着令左右当场打死!”

擦……你到底有没有一个身为疯子的觉悟啊?!记性要不要那么好啊?!这这,堂屋里还有白老二在啊,让老娘怎么唱得出口啊?!

罗扇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勇气亮这一相,只好退了回来,一转身,却见白二少爷那厢靠在椅背儿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悠悠地道:“怎么,一支歌儿就把你阻回来了?门都进不去,我交给你的任务你又要如何来完成?”

罗扇心道你妹的,忘记这白老二最坏了!丫这明摆着是想看老娘出丑来着!

咬了咬牙,重新转回到东次间门前,磨叽了半天,一狠心,掐着猫嗓唱了起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谈恋爱,谈恋爱,一只它是公的,一只还是公的,真奇怪,真奇怪……”

五音不全的调子和诡异古怪的歌词幽幽地响起在门里门外所有听众的耳边,以至于多年以后白二少爷再想起这一幕时总疑心是自己做过的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那娇小的背影嵌在一片暖洋洋的冬日阳光里,脑后两根翘翘的小辫儿随着根本寻不着调门儿的歌声微微地晃动着,晃着晃着,光影便连成了片,模糊了记忆里所有阴暗不堪的画面,只剩一片流金灿烂。

一曲终了,世界为之沉默。罗扇恼羞地瞪着门缝,她怀疑门后正有一伙嘴歪眼斜的家伙在那里窃笑。半晌门终于开了,罗扇低着头迈进去,听得身后门扇被人啪地一声关上,然后是白大少爷的声音:“绿妖退下。”罗扇看见绿蕉的小脚儿从身边匆匆地过去,一直进了耳室,并且将门关上。

“小扇儿!”白大少爷情绪高昂地叫她,但罗扇不打算给他好脸色看,摆起一张臭脸抬起头来,正要不阴不阳地打击疯子几句,却被眼前的情景看得怔住了。

竹床、竹椅、竹柜、竹桌、竹架、竹箱、竹编的花瓶、竹编的挂帘、竹编的屏风……屋中原有的床和桌椅已被搬走,替换上的就是这些家具器物样样俱全的竹制品,青翠的颜色,精细的做工,若不是屋当间的炭盆里燃着红彤彤的炭火,便教人疑似身在凉夏的世外仙居了!

“这些……都是爷编的?”罗扇从云端里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错,都是爷自己亲手编的!”白大少爷得意地拍拍胸膛。

罗扇清楚地看到这些东西里面有很多的花样儿都并非她教他的,而且她并不会编床和屏风这种大件儿,很明显……这些花样儿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小扇儿,”白大少爷走过来握在罗扇端着盘子的手的外面,低下头来看她:“这是爷的聘礼,是爷亲手做的我们两个的新房,嫁给爷罢,同爷住在这里面,一辈子不分开,好不好?”

望着白大少爷乌黑诚挚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罗扇觉得……嫁给个至纯至真、待她如心如命的疯子,也没什么不好。

82我是小强

可是……在这个时代,高富帅不是你想嫁,想嫁就能嫁……罗老扇子你若是绷不住这一回,那就是自掘坟墓!罗扇狠狠在自个儿心头踹了一脚,好让自己刚才险些冲动昏头的大脑冷静下来,这一冷静不要紧,正瞅见一张表情狰狞的脸挤进了视线里——

表少爷?!他怎么会在这儿?!——老娘可不可以先领盒饭去了……

表少爷黑着脸立在白大少爷的身后,直管狠狠地瞪着罗扇,罗扇咽了咽口水:“那个……小婢壶里忘了放茶了,先去去就来……”

“小扇儿,你还没回答爷!”白大少爷不肯放手,想要牢牢拉住罗扇,又觉她手上的茶盘太碍事,于是向着身后一招手,“狐狸精,过来把茶盘接过去!”

表少爷几步迈过来,先将罗扇手里的茶盘接了,转身放到桌上去,紧接着重新回来,同白大少爷并排站在罗扇面前,咬牙切齿地继续瞪着她。罗扇一个头两个大,叹了口气,只向着白大少爷淡淡道:“爷还记得小婢被调去青院那晚对爷说过的话么?”

白大少爷脸上浮上一抹慌张,想否认又不敢,想承认又心虚,只得结结巴巴地道:“小扇儿……我、我能做到的……”

“那就等爷做到了之后再来同小婢商量这事儿罢。”罗扇一甩手挣脱了白大少爷的手,白大少爷才要再去拉他,却被表少爷斜刺里伸出一根胳膊来挡住,偏头看向白大少爷,阴着脸道:“大表哥,你若真心想对小扇儿好,就莫要将此事闹得天下皆知——她目前的身份只是个下人,勾引主子枉攀高枝儿的罪名她当不起!”

“爷、爷不让她当下人!爷让她当上人!”白大少爷愈发慌乱,“她没有勾引爷!是爷勾引她的!爷去跟他们解释清楚——”

表少爷转身拦在他身前,顺便将他和罗扇隔开,冷冷地道:“跟谁解释?你是白府的主子,谁不护着你?纵使你当真有错,也没人敢问你的罪,这罪名自然是会推到小扇儿的头上去,你勾引她也会变成她勾引你,你猜他们会怎样处置她?”

“怎……怎样?”白大少爷心虚又惊怕地向后躲着。

“很多种方法,”表少爷一步步逼近白大少爷,“要么活活打死,要么卖去青楼为娼,要么卖去做苦力直到累死,要么把她弄瞎弄哑弄残让她痛苦一辈子——你愿意让小扇儿变成这副样子么?”

罗扇在后面听得浑身打寒颤:你个混蛋啊!要不要这么咒姐啊?!

白大少爷拼命摇头,惊恐又绝望:“爷会保护小扇儿!爷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怎么保护?”表少爷步步紧逼,“你连这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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