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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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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过。当她对着别人微微地笑一下,表示高兴时,突然地,她就会恢复淡然的面孔,再也不笑了。
凤友一连几天都做着怪梦,没有情节,甚至,说不上什么内容。里面总有一个像是李英那样的概念性的东西,走来走去,对凤友发出了阴冷的威胁。凤友想抓住它,想问个究竟,它却是那么涔溜,每每地一碰到手指尖,它便飞快地游走了。而凤友不注意的时候,它又回来了,继续朝着凤友发出那种带有寒意的风,那种深深的、令人不安的敌意。凤友很想跟红涛说说自己的担心。第一,他不明白自己这样下去,会有什么结果。他不相信,红涛能让他合法地生存,更不相信自己会考大学。第二,他总觉得,那个李英不是善与之辈。他当时看凤友时,那股怨毒的目光,令凤友一想起来就要打一个哆嗦。但是,红涛是那么平和,那么清淡,对什么都不重地点一下头,或者摇一下头,对凤友的问题,她会怎样反应呢?凤友知道,她什么反应也不会有。但愿,她已经有了主意,知道怎么安排凤友的命运了。但是,她真地知道吗?
“不,她不可能知道,因为,她不可能改变我的命运,不可能为我洗雪冤狱。她只不过是要利用我,用我来摆脱那个李英。仅此而已。李英那样对她说的时候,她并没有反驳,使那家伙相信,我,是我,把他给挤掉了。哈哈哈,这怎么可能?我有何德何能,可以跟李英那样的精英竞争?真是天大的笑话。她是要让他相信,相信不可能的事。而实际上,她对我说得再明白不过:在我和她之间,不可能有别的关系,也就是说,不可能有任何的人与人的关系。”
想通了此节,凤友开始恨起红涛来了。是的,这是真正的仇恨,是由耻辱、羞愧、受骗感、失落感、尤其是深深的恐惧感所引起的深刻的怨恨。他恨她说话的声音,恨她的平稳的步态,恨她偶尔的微笑,恨她那种举重若轻的处理人与人关系的能力。甚至她吃饭的样子,喝水的声音,还有她本该发出动静时却悄无一声的举止,都让凤友打心里往外嫉恨。什么一起复习,什么考大学,都是她的女人的奸计,她还是要找一个帮她温课的人,有了我,她就可以随便指使,同时,还胜利地甩掉了那个她早就烦透了的李英!多少可怕的女人啊。披着鸽子羽毛的乌鸦,狼一般凶狠的羔羊——莎士比亚说得真没错!甚至这天,红涛把一封信拿过来,递给凤友看,凤友也小心地接过去,一时不敢打开,好像是怕那信封会突然爆炸。
那是李英写的来信,是一首诗,回忆了他跟红涛的“青梅竹马之恋”,表达了他最近的思念,幻想了他们未来的更美好的生活。在诗的最后,他请求红涛也爱他,“哪怕像我爱你一半那样爱我”也可以,希望他们能在明天就恢复关系。凤友看完,不得要领,把信要还给她。红涛却示意他再看看信纸。凤友这才发现,在那张“省农业厅办公用笺”的信纸后面,还有字。比起前面写诗的字来,这些笔迹显得草而慌张,显然是写字的人在心擅—最兴奋时写的:“我已经发现一项重大秘密,涉及到你们家的名声,还有你本人的前途。因为太重要,不能电话里讲。所以,不要拒绝,请速与我联系,我要尽快跟你面谈。”
凤友看完了,默默地把信朝红涛递过去。他的目光中,满是疑惑。红涛看着他,眼中的灵光在轻轻地闪动。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凤友问。
“意思是说。”红涛静态地坐着,平和至极。“他,知道了你的底细。”
那天,李英摔了暖壶,从常家大院跑出去,真想冲到大街上去死了。他从来也没有看重过红涛的爱情,在他们最好的时候,偶尔还兴起这样的念头:“要是不跟她,而跟那个大乳头、丹凤眼的学习委员好,是不是会更有意思?”可是,自从那天莫名其妙地吹了以后,他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受不了。无时无刻,他不把红涛跟所有的女孩子比,只要一比,他就更想她,更要摸她,更喜欢闻她的气味,总之,更爱得不行了。谁知道,他低三下四地去求情,得到的,是更为可耻的结果。他不是输给了什么更高贵的白马王子,而是败在了一个屯老二的手里!怎么办?怎么办?
他惊慌地发现,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回到家里,他是那么激动,那么沉痛,差点在门口的地毯上绊了一个跟头。客厅里有一个陌生人,正跟爸爸说话,好像是,爸爸问了他一句什么,他也没有回答,急急地上楼,奔到了自己的屋里。
李英的家也是省里的“大户”。他的父亲是省农业厅的厅长,母亲是省长办公室副主任。他的两个哥哥,一个在海军当教官,一个在日本留学,每年都有大量的日本小玩艺寄给他。李厅长是一个长期受胃病折磨的人,也像所有的胃病患者那样,长得又瘦又黑,有一种过分敏感的表情。他个子很高,两手细长,总是在跟别说话的时候,不停地在半空中写着字,借以控制他的心情。实际上,他的心情总是不好,脾气总是控制不住。为此,他在家里的所有醒目的地方,就像在他的办公室里四面墙上一样,挂满了“制怒”、“静心”、“难得糊涂”一类的座右铭。从前年担任这个农业厅长起,他就下决心当一个清官,而且,果然觉得是个真正的清官了。他从不接受贿赂,连这方面的暗示都不允许,终于博得了一个“李青天”的美名。但是,他默许自己的小舅子做生意,帮助两个侄子弄到了大笔贷款,只要他们保证“绝不在家里谈论工作上的事情。”所以,今天这个客人,本来是应该到办公厅找他的,却在家里堵住了他,李厅长一时不知如何对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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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就是那个邬秘书。就是他,以县财政的名义,为李厅长的侄子弄成了那笔农业贷款。就是他,亲自安排了县里的装饰公司进城,为家乡里出来的厅长尽了绵薄力,把李家的住房水平提高到了省城一流。现在,这同一个邬秘书带着县长的嘱托,带着全县机关干部的希望,说是有难,要找家乡人李厅长伸出援助之手了,李厅长能在办公室里把他冷言拒绝吗?当然不能。于是,他带着邬秘书来到家里,细商对策。
邬秘书来省城找李厅长,只有一件事,非常简单:想尽一切办法,弄到一笔五十万元的紧急拨款。那个县城是虽是农业县,长期以来只能接受省财政局的拨款。但是,连续十年,这个县没有向国家财政缴收入,连续七年,它的所有的国营厂子都赔钱。最近开始实行破产法、兼并法、股份制,近百分之九十的县属企业就这样倒闭了。本来,省财政已经多次发文:绝不再向该县提供一分钱。然而,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县里的大小官员到省里活动一番之后,总还是能弄到一笔钱,多则上百万,少则几万元,又维持矿财政正在整顿,叮苍蝇,终于叮上了一只无缝的蛋了。在这种情况下,县领导一致决定,派邬秘书到省城,单找李厅长,就是哭,也得把钱给哭回去。背水一战,只能胜,不能败,因为,县财政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虽然县常委以上的干部都住着别墅,虽然三十五个科级干部都配着豪华小汽车,虽然过春节每个干部家里都有吃不完的肉、抽不完的烟、啃不完的热带水果,虽然那些级别不高、权力不大、却积累了惊人财富的干部一天天增加,然而,县财政已经六个月无法给工厂发工资,四个月没有向农村投资(春播专项款已经花光了,而春播还没开始),而县委机关也已经第二个月发不出工资来了。三个月以前,县里以县委的名义,向本县一个养鱼个体户借了三十万元,暂时解决了普通职工的问题。而现在,再没有别的选择。要避免县政府的破产,只能到李厅长家来,“豁出皮脸儿摔了”!
“可是,你要我有什么办法呢?”李厅长把那张胃病病人的长脸,拉得更长了。“我又不是财政厅长。就算是吧,你们那个县,全省有名,谁还敢借给你们钱呢?”
“唉,我们名声臭,自己岂有不知?”邬秘书小声地说,小声地笑,小声的咳嗽着,但是,他的弄到钱的决心,却是越来越坚定,眼神越来越逼人了。“刘县长说了,无论如何,请李厅长从农业贷款上,想个法子。”
“农业贷款,哈!”李厅长像是让人给咬了一口,叫了起来。“谁不知道你们连防洪专项款都花了个精光,农业贷款,哼,你们怎么想的。难道,你们就真不怕党法,什么钱都敢花?”
“唉,有什么办法呢?”邬秘书谦虚地点头,及时让自己脸红了一下。他的语气,更软弱无力,决心却是更大了。“刘县长说了,您跟他可是老交情,不会不给面子的,再说……”
“你别老是刘县长刘县长的,我问你,刘清和他怎么本人不来?”李厅长跟刘县长曾在一个公社办中学教书共事,是以一提到他的名字,那憔悴的长脸上,便有了一点和缓线条。“那家伙前天还打电话,说是要亲自来的,怎么一到真张就缩到了乌龟壳里去了?”
“唉,别提了,忙啊。”邬秘书的脸上,立时堆出了一层细细的褶于,显出一种悲伤的表情。这是他在提到自己的顶头上司,特别是提到上司的弱点时,必然要作出的表情。“工作上的事一大堆不说,最近,他家里也是麻烦不小啊。”
“怎么?是不是跟他老婆又闹离婚了?”李厅长半开玩笑,清瘦的脸上,有了一点血色。刘清和跟他的妻子搞对象时,引起了不少人的嫉羡,李厅长便是其中之一。当时,他妻子是本地有名的大美人,是李厅长这样的人想追而不敢的。
“什么呀,是因为他闺女呀。”邬秘书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
“他闺女?你是说,那个小刘颖?”李厅长更兴奋了。
“怎么?您认识刘颖?”邬秘书吃了一惊。
“怎么不认识?我还抱过她,她那名,还是我给起的呢!”李厅长的懒散的眼神,变得精光闪闪了。“怎么了?那小丫头还能闹什么事?是不是自个做什么生意,赔了?她怎么没考大学?”
“唉,大学不大学的,现在谈不上了。”邬秘书说到此,忽然犹豫了一下,显然,是在寻找更合适的词句。“是因为搞对象的事。”
“搞对象?”李厅长的长脸,还有那因为胃病而常在的不愉快的表情,都转成了一种椭圆形的、略带讽刺的笑容。“是哪家的小子那么有福气?是不是崔金城的儿子啊?”
“不是,是一个叫姜凤友的坏蛋,屯里的。”邬秘书忽然意识到,他的话也许多了些。本来还有下旬,到此忽然顿住了。
“姜什么?”李厅长的兴趣,越来越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
邬秘书脸上的那种细褶,更密了。他叹着气,便把凤友跟刘颖的故事讲了一遍。李厅长听完,长脸长的阴影基本上消失了。
“竟有这样的事?”他的声音,一半是惊讶,另一半是纯粹的欢快。“那小丫头,竟把一个死刑犯给放了?”
“唉,可把她爹妈气死了,把她关在家里,都一个多月了,差点送交公安局。是我在外边跑关系,说情,到处解释,才算拉倒。可是,事儿,还没完哪。到现在还在抓那小子,您瞧,我这儿还有一张通缉令呢。”一边说,邬秘书一边打开了精美的公文包。
他拿出来的,不仅是那个通缉令,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
“啊,我瞅瞅,是个什么样的人,让我们的小刘颖这么发疯?”李厅长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接过那张印有照片的纸。
“那小子先是逃到了北边,在一个鄂伦春的部落里呆了一个多月。现在,估计是朝这边逃过来了。不是在省城,就是进了关里。”
“不,不对,你们都搞错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李厅长和邬秘书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不知什么时候,李英已经站在了那个角落,听着他们的说话,显然,已经听了好半天了。他盯着爸爸手里的那张通缉令,眼睛快从镜片后头探出来了。像是遭到了雷击,他面色惨白,厅长和邬秘书都惊呆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李英会对这张纸如此有兴趣,更不明白,为什么他看到那张照片,就像见到了外星人那样激动不已。
“你说什么?”李厅长问儿子。
“啊,我是说…我是说,很可能,不是那么回事!”
李英突然醒了过来,站直了身子,不再看那张纸。他把眼镜凶狠地推了上去,大步朝厨房那边走。他本来是要吃点东西,这时,忽觉不饿了,又转身上楼,要回自己的房间去。他爸爸叫了一声,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停步。邬秘书盯着他的背影,沉思不已。
“这小子,不知又犯了什么病。”李厅长轻轻地摇头,目光暗淡。显然,他的胃又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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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可不是吗,这年头,他们这帮小青年的思想,就是难捉摸。”邬秘书把那个信封在李厅长眼前一晃,然后,悄悄地把它塞进了沙发后边,捅进了垫子下面。
“听你的口气,好像,你是老头子了?”李厅长忽然哈哈大笑。他看到了邬秘书的动作,知道了那个信封的去向,然而,他,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让自己自然地大笑,脸上又出现了一层红晕。“你小子,不过三十刚出头嘛!怎么着,对象有了吗?什么时候能喝你的喜酒啊?”
“啥对象不对象的啊,工作太忙,头都昏了,还对什么象啊!”邬秘书的声音,提到了从没有过的高度。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脸,竟然像一个小姑娘那样,腾然通红,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他是那么兴奋,那么激动,连李厅长也感到奇怪了。
“你小子,准是有什么目标了,对不对?”李厅长眼光尖锐地盯住邬秘书,“快告诉我,是谁家的千金?有什么难处没有?要是需要我说句话,直说,没问题。只要是你们县委那帮子人,我不是吹,哪个我都能说上话。”
“啊,算了算了,不提这个了。”邬秘书慌张起来,急忙把话题岔开。“我可是来办公事,不是谈私情的啊。李厅长,话还得说回来,那笔农业贷款,您看…您看该不该这样……”
李厅长的脸色,越来越好看了。他盯着邬秘书,刚要说什么,忽然,看到李英从后面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急急地穿过前厅,朝大门走去。
“哎,李英,也不跟邬叔叔打声招呼?”他处在兴奋的心情中,语气畅快无比。
“啊,您好。”李英半死不活地哼了一声。
“你上哪儿去?那是给谁写的信?”李厅长从采不多问儿子的事,今天,他也有点反常了。
“没什么!”李英头也不回,迈开两大步,几乎是跳出了门去。
看完了李英的那封信,凤友什么也没说,回到自己屋子,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再出去。吃晚饭的时候,是那个长身腰的护士推着常姨下楼的。常姨骂着:“那个臭小子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只吩咐护士来看看。凤友躺在床上,轻一声重一声地哼着,用枕巾蒙着眼睛。这样,他就不用跟护士说话了。那护士怀疑地看了一会,把门重重地关上,移动着短而粗的腿,回去对常姨说:“感冒了,不过,没事。”
凤友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听着常家里里外外的动静。一直等到再没有人声了,他才起来,尽量做到动作准确,这样,才不致发出响动。他把自己身上的那身服务员制服脱下,换上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那是正月十五那天,常姨给他的,半新不旧,他还从没穿过。他穿好衣服,心事重重,发现自己还在对着北墙上挂的那张小镜子照着。对着镜中人,他微笑了一下,嘴巴咧了两下。他什么也不想看,因为,没有必要。但他还是盯了足足有五分钟,才决定了下一步的行动。
他还有一个书包,从椅背上摘下,把里面的书本掏出来,往里面装了几件衬衣。他想拿那顶狗皮棉帽。却找不着了。常姨把他原先穿的东西都扔了。所以,他不情愿地戴上了一顶亮皮棉帽。脚上穿的,是一双军用大头鞋,并不合脚。在城市里,穿着它总是绊着你的脚。到了乡间,在大风封天、零下三十五度的严寒中,它又冻得像纸板那样,半点也不保暖,只能伤害你的脚。他又把那条枕巾装进了书包,准备在需要的时候把它撕成两块,便是很好的包脚布。打开他那张小桌的抽屉,从一本《社会现象学》里取出三百五十块钱。那是他的全部积蓄,都是他的工资。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看了看,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做好,有点于心不安似的。他一步跨出门,一下子,就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那人轻轻地往旁边一闪,才把他的急急的去势给化掉了。凤友抬头,便看出了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那个像假人一样宁静的红涛。
“你走不了。”她说,声音不高,但是,也没有特意压低。
“你…我……”凤友朝屋里退了两步。
“还不到时候。”她平平地进来了,好像是滑进了屋。
她一直在门外站着,知道他在干什么。她早就知道了,好像,她能看透他的心思。凤友想一把将她推倒,冲出去。但是,他知道,那也是不可能的。她能控制他的一切思想,一切行动。“你想把我抓起来,送出去?交给公安局?”凤友想这样问,但是,一看她的眼睛,便什么说不出口啊。“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她盯着凤友,一字一板地说,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我只是奇怪,你居然不相信我。”凤友道:“但是,我不能再呆下去了,这,太危险了。”红涛说:“你只要一走出这门,危险就增加了十倍。再说,你也走不出去了。已经有人盯上你了。”凤友一惊:“什么人?是公安局的?”红涛没有回答,她似乎陷入了沉思,眼睛黑光闪闪,对着凤友的手出神,好像,那才是她的思想的关键所在。“你只是想着躲,藏,跑,难道,你准备一辈子就这样渡过吗?”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凤友的眼睛,立刻红了,也湿了一些:“我还能怎么办?到省委去喊冤?告状?让他们赶紧把我抓起来,赶紧枪毙?”
她抬起眼,精光大盛,看了凤友一眼。凤友感到了她的眼中特有的那股压力,不由自主,把自己的目光闪开。很快地,她眼中的那股火熄灭了。代之而起的,是更加深沉的思考。“你应该起来,跟他们斗。”她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话,这时候,凤友就是不存在的了,只成了一个影子。凤友差点哭出声来:“怎么斗”红涛说:“正义在你这边,他们最怕见到阳光,而你,却不该怕。你的案情,我已经研究了好久了。现在,我有把握,帮你把这个官司打赢。”凤友一点不解,以为她在说梦话:“打官司?跟谁?怎么打?”她并不着急,眼神严肃,嘴角却闪过了一丝笑意,或者,类似笑意的东西。“你没有想过,当然,还不能理解。”她的语气忽然很柔和,也很亲切了。凤友刚要再问她到底打什么“鬼主意”,她的表情又淡漠如水。“你如果要我帮你,就必须信任我。”凤友盯住了她的嘴,似乎是,生怕那里吐出什么可怕的怪物来。她的嘴,梭角分明,闪着肉红色的光点。“我已经跟李英见过面了。暂时,你不会有危险。因为,他还不能肯定那就是你,还认为,跟我仍有机会。总之,他们在监视你,你是跑不了的。从现在开始,你每一步行动,都得有我的同意。我要帮助你。我相信,这个仗,咱们是必胜的。”
凤友刚要问她什么,她一转身,滑冰一般地出去了,几乎没有脚步声。
第二天早饭时,红涛跟母亲说,过几天,她要去找一个历史学教授,向他请教一个重要的问题。她使母亲相信,此事重要到了可以决定她高考成绩的地步,因而非去不可。只是,那个教授住在远郊,常姨不放心。想了一会,她说:“这样吧,让这个小王八糕子跟你去,也好让人放点心。”把凤友推了出去。红涛漠然地听着,一语不发。常姨道:“你嫌他土,打扮一下还看不出他是屯里孩子呢。”凤友注意到,红涛没有接母亲的茬儿,像是对母亲的安排再不感兴趣,而转过身,跟她的大姐夫说话去了。丰继中的老于是省公安厅的副厅长,负责全省的日常,严打工作。她像是在闲聊,问了几个报上和电视上已播出的新闻故事。丰继中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极力给小姨子解说他并不懂的法律问题。这个小姨子心高气傲,从来不正眼看她的两个姐夫,跟他们主动交谈更是少见,至于请教问题云云,那是提也不要提。
“丰叔叔今天不知有没有时间。”红涛忽道,冲姐夫轻轻摇了摇头,显出了有事的样子。“我想让他帮我个忙,不知成不成。”丰继中忙道:“那有什么不成的!什么事,你说吧,不用我爸,我就能给你办了!”约涛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想让他给开张介绍信。”丰继中奇怪:“介绍信?什么介绍信?”红涛说:“我想查一查司法方面的资料,没准,要到高级法院什么地方找一找的,没介绍信人家还不把我抓起来?”丰继中自以为理解了她,摇丧…小脑袋,眼睛水汪汪地转了转,嘿嘿地笑了:“没问题,明天我就给你开一张来。”果然,第二天晚上回来时,他真地从公事包里拿出了介绍信,上面盖着大红的公安厅:“兹有常红涛同志,因学习需要,前去贵处查阅有关法律资料,请接洽为盼。云云。”
说好了后天就要去找那个历史教授。凤友想知道她是怎么安排的,想知道外面的便衣还在不在,什么时候他们会行动,而他,该怎么办。可是,红涛好像躲着他,决不跟他说一句话。那两天里,红涛天天往外跑,平静地做着什么事情。她的姐姐们好奇,却打听不出来。常姨自以为自己最了解女儿,根本不屑打听:“那小犊子,准是在找人对题哪,她呀,鬼心眼子多,说不定真能把考题弄出来呢。”至于她这些话到底有何根据,“把题弄出来”又是什么意思,她就全然不管了。她说话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痛快痛快嘴。别人犹可,凤友却是坐立不安,没事的时候,就躲到阴暗的地方,挨近窗户,观察外面的动静。可是,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天早上,凤友忽然觉得有人捅了他一下,一下子坐起,发现是红涛正站在他的床前。“快起来。”她的声音压低了,“把这身衣服换上。”说完,她转身朝向窗户,不看凤友。凤友惊讶地发现,外面天还没大亮,而红涛那一身打扮,分明像是出远门的意思了。更使凤友吃惊的是,红涛丢给他的衣服,是一件女式皮大衣,紧胸束腰,还带着鲜艳的领于。此外,还有一顶女帽,像是贵妇人领着白色小雪球狗上歌剧院看戏时才戴的那种帽子,上面插着一朵大丽花呢。他更不能接受的是,有一顶假发,正在床上等着他。如果戴上了它,那凤友就立刻消失了,代之而出现的是杨贵妃、林黛玉、娜丝米拉达。“快点,你还等什么?”头一回,红涛的语气带了出了感情色彩。声音虽然不高,凤友却全身一震。他想不服从,可是,手已经动丁起来,把那些东西都穿戴上了。那股浓浓的香水味,使他随时可能昏倒。不知红涛从什么地方弄来这身行头,虽是女装,穿在凤友身上还正正好好。等他套上那双芬兰高筒女靴时,脸色焦黄,欲哭无泪了。红涛转过身,看了他一眼,没有一点笑意。“来回走几步。”她命令。凤友差点闪了腰,还是一瘸一拐地走了四步,最后,一头撞到了墙上。“还可以吧。”她说,“现在,坐下来。”凤友坐到了床边,红涛便走过来,掏出了一个小盒。从那里面,拿出了眉笔、口红、粉底霜,把凤友的脸抬高了些,用心地给他描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她自己从不化妆,也许是因为她一直有一个创造的冲动,反正这时她的心情极好,心细如发,竟然一丝不苟地弄起眼影、假睫、唇线、眉形来,连呼吸都没有了。一切弄妥当,她退后一步,看着凤友,把眼睛轻轻地眯了两下,好像,是看到了一种发光的东西,她必须如此,否则就要把她的眼目刺伤了。在她的神情柔和的脸上,此时,那张嘴巴忽然显得线条有力,特别生动。她微微张了一下嘴,清楚地说:“好了,现在,咱们走吧。你不准说话,一句都不准。”
常家的人都还未醒,他们一前一后,穿过厅堂,自是谁也没惊动。出了门,便有一辆汽车等在那里了,正是老桂开车。他把车门打开,让两个小姐上车,忽然发现其中的一个他不认识。常年在领导家做事,经验使他明白,碰到再奇怪的事也要不奇怪,因而没有问什么。“东直路。”红涛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言语。老桂依言启动,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从反光镜里偷看那个陌生的女子。老桂长着一张又白又嫩的脸,嘴唇鲜艳,平时总是不停地舔啊舔的,好像是刚刚吃下了山珍海味,还处在回味无穷的状态中。此时,他一边舔着嘴唇,让那里更鲜艳,更亮丽,一边猜测着常家三闺女跟那个女子的关系。“长得倒真有一股味,好像,比这三丫还好看呢。”他想,同时,心里怦地跳了一下,为下面的想法不好意思,连车子都歪了一下。他不敢这么想,可是,还是那个念头冒了出来:“会不会,这三丫头平时不言声不言语儿的,结果,比谁都开放呢?会不会,是个那什么…那什么“同性恋”呢?”这时,在常家大院的外面,确实有一个便衣在监视。那是当地派出所的一个片警。
李英不敢、也不想马上惊动有关部门,但是,又不甘心,这样大好的因头如果不利用上,他不是太傻了吗?他跟常红涛见了面,得意之情,溢于盲表:“我知道那小子是什么人了,杀人犯,强奸犯,死刑逃狱犯!只要我一个电话,他就得没命,你也就没面子了。现在,你看着办吧。”红涛面不改色,淡然地看了他一眼:“你去吧,打电话吧。”李英一愣:“怎么,你不怕?你不是对他有好感吗?你不是……”红涛的眼睛,黑黑的、亮亮地对着他:“他的情况,我比你明白。他是清白的。我正要为他上诉。我只怕,到了最后,你也要跟那些陷害他的坏蛋一起,吊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呢。”一句话,说得李英脸红脖子粗:“你休想吓唬我,告诉你,只要你不跟我恢复关系,那么,甭废话,我立马就带人抓他。”红涛似乎笑了一下:“抓?你上哪儿去抓?”李英也知道自己的话太冒失了,补充道:“当然了,没人敢上你家抓人,不过,要是我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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