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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普眼中的世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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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冒牌货,盖普想道。当婚姻顾问需要什么资格?他想,保证所有的白痴心理专家都会宣称,这是他们又一桩拿手好戏。)
“你刚好在我干一桩他妈的好玩意儿的中间打断我!”他劈头对着听筒说;眼睛盯着在热油里软化的洋葱。他不必担心冒犯打电话来的人,这是没有工作的好处之一。他的编辑约翰·吴尔夫只会说,盖普接电话的态度适足以证明他对盖普是个老粗的印象正确无误。海伦老早习惯他接电话的方式;而如果这通电话是找海伦的,她的朋友和同事对盖普的粗鲁也都耳熟能详。如果打来的是恩尼·霍姆,盖普会有一阵不安;这位教练一定会连声道歉,让盖普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如果来电话的是他母亲,她包管会吼回来说:“又在撒谎!你从来不在中间,你是边缘人。”(盖普真希望不要是珍妮。)这种时间不会有别的女人打电话给他。除非是托儿所来报告小瓦特出了意外;要不然是丹肯打来说,他睡袋的拉链坏了,或他刚摔断了腿,那盖普才可能对自己的恶声恶气感到抱歉。自家的孩子当然有权在任何事的中间打断你——而且经常如此。
“什么东西的中间啊,达令?”海伦问他,“还是什么人的中间?希望她是个可人儿哟。”
海伦的声音在电话上有股性挑逗的意味;这总让盖普意外——那样的腔调——因为海伦不是这种人,她从不打情骂俏。虽然私底下他觉得她很诱人,但她的穿着和应对方式都一点也不性感。她只有在电话上听来很淫荡,而且一直如此。
“我被烫伤了,”他戏剧化地说,“油太热,洋葱快焦掉了。你他妈的什么事?”
“我可怜的老公,”她还在逗他,“你没有留话给小潘耶!”小潘是英文系的秘书。盖普努力回想自己该留什么话给小潘。海伦问:“烫伤厉害吗?”
“还好,”他怏怏不乐,“我该留什么话?”
“木材呀!”海伦道。盖普这才想起,他本来要打电话给木材厂,询问锯成特定尺寸的木板的价格;海伦会趁回家途中去取。他也想起婚姻顾问如何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我忘了。”他说。他知道海伦会有补救的办法;她打电话前就已经胸有成竹了。
“你现在打去问,”海伦说,“我到了托儿所再打回来。然后我带瓦特去取木料。他喜欢木材厂!”老二瓦特五岁了,盖普把他送进托儿所或学前中心——不管这机构叫什么,那股不负责任的气氛总给盖普制造最刺激的噩梦。
9永远的丈夫(5)
“嗯!好吧,”盖普道,“我马上就来打电话。”他担心他的西红柿酱汁,而且他心有旁骛,思路迟钝,不想继续跟海伦在电话上东拉西扯。“我找到一份有趣的工作。”他告诉她,对她的沉默很感得意。但她很快就打破沉默。
“你是个作家,达令,”海伦说,“你已经有一份有趣的工作了。”想到海伦似乎就要他待在家里“纯写作”,盖普不免有点慌乱——这样她的家居生活是最安适的。但他也同样过得很安适;他一直以为这就是他要的。
“洋葱得搅一搅了,”他打断她的好言相劝,“我烫伤的地方也好痛。”他又追加一句。
“我会试着趁你又在干什么好事的中间打回来。”海伦灵巧地嘲弄他,诱人的嗓音里带着妖冶的笑声,让他既亢奋又愤怒。
他搅匀洋葱,把六个西红柿切碎放进热油里,然后加胡椒、盐、牛至。他只打电话到距离瓦特的托儿所最近的木材厂;海伦对某些事情太斤斤计较——买什么都要比价。虽然他很佩服她这一点,但盖普辩解道,木头就是木头;要买特定尺寸的木板,最好的地方就是最近的地方。
婚姻顾问!盖普边想边用一杯温水调开一大匙西红柿酱,加进他的酱汁。为什么所有严肃的工作都被骗子霸占?还有什么比婚姻咨询更严肃的?但他又觉得,婚姻顾问比所谓按摩治疗师还不可靠。正牌医生大多对按摩治疗嗤之以鼻,精神科医生是否也瞧不起婚姻顾问呢?盖普平时最轻视精神科医生——他们是把事情过分简化的危险人物,是窃取人性复杂面的贼。在盖普看来,精神科医生就是无法收拾自己搞出的烂摊子的人、最见不得人的出路。
盖普觉得,精神科医生处理烂摊子时,对烂摊子没有起码的敬意。精神科医生的目标是清理头脑;盖普认为,他们常用的手段(如果成功的话)就是把所有乱糟糟的东西扔掉。盖普以为,这种清理方式太简单了;真正高明的手法应该是运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乱七八糟为你工作。“你们当作家的说得容易,”海伦对他说,“艺术家才有能力‘运用’乱七八糟的东西;大部分人都办不到,他们就是不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存在。像我就不要。你是哪门子精神医生!要是一个用不着他的烂摊子的可怜人来找你,他只希望甩掉烂摊子?我看你会建议他把它写出来吧?”盖普想起这段有关精神医学的对话,心头不禁一暗。他知道自己把惹火自己的东西过分简化了,他凭什么指责精神医学过分简化一切?
电话铃响时,他说:“春田路旁那家木材厂。离你很近。”
“我知道它在哪儿。”海伦说,“你就只打电话到那家吗?”
“木材就是木材。”盖普道,“你去春田路,他们会替你锯好。”
“你到底找到什么有趣的工作?”海伦问;他就知道她会一直想着这件事。
“婚姻顾问。”盖普道。他的西红柿酱汁在冒泡——厨房里一股浓郁的味道。海伦在电话那头保持客气的沉默。盖普知道这下子她觉得很难启齿,他有什么资格做这种工作。
“你是个作家。”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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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对合格,”盖普道,“我花了那么多年思考人际关系的困境;那么多小时推敲人与人的共通点;爱的缺失,”他侃侃而谈,“妥协的复杂性、仁慈的必要性。”
“那你写出来呀!”海伦说,“你还想怎样?”她很清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艺术帮不了任何人。”盖普道,“一般人没法子利用艺术:不能吃、不能穿、不能遮风挡雨——要是你生病,它也不能医治。”海伦知道,盖普在铺陈他的艺术根本无用论;他反对艺术可能有、或应该有任何社会价值的论调。他以为这两件事绝对不可混淆:艺术和帮助别人。他在努力,两件事他都摸索——毕竟他是他母亲的儿子。但他也服膺自己的理论,他认为艺术和社会责任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每次有哪个混蛋试图把两者混合,就会出现烂摊子。盖普一辈子都因为相信文学是奢侈品而烦躁不安;他希望文学更平实——但它真的变得平实,他就讨厌它。
9永远的丈夫(6)
“我去拿木头去了。”海伦说。
“如果我的艺术特色还不够格,”盖普道,“我自己,你知道,也结婚了,”他顿了一下,“我还有小孩。”他又停顿,“我有各种与婚姻有关的经验——我们都有。”
“春田路是吗?”海伦道,“我很快就到家。”
“凭我的经验,做这份工作绰绰有余,”他坚持道,“我知道经济依赖是怎么回事,我也经验过婚外情。”
“你行。”海伦道。她挂了电话。
但盖普想道:说不定即使真正有经验的人提供忠告,婚姻咨询这一行的本质仍是欺骗。他把电话放好。他知道自己可以在黄页上登更好的广告——甚至不用撒谎:
婚姻哲学与家庭生活咨询——T.S.盖普
《拖延》与《戴绿帽的第二阵风》作者
何必说这两本书是小说?盖普发现它们乍看书名,都很像婚姻咨询手册。但他要在家候诊,还是设一间办公室?
盖普拿了一个青椒,放在瓦斯炉口中央。他开大火,青椒很快就烧焦了。等它完全烧黑,盖普会把它放凉,然后刮掉黑皮。里头是烤熟的青椒,非常甜,他把它切成丝,泡在油、醋和一点墨角兰(Marjoram)调成的腌汁里,这就是他的色拉酱。他喜欢调这种酱汁,最主要是因为这会让厨房洋溢一股好闻的香味。
他用夹子转动青椒。青椒完全烤黑以后,他用夹子将它夹起,扔进水槽里,青椒对他嘶嘶作响。“有话就说吧!”盖普对它道,“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他分了心。通常烹饪的时候他尽可能不想别的事——他强迫自己这么做。但他面临从事婚姻顾问的信心危机。
“你正面临写作的信心危机。”海伦走进厨房时,以比平日更神气的权威姿态对他说——肩上扛着、臂下夹着刚锯好的木板,像配套的猎枪。
瓦特说:“爹地烧焦东西了。”
“是青椒,爹地故意烧焦的。”盖普说。
“每次你写不出,就会做些蠢事,”海伦说,“不过我承认这比你上次找的消遣要高明。”
盖普预期她会有心理准备,但没料到她这么快就准备好了。海伦所谓他上次文思闭塞时的消遣,是一个保姆。
盖普把木匙深深插入西红柿酱汁里。他抖了一下,有个白痴开车转过街角,排档咆哮,轮胎嘎吱刮地,发出猫挨了打的怪声,穿透他整个人。他直觉先探望瓦特,他就在身旁——安然在厨房里。
海伦道:“丹肯呢?”她向门口走,但盖普抢先一步。
“丹肯到劳夫家去了。”他道。今天他倒不担心超速的车子撞了丹肯,但盖普有追赶超速汽车的习惯。这一带所有开快车的人几乎都遭他恐吓过。环绕盖普家的街道把小区切割成一个个方块,每个街区的路口都设有停车标志:盖普通常都可以靠两条腿追上汽车,只要驾驶遵守交通规则。
他沿街追赶着汽车的声音。有时来车开得太快,盖普必须追赶三四个停车标志才赶得上它。有次他跑了五条街,追上那辆犯规的汽车时,气都喘不过来,驾驶还以为附近发生了杀人案,盖普若非要报案,就是元凶在逃。
大部分驾驶都对盖普留下深刻印象,即使他们在背后骂他,当着他的面都很客气,还会道歉,保证绝不再在这一带开快车。他们一望即知,盖普体能很好。他们多半是很容易害羞的高中生——带女朋友开改装车兜风,或故意在女朋友家门前加速通过,在马路上留下轮胎印。盖普不是傻瓜,不会以为他们的行为模式会就此改变;他只希望他们到别处去开快车。
这次这个犯规者是个女的(盖普在后面追赶时,看见她的耳环及手腕上的镯子闪闪发光)。她正打算从停车标志前开走时,盖普用木匙轻敲她的车窗,吓了她一跳。木匙上还有滴滴的西红柿酱汁,猛然一看像是鲜血。
盖普等她摇下窗户的当儿,已经准备好开场白(“抱歉吓着你了,可是我想请你帮我个人一个忙……”),但他发现这妇人就是劳夫的母亲——声名狼藉的劳夫太太。丹肯和劳夫没跟她在一起;她一个人,而且很明显地她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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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永远的丈夫(7)
“是,什么事?”她道。盖普看不出她是否已认出他是丹肯的父亲。
“抱歉吓着你了,”盖普开口道。他顿住,他还能对她说什么?哭糊了妆,刚跟她前夫或情人吵过架,这可怜的妇人临近中年就像害了流行性感冒;她的身体被伤心压扁,她的眼睛红肿模糊。“抱歉!”盖普嘟哝道,他为她的整个人生抱歉。他怎么能跟她说他只是希望她把速度放慢。
“什么事?”她问。
“我是丹肯的父亲。”盖普道。
“我知道,”她说,“我是劳夫的母亲。”
“我知道。”他说;他微笑。
“丹肯的父亲,见过劳夫的母亲。”她讥讽地说。然后就有一大堆眼泪涌出来。她的脸向前靠,碰到了喇叭。她猛地坐直,撞倒盖普搁在摇下玻璃的车窗上的手。他一松手,手中的长柄汤匙便掉在她腿上。两人都傻了眼;西红柿酱汁在她皱巴巴的米色洋装上留下污渍。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很糟糕的母亲。”劳夫太太说。始终以安全为念的盖普,伸手到她膝盖另一头,把车熄了火。他决定就让木匙留在她膝上。盖普的问题就是他不会掩饰他对人的观感,即使对方是陌生人;如果他怀有轻蔑之意,对方一定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母亲,”盖普对她说,“我认为劳夫是好孩子。”
“他可能是个大混蛋。”她道。
“也许你宁可丹肯今晚不要跟你们住?”盖普问——他满怀希望。在盖普看来,她似乎并不知道丹肯要跟劳夫过夜。她看看腿上的木匙。“是西红柿酱汁。”盖普道。他很意外,劳夫太太竟然拿起汤匙舔了一下。
“你会做菜?”她问。
“是啊,我喜欢做菜。”盖普道。
“那很好,”劳夫太太对他说,把木匙交还给他。“我该找个像你一样的男人——满身肌肉、又喜欢做饭的性子。”
盖普默数到五;然后说:“我很乐意把孩子们接回来。他们可以在我们家过夜,如果你需要独处的话。”
“独处!”她喊道,“我总是独处。我喜欢孩子们跟我住。他们也喜欢。”她说:“你知道为什么吗?”她调皮地看着他。
“为什么?”盖普问。
“他们喜欢看我洗澡,”她道,“门上有条缝。劳夫喜欢跟朋友炫耀他的老妈妈,是不是很可爱?”
“是啊!”盖普说。
“你不赞成,是不是,盖普先生?”她问,“你完全不赞成我?”
“我很遗憾你觉得不快乐。”盖普说。她乱糟糟的车上在她座位旁,有册平装本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永远的丈夫》。盖普想起劳夫太太还在上学。“你主修什么?”他问了个蠢问题。他想起她是个永不毕业的研究生;她的问题可能是篇永远写不出来的论文。
劳夫太太摇摇头。“你真洁身自爱啊,是吧?”她问盖普,“你结婚多久了?”
“快十一年了。”盖普道。劳夫太太显得不为所动。她结婚已经十二年了。
“你小孩在我那儿很安全的,”她说,好像忽然很讨厌他,好像她可以精确地读出他的心思,“别担心,我是无害的——对小孩子。”她补上一句:“而且我不在床上吸烟。”
“我想孩子们看你洗澡蛮不错的。”盖普对她说,然后立刻对自己说这种话感到很尴尬,虽然这是他的真心话。
“我不知道,”她说,“对我丈夫似乎没什么好处,他看了我好多年。”她抬头看盖普,盖普的嘴巴因强作笑容而发酸。摸摸她的脸,拍拍她的手,他想道;起码说些什么。但盖普对表示善意很笨拙,他也不会调情。
“嗯,丈夫是很奇怪的,”他喃喃道。满腹建议的婚姻顾问盖普:“我想他们大多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劳夫太太苦涩地笑笑。“我老公找到一个十九岁的小B,”她道,“似乎他要她。”
“抱歉。”盖普对她说。婚姻顾问是个抱歉的人,就像运气不好的医生——总轮到诊治所有的末期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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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永远的丈夫(8)
“你是个作家,”劳夫太太指责地说;她拿起《永远的丈夫》对他挥舞:“你对这个有什么看法?”
“是个好故事。”盖普道。幸好他还记得这本书——精致复杂,充满变态与人性的冲突。
“我觉得这故事有病,”劳夫太太告诉他,“我想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什么特别之处。”
“呃,”盖普道,“他的角色都非常复杂,心理上与情绪上,处境又那么矛盾。”
“他笔下的女人连物体都不如,”劳夫太太说,“她们连形体都不具备,只是供男人谈论、玩弄的观念。”她把书扔向盖普,书飞出窗外,打中他胸口,掉在路边。她双手握拳放在腿上,注视着衣服上的污渍,刚好在她私处形成一个红色的圆形标靶。“老天,我就是那样子。”她看着那儿说。
“抱歉,”盖普又说一遍,“可能洗不掉了。”
“什么东西都会留下污渍,”劳夫太太喊道。她发出一声愚的笑,盖普吓了一跳。他什么也没说,但她对他说:“我打赌你认为我需要找个人好好干一下。”
说公平点,盖普绝少对别人有这种想法,但劳夫太太一说,他就觉得自己真有这种念头,以她的状况而言,这个过分简单的手段或许有用。
“而且我打赌你认为我会让你上我。”她瞪着他说。盖普也确实这么想。
“不,我认为你不会。”他说。
“是的,你认为我想你想得要死。”劳夫太太说。
盖普垂下头。“不。”他说。
“嗯,看你这个人,”她道,“我很可能会哟!”他看看她,她对他做出一个邪恶的笑容。“那你可能会少神气活现一点。”她对他说。
“你不够认识我,不应该这么跟我说话。”盖普道。
“我知道你自命不凡,”劳夫太太说,“你以为你高人一等。”是真的,盖普知道,他确实高人一等。他会成为一个很糟糕的婚姻顾问,现在他明白了。
“拜托小心驾驶,”盖普说;他挺身离开她的车。“如果我能做什么,欢迎打电话来。”
“好比我需要一个好情人?”劳夫太太穷追不舍问。
“不,那不行。”盖普说。
“你为什么拦我的车?”她问。
“因为我觉得你开太快了。”他说。
“我觉得你是个傲慢自大的屁。”她对他说。
“我觉得你是个不负责任的糊涂虫。”盖普对她说。她尖叫一声,像挨了一刀。
“听着,我很抱歉,”他说(又一遍),“但我要过去把丹肯接回来。”
“不,求求你。”她说,“我会照顾他。我真的愿意。他不会有事的——我会当他亲儿子一样照顾!”这种话不能真正让盖普安心。“我不是真的那么糊涂——跟小孩子一起的时候。”她露出一个非常动人的微笑。
“抱歉!”盖普说——他像在念咒语。
“我也一样。”劳夫太太说。好像事情已经敲定,她发动汽车,通过停止标志,头也不回地穿越十字路口。她开走了——开得很慢,但开在马路中间——盖普在后面对她挥动他的木匙。
然后他捡起《永远的丈夫》,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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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巷里的狗,天上的孩子(1)
“我们得把丹肯弄出那个疯女人的房子。”盖普对海伦说。
“你去,”海伦说,“是你在担心。”
“你该看看她开车的样子。”盖普道。
“咦,”海伦说,“丹肯又不至于坐在她车上到处跑。”
“她可能会带孩子出去买比萨,”盖普说,“我确定她不会煮饭。”
海伦在看《永远的丈夫》。她说:“一个女人拿这种书给别个女人的丈夫真奇怪。”
“她不是给我,海伦。她拿书扔我。”
“这是个很棒的故事。”海伦道。
“她说这本书有病,”盖普绝望地说,“她觉得这本书对女人不公平。”
海伦显得很困惑。“我觉得这与主旨无关。”她道。
“当然无关!”盖普吼道,“那个女人是白痴!我妈一定爱死她了。”
“唉,可怜的珍妮,”海伦说,“别把她扯进来。”
“快把面吃完,瓦特。”盖普说。
“你皮鼓啦!”瓦特道。
“好好讲话,”盖普道,“瓦特,我没有皮鼓。”
“有,你就有。”瓦特说。
“他根本不知道皮鼓是什么意思,”海伦说,“我也不确定它是什么意思。”
“五岁小鬼头,”盖普道。“不可以这样对人说话。”他告诫瓦特。
“他从丹肯那儿听来的,我确定。”海伦道。
“哼,丹肯一定从劳夫那儿听来的,”盖普道,“他一定又是从他那个该死的母亲那儿学来的!”
“你自己讲话小心点,”海伦说,“瓦特的‘皮鼓’说不定就是跟你学的。”
“才不是我,不可能。”盖普宣称,“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我从来不用这种字眼。”
“你用一大堆跟它差不多的字眼。”海伦道。
“瓦特,快吃面,”盖普道。
“别发火。”海伦道。
盖普瞪着瓦特吃剩的面,好像那是对他个人的羞辱。“我干嘛发火?”他说,“这孩子什么也没吃。”
他们在沉默中吃完晚餐。海伦知道盖普在思索晚餐后要给瓦特讲的故事。她知道盖普每逢为孩子担心,都用这方法来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像为孩子编一个好故事,就能永葆孩子平安幸福。
跟孩子在一起,盖普总是发乎本能地慷慨,像动物般忠诚,他是最慈爱的父亲;他对丹肯和瓦特都有深入的了解。但海伦确信他不知道,为孩子焦虑会让孩子感到焦虑——紧张,甚至不成熟。他一方面把他们当大人看待,另一方面又极端保护他们,不让他们成长。他不承认丹肯已经十岁、瓦特已经五岁;有时候孩子在他心目中,好像永远只有三岁。
海伦以一贯的兴趣与关怀,聆听盖普编给瓦特的故事。这个故事就跟盖普过去讲给孩子听的许多故事一样,开头像是儿童故事,但结局却似乎是为盖普自己编的。一般人都以为,作家的孩子有更多机会听大人念故事给他们听,但盖普却宁愿他的孩子只听他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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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只狗。”盖普道。
“什么样的狗?”瓦特说。
“一只很大的牧羊犬。”盖普道。
“它叫什么名字?”瓦特问
“它没有名字。”盖普道,“它住在德国的一个城市,在战争结束后。”
“什么战争?”瓦特说。
“第二次世界大战。”盖普道。
“喔,是啊!”瓦特说。
“这只狗打过仗。”盖普道,“它是一只警戒犬,所以它非常凶猛、非常聪明。”
“很坏喔!”瓦特说。
“不对,”盖普道,“它不坏也不好,有时候又坏又好。它就是它的主人把他训练成的样子,因为他受的训练就是要按照主人的命令做事。”
“他怎么会知道谁是他的主人?”瓦特说。
“我也不知道。”盖普道,“战后,它有了一位新主人。这位主人在城里开咖啡馆;你可以去那儿买咖啡、茶和其他饮料,在那儿看报纸。晚上主人会留一盏灯在店里,这样你从窗户看进去,就会看到擦得干干净净的桌子,椅子都倒过来放在桌子上。地板扫干净,大狗每天晚上在地板上踱来踱去。他就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狮子,从不会站着不动。有时候人家看见它在里头,就敲敲窗子,想引起它注意。狗就瞪着他们——它不叫,连哼都不哼一声。它只停下脚步,瞪着眼睛,直到外面那个不管是谁走开为止。你会觉得要是待得太久,狗会从窗子里跳出来咬你。但它没这么做过;事实上,它什么也没做过,因为从来没有人在晚上闯进那家咖啡馆。狗养在那儿就够了;狗不需要做什么。”
10巷里的狗,天上的孩子(2)
“那狗看起来好坏。”瓦特说。
“现在你知道了,”盖普告诉他,“每天晚上狗都一样过,每天白天他被绑在咖啡馆旁边的巷子里。它有根很长的狗链,拴在一辆旧的军用卡车的前轮轴上。那辆车被倒进巷子里,就扔在那儿——永远不动了。卡车没有轮子。
“你看过煤渣块,那辆卡车就停在煤渣块上,”盖普道,“这样它纵然有车轴也不能移动半英寸。卡车底下的空间,只够那只狗儿爬进去躲雨或躲太阳光。链子的长度只够那只狗走到巷口,看看人行道上的人和马路上的车。如果你沿着人行道走过来,有时会看见一个狗鼻子从巷口伸出来;那就是它链子长度的极限,再不能向前了。
“你可以向狗伸出你的手,它会闻闻你,可是它不喜欢人家碰它,也不会像有些狗那样舔你的手。如果你试着要摸它,它会缩回头,窜回巷子里。它看你的眼光会让你觉得,最好不要跟它进巷子里去,也不要再努力试着去摸它。”
“它会咬你。”瓦特说。
“嗯,你不知道,”盖普道,“它从来没咬过人,至少我没听说它咬过人。”
“你在那儿?”瓦特说。
“是啊!”盖普道;他知道讲故事的人永远都必须“在那儿”。
“瓦特!”海伦喊道;盖普很不高兴她在旁偷听他给孩子讲故事。海伦说:“那就是所谓‘活得像狗一样’啦!”
但瓦特和父亲都不喜欢她的干扰。瓦特说:“继续讲故事。后来狗怎么样了?”
这每次都让盖普觉得责任重大。是什么东西触动听众的本能,让他们期待有事发生?如果你的故事是从一个人或一只狗开始,他们就一定会遇到什么事。“继续!”瓦特不耐烦地喊道。盖普在思考写作技巧时,常常把听众忘在脑后。
他继续道:“如果有太多人伸手给狗闻,它就会退回巷子里,爬到卡车底下。你经常可以看见它的黑鼻子从卡车底下伸出来。他要嘛在卡车底下,要嘛就在人行道旁边的巷口,从来不在中间逗留。它有自己的习惯,什么也不能改变。”
“什么也不能吗?”瓦特有点失望地问——或他担心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嗯,几乎吧!”盖普承认,瓦特精神又来了。“有些东西会让它不安;其实只有一样东西。狗会为了它生气。这是唯一能让狗汪汪叫的东西。真的快把它逼疯了。”
“我知道,是猫!”瓦特喊道。
“一只很可怕的猫。”盖普的声音让海伦放下重读的《永远的丈夫》,屏住呼吸。可怜的瓦特,她想道。
“猫有什么可怕?”瓦特道。
“因为它会逗狗。”盖普说,海伦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似乎是猫唯一“可怕”之处。
“逗人家是不好的。”瓦特感同身受地说。瓦特常被丹肯逗得很惨。海伦想道,丹肯也该听听这故事。逗人没有好下场的教训用在瓦特身上似乎是浪费了。
“逗人是很坏的事。”盖普说,“但这只猫尤其坏。它是一只老猫,街上的流浪猫,又脏又凶。”
“它叫什么名字?”瓦特问。
“它没有名字,”盖普说,“它没有主人;它一直都很饿,所以它会偷食物。没有人能怪它偷东西。它常跟别的猫打架,也没有人能怪它做这种事,我想。它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不见很久了,所以眼睛的窟窿都长拢了,原来眼睛的位置上长了毛。它也没有耳朵。他一定经常都得打架。”
“可怜的东西!”海伦叹道。
“没有人能怪那只猫的行为,”盖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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