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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访吸血鬼-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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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了他钮扣的闪光,听见它们在他甩开手臂时沙沙地响动着。他屈着一条长腿,向前移动了,进入塔楼直冲着我们过来。 
  “我紧揽着克劳迪娅,时刻准备着把她推到我的身后,自己走上前去面对他。但是后来我惊异地发现,他并没有像我看到他一样看见我。他承负着那躯体的重压蹒跚地走着,把它搬向修道院的门口。月光现在照着他低垂的脑袋,照在他一头乱糟糟的披肩黑发和漆黑的外衣袖子上。我看到他外衣的口袋盖已经被撕得不成样子,袖子也从肩胛缝那儿扯裂了开来。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我能从那肩膀开口处看见他的肉。现在他怀里的那个人动了一下,痛苦地呻吟着。鬼影静止了一会儿,然后好像开始用手抚摸那个人。这时,我从墙根处走出来,走向他。 
  “我没有开口说一个字。我不知道可以说什么,我只知道我走到了月光下,走到他的面前。他长着黑色鬈毛的脑袋猛然抬起,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瞪视着我好几秒钟,眼睛里闪耀着光,两只尖利的长牙也发着白森森的寒光。而后他好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混杂的吼声,一时之间,我竟以为那是我自己的声音。那个人被摔到石堆中,一阵战栗的呻吟从他唇间逸出。吸血鬼猛扑向我,那混浊的喊叫声又一次响起,一股恶臭的呼吸扑面而来,爪子一样的手指掐进了我斗篷的毛领子里。我向后跌去,脑袋磕在墙上,双手揪住他的脑袋,一把抓下一团乱麻似的污秽不堪的头发。他那潮湿破烂的外衣在我的抓扯之下立刻撕裂开来,但是他那只钳着我的手依然坚固如铁。我拼命把他的脑袋往后扯,而他尖利的长牙已经碰到了我咽喉处的肉。克劳迪娅在他后面尖叫着。有什么东西狠命地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使他猝然停下了。随后他又被砸了一下。他转过身像是要给她一拳。我拼出全身的力气一拳揍在他脸上。她飞身掠到一边去,又赏了他一块石头。我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感觉到他那只跛着的脚弯下来。我记得自己一下接一下地揍他的脑袋,手指死命把他那肮脏的头发连根揪下。他龇着尖利的长牙逼向我,双手撕扯着,死抓住我。我们在地上滚来滚去,直到我又一次把他摁倒,月光照见他整个的脸庞。我猛喘着,上气不接下气,看清了我怀里的是什么东西。他那两只巨大的眼睛从光秃秃的眼窝里鼓突出来,鼻子是两个形状丑陋的小洞,只有一层令人恶心、角质干硬的肉包裹着颅骨;那遮盖他身躯的腐臭破布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黏液和血渍。我只是在和一个没有大脑的活僵尸打斗。仅此而已。 
  “一块尖利的石头从上面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一股污血从他双目间喷涌而出。他挣扎着。另一块石头带着无比的劲道又砸下来,我听到了骨头粉碎的声音。血从乱发间渗流出来,浸透到石堆和草丛中去,被我压在下面的那个胸膛震颤着,但手臂抖动了几下之后就不动了。我爬起来,喉部窒息,心口火辣辣地疼,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由于刚才那场混战而作痛。恍惚之间,那巨大的高塔似乎倾斜了,但过一会儿又竖直了。我靠在墙上,瞪着眼前的那堆东西,血在脑袋里直往上涌。渐渐地,我意识到克劳迪娅正跪在他的胸口,在曾经是他脑袋的乱发和骨头间摸索着,把那些颅骨碎片撒开来。我们已经遇见过欧洲的吸血鬼了,这旧世界的生物。他死了。 
  “许久,我躺在宽宽的楼梯上,头枕在地上,也不管楼梯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埃,而地上很凉,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克劳迪娅站在他的脚边,手疲倦地垂在两侧。我看见她站在那儿,眼睛闭了起来,两只小小的眼皮圔着,脸看起来像映着月光的白色小雕像。后来,她的身体开始慢慢地摇晃起来。‘克劳迪娅,’我叫她。她清醒过来,脸上有种我极少见到的憔悴。她手指着塔楼地板那头靠墙躺着的那个人。他还是一动不动,但我知道他还没有死。我已经完全把他忘记了。我的身体仍像刚才一样疼,感官仍然被流血的尸体散发的恶臭搞得混沌不清,但是我现在看见了那个男人。我头脑中的某一处明白地在告诉我他的命运将会怎样,但是对此我毫不关心。我知道至多只有一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他在动,’她对我说。我试着从台阶上下来,想说,最好他别醒过来,最好他永远也别醒过来。她走向他,漠然地经过刚才差点杀了我们俩的那一团死东西。我可以看见她的脊背。那人在她前面动了动,脚在草里蜷曲起来。我走近前去的时候并不清楚我认为会看到什么,要么是受惊的农民,要么是已经看见过把他带到这儿来的那东西的面孔的痛苦可怜的人。起先我并没有认出是谁躺在那儿。那是摩根,苍白的脸在月光下显现出来,吸血鬼的牙痕还在他的喉咙上,蓝眼晴空洞沉寂地盯着前方。 
  “当我靠近他时,他的眼睛忽然睁大了。‘路易!’他震惊地低叫道,嘴唇翕动着,好像在试图组织词句,可又办不到。‘路易……’他又说了一遍,而后我看见他笑了。一种干糙、刺耳的声音从他嗓子里发出。他挣扎着坐起来,把手伸给我。声音从他的喉管里消失后,他那惨白、变形的脸绷紧了。他拼命地点着头,红发松散蓬乱,垂到了眼睛里。我转身跑着离开他。克劳迪娅冲过来堵住我,抓住我的胳膊。‘你没看见天色吗!’她嘶嘶地说着。摩根在她身后仆倒在地上。‘路易。’他又喊道,眼中有光亮在闪动。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这废墟,看不见天,看不见任何东西,除了一张他能认得出的脸。他嘴里又蹦出一个单词。我用手捂住耳朵,向后退着逃开他。他那双举起来的手血淋淋的。我看见了也闻到了那血。克劳迪娅也闻到了。 
  “她迅速地扑到他身上,把他推倒在石堆中,白皙的手指伸进他的红发里摩挲着。他试着想抬起头,伸出来的手比划出她的脸庞,而后忽然开始抚摸她黄色的蜷发。而她插入了她的牙,那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她追上我的时候我已经在森林边上了。‘你必须去他那儿,喝他的血,’她命令道。我可以闻到她嘴唇上的血味,看见她双颊上的暖红色。她靠着我的手腕是灼热的。而我还是没有动。‘听我说,路易,’她说,声音立刻变得绝望而愤怒,‘我把他留在那里给你,但是他就要死了……没时间了。’ 
  “我一把把她甩起来抱在怀里,开始了长长的下山的路。不需要保持警觉,不需要偷偷摸摸,也没有超自然的生灵在等着我们。通向东欧秘密的大门已对我们关上了。我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公路。‘你听我说好不好,’她喊叫着。但是我置之不理,只管往前走着。她的手紧攥着我的外衣,抓着我的头发。‘你看看天,你看到了吗?’她咒骂着。 
  “我哗啦哗啦蹚过冰冷的河水,向前跑着寻找路上的车灯。她只能顶着我的胸口呜呜哭泣。 
  “当我找到马车时,天空已是深蓝色的了。‘给我那十字架。’我啪一扬鞭,对着克劳迪娅喊道。‘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她被一下子甩到了我的身上。马车颠簸着转了一个弯,冲向村子。 
  “当我看见薄雾在深棕色的树梢间升起时,心里有一种最阴森恐怖的感觉。空气凉飕飕的,很清新,鸟儿也开始啁啾。太阳好像就要升起来了。我并不在意,而且我也知道它还没有升起,还有时问。那是一种奇妙的、安详的感觉。那些擦痕和伤口烧灼着我的皮肉,我的心因饥饿而疼痛,但是我的头感觉不可思议的轻,直到我看见酒馆灰色的外形和教堂的尖顶;它们看起来太清晰了。头顶上的群星正急速逝去。 
  “转眼间我就到了酒馆门前,拼命地敲门。门开时,我用围脖紧紧地裹住脸,把克劳迪娅紧揽在斗篷下面。‘你们的村子不会再有吸血鬼了!’我对那女人说。她正满脸震惊地盯着我,我手里抓着她给我的十字架。‘感谢上帝他死了。你们会在塔楼里看见他的尸体。把这个消息立即告诉你的人。’我推开她走进酒馆。 
  “人群中立刻引起一阵骚动,但是我坚持说我已疲惫得不能再支持下去了,必须祈祷休息。他们得把我的大箱子从马车上抬下来,搬到一个可以让我睡觉的像样的房间里。但是我会收到瓦尔纳教皇的一个口信,如果是为了这个,也只有为了这个才可以把我叫醒。‘神父来的时候,告诉他吸血鬼已经死了,然后招待他用餐,让他等着我,’我说。女人在胸前划着十字。‘你明白吗?’我对她说道,匆匆地走上楼梯,‘我没办法向你透露我的使命直到吸血鬼死了……’‘是的,是的,’她对我说。‘但是你不是一个神父……那个孩子!’‘是的,我只是太精于此道了,那邪恶的家伙无法与我匹敌。’我对她说着,停住了。小客厅的门敞开着,橡木桌上除了一块白色方布之外什么也没有。‘你的朋友,’她对我说,眼睛看着地板,‘他冲入夜色中……他发疯了。’我只是点点头。 
  “我关上屋门时听到他们在大喊大叫,似乎向各个方向跑着,然后就传来了响亮轰鸣着的紧急召集村民的教堂钟声。克劳迪娅从我的怀里滑下来。我插上门时,她面色肃穆地看着我。我很缓慢地打开了百叶窗,一束冰冷的光渗入到屋中。她仍然注视着我。然后,我感觉到她站在我身边,于是低下了头,看见她把手伸给我。‘这儿,’她说。她一定是发觉我被她弄糊涂了。我觉得虚弱无力,看着她的脸。那张脸变得闪烁起来。她两眼扑闪着,眼底的蓝光在白色的脸颊上跳动。 
  “‘吸吧,’她轻声说道,凑进了一些,‘吸。’她把柔嫩的手腕伸给我。‘不。我知道该怎么办,我以前不是也没有这样做吗?’我对她说。她把窗户插紧了,挂上了沉重的大门。我记得自己跪在小小的壁炉边,触摸着那古老的壁炉架。那表层油漆下的部分已经开始朽烂,我手指一压,便折断了。突然,我看见自己的拳头击穿了它,感到碎片尖锐地刺入我的腕中。后来我记得自己在黑暗中摸索着,抓到了什么温暖而又搏动着的东西。一股冰凉、潮湿的空气冲击到我脸上,我看到一片黑暗在眼前升起,冰凉、潮湿,似乎那空气是一股沉寂的水从断裂的墙壁中渗透进来,充满了整个房问。屋子消失了。我正在吮吸着一条永不止息的温血的河流,它流过我的喉咙、跳动的心脏和血管,于是我的皮肤靠着这条清凉、黑暗的水流而暖和起来。这时,我吮吸着的血的脉动迟缓下来了,而我的全身都喊叫着希望它不要停下来。我的心怦动着,试着想让那颗心跟着它一起跳动。我感觉到自己升起来了,好像在黑暗中漂浮着,然后黑暗,就像那心跳一样,也开始衰减了。在我的眩晕中有什么东西在闪亮;它轻微地震颤着,伴随着楼梯地板上的脚步声和地面上的车轮声、马蹄声。它颤动时发出了一声叮当清脆的声音。它有一个小小的木制框架,在那框架里,在光亮中,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很眼熟。我认得他修长、挺拔的身形,他那波浪似的黑发。然后我看见他的绿眼睛盯着我。在他的上下牙齿之间,在他的牙齿间,他正咬着某种巨大、柔软、棕色的东西,并用两只手紧紧地夹着。是一只老鼠。一只巨大的令人作呕的老鼠,脚耷拉着,嘴大张着,硕长弯曲的尾巴僵硬在空气中。他大叫一声,把它扔掉,呆愣愣地盯着,血从他张开的嘴里流下来。 
  “一道光渗透进来,射到我的眼睛上。我挣扎着在光线中睁开眼睛,整个房间都是灼热的红光。克劳迪碰就在我面前。她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是个大一些的人,正用双手把我拉向她。她跪在那儿,我的双臂搂住她的腰。然后黑暗降临了。我把她抱在身边。锁滑上了。麻木顺着我的四肢爬上来,接着是神志丧失的麻痹。” 
  “在特兰西瓦尼亚①、匈牙利、巴尔干,情况都是一样。所有那些国家的农民都知道有活跳尸,吸血鬼的传说也到处都是。在碰到吸血鬼的每一个村庄,情况都是一样的。” 
   
  ①罗马尼亚中部一地区。 
  “一具没有大脑的尸体?”男孩问。 
  “总是这样,”吸血鬼说,“假如我们能发现这些生物的话。我最多只记得几个。有时我们只在远处看看他们。我们太熟悉他们那摇摆不定的迟钝的头颅、憔悴耷拉的肩膀、腐烂破损的衣服了。在一个小村落里,有一个女吸血鬼,大概只死了几个月;村民们曾瞥见过她,而且能叫出她的名字来。她给了我们在特兰西瓦尼亚遭遇那个怪物之后的唯一希望,但是这希望也毫无结果。她从森林里逃开了我们。我们追赶她,伸手去抓她那黑色的长发。她白色的丧服浸透了干血,手指上沾满了坟墓里的泥巴块,而她的眼睛……也是两个无神的、反射着月光的坑。没有秘密,没有真相,只有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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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些生物又是什么?他们怎么会像这样?”男孩问道,嘴唇因为恶心而扭曲着。“我不明白,他们和你和克劳迪娅相差这么远,却怎么也能存在?” 
  “我有我的理论。克劳迪娅有她的。但是绝望是我那时拥有的主要东西,在绝望中还有一种时时重现的恐惧,那就是我们杀了唯一和我们相像的吸血鬼,莱斯特。这好像是不可想象的。如果他真具备魔法师的智慧、巫师的力量的话……我本可以认识到,他在某种程度上设法从控制这些怪物的同样力量那儿夺取了一种有意识的生命。但他只是莱斯特,像我曾经向你描述过的一样;再也没有了神秘。最终,在东欧的那几个月里,他的那些缺陷变得像他的魅力一样让我熟悉。我想忘掉他,但是好像我又总是在想着他,仿佛那些空茫的夜晚都是为了来想着他的。而有时,我发现自己可以如此生动地看到他,就好像他只是刚刚离开房间,他话语的余音还在回响。不知怎么的,这里面还有一种令人不安的舒适感。不由自主地,我会看见他的脸——不是最后一晚我在火中看到的那张脸,而是在别的什么夜晚,是他和我们在家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傍晚:他的手随意地敲击着古钢琴的琴键,脑袋略微歪向一边。当我看见自己的梦魇玩的把戏时,一阵比痛苦更加悲哀的难过在身体内部涌上来。我要他活着!在东欧黑暗的长夜中,莱斯特是我唯一能找到的吸血鬼。 
  “但是克劳迪娅醒着时的思想在本质上更为实际。她让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在新奥尔良那间旅馆里她变成吸血鬼的那一个夜晚,而且反复检索着那个过程,找寻一些线索去解释,为什么我们在乡下墓地里碰到的东西都是没有头脑的。设想如果莱斯特在她身上注入了他的血液之后,她就被放在一个坟墓里,封闭在里面直到那种超自然的嗜血本能驱使她打破禁锢她的墓穴的石门,那么她的头脑又会是怎样的呢?像它生前一样贫乏,濒临崩溃的边缘?如果没有大脑智能存留的话,她的身体也许还会保存自己。也许在这个她四处盲动着的世界里,在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劫掠破坏,像我们看见的那些生物一样。这是她的解释。但是谁又是他们的缔造者,一切又从何开始呢?这是她无法解释的,也给了她一种发现的希望。而我,在彻底的倦怠之后,再没有任何指望。‘很明显,他们在制造他们的品种,但又是从哪开始的呢?’她问。后来,在靠近维也纳郊区的某个地方,她问了我一个以前从来没有启齿过的问题:我为什么不能做莱斯特在我们俩个身上都干过的事呢?为什么我不能再造出另一个吸血鬼?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我甚至不能理解她。除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憎恶自己现在这样一种存在之外,我对那问题有种特别的恐惧,而且几乎比任何其他的恐惧都还要厉害。你瞧,我并不明白在我身上有某种很强烈的东西。孤独感曾经使我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那是多年以前,当我遭到巴贝特·弗雷尼尔的诅咒的时候。但是,我把它当做一种不洁的情感深锁在了心底。自她之后我就开始逃避凡人的生命,捕杀陌生人。而那英国人,摩根,因为我认识他,他就可以安全地逃离我致命的拥抱,像多年前巴贝特那样。他们都给我带来了太多的心痛,我不能想象要把死亡带给他们。死亡中的生命——那是怪异可怖的。我避开克劳迪姬,不愿意回答她。尽管她生气,悲伤,不耐烦,她还是忍受不了这种逃避。她会靠近我,用她的手和眼神安抚我,好像她就是我的心爱的小女儿。 
  “‘别想它了,路易。’后来当我们舒服地安顿在一个小小的郊区旅馆里时,她说。我站在窗口,看着维也纳遥远的灯光,无限神往着这座城市、城中的文明和它不凡的规模。夜色清明,城市的雾气浮悬在上空。‘让我来安抚你的良心吧,尽管我永远不会准确地明白它是什么样的。’她耳语着,手在抚摸我的头发。 
  “‘来吧,克劳迪娅,’我回答她,‘安抚它吧,跟我说你将永远不再向我提造吸血鬼的事。’ 
  “‘我并不想要像我们这样的孤儿!’她飞快地说道。我的话激怒了她,我的情绪惹恼了她。‘我想要答案,知识,’她说。‘但是告诉我,路易,是什么使你如此确信你没有在任何觉察不到的情况下做过这个呢?’ 
  “我再次进入了一种故意的迟钝状态。我只得看着她,好像我不明白她话的意思。我期望她能为了我们在维也纳而保持安静,和我亲近一些。我把她的头发拂到后面,用指尖抚摸着她长长的睫毛,转过头去看着灯。 
  “‘到底需要些什么来制造出那些生物呢?’她继续说,‘那些流浪的怪物?你有多少滴血是混合了人血的呢……什么样的心脏才能从那第一击中幸免下来呢?’ 
  “我感觉得到她在注视着我的脸。我站在那儿,双臂交叉,背冲着窗户的一边向外看。 
  “‘那面色苍白的爱米莉,那个倒霉的英国人……’她说,没有看见我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他们的心不值一提,而且,是对死亡的恐惧,是吸血的恐怖杀了他们,是这个念头杀了他们。但是能活下来的心是什么样的呢?你能确信你从未制造过一群怪物,时不时地出于隐约的本能追寻着你的脚步吗?他们的寿命有多长?这些被你落在身后的孤儿——一天在那儿,一个星期在这儿,直到太阳把他们烧成灰或是某些被追猎的受害者将他们剁成碎片?’ 
  “‘别说了,’我请求她。‘如果你明白我能完完全全地看见你描述的一切,你就不会再描述下去了。我告诉你那从来没有发生过!莱斯特放我的血直到我快要死了,这样才可以把我变成一个吸血鬼,然后又把混合着他的血的血输还给我。一切就是这样完成的!’ 
  “她别过脸去,不看我,然后又好像是在向下看她的手。我想我听见她叹了一口气,但是我不敢肯定。接着,她的目光慢慢地上下打量着我,直到最终捕捉到我的目光,而后她好像笑了。‘别被我的想象吓坏了,’她温柔地说,‘毕竟,最后的决定都会由你来做。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不明白,’我说。她转开脸时,露出一丝冷笑。 
  “‘你能想象出这样的情景吗?’她说,轻微得我差点没听见。‘一群魔鬼孩子的集会?那是我能提供的一切……’ 
  “‘克劳迪娅,’我轻声叫道。 
  “‘别紧张,’她唐突地说,声音依然很低。‘我告诉你这就和我恨莱斯特一样……’她停了下来。 
  “‘是的……’我喃喃道,‘是的……’ 
  “‘尽管我那样恨他,但有了他我们才是……完整的。’她看着我,眼皮抖动着,好像声音的轻微提高使她感到不安,就像刚才她使我不耐烦一样。 
  “‘不,只有你是完整的……’我对她说。‘因为你有我们两个,一人在一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我想那时我看见了她的微笑,但是我不确定。她低下头,而我依然可以看见她的眼睛在睫毛下转动,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骨碌个不停。而后她说:‘两个人在我边上,你说的时候能想到那是什么样吗?能像你看见其他的一切事情一样吗?’ 
  “曾有一个夜晚,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一切还像我依然在那里一样真实可见。但是我没有告诉她。那天夜里,她绝望地从莱斯特身边逃走,因为他逼迫她去杀街上的一个女人,但是她退开了,很显然受了惊。我相信那个女人很像她妈妈。最后她彻底从我们的身边逃开了,但我还是在大衣橱里找到了她。她躺在一堆茄克和外衣下面,紧紧抱着她的娃娃。我把她抱到她的小床上,坐在她身边唱歌给她听。而她呆呆地望着我,紧抱着娃娃,好像是懵懵懂懂之中神秘地平息了一种她自己也还未开始明白的痛苦。你能想象得出那景象吗?一种美好的家庭生活,昏黄的灯,吸血鬼父亲在给吸血鬼女儿唱歌?只有布娃娃有一张人脸,只有那布娃娃。 
  “‘但是我们必须离开这儿!’现在的克劳迪娅突然发话了,好像那想法特别紧急,是在她脑子里面刚刚成形的。她用手捂住耳朵,像是要堵住什么可怕的声音。‘忘掉我们走过的路,别再沉浸在现在我从你眼中看到的一切当中。因为我说出的想法对我来说只不过是简单的想法而已……’ 
  “‘原谅我。’我尽可能温柔地说,慢慢地从那久远的屋子、摇动着的摇篮,从那被吓坏的怪物小孩和那怪异的声音里退却出来。莱斯特,莱斯特在哪儿?另一个房间里有一根火柴划着了,一个影子突然活动起来,就像在只有黑暗的地方,光线和黑暗都有了生命。 
  “‘不,我请求你原谅……’她现在在靠近西欧第一个首都的一个小小的旅馆房间里对我说道,‘不,我们彼此宽恕吧。但是我们不能原谅他;可没有他,你瞧我们之间成什么样子了。’ 
  “‘这只是因为我们现在很疲惫,而且一切都令人沮丧……’我对她,也是对自己说道,因为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交谈了。 
  “‘啊,是的。可这种情况必须结束。我告诉你,我渐渐开始明白,从一开始我们就全做错了。我们必须绕过维也纳。我们需要我们自己的语言和自己人。我现在想直接去巴黎。’” 
  
                           第三部
第一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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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正是巴黎这两个字眼突然给我带来了异乎寻常的喜悦,给了我那样一种连我自己都惊讶的近似于幸福的解脱感。那时,我不仅可以感觉到而且已经完全沉浸于其中,几乎意识不到它的存在。 
  “我不知道你能否理解那意味着什么,反正此刻我已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了,因为现在的巴黎和当时的巴黎对我来说意义大不相同。在那些日子,在那种时候;即便是现在想到它,我也仍能感觉到某种近似那幸福感的东西。而且我现在比过去更有理由说幸福是我永远无法了解或者永远也不配去了解的东西。我并不是十分贪恋幸福的人,然而巴黎这两个字眼让我感觉到了幸福。 
  “世俗的美常令我头疼,然而世俗的奢华却能使我内心充满那种我曾在地中海那样无望地感受过的渴望。可是巴黎,巴黎把我和她的心拉近了,使我因此全然忘记了自我,忘记了那该死的点缀在凡人皮肤和衣物下的极不可思议的怪物。巴黎比任何许诺都更令人倾倒、令人宽慰而且值得回报。 
  “新奥尔良之母是最先懂得那一点的;正是她赋予了新奥尔良以生命力以及那里的芸芸众生,而那正是新奥尔良那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试图拥有的。可是,尽管新奥尔良很美丽而且极热闹,但却是不堪一击的虚弱。那里有某种永远野蛮而原始的东西,从里到外都威胁着外来的复杂生活。无论是那些木屋街巷中的方寸之地,还是拥挤的西班牙住宅上的一砖一瓦,全都购自那将永远包围并随时要吞没这座城市的凶猛的荒野之地。飓风、洪水、热病、瘟疫以及路易斯安那州自身气候的潮湿,无休无止地在每个木板屋和石屋门前肆虐。所以,在那些苦挣苦熬的平民百姓眼里,新奥尔良总像是他们想象中的一个梦,一个时刻被一种意识不到的却很顽强的集体意志所完全操纵的梦。 
  “可巴黎,巴黎是一个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世界,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因此,她看上去似乎还处于拿破仑三世的时代,高耸的建筑物、宏伟的大教堂、宽阔的林荫大道以及古老迂回的中世纪街巷。这一切犹如大自然自身一样无边无际,不可摧毁。所有的一切都被她包容,被她那些挤满美术馆、剧院及咖啡厅的快乐而沉醉的大众所包容,并且从中不断诞生出天才和圣人、哲学和战争,还有轻浮和艺术。这样看来,即便她身外的整个世界都将沦陷于黑暗中,那些美好的、美丽的和精华的东西仍能在那里绽放出最美的花朵,甚至连那些美化并护佑她的街巷两边的伟岸树木也与她很和谐,而且美丽宽阔的塞纳河也蜿蜒地流过她的心脏。所以,由血液和意识形成的那片土地不再仅仅是土地,它成了巴黎。 
  “我们复活了。我们坠入了爱河,而且,经过了那些在东欧流浪的绝望夜晚之后,我是那样地欣喜,所以,等克劳迪娅把我们搬进嘉布遣大道的圣加布里埃尔旅馆时,我便完全被它折服了。据说那是欧洲最大的旅馆之一,它那极宽敞的房间使我们记忆中老镇的房子相形见绌,而且同时使人联想到一种很舒服的气派。我们将住进最好的一套房间,窗户全都朝着有气灯的林荫大道。傍晚时分,林荫大道的沥青人行道上全是些散步的人们,还有川流不息的马车,载着盛装的女士们和先生们,驶向杜伊勒利宫的歌剧院或喜剧院、芭蕾舞剧院、戏剧院、舞厅以及宴会厅。 
  “克劳迪娅温和而有条理地向我讲述着花销的种种缘由,可我能看出她对凡是定购物品均需经我点头这一点已经开始不耐烦了,那样对她来说很累。她说,饭店不声不响地给我们以绝对的自由,使我们夜间活动的习惯不会在欧洲游客的连续报道中曝光;派不知名的员工丝毫不差地料理我们的房间,而我们就得为自己这样的隐私和安全付出巨款。可事情远非如此,她购物还有另一种狂热的目的。 
  “‘这是我的天下,’她坐在露天阳台前的一张小天鹅绒椅子上向我解释道,两眼看着饭店门前那些一辆接一辆停放着的长长一排布鲁厄姆车①。‘我一定要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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