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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谋-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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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瑶期微微一笑:“我瞧着倒是很好,身子骨也结实,她平日里跟着您一起下地干活儿?”

罗婆子脸上笑出了深深的褶子:“这孩子心地儿好,当年才刚学会走路就想着要帮我干活儿,平日里我干什么她就跟在我后边帮忙。我这一生无儿无女,临到老了捡了个宝,这一生也值了。”

任瑶期一愣,原来那小丫头不是罗婆子亲孙女。

罗婆子似是知道别人心里怎么想,说道:“这孩子是我七年前在田坎儿上捡到的,当时只有六七个月大的样子。”

周嬷嬷有些惊讶:“这么说她只有七岁?我还以为有九岁了。”

小丫头长得身体结实,身量也高,瞧着也很机灵,跟八九岁的孩子差不多。

“可不是,饭量也大着呢!好在她自己能干活儿,不然我也养不大她。”罗婆子摇头笑道。

任瑶期在一边打量这罗婆子,这婆子年纪很大,容貌也与一般的常年在田间操劳的农妇没有什么两样,不过任瑶期却是感觉道她说话动作并没有外头那些农妇们粗俗,就连她那个收养回来的孙女也知道分寸。

“罗嬷嬷一直在我们家庄子上么?家里是哪儿的?”任瑶期问道。

罗婆子眯着眼睛想了想,才道:“奴婢是白鹤镇近郊的,父母在灾年的时候饿死了,所以自小就在庄子上干活儿,不过原本那庄子不是任家的。”

“哦?那庄子原本是哪一家的?”任瑶期问道。

任家的几个大庄子是在前任家主任宝明在的时候买下来的,是与任家这座宅子差不多一起买的。

“在任家之前那庄子是一户唐的人家的。”罗婆子道。

任瑶期想起来这座宅子好像也是从一户姓唐的人家那里买的,可能是这户人家买祖宅的时候顺便将名下的庄子也一起买给了任家,这是很常见的事情。

周嬷嬷见任瑶期在问罗婆子的话,想了想,将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叫了出去,只她自己亲自留在屋里守着。

“不知道罗嬷嬷记不记得一户姓瞿的人家?应该是几十年前白鹤镇上的富户,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家道败落了。”任瑶期看着罗婆子,轻声问道。

罗婆子又是眯着眼睛想了想,这似乎是她想事情时候的惯用的表情:“奴婢倒是没有听说有这么一户富户。”

任瑶期不由得皱眉:“真的没有吗?您再仔细想想?”

罗婆子果真又想了想,还是摇头:“没有。小姐确定是我们白鹤镇附近的吗?会不会是别的地儿的?”

任瑶期不由得有些失望,点了点头:“可能是我记错了。”想了想,她又问,“在我祖父那一辈,任家有没有跟哪一户人家不和过?”

罗婆子闻言看了任瑶期一眼,赔笑道:“小姐这是什么话,任家向来和睦友邻……”

周嬷嬷站在任瑶期身边冷声打断道:“罗婆子,我们五小姐这么老远将你找来,不是为了听你说那些有得没得的废话的。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答好了,小姐自会给你赏银,再好好儿的送你和你孙女回去。”

罗婆子一顿,看了看周嬷嬷又看了看淡笑不语的任瑶期,又想了许久才斟酌着道:“要是说不合嘛……也不是没有。当年任家买了西山的几个山头建了煤窑,曾经与临近的一个山主打过官司,因为那个山主写了状子到县老爷那里去告任家将煤窑挖到了他家山头的地底,不过后来任家花高价将那山主的山头也给买下来了,两家便和解了。另外就是有一年有座煤窑塌了,埋了不少人,有一家人的儿子带头闹事,最后被官府抓了起来,不过听说那人在押解的途中逃跑了,临走还放言说要与任家势不两立,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人出现,估计早成了黄土一堆了。”

任瑶期静静听着,在心理做着判断。

罗婆子接着又说了几户人家,都是几十年前与任家有过大大小小的过节的。最后罗婆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来了,眼巴巴地看着任瑶期赔笑道:“小姐,奴婢就只记得这么多了。”

任瑶期看了看窗外,这时候已经过了掌灯时分,院子外头都点起了灯笼,屋子里也点了蜡烛。

“今儿就先到这里吧,你先回去歇着。”任瑶期笑着端了端茶,示意周嬷嬷先将人送出去。

周嬷嬷将罗婆子送了出去交给了丫鬟,让丫鬟将人带去外院歇着,又转身回来了。

“小姐,这婆子还要留在府上吗?”

任瑶期正斜靠在炕上想事情,闻言抬头:“嗯,暂时先让她在府里待着吧,等我从云阳城回来再做打算。”

她总觉得还能从罗婆子口中问出什么来,不过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去云阳城,任瑶期今日没有时间细细盘问了。

“那奴婢先将她们祖孙安排在外院住着。小姐今儿早些休息,明日卯时一到就要启程呢。”周嬷嬷嘱咐了一声就退下了,交代丫鬟们进来伺候任瑶期洗漱。

第133章 偶遇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任家的下人们就开始悄无声息地忙碌起来。主子们都要再晚些时候才起,丫鬟婆子们要先将出行要用的东西搬到马车上。

任瑶期醒得比较早,早早的洗漱完毕换了衣裳,在自己房里坐了会儿等到正房那边有了动静了才去给父母请安。

今日任老太太免了众人的请安,所以任瑶期和任瑶华是跟着李氏一起用的早膳。

等到外头有人过来请任瑶期和任瑶华出门的时候,李氏还拉着姐妹两人好生交代了几句,又让周嬷嬷给了她们一人一个沉沉的荷包。

“若是方便,你们记得去外祖家看看外祖父和外祖母。”李氏最后交代道。

任瑶华没有吭声,任瑶期笑眯眯地应了:“知道了,听说外祖母也会去看龙舟赛呢,到时候谁不定能遇上。母亲有没有什么要我转告外祖母的话?或者又什么东西要转交给外祖母的?”

李氏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你们好好跟外祖母说说话,她来信总是问起你们。”

任瑶期又应了,然后和任瑶华一起出门,走到院门口转头还能看见李氏站在廊下看着她们。

今日出行的马车有二十几辆,二门前排了一溜,排了老远。

任瑶期和任瑶华两人被安排在了一辆车上,若是以前,两人肯定谁也不愿意,现在姐妹两人关系好了许多,又是亲生姐妹,所以出行的时候经常被安排在了一起。

两人被管事领着出了二门,她们的马车与任家其他几位小姐的马车一样都被安排在了中间。

两人出来的比较早,除了五老爷五太太带着任瑶玉早早来了一家人挤在一辆马车里和乐融融的说笑,别的人都还没有来,只有三三两两的婆子候在马车旁等着伺候主子们上马车。

任瑶期和任瑶华正要上马车去等,不知道从那里突然蹿出来个小丫头。

“五小姐……”

任瑶期惊讶地转头,发现竟然是罗婆子的孙女。

任瑶华也看了过来,当即皱眉道:“你是哪里的小丫鬟?跟着哪位嬷嬷手下做事?”

那小姑娘今日换了一身府里三等小丫头的夏衫,任瑶华又见她眼生,便以为是新进府来的小丫鬟,不懂府里的规矩。

小姑娘看了任瑶华一眼,又看向任瑶期。

任瑶期对任瑶华道:“她是昨儿从庄子上来的。你先上马车,我等会儿就来。”

任瑶华狐疑地看了那小姑娘一眼,才转身走了。

任瑶期这才对那丫头温和地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周嬷嬷安排了你和你祖母在外院住下了吗?”

小丫头见凶巴巴的任瑶华走了,胆子才大了起来,脆生生道:“祖母说庄子上还有农活儿没做完,想要问问五小姐我们什么时候能走。不过内院的人不让我们进去,也不给我们禀报。我刚远远瞧着您出来了,就跑了过来。”

任瑶期这才发现,小丫头肤色虽然不怎么好,声音却是很好听,不由得笑着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儿?”

小丫头眨着明亮的眼睛冲着任瑶期笑:“水艾,我叫水艾。是一种野菜,祖母说野菜最好了,饿了能果腹还春风吹又生。”

此言一处,任瑶期身后两个大丫鬟都噗哧笑了。

任瑶期也笑了,抬头却看到罗婆子远远的追了过来,看见这边的阵仗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站在远处有些担心的看着水艾。

任瑶期指了指水艾身后:“你祖母找你呢,过去扶着吧。慢慢走过去,府里不让跑,不然被教规矩的嬷嬷看见了要抓了你去打手心。”

水艾冲着任瑶期顽皮地眨了眨眼:“她们可抓不住我。”虽是这样说,她还是低着头学着府里的丫鬟们走路的样子,转身走了。那步子倒是走得有模有样,让任瑶期也挑不出错来。

任瑶期不由得失笑,想了想,还是交代了自己的丫鬟几句,然后带着苹果和桑椹两人朝着罗婆子那里走去。

罗婆子见任瑶期过来了,忙拉着水艾行礼,口中还不安地道:“小姐恕罪,小姐恕罪。水艾她不懂规矩,冲撞了您。”

任瑶期见她颤巍巍的模样,忙让苹果上前扶了,微笑道:“小孩子总是跳脱一些,无事。我要去云阳城几日,你们先在府里住着,若有什么事情就让人去找周嬷嬷,我等会儿会交代一声的。庄子那边我也会让人打一声招呼。”

“那每日都有点心吃吗?”或许是见任瑶期性子温和,水艾并不怕她,忍不住插嘴小声问道。

任瑶期还没说话,罗婆子立即板了脸,语气严厉地教训道:“之前教你的规矩呢!谁准你这么没大没小了!”

水艾似是被祖母的样子吓了一跳,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任瑶期正要说两句话,通往大门口的回廊里却是走来了一人。

那人一身天青色潞绸直裰,普普通通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却是又一种不同于旁人的优雅持重。

任瑶期正要交代罗婆子祖孙两人先回给她们安排的住处,转头却见罗婆子瞪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来人,一脸惊异的模样。

任瑶期不由得皱眉,又看向来人。

来人也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脚步仅仅是一顿,就从廊下走了出来,一直走到任瑶期身前三四步远,然后沉静地作揖行礼:“任五小姐。”

任瑶期屈膝回了一礼:“韩公子。”

来人正是韩云谦。

韩云谦的直起身子,视线在罗婆子祖孙脸上一扫,便又转开了,似是并不相视。这时候罗婆子也早已经收起了脸上的惊异之色,弯着腰低着头站在一旁。

“韩公子今日不去云阳城?”任瑶期若无其事地笑问。

“家祖父让云谦过来问问任家什么时候启程,有多少车马。免得到时候在城门处堵了。”

白鹤镇里除了韩家和任家还有几户人家出行,每户人家都有不少的马车,往年被堵在城门处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或者被堵在了通往城外的窄道上。所以一开始就商量好才好。

任瑶期点了点头,忙道:“我大伯母在那边的议事厅,出行只是都是我大伯母安排的,你快过去吧,免得耽误了出行。”

韩云谦微微颔首,又看了任瑶期一眼,做了一揖才转身走了。

“那位公子……他姓韩?”一直垂手站在一旁没有出生的罗婆子,突然开口问道。

任瑶期看向她,不动声色道:“嗯,韩家是前年才从蓟州搬来的。你认得韩公子?”

罗婆子一愣,忙摇头:“不认识,不认识。我只是瞧着……瞧着有些眼熟。”

任瑶期微微一笑:“哦?那就是在哪里见过?”

“奴婢一直在庄子上没有出来,这位韩公子年纪又这么轻,奴婢不可能见过的。可能是我老眼昏花看差了。”罗婆子又是摇头。

“那或许是他与他哪位长辈长得像,你见过他的那位长辈也说不定。”任瑶期提示道。

罗婆子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奴婢老了,想不起来了。”

“不急,这几日嬷嬷慢慢想,总会想起来的。”任瑶期回头看了一眼,见任瑶音和任瑶玉也出来了,意味深长地道。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嬷嬷安心在府里住下吧,若是又什么需要的就去找周嬷嬷。”任瑶期点了点头,不等罗婆子再说什么,就转身走了。

任瑶期现在已经能够肯定,这位罗婆子是知道一些韩家的事情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不愿意说。

既然已经找对了人,任瑶期倒是不急了。她总能想出法子让罗婆子开口的。

罗婆子看着任瑶期的身影渐渐走远,摇了摇头,嘴角泛出一丝苦笑,让她那张长满了皱纹的脸看上去更加沧桑。

“祖母?”水艾有些怯怯地扯了扯罗婆子的衣袖,小声唤了一声。

罗婆子回过神来,粗糙的大掌摸了摸孙女的头,怜爱地道:“不是交代过你很多次吗?进了府要乖乖的,不要乱说话,不要做错事。”

水艾见祖母恢复了往日的慈爱,不解地问道:“祖母,我瞧着这位五小姐人很好啊,为什么您宁愿让狗咬伤了自己也不愿意进府来?”

罗婆子吓得一把捂住了孙女的嘴,看了看左右,见只有祖孙两人在才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叱道:“说了让你说话小心,你怎么就是不听,是要等我们祖孙俩丢了性命去才后悔吗!”

水艾被骂得有些委屈,却还是低头认错:“祖母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

罗婆子却是看着周围的景象,目光衰老哀戚,口中喃喃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第134章 特殊待遇

云阳城的赛龙舟是燕州一年一度的盛事,每年的端阳节燕州的世家大族都会集聚于此。

任家的马车从白鹤镇出来的时候,官道上已经有不少出行的马车。不过像是任家这样出动二十几辆马车的人家还是少数。

抵达云阳城时已是上午的巳时,天光虽已大亮却也不至于热得让人受不住。

因天气渐热,任家的马车用的是透气的纱帘。从进城门开始,任瑶期的目光就一直投注在外。虽然只能看到隐隐绰绰的行人和车马,听到市井中各种嘈杂的声音,她也能感觉到作为燕北第一大城的云阳城的繁荣之景。

当初辽人南侵之时辽王曾力排众议想过要将辽国的京都南迁到云阳城,可惜还未达成就被第四任燕北王萧岐山赶出了燕云十六州,定都云阳城成为了辽王的临终遗愿。

对于云阳城,任瑶期是很陌生的。上一世只有年纪尚幼的时候随母亲来过几次,长大之后反而很少有机会能出行。她与她母亲李氏一样,在任家是被忽略的存在。最后一次她想要逃到云阳城外祖家寻求庇护却是还未进城就被半路拦截了。

任家的马车缓缓穿过了云阳城最宽敞的主干道路,进入了内城。

“马车这是要到哪儿?”任瑶期问任瑶华道。

任瑶华有些奇怪地看了任瑶期一眼,随即才想到任瑶期这还是第一回来看赛龙舟。

“龙舟先需要下水,正式的赛事要到下午才开始。我们这是要去任家在云阳城的别院,这几日都要住在别院里。”

任家在云阳城里有宅子任瑶期倒是知道,她也曾经去过。

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任瑶华掀开帘子看了看:“是姑母要回林家了,与我们走的不是一条道。”

果然,在几辆马车离队之后,任家的马车又动了起来,行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最后停在了一扇红漆的蛮子门前。这是别院的正门,门开的不大,不过任瑶期记得这座宅子其实是个四进的宽敞大宅子。

在出行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个人的住处,所以任瑶期和任瑶华一下了马车就被婆子领着去了第三进的西厢,姐妹两人一起住在了西厢北面第一间。房间很宽敞,一应家具俱全,房里的一些用具有一些还是任瑶期平日里用惯了的,可见是在她们进来之前布置过一遍。

任瑶华对这房间并不陌生,想必以前来云阳城里住的也是这一间。任老太太住的就是第三进的北房,所以第三进的西厢是条件比较好的地儿。

才安置下来,五老爷就过来请示了任老太太,然后带着五太太林氏和一双儿女去了老丈人家。五房的人来云阳城很少住在别院,大多数时候的住在林家。任老太太尽管心中对小儿子不满,也不想在这会儿闹出什么不愉快在别人面前丢了任家的脸,摆了摆手就让他们走了。

这么一来伺候在林老太太身边的正经媳妇倒是一个也没有了,只有方姨娘这么个妾室。

方姨娘倒是换了一身衣裳就打算去老太太身边伺候着,不想任瑶华已经拉着任瑶期先一步去了任老太太面前。见方姨娘来了,硬是没有给她一个插手伺候的机会。

任老太太身边围了好几个孙女还有个嫡长孙媳妇,又有一屋子丫鬟婆子鞍前马后,到真的不用方姨娘来什么事儿。

最后任老太太看了看方姨娘又看了看任瑶华,还是将方姨娘打发回去了。

其实任老太太心里精明得很,在任家内宅关起门来她不介意给方姨娘多几分体面,甚至让她的风头压过李氏这个正室也没关系。可是到了外头,世家大族们聚集一处,她还真不好意思把个妾当正经媳妇使唤。她可以不要这个脸面,任家却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说任老太太并不是不明白嫡庶之别,她只是分场合罢了。

任老太太发了话,中午在别院里早些摆饭,然后再出门。她们内宅妇人的只要到时候移驾就行,行程打点之事自有任家的男人和管事们。

任瑶期听着姐妹几个围在任老太太身边欢欢喜喜地说着去年端阳节的趣事,她依旧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听着。

气氛正一片和乐融融,却有婆子匆匆忙忙跑了进来禀报道:“老太太,燕北王府的马车来了。”

斜靠在炕上闭目养神的任老太太听了立即睁眼坐直了身子:“来的是哪一位?”

婆子却是看了坐在一旁的任瑶期一眼,回道:“就来了一辆马车和一个丫鬟,说是郡主派来接五小姐的。”

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屋子人的目光都到了任瑶期身上。

任老太太也看向任瑶期,想了想,她脸上带了慈爱的笑意对任瑶期道:“既然是郡主来接你的,你就去吧。”

任瑶期没有料到萧靖琳会这么快就来找她,也有些惊讶。听了任老太太的话后轻声道了一声“是”,然后起身退了出来。

燕北王府的马车停在了门口,黑漆青幄,看上去很普通,不过任瑶期走进了发现马车檐下有燕北王府的标识,一只展翅的雄鹰。

任瑶期下意识的往马车车夫坐着的位置那里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失望,赶车的不是冬生而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守在马车旁边的丫鬟迎了上来将任瑶期扶上了马车。

任瑶期出来的时候只带了苹果一人,说是郡主不喜欢太多人跟随。别人也不好干涉她。因郡主没有来,任瑶期让苹果也上了马车。

萧靖琳的丫鬟名红缨,是个不爱说话的小姑娘,问一句答一句。任瑶期也不是个多话的人,问了两句后就不再问了。她相信这个丫鬟是萧靖琳身边的,主仆两人性子太像了。

马车行了近两刻钟,最后竟是停在了云阳城中的一个码头边上。

溧阳河穿云阳而过,所以在云阳城中也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码头。不过云阳城内的码头并不是作为民用或者商用而存在的,进城的河口有军队把守,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城内的溧阳河是没有行船的,倒是有三三两两的妇人蹲在码头的石阶上洗菜洗衣,嬉笑怒骂市井气息很浓。

今日的龙舟赛也不是在城内的这一段河域中进行,而是需要出了城门。

红缨先一步跳下了马车,又转身来扶任瑶期。

任瑶期下了马车就看到靠着河边停靠着一艘小小的画舫。这种画舫任瑶期在京都的时候曾经见过,富家公子们喜欢坐在里面喝酒听曲儿。燕北倒是很少见。

任瑶期正站在岸边打量着画舫,那画舫前仓的推门却是突然打开了,然后萧靖琳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任瑶期,萧靖琳脸上依旧还是淡淡的,却是问道:“你怕水吗?”

任瑶期摇了摇头,沿着岸上的石阶走了下去。石阶上临近水面那一阶上有几片烂菜叶子,甚至还有些鱼鳞之类的污秽之物,走下去就能闻到一骨子水腥味,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

萧靖琳伸手拉了任瑶期一把,将她拉上了画舫。画舫虽然不大,舫身却是很稳,任瑶期踏上去的时候连晃都没有晃一下。

画舫里只有一个与红缨差不多打扮的丫鬟,并没有别人。

任瑶期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里面还算宽敞,至少能容下八九个人,当中布置了几张矮几和软垫,还有一些日常用具。除此之外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萧靖琳这人面容虽然冷,却是一直牵着任瑶期引着她在软垫上坐下后才放开手,怕她在船上走不稳。

“这画舫是二哥让世子在京都买的,一共买了三艘。昨儿才第一次下水。我听说你来了,想着你可能没有坐过这玩意,便让人接了你过来。”萧靖琳看着任瑶期淡声道。

任瑶期正四下里打量,闻言冲着萧靖琳一笑:“多谢郡主,我还真没有坐过这个。”

萧靖琳打量了任瑶期几眼,也笑了:“还好你上来没晕,昨儿我母妃一上来就吐了,吓得祖母她们都不愿意上船了,所以二哥就将这座画舫给我了。”言语中竟是带着一丝少见的顽皮。

北方少河流,所以燕北人没有南人会水,大多数人也都坐不惯船。任瑶期虽然没有坐过画舫,却是坐过船的。

画舫在内城河道中缓缓驶过,河岸上有不少人驻足看了过来,先不说这画舫在燕北难得一见,敢在内城行船的却是没有几个。任瑶期今日沾了萧靖琳的光,被人指指点点了一路。

萧靖琳面不改色,对船外的动静并不在意。任瑶期也是个坐得住的,何况她坐的位置背光外头的人很难看清楚她的真容,压力不大。

画舫在靠近一座横跨河道的大石桥的时候,“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了画舫上。

两人原本都没有在意,不想紧接着又是“砰”、“砰”接连两声。

任瑶期不由得看向萧靖琳。有人砸画舫?

第135章 河面上的较量

萧靖琳看了一眼跪坐在一旁烧水沏茶的丫鬟。红缨立即就站了起来,利落地起身走出了画舫。

萧靖琳坐着没动,任瑶期也跟着没动。

不多会儿红缨就回来了,正要开口禀报,外面却是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萧靖琳,城内河道不许行船你不知道吗?还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明知故犯?”

这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应当与萧靖琳差不多大,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和不悦。

显然外面的女孩子与萧靖琳是认识的,不过任瑶期有些好奇在燕北谁家的姑娘敢这么跟燕北王府的郡主说话。

萧靖琳听了这话连表情也欠奉,似乎也没有出面的打算,只淡声吩咐红缨道:“吩咐船娘从北面的闸口出城。”

红缨半点犹豫也没有就又转身出去了,任瑶期坐在画舫中还能听到红缨在对船尾的船娘说话的声音。

另一个丫鬟将茶水沏好了,给萧靖琳和任瑶期各自倒了一杯。

站在桥上的那位被忽视的女子却是很生气,声音也越加大了起来:“萧靖琳,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赶紧给我出来!城内两道水道闸口是给你随便游玩的吗?燕北王府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萧靖岳,你还不快将她的船拦下来!”

萧靖岳?萧家三公子?

“表妹你有所不知,这画舫是二哥特意让世子从京都运回来的。别看它小,一座画舫的价钱够买一座大宅子的了。不是三哥不拦着,三哥是没胆儿拦,坏了我可赔不起。”男子悠闲的声音缓缓响起,却是火上浇油。

“瞧你这点儿出息!你们去给我把船拦着,船坏了算我的!”女子有些骄横地道。

然后几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应该是女子转而吩咐自己的随从了。

这时候任瑶期已经能猜到这女孩子是谁了,公主出身的老燕北王妃只生了一个女儿萧微,嫁给了宁夏总兵吴萧和。萧微也只生了一个女儿。外头那位敢跟萧靖琳叫板的应该就是萧微的女儿,燕北王府的表小姐。

这位吴小姐瞧着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任瑶期正琢磨着这一家子复杂的关系,却听到了船壁上有是几声磕磕碰碰的声响,然后船身竟然晃了起来。

任瑶期没想到外头的人还真的敢动手,一时没有防备,身子撞到了矮几上。

矮几上的茶碗被撞得一晃,刚刚沏好的滚烫茶水眼瞧着就要洒到任瑶期身上。坐在旁边的萧靖琳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任瑶期拉了过去,茶水顺着案几的边角流到了船中的地衣上,洇湿了一块,还冒着热气。

“小姐,您有没有烫到?”站在对面的苹果刚刚差点摔倒在地上,站稳了之后忙扑了过来,担心地问。

萧靖琳也关心地看了过来。

任瑶期摇了摇头:“郡主及时将我拉开了,没有烫到。”

外头响起了“噗通”一声的落水声,有人惊呼。

“郡主,是他们用了竹竿将我们的船娘打下水了。”红缨探头看了一眼,回头回道。

桥上的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竹竿,将船娘打下水后不让她上船,还用竹竿支棱着画舫外壁往一个方向使力。

任瑶期感觉原本船头指着桥洞的画舫突然打横起来了,因为换了个方向,桥上的情形也能看得清楚了。

一个身穿紫色衣裙身材高挑的女子立在桥栏边上,嘴角微微勾起看着这边,似是对船上之人的狼狈十分满意。站在她身边的是个面容俊美的少年,摸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一副看好戏不插手的模样。

还有三四个仆妇随从人手一根一丈来长的竹竿,正在往画舫上使着劲儿。稍远一些的地方还站了些普通群众,不明所以地瞧着凑热闹。不过瞧着这阵势谁也没敢胡乱出声。

画舫在河面上打转,任瑶期觉得自己的头被晃得有些晕。

萧靖琳终于站起了身:“你们在这里看着任小姐。”说着就往仓外走去。

“郡主,小心别掉进河里。”任瑶期去拉萧靖琳,没有拉住。

萧靖琳点了点头,反过来安慰任瑶期:“别担心,我会水。”

“……”

任瑶期欲哭无泪,这与会不会水又有什么干系?她一个女子还是堂堂郡主掉进了河里,难道还要当着众人的面自己游上岸吗?

萧靖琳却是已经出了舱门,任瑶期这才发现即便是在画舫被不稳的时候,萧靖琳的步子也没有受到影响,依旧稳稳当当的。任瑶期这才想起来萧靖琳与她们这些普通的女子不一样,是会功夫的,不由得安了些心。

任瑶期也不管外头的人能不能看到她了,忙坐到了靠窗边看着出了舱的萧靖琳。

萧靖琳一把抓住一根伸到了自己面前的竹竿,狠狠地往自己胸前一带,也不见她怎么用力,竹竿那一头的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婆子就横飞着被带离了桥,然后“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另外几个婆子见状有些怕了,想要后退。那紫衣姑娘却是立即冷了脸,一把将靠近自己的一个婆子手中的竹竿拿到了手上,然后朝着这边挥了过来。她却不是跟那些婆子一样朝着船身招呼的,而是直直的奔着萧靖琳来了。

萧靖琳抬手用自己手中的竹竿将她那一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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