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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谋-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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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瑶期不知道的是,这日傍晚卢公公果然带着人马找上门来抓人问罪了,只可惜他的人马被穆虎拦在了离着任家两条巷子远的胡同口,连任家的门都没有看到。

卢德新看着拦在他面前的黑脸将领眼睛一眯,然后似笑非笑,慢条斯理地将皇帝为了让他便宜行事调动人手用的令牌拿了出来,在穆虎眼前一晃,居高临下地道:“让开!”

穆虎动也没动,一板一眼地道:“本将正在执行公务,闲杂人等速速退下!”

“放肆!还不给咱家跪下!没看到咱家手中的令牌吗?”卢德新还是第一次看到敢明着不卖皇帝的账的人,就连燕北王见了他手中的东西都要行礼。

不想眼前的黑脸将领一脸正气地道:“本将在执行公务,拒不接受贿赂!收起你的东西,退下!”

卢德新气得脸都白了:“你……你……你……”

卢德新身后的小公公狐假虎威道:“狗东西,玉牌上的字你不认得吗?”

穆虎瞟了那玉牌一眼:“本将不识字!”

“那就叫个识字的来!”卢德新声色俱厉地道。

穆虎咧嘴一笑,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兵:“本将不识字,本将手底下的崽子们哪个敢识字?”

“属下也不识字!”站在穆虎身后作普通守城兵装束的亲兵们异口同声地道。

卢德新作威作福惯了,哪里被人这样耍过?当即抡起手中的马鞭就要来抽穆虎,穆虎目光微闪,装作要避开卢德新后退了两步,卢德新驱马上前又要再抽,不料他胯下的马不知道为何突然扬起了蹄子,卢德新一个不妨,差点就要从马上摔下来,好不容易握紧缰绳稳住了马,却突然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到卢德新手中那块所谓的令牌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第397章 卢公公栽了

玉牌落地碎裂的声音很轻,却是令场中一静。

卢德新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爬下了马,扑到了那一堆玉碎上。

跟着他的几个小太监也吓得不轻,抖着嗓子问:“公公,这可怎么办?”毁了皇帝御赐之物实乃大大的不敬,他们这些人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玉牌碎成这样,肯定是拼不回去的,卢德新握紧自己的拳头止住自己颤抖的手,他猛地抬起头来,阴狠地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已经退到五六步开外的穆虎。

穆虎反应极快,立即在他开口之前义正严词地大声道:“你可别赖上本将,在场之人皆可以作证本将连挨都没有挨到你的玉牌。看你这模样,这牌子好像挺重要的,啧……你说你吧,重要的东西不好好收好,还一边拿着它一边来甩鞭子抽人,这要真如你所言是皇帝钦赐的令牌,就依你这怠慢的态度,那可是死罪!”

卢德新被他这话气得差点翻白眼,他原本确实是打着让这黑脸将领顶罪的主意,被他这一通抢白便失了先机。他知道今日这事绝对没有办法善了了,便努力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别的法子将祸事转移。

正好在这个时候,有一行人往这边来了,卢德新没有功夫注意自己身后,穆虎倒是第一眼就看见了,连忙上前行礼。

“属下穆虎见过二公子。”

卢德新闻声回头,便看到萧靖西带了几个护卫往这边来了。

世人皆知燕北王府二公子体弱多病,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掩不住此人身上的绝世风采,明明只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墨色常服,却是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却又不敢多看,就连见惯了宫中各色美人的卢德新也不得不承认萧二公子这样的姿容实乃世间少有。

“出了什么事?”萧靖西看了看他们,温声问道。

“二公子来的正好,他……”

卢德新才一开口,他阴柔的声调就被穆虎的惊天大嗓门给掩盖住了:“回公子的话,末将正在执行公务,将这附近戒严了。这人突然冲了出来说自己手中的那块玉牌是御赐之物,让末将让路。末将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也知道那御赐之物是了不得的东西,不说早晚三炷香给供起来,至少不能连马都不下来就随随便便的拿出来吧?当咱陛下的令牌是大萝卜呢!他这般轻慢的态度傻子才信那是皇帝钦赐的什么令牌不是?结果果然如末将所料,这枚大萝卜……这枚玉牌被他甩鞭子逞威风的时候给折腾得掉下了马,摔碎了!”

萧靖西闻言微微挑眉,视线往穆虎手指的地上看过去,几块大的碎玉被几个太监捡了起来,还有些实在捡不起来的碎末在地上。

萧靖西看了一眼冷汗直冒的卢德新:“卢公公,不知你刚刚摔碎的是何物?”

卢德新被穆虎的话给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但是玉牌确实是在他手里碎的,就算他这会儿反咬一口,刚刚这么多人看着,也无法将罪名在萧靖西面前给这黑脸将领坐实了,只能回京之后再告御状。现在只能先稳住萧靖西这边,再送密折子回去反咬他们一口。

“刚刚碎的只是普通玉牌。”情急之下,卢德新只想先脱了身再说,不然燕北王府现在就能以他摔碎御赐之物为由头治他的罪。

可是,萧靖西虽然看起来很好说话,也从不咄咄逼人,却也不是好糊弄的,依旧好脾气地道:“那真正的令牌在何处?”

“令牌自然是好好收着的!哪里能随便就拿出来!”

穆虎在一片说风凉话:“依末将看,他手中肯定没有什么令牌!二公子,他肯定是在骗你!就像刚刚骗末将一样,还好末将没有轻信他的花言巧语。”

卢德新狠狠地看了穆虎一样,心想他们俩这梁子是结下了,这人最好别落到他手上!

“傻站着做什么?走!”卢德新对自己的人道,他想要立刻回去写折子告状,不想多做纠缠了。

不想他没有走两步,就被萧靖西身后的两个护卫给拦住了。

卢德新脸色一变,看着萧靖西道:“萧二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靖西笑了笑:“卢公公,请将令牌拿出来一见。”

“没有!咱家没带在身上!”卢德新没好气地道。

萧靖西作势想了想,然后微微一笑:“那便要对不住了。”

然后还没有等卢德新反应过来,穆虎已经带着那些亲兵围了上来,将卢德新和他带来的人都抓了起来。

卢德新气得大叫:“萧靖西,你做什么?想造反吗!”

抓着他的穆虎早看他不顺眼了,闻言就用膝盖狠狠地顶了他的肚子一记,这黑手下得很重,卢德新两眼一黑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抓你就是造反啊?你是皇帝吗?竟然敢对咱陛下不敬,简直是活腻味了!”穆虎咧嘴道。

萧靖西制止穆虎再对卢德新动手,淡声道:“你手中没有令牌却三番两次的用假令牌干涉军务,非凡触犯了军规,还欺君罔上。燕北王府今日就替圣上清君侧。”

卢德新正疼得说不出话来,他身边的小太监吓得直嚷嚷:“不是假令牌,刚刚摔碎的那个是真的!”

萧靖西不为所动:“摔碎了御赐之物还敢隐瞒?罪加一等!”说着便摆了摆手,示意穆虎将人都押下去听候发落,不再看他们一眼了。

等人那群人鬼哭狼嚎地被带下去了之后,穆虎又跑了回来请示道:“公子,是将他们关在府衙大牢吗?”

“不,将他们交给萧顺。”萧靖西淡声道。

穆虎闻言一愣,萧顺掌管王府暗狱,主要掌管刑罚和负责逼供,功夫比不上他兄长萧华,折磨人的手段却是令人闻之色变,凡是落到他手上的人都是生不如死。穆虎琢磨着,这位卢公公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狠狠得罪了自家公子爷。

不过穆虎现在在意的也不是这个,他领命之后又问道:“公子,那这里还要不要派人守着?”

萧靖西想了想:“让萧华带人在暗处守着,你的人只留下几个看住门就好了,别吓着了府里的人。”

穆虎听完了命令却是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地表示:“公子,还是末将守继续着这里吧,萧华一直都是负责守卫王府的,而且他长得还没有末将好,出来肯定吓人。”

萧靖西挑了挑眉,看着他不置可否。

穆虎知道主子是不好糊弄的,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说起了实话:“末将刚刚看到红缨姑娘了。公子,那个……末将今年二十三了,该娶媳妇了。”穆虎红着脸道。

萧靖西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和地微笑道:“你家主子还未成亲,他手下的人谁敢成亲?”

“嘎?”穆虎眨巴眨巴眼睛琢磨着,这话什么听着这么欠揍又……耳熟呢?

萧靖西气定神闲地走了,留下一句:“要娶媳妇,先把人分清楚了。”

穆虎站在原地摸着下巴上的胡渣琢磨着萧靖西的话,嘟囔道:“分清楚什么?我难道还会连自己媳妇都分不清楚?”穆虎觉得自己被主子给轻瞧了。

穆虎回过神来后见萧靖西往任家的方向去了,连忙跟了上去,打算再磨一磨自家主子讨一个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共事的机会。

正巧南星从任府走了出来,走到萧靖西面前禀报着什么。穆虎停下脚步,站在离着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看着“红缨”傻笑,心想自己真有眼光,红缨姑娘长得真好看,冷着脸踹人的时候尤其好看,穆虎心里美滋滋的。

萧靖西正在问南星任府里的情形,听闻任瑶期并没有收到惊吓,松了一口气。

南星问道:“公子,您不进去吗?”

萧靖西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进去了。”

他这会儿进去有些不合适,怕是会惊扰到任家上下。而且现在盯着他的人不少,在他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前,还是需要小心一些。

正在这个时候,从任府跑出来个丫鬟,那丫鬟没有命令不敢踏出门槛,她站在任府的大门内一眼看到了南星,却没有看到萧靖西,便扬声喊道:“南星姐姐,小姐找你呢。”等转眼看到萧靖西的时候,丫鬟愣了愣,手足无措不敢说话了。

萧靖西没有在意,对南星道:“告诉她‘别担心’还有……‘等我’,你进去吧。”

南星行礼退下了,在进府的时候往穆虎站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那人一脸如遭雷击的表情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南星抿了抿唇,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第398章 任重而道远

萧靖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而穆虎还维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全身僵硬地看着任家大门。

萧靖西走到他旁边的时候道:“既然你想守在这里,那就继续守着吧。”

穆虎僵硬而缓慢地转过了脖子,指着任府大门方向一脸惊恐地道:“公,公,公子,她,她,她,她,不,不是红缨?”

萧靖西挑了挑眉,一边往前走一边好脾气地告诉属下道:“她是红樱的姐姐南星。你不知道红樱有姐姐?”

穆虎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游魂似地道:“我听说过红缨姑娘有姐姐,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她们竟然长得一模一样……难怪,每回我喊她红缨的时候,都会被揍一顿,我还以为这是她表达亲密的方式……”

萧靖西闻言有些惊讶:“你竟然喜欢被人揍?”他顿了顿,善解人意地安慰下属,“靖琳那里有不少身手好的女子,我让她帮你留意。”

穆虎猛然抬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一脸坚贞地表示:“别人不行,我只要她!”

萧靖西笑了:“哦?你说的‘她’是指红缨还是南星?”

穆虎那一脸坚贞不屈的烈妇般的表情瞬间崩塌,“嗷——”地怪叫一声,捂住自己的头在路中央蹲了下来。

萧靖西看着这个随地一蹲,像是被抛弃的大狗一样毫无形象可言的得力下属,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于是直到萧靖西离开之后很久,穆虎还独自一人蹲在路中央种蘑菇,一脸悲戚的模样就跟天塌下来了一般。好在因为来了官兵的缘故,这条巷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所以不至于让穆虎将燕北军人的脸都丢尽了。

萧靖西前脚刚回到燕北王府,萧顺后脚就来求见了。

原本人既然已经交到了萧顺手里,那便是随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的。

与暗卫出身,一脸路人长相的兄长萧华不同,萧顺个头只是中等,还长了一副十足秀气的面孔,因肤色常年带着不健康的苍白,使他看起来甚至还有些赢弱,因此在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总是被人笑话长得像个姑娘。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长得像姑娘的萧顺却是比任何人都心狠手辣。血肉模糊人间炼狱般的刑讯场景,一般人瞧着都会心里不适,萧顺却是能面不改色甚至是享受般的面对,他虽然从来不亲自动手,可是燕北王府的暗狱中很多令人闻之色变的刑罚都是他发明的。

不过萧顺虽然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阴暗爱好,却是个聪明又尽职的属下,不然他也不会成为萧靖西的心腹。所以在卢德新被送到他手中的时候,他没有直接就对人用邢,毕竟卢德新的身份特殊,他也没有听闻过自己的主子与这位太监有什么私怨,所以这个度要如何把握他需要来萧靖西面前请示。

听闻萧顺是为了卢德新的事情来的,在书房里翻阅公文的萧靖西头都没有抬:“该如何就如何,只要是交给你的人我从来不过问。”

萧顺面顿了顿,试探者问道:“敢问公子,他的罪名是?”

其实萧顺这话的真正意思是:卢德新这条命最后还需不需要留着?留着有留着的玩法,不留有不留的玩法。

萧靖西修长的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了敲,微微眯了眯眼,说话的时候依旧云淡风轻:“欺君罔上。”

萧顺闻言却是松了一口气,冰冷而阴郁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欺君罔上就是死罪了,言下之意就是随他怎么折腾都行。

事实上萧靖西既然将卢德新给抓了,就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活着回去京都,萧靖西从来不会给敌人翻身反咬一口的机会。

不过卢德新在死之前,他还有一笔账要与他好好算算。

在萧顺退下去之前,萧靖西又轻飘飘地近乎低语般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是哪只手……既然如此他那两只手都不要留了。”

萧顺一愣,然后立即转过身来应了一声是。

虽然他心里有些好奇卢德新是怎么惹到自家主子的,毕竟萧靖西从来没有折腾阶下囚的爱好,不过他终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

不过主子既然交代了,那他就会好好的去办差。

任瑶期不知道,上一辈子她最厌恶痛恨的人就这样被萧靖西交给了萧顺去好好“调教”了,她更不知道曾经被卢德新加诸于她身上的痛苦,卢德新将要以更甚于几十倍几百倍的痛苦去偿还。

而对外,卢德新早就因为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而成为死人了,他带来的那些人倒是比他幸运,虽然最终也逃不过一死,却至少没有他那么受罪。

所以说萧靖西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良温和的好人。他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必要的时候他能比谁都冷酷。他也是一个成熟的政客,得罪了他他会让你死,却也能在时机未到的时候容忍你蹦跶几下,等着秋后再算总账。

卢德新到死也没有想到,他这一辈子连死都不能死的痛快是因为他曾经企图调戏萧二公子的心上人,还是未遂。

这边,萧靖西不动神色地处置了卢德新,而任瑶期那里也没有消停。

南星回去之后将外头发生的事情都一一禀报给了任瑶期。

听闻卢德新被萧靖西给带走了时候,任瑶期愣了愣,然后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她当然明白,既然萧靖西给卢德新安了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就不会留下他的命。仇人将死,任瑶期不是圣人,她心里自然是畅快的,她只是没有想到萧靖西的动作会这么迅速果断。

“那块令牌……”

任瑶期觉得卢德新的令牌不明不白地说碎了就碎了很是可疑,而且萧靖西还出现得那么及时,简直就像是料到了那一幕一般。

所以说,不管萧靖西在任瑶期面前表现得如何温柔多情,其实在任姚期眼里,萧靖西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善良好人。他们两人就是以萧靖西一而再再而三的抢她的人作为开始的,所以萧二公子想要在心上人心里留下正面印象,任重而道远。

南星顿了顿,含蓄地道:“公子身边高手很多。”所以想要让卢德新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手软一下是很简单的事情。

任瑶期闻弦歌而知雅意,了解地点了点头,看来卢德新是被设计了,其实她早就该知道萧靖西派人过来守在这里的原因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萧靖西不是一个习惯被动的人。

然后南星想到她家主子最后交代的话,开始一丝不苟地传话道:“主子让奴婢告诉您两句话‘别担心’还有‘等我’。”

任瑶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南星的话,脸上突然一红,心里暗骂了萧靖西一句。

不过虽然如此,任瑶期却觉得自己并没有真的生气,尽管以她沉稳的性子,不喜欢将自己和萧靖西之间的事情这么呈现在别人面前。

任瑶期只顾着羞恼,却不知道萧靖西派人来围住她家的门,所导致的另外一个后果也很快出现了。

任瑶期让南星下去之后正要去正房看看李氏,一出了自己的厢房就听到二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动静还不小。

任瑶期皱了皱眉,不由得停住的步子,她正要让苹果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恰好周嬷嬷也听到动静走过来了,看到任瑶期连忙道:“奴婢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五小姐您去正房陪着太太。”

任瑶期点了点头,正要再交代周嬷嬷几句,却见之前进来过的那个门房婆子又匆匆跑了进来,看到任瑶期和周嬷嬷都站在檐廊下,她连忙走过来,一边行礼一边气喘吁吁地道:“小姐,不,不好了,任家派人来了。”

周嬷嬷皱眉:“任家派人来怎么就不好了?”他们不都是任家的人吗?门房婆子这模样就像来的是豺狼虎豹一样。

不想那婆子连忙道:“是老太爷和老太太派人来了,说是任家要将三老爷这一房逐出族去!”

“什么!”周嬷嬷闻言大惊失色。

这时候任时敏也从正房出来了,恰好听到了门房婆子的那句话。

“老太爷和老太太说要将我逐出族去?”

任三老爷闻言也懵了,还有些莫名其妙。事实上自从他得了官职之后,他在任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即便任家现在远不如从前了,给他支的银子却非但没少还多了一倍。

任瑶期倒是没有大惊小怪,她不过是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毕竟任家二老是什么秉性她最清楚不过了。

“回老爷的话,来人是这么说的。因为咱们府门前有官兵守着,任家老宅的那些人进不来,他们便在门口细数……细数老爷您的过错。还说从今往后咱们这一房与任家本族就没有关系了,连着您也被逐出了族。”虽然这话实在不好听,可是门房婆子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隐瞒。

任三老爷脸色有些白,他就算是再不管事,也知道被逐出家族意味着什么。

第399章 除族

除族是大事,向来只有犯了令家族蒙羞,让族人不齿的错事的不忠不孝之人才会被驱除出族,这对一个人的名声而言是重大的污点。

任时敏从来就不是一个靠谱的当家人,但是读书人“仁义礼智信”的观念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骨子里,所以他当初虽然看不上岳父一家却没有阻止李氏对他们的接济,这次因为献王府的缘故被官府围了宅子他也没有怪罪李氏。

他是个简单而纯粹的人,所以他想不通自己的家族为何要无缘无故的将他驱逐出族。

“这是……为什么?”任三老爷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愤怒还有些茫然。

任瑶期问门房婆子道:“来的是任家那位主子?”总要有一个任家人出面才会有说服力。

“来的是三房老太爷和几位老爷,还有大老爷也来了,不过大老爷站在边上没有说话。”

三房的老太爷是任永和和任永祥的庶出兄弟,一早就被分了出去,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有些往来。不过因为三房一直都是依附嫡枝这头,所以三房的人对任永和这个家主向来是俯首帖额。于是这次他们又被任家推了出来,出面将任时敏除族的事情。

大老爷则是任时敏的嫡亲兄长任时中。

听闻任时中也来了,任时敏道:“我去问问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时敏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任瑶期给拉住了:“等等,父亲,我些话要对你说。”

任时敏心里虽然烦闷又焦躁,还是停下了脚步:“你先回你母亲那里,我去见你大伯父,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瑶期示意门房婆子先退下了,却在周嬷嬷说要出去看看的时候制止了她,周嬷嬷便站到了任瑶期身后。

任瑶期这才对任时敏道:“父亲,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任时敏皱了皱眉,看向任瑶期。

任瑶期叹了一口气:“外祖一家失踪,而我们被官兵围了,祖父和祖母是怕被我们连累。”

任时敏不由得愕然:“你之前不是说不会有什么大事吗?”

任瑶期摇了摇头:“是没什么大事,可是祖父和祖母向来谨慎……爹爹还记得当初五婶婶和八妹妹的事情吗?”

任时敏立即想到了,当初任家不准林氏母女回来的事情,因为此事任五老爷离开了任家。他原本还觉得自己的五弟有些偏激了,可是现在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他也感觉到了那种无法扼制的愤怒。

“就为了这没根没影的事,他们就要将我除族?”任时敏有些不敢置信。

任瑶期点了点头:“弃卒保车……”

任时敏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这一生还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任瑶期安慰道:“爹爹也别太担心了,我猜等到外面的守卫都撤了,外头的谣言都平息的时候祖父和祖母肯定会再接纳我们回去的。”

任时敏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然后冷冷地道:“我这就去找大哥问问清楚,如果任家真的是因为这件事情就要将我除族的话,以后……以后我也不会再回去。”

任三老爷向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人,他身上有着身为文人名士的通病,骄傲固执,面子比天大,一旦触了他的逆鳞,天王老子的账也不会卖。不然上一世他也不会落得那么个下场。

任瑶期这一次没有阻止任时敏,等他快走出院门的时候才吩咐周嬷嬷道:“周嬷嬷,你跟出去看看。”

周嬷嬷应声想走,任瑶期却是看了她一眼:“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都知道吧?”

周嬷嬷一愣,试探地问:“五小姐的意思是……?”

任瑶期淡声道:“三姐出嫁的时候那件事情,你也不想再重演吧?”

周嬷嬷一惊,略微一琢磨,然后立即明白了任瑶期的意思。五小姐是想要接着这个机会彻底脱离任家?

“外祖一家现在去了河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我祖父祖母的行事想必你也清楚,以后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周嬷嬷闻言心中一凛,立即道:“是的,小姐,奴婢知道该如何了。”说完这一句,周嬷嬷便急匆匆地往外走,想要追上任时敏。

周嬷嬷是献王府出来的人,她对献王府的忠心远远多于对任家。所以她明白自己今日的任务就是让任家觉得他们这一房的处境很危险,让任家将他们除族的事情给坐实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任家这门姻亲只会给献王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任瑶期知道,有周嬷嬷在,这件事情肯定能成了。她没有跟出去看,而是转身去了正房陪李氏。

李氏正等着周嬷嬷回去禀报,任瑶期将外头的事情大致说了说,李氏闻言愣怔了半响,最后却是叹息着道:“我又连累你父亲了。”

任瑶期没有说话。

李氏却是苦笑着接着道:“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何我会执意要嫁他。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却知道,你父亲是个好人。我第一次见到你父亲的时候,大概是你这么大,那年的上元节,你舅舅带着我偷偷溜出来看花灯,因为街上人太多了,我被人挤着撞到了你父亲,害他差点摔一跤,你猜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说到这里,李氏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脸上的笑容让她看起来似乎年轻了十来岁,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上元节。

“父亲说什么了?”任瑶期有些好奇,她还是第一次听母亲说起她和父亲年轻时候的事情。

李氏笑着道:“他说姑娘你撞坏了我的画。”

李氏想起了当初那个少年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地瞪着她的模样,怀里还牢牢地护着自己的画卷。

“我当时与你舅舅走散了心里害怕得很,又因为刚来到燕北连回去的路也认不得,见他生了一副读书人的样貌不似坏人,便求他帮我找你舅舅。”李氏年少时也免不了犯以貌取人的错,她周围那么多路人,她却偏偏求上了正瞧她不顺眼的任时敏,或许是因为任时敏年少的时候长得俊俏。

“那他帮你找人了没有?”任瑶期偏头问道。

李氏点了点头笑了:“嗯,找了。”

虽然任时敏当时脸色很不好看,可他还是打发自己的小厮去帮她找李天佑了。十几年前刚来燕北的李氏,身上似乎还带着些郡主的娇纵,她见任时敏肯帮她,便求他陪着她等一等,还说自己刚刚被几个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怕遇上危险。

任时敏当时很不耐烦,还与她保持了三步距离不肯靠近,不过直到他的小厮将李天佑找到带过来,他都没有丢下她自己走开。

年少无知的李氏当时想着,这位公子真是个好人。

母女两人正在这里回忆当年,任时敏和周嬷嬷回来了。

任时敏先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的,他的脸色很不好看,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神也是冰冷的。任家的人都知道任三老爷生气的时候很可怕,但是气成这样任瑶期还是第二回看到,上一次看到她父亲这副模样还是在任家要将她送给一个太监当妾的时候。

李氏看他这副模样也不敢说话,只是默不做声地将矮几上自己刚刚用过的那个茶碗端起来递给任时敏,任时敏接过之后将茶碗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李氏看了那碎裂的茶碗一眼,姿态十分柔顺。

任瑶期站在一旁也没有说话,她大概猜到了刚刚外面的情形。

周嬷嬷也很快进来了,她看了任瑶期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便低头站到了一边,也不急着让人收拾地上的碎茶碗。

等任时敏砸了一个茶碗,又坐下来了之后,李氏才又吩咐丫鬟换一碗新茶过来。这一次她接过茶碗的时候还像是以往那样用手试了试温度,才再次递给任时敏。

任时敏接过茶之后没有再砸,他揭开碗盖喝了一口,然后淡声道:“以后我们这一房自立门户,与任家再也没有干系了。吩咐下去,以后称呼我为老爷,别再喊‘三老爷’了。”

李氏和周嬷嬷顿了顿,都恭顺地应了一声“是”。

任时敏却没有再说什么,只默默地喝完了一盏茶,然后将茶碗放下,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正房,去了书房。

周嬷嬷这才吩咐喜儿带人将地上收拾了,然后对任瑶期和李氏禀报刚刚外头发生的事情。

任家的人刚刚在外头当众数落任三老爷的罪状:狂妄,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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