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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人杰-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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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天地。新人同拜对面佛龛。司仪又喊,二拜兄长。吕方马上被人按住头给侯天瑞行礼。司仪接着高喊,夫妻对拜。吕方又被人按住头向新娘躬身。司仪最后高喊,进入洞房。吕方立刻被那帮老娘们强拉硬拽进了洞房。吕方进了洞房,这帮老娘们马上撤身,反手把门锁上。此时虽已进秋,但秋后一伏更是燥热。吕方心中本来就火烧火燎,再加上天气燥热,浑身大汗淋漓。吕方看屋里只有新娘,急忙摘下礼帽、解下双披、脱下马甲、拉开长衫搧风。吕方从早到现在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又饥又渴,往太师椅子上一坐,闭目养神。
侯天梅蒙着盖头、忍着闷热,身子一动不动,一心一意只盼吕方快点揭盖头。侯天梅一等吕方二等吕方就是不见吕方行动,实在坐不住了,顶着盖头跑到吕方身边,说:“你,你该给俺揭盖头了吧!”
吕方睁开眼,说:“大姐呀,我不能揭!”
侯天梅说:“事情闹到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你还想咋办?今天,你不揭也得揭!”
吕方气呼呼地说:“你们这是逼婚!”
侯天梅笑眯眯地说:“我咋不逼别人哩?俺一个大姑娘偏偏就逼你哩?俺是嫁不出门?还是没人要?今天,只要进了这洞房门,生是吕家人,死是吕家鬼!你要不给我揭盖头,我立马撞死在你面前!”
吕方见这小女子性情刚烈,心里不免胆怵,单腿跪地说:“大姐有话好说,千万不可走极端。大姐呀,听我把实情告诉你……”
侯天梅用手捂住耳朵说:“俺不听,俺不听。俺啥都知道。俺知道你现在千里迢迢寻妻,可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找到你妻,你妻做头房、俺甘愿做小,这还不行吗?”
吕方被感动得眼含热泪,说:“我吕方有何德何能敢和大姐成婚?大姐如此心胸大度,更令我心中有愧了!”
侯天梅拉住吕方的手说:“你快起来,让别人看见多难堪?就是今日放你走,我横竖也是你吕家人!”
吕方知道再说也无济于事,一只手撑地起身,另一只手无意一动恰好将侯天梅的盖头揭下来,侯天梅两手楼住吕方,一头拱到吕方怀里,抱住吕方便呜呜地哭起来。吕方心里明白,侯天梅的哭诉是心中的悲苦和情感的交汇。交汇过后便是欢乐。到这时,吕方真饿得无精神了。
侯天梅这才笑嘻嘻的说:“知道饿是啥滋味了?告诉你吧,今天就是不想让你吃饭,怕让你吃饱了闹事。”吕方听了摇着头说:“看来为了这档子事,你们可是煞费苦心,想得这么周全。”
侯天梅挤了个媚眼说:“还不全是为了你?”
吕方说:“说是为了我却不怕饿死我?”
侯天梅用食指点吕方额头说:“我想谁?俺要谁?俺舍得饿死你?”说完,抽身走到窗边,敲了三下窗户。过了一会,就从窗户外递过来饭和菜。侯天梅看着吕方狼吞虎嚥吃饭的样子心里高兴。忙给吕方酙水、擦汗、搧扇子。见吕方吃饱喝足就收拾好碗筷。
吕方问:“为何不吃饭?”
侯天梅说:“有人不高兴俺就不吃饭!”
吕方说:“谁说不高兴?”
侯天梅说:“你高兴为啥不理俺哩?”侯天梅说罢便扑到吕方的怀里。
吕方端坐在太师椅上,任由侯天梅撫摸,吕方不敢造次。二人一问一答聊起家常。吕方看着近在身边的侯天梅,就想起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的柳媚。只有在这时,吕方才敢正眼打量她。她长得很美。个子长得和[奇+書网…QISuu。cOm]柳媚高矮相差无几,俊俏劲各有千秋。看着侯天梅,想着柳媚,吕方怀疑柳媚已遭不测。今后如见到柳瑛大姐又该如何回答?侯天梅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早就洞穿了吕方的心思,不管吕方说不说心里话,她总是给吕方说开心话。
侯天瑞见一对新人进入洞房,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他在新房门口、窗外按排了岗哨,就去接待宾朋好友。侯天瑞在大客厅宴请了当地的官长、村保乡绅。他今日太高兴了,给小妹办了终身大事。所以他开怀畅饮、见面干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便醉烂如泥,趴在酒桌下啼哭。骂自己小时不招调,长大了,五毒俱全。变卖家产,落得一身清贫。他哭得很伤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家把他架进卧室睡觉去了。众亲朋又喝了一阵酒,这才四散而去。这时天就黑了。
侯天梅和吕方东拉西扯聊到天黑。她问吕方:“俺给你一件东西你要不要?”
吕方说:“看嘛东西?”侯天梅就从被褥下摸出吕方的背包。
吕方一见急忙伸手接,说:“我以为找不到了呢!”
侯天梅一把拨开吕方的手说:“那天你把它丢在小店里,店家就交给俺哥。不瞒你说,你的小包俺可打开看过。”
吕方接过小包说:“包袱里也没嘛金贵之物。”
侯天梅小鼻子一皱说:“俺看大姐那半截辫子信物比啥都金贵!”
吕方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说:“自打我二人成婚,这个小包就一直揹在我身上。看见它,就想起了她!摸到它,好像她就在我身边一样!”
侯天梅又扑进吕方的怀里,用那乌黑的辫梢抚摸着吕方的脸,哭着说:“就凭这,俺跟了你毫无怨言!”说罢,递给吕方一把剪刀,说;“帮俺也把那辫子剪了!”
吕方说:“何必呐?留这么长可不容易呀!”
侯天梅说:“俺不嘛,大姐知道剪辫子俺也知道剪辫子。俺活了二十多年就盼这一天,就要你给俺剪辫子!”吕方顺手把那根蒜辫子似的乌黑大辫“喀”一剪子绞下来,递给侯天梅。
侯天梅看着辫子两眼流着泪,说:“这可是代表女人的心哪!”侯天梅长叹一声,又把辫子塞进吕方的怀里说:“事儿不大,你看着办吧!”
吕方拿起辫子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最后把这半截辫子和柳媚的辫子一同放进小包袱里。侯天梅激动的浑身发抖,躺在吕方的怀里再也不能动了,幸福的热泪淌满香腮。
吕方四更起床。侯天梅也跟着起身,给吕方准备好洗漱用水,然后躲在院墙边看吕方练武。侯天瑞眼见小妹婚事成功,和夫人说了半夜醉话。这天,也早早起床,来看妹夫练功。其实吕方平时练功就是活动身体、不演练套路,更不在人前显露自己的功夫。侯天梅一看有点失望,就挤眉弄眼暗示吕方显露显露真功,吕方只笑不动。
侯天瑞见妹夫不练真功也就罢了。他问道:“妹夫啊,大哥昨日详谈还有一事你已答应。不知你还记得吗?”
吕方说:“记得!不过你得把人叫来,让我过目,再行定夺。”
侯天瑞扭身向门外一喊:“弟兄们!长着腿的,给我进来!”他这一嗓子,呼呼啦啦跑进来二三十个壮小伙子。侯天瑞对他们说:“今日,你们就拜吕大侠为师,快行拜师礼!”这三十来个壮小伙齐刷刷跪在地上,纳头便拜。
吕方急忙去搀扶说:“大家不要行拜师礼。我可以当你们的教练!”
段集镇保安队有三十多人,都是经侯天瑞精心挑选的良家子弟,个个身强体壮,而且自小都练过基本功。从这天起吕方就开始教授武功。吕方根据形意、八卦、金刚、螳螂等简易实用招法,组编了一套“擒敌拳”。经过一个月的传授、演练,这三十多个壮小伙很快学会了“擒敌拳”。又经过实战演习,各个都达到要求。镇保安队,每天都要和案件打交道。现在南北战事不断,又有土匪流寇、还有散兵游勇。保安队人员要对付这些人,没有真功实力是不行的。
吕方为使这些保安队员真正达到融会贯通、举一反三、运用自如,又组织了三次实战演练。结果,令侯天瑞满意。眼看镇保安队整体功力大长,吕方也就要离开段集镇,按师尊的指向,继续向东南方而去。分手前,侯天瑞非要吕方露两手绝活。一来给大家留个念性;二来给保安队员开开眼界。
吕方想了想说;“好吧,我给大家演两个杂技节目。”说罢,先演了“脚踏鸡蛋”。谁也不相信一个百多斤重的汉子光脚踏在两个鸡蛋上,又蹦又跳还翻跟斗。鸡蛋不破不坏。第二节目是“五把刀”。这五把刀,刀尖锋利,寒光四射。刀柄埋在地上,刀尖向上。两人抬起吕方仰面躺在五把刀尖上,然后又抬块青石放在吕方的胸上,让一人抡起油锤。油锤砸下,青石被砸得四分五裂。吕方起身,皮肉毫发无损。
吕方表演“五把刀”时,侯天梅那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见平安无事,才敢出了一口长气。两个节目演完,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对这两个节目,所有人都表示,太惊险、太刺激、太令人不可思议了。侯天瑞自愧不如,但他更喜欢吕方、更怕吕方离他而去。
这天晚上,侯天瑞哀求吕方说:“妹夫哇,你就别去四海云游了!有朝一日你找到柳大妹子,我就让你们一起回直隶老家。当下,这里就是你的家!”
吕方说:“大哥,你知道,师命难违呀!我不能做违命之事。”侯天瑞见无法挽留吕方,就去找小妹侯天梅。侯天梅说:“那天我们商量好了,答应给你操练保安队,他也答应住一个月,如今,已经到日子了。我如何能劝得了他?”
侯天瑞无法,又去发动保安队员。保安队员一听“师父”要走,从心里感到难分难舍,齐刷刷跪在院里。吕方见弟兄们长跪不起,一致要求“师父”长住段集镇!吕方无奈,只好答应再留十天。这些保安队员才站起身向“师父”敬礼。转瞬间十天期限已到。侯天梅拿出私房钱给吕方作盘缠。侯天瑞送来二十块大洋,吕方说盘缠已够。侯天瑞就把二十块大洋塞给小妹。吕方走出大门,保安队和众乡邻都等在门外,把凑的五十块大洋送给吕方。吕方执意不收。
吕方说:“家兄给的盘缠足够用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众乡亲的厚意!”抱拳作揖致谢,骑上那匹军马,走出段集镇。
吕方走出段集镇,忽听身后一阵马蹄声响。回头一看,却是侯天瑞、侯天梅等三人骑马追来。吕方想,准是有急事、要事。拉住马缰绳。三人中吕方一眼认出“石坡头”,吕方急忙上前打招呼:“石兄赶来有何见教?”石坡头一抱拳说:“先向大侠秉告好事。自和大侠分手,石某已皈依佛门,现在“华严寺”出家。感谢大侠相助,石某终生不忘。还有大事要告知大侠。”
四人下马,吕方问道:“不知石兄还有何事?”
石坡头说:“华严寺在东南方向,离此地不足百里。自和大侠分手,我便去华严寺。住持先收留我,但没剃度。住持有三个,都是北方口音。大住持是个矮胖墩子,长一脸横丝肉,脸上有一道像狗啃的伤疤,此人武功最高。我一进寺就听师兄们说,一年前,这三人来华严寺学武,大师不收,这三人就在山门外大跪三日。大师以慈悲为怀,终收了三人。谁知三人学成后,以怨报德,杀死大师,夺取本寺大权。我入寺后,不见他三人打坐、诵经、练功!却对寺院僧众非打即骂、甚至处死。他们对外欺男霸女、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我看三人不像佛门弟子所为,就说了一句公道话,三人围着我就打,打得我遍体鳞伤。我石坡头从娘肚子里坠地,就没受过这样的气!……寻机我偷了他们的马就逃回家来。我就想寻吕大侠助咱出这口恶气!也是为华严寺大师报仇!”……石坡头一边诉说一边哭泣。哭得吕方三人心里难受。
“听说大侠和段集镇的侯小姐成婚。我立即骑马赶来。险些见不到大侠!此乃天助我也!今日来,一来向大侠和侯小姐表示祝贺,二来将此事向大侠秉告。如此三个恶徒如何处置?大侠可细心斟酌!”
吕方细细琢磨,此三人是北方口音,其中一人是个矮胖墩子?脸上还有一道伤疤?立刻想到武田这帮小鬼子!吕方嘿嘿一乐说:“我已猜到这三人的来历!如没猜错,这三人是日本鬼子!”
石坡头说:“对,大师被害时说,‘老僧一时心慈,错收你三个倭种’!这‘倭种’不就是日本人么?”
侯天梅一直没说话,听了石坡头讲述,说:“还是打马回咱家吧!你这么山南海北游逛,多让人揪心哪!”
吕方说:“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是我要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石坡头和侯天瑞二人不解其意,吕方便将四年前吕家的深仇大恨从头至尾讲了一遍。侯天梅泣不成声。
侯天瑞说:“原来妹夫家与这几个鬼子还有这么一起冤仇?大哥听了也恨不得立马杀死这伙恶徒!但你一人势单力薄,要报此仇,是不是从长计议?哥可助你一臂之力!”
吕方说:“大哥,此仇要报就在今天!大哥的想法我心领了!报仇之事我会考虑周全。我心里清楚,我有能力。我时刻牢记师尊的教诲:一,警醒自己。二,不怕仇敌!三,除恶务尽!”
石坡头听了,说:“对,对!大侠说得对。五尺男儿顶天立地,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侯天梅想,男子汉有主见是好事,再劝吕方也等于白说。只好说:“那,那就一路处处多加小心。等报了家仇雪了怨恨,到了一个稳定地点,再给俺来个平安家书,也好让人家放心!”
吕方看侯天梅一脸的无奈,心里也隐隐感到愧对这个女人。但师尊之话可是金口玉言。转身对侯天瑞兄妹二人说:“大哥,你们快快回家吧,我要走了!”
石坡头高兴地说:“大侠,我在前头带路!”
二人刚和侯天瑞兄妹分手,就见从段集镇方向跑来两个骑马人。在马上高喊道:“石大爷慢行,家中出了大事”——
第十五章 飞身劫车
第十五章飞身劫车
孙运达被押解到保定府东北角的“保定军校”。
一九零二年,满清政府在直隶保定开办了“保定北洋陆军速成武备学堂”。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推翻了满清政府。国民革命政府将“保定北洋陆军速成武备学堂”改称“保定军校”。后来,国民政府在广东开办了黄埔军校,开办了十一年的“保定军校”停办。占地三千亩的“保定军校”就成为新兵集训场地。
孙运达被编班、排、连、营后,开始新兵训练。每天天不亮起床,跑步到操场,列队、点号、走操。凡迟到或不到位者均被拉出队列鞭打。孙运达认真操练、动作正规、严守军纪,就好象天生的当兵料。只要教官一示范,就能象一个老兵那样操练。孙运达很快掌握了立姿、跪姿、卧姿射击要领。第一次实弹演练,十发打了满环。这真是天下奇闻,惊得那些教官都瞠目结舌。手榴弹投掷,孙运达一甩手就投出二十三丈。教官说,新兵群里出了个将军料!教官发现人才,马上报告军部,指任孙运达为新五连连副。教官认为孙运达是奇才。教官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有一点时间也要找他聊天。从记事、上学、爱好、反复地盘问,孙运达只字不提自己的童子功和五台真功。孙运达平时就不善言谈、总是一般正经地说话。所以教官没问出真话。孙运达却从教官嘴里套出了实情。这次保定府招新兵、抓壮丁共计五百余人,短训后开赴南方。孙运达想,南方正闹共党,北方正闹小鬼子,小鬼子霸占中国东三省,不去打,反而去千里开外的南方去打“家里人”。孙运达想,自己不定哪天就撒鸭子——溜了。
这一天,夜里突然吹响集会号,把新兵列队押往火车站,上了一列闷罐子车。这列车每节车厢有两个荷枪实弹的押运兵把守车门。从保定府上车时,每节车厢上30人,一个连占两节车厢。这列车走走停停,只要一停车,便上新兵。走了不出四站,每节车厢装了四十多人。车上人多,闷罐里充满了人肉味、汗臭味、尿臊气,呛得人喘不过气来。人多天热,那汗珠子直砸脚面。孙运达是连副,就守在车门边,透过门缝可以通风,还可以看火车头摘勾、挂车、加煤、上水。在火车南行中,不时和押运兵唠嗑。
这节车厢两个押运兵是老兵油子。被抓了一次壮丁,半路开了小差。卖了三次兵。只打过一次小仗。打仗时往天上放了两枪,扔下枪就跑了。跑回来后又卖过一次兵,得了五十块大洋。——他不怕说实话,他也不怕被当官者听见。他什么都不怕。但有一条,问他这次兵车去干什么,开到哪里去?他却闭口不谈!他说他知道干什么,但他不能告诉孙运达。
天蒙亮时,孙运达看到了他最熟悉的高塔和十里城墙。看着高塔,嘴里不住地念叨:“是正定,对,是正定府哇!”
押运兵问道:“你是正定人?”
“俺是正定人。”
押运兵说:“那,咱还是老乡哩。”
“你住哪条街?”
押运兵说:“俺住东关外老营里村。”
“俺就住城里胡家祠堂边。”
押运兵问:“那你可认得胡堆儿?”
孙运达没有直接回答,就问:“你认得他?”
押运兵说:“俺可和他见过一面,但时间长了,也认不清了。就只知他可是正定府的一大好人,人称‘胡地方’呢!”
孙运达看了看周围,小声说:“俺和他当然熟悉。你看我是谁?”二人越说越近乎,这才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二人年岁相仿。
那押运兵说:“那得让我好好看看。”车厢内只吊一盏马灯,光线昏暗。
押运兵看了半天,突然跪在地上,激动地两腿乱颤,说:“呀呀,怪我有眼无珠,原来是恩人胡大哥,请大哥原谅!”
两年前,此人第一次被抓壮丁时,孙运达正好碰上,把抓壮丁的三个兵痞给打跑了,救他一次。所以他感恩在心。
孙运达一把扶起押运兵,说:“你是老总,我们受你监管,你就别施大礼了。现在我问你,这列车开到什么地方?”
押运兵向周围看了看,小声说:“告诉胡大哥,上峰说,这车沿途上兵千余人,全去湘赣边界打共党。”
孙运达心里掠过一丝震惊。又问道:“打仗用的家伙呢?”
押运兵说:“告诉胡大哥,兵器弹药全装在后边车厢里。”
押运兵忙把自己坐的草垫移过来说:“胡大哥,你趁天亮前,快睡一会儿,这车得走几天哩。”
孙运达坐在草垫上不敢睡觉,两眼盯着车门,看新兵上车。火车走了一会儿就到了石门,这次停靠时间长。兵站正给兵车送来早饭,棒子面窝窝头老咸菜、喝凉水。从石门开车不久就停靠在一个小站上,太阳偏西,火车才开动起来。又走了一个时辰火车喘着粗气进了顺城车站,一下子上了几百个新兵,就象蝗虫一样拥挤上车。孙运达这两节兵车装够了一百三十人,再上人,就要挤出人命来了。这次挤上来的新兵中,有一个被捆住双手硬塞进这节车厢。孙云达挤过去把绳子给这人解开。这人冲过人群就想跳车。
孙运达一把拉住他:“老乡,你跳车等于自己找死。我问你,你为何被人捆住?”
这人瞪着双眼,指着浑身的伤痕说:“俺就是不想当兵!俺要回家,俺跑了三次都被人抓回来,打死我也不当兵!”
孙运达说:“谁不知‘好铁不打钉,好人不当兵’这句话?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呀!你何必那么拗呢?”顺手把这人拉过来,让他坐在草垫上,说:“老乡,先消消火,坐下休息休息再说。”
这人说,前天,他去顺城府想给女儿珍珍买几尺花布,抽闲暇逛逛府城,走到城南关,就被抓了壮丁。有钱人家子弟为了不当兵,专门找人去顶替,顶替一次要收一次大洋。但这些人无人可顶替,就勾结官军去抓壮丁。抓到壮丁后,就顶有钱人的一个名额。抓壮丁者收了钱。被抓壮丁者稀里糊涂替人家挡枪眼、当炮灰。他就是这样被抓的壮丁。二人一拉家常,他激动的情绪平静了许多。二人越聊越近乎、越知己,这时天就黑了。一车新兵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正是多春多梦的年岁。火车一开,人们困得东倒西歪,你挤我、我靠你就都睡觉了。见“老乡”睡着了,孙运达的瞌睡虫也上来劲了。这时他觉得双脚被人压着,动弹不得。又过了一会儿,双脚被压麻了。他在梦中抽动了一下双脚。他这一抽动,却将“老乡”挑起三尺高,砸倒三个人,惊醒了一大片。孙运达听到叫骂声,才睁开了眼睛。有几个人一齐动手,扭住“老乡”一边打一边骂亲娘祖奶。孙运达知道是自己闯的祸,人多挤不过去,大声叫喊押运兵过去制止,押运兵也被他们打倒。一看要出乱子。孙运达就一个“旱地拔葱”,从人们头上飞过,还没落地,就双掌拍过去。“老乡”的衣服被撕烂了,脸被打肿了。
孙运达说:“老乡们,咱们都是被迫离家舍业聚在一起,谁有个不周不到的,大家谦让点。车厢人多地方小,咱们互相忍耐点,刚才之事,全是由我引起的,我向大家赔礼、认错!”
几个挨了孙运达打的人心中不忿说:“我们可不认你这狗屎官,少来这套。谁欺负俺们弟兄也不行!”
孙运达听此话知道碰见“茬子”了,抱拳说:“小弟不才,让我当个连副,我只能顺应施之,无企求。咱们无怨无仇,有点磕碰,有些不当,还望各位老兄海涵!”
这几个却是老兵油子,对军旅之事,熟之又熟。一个个恶眉恶眼地看着孙运达。
一个挑头者说:“咱们哥们走南闯北,从没受过这窝囊气。今日让咱们碰上了,咱们就忍了吗?”
同伙呼啦站起来说:“不能!”说罢推开外围,挤过人群直逼孙运达。车厢里睡觉的人全被吵醒了。全站起身来,一下子乱了套。
孙运达高喊道:“大家安静!”转头对那几个人说:“各位老兄,你们是让我跳车呢,还是让我躺在你们面前?”
那伙人说:“你跳车就便宜你了。”
孙运达说:“那好,这么办,我就站在这里,随你们打,我决不还手!但要说明了,你们人多势众,只能打我一人。如你们伤别人一指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挑头者说:“嘿,你还挺仁爱哩!我知道你会二踢脚、震脚风,有啥了不起?你会的别人也会。兄弟们,别让他吓唬住!别说让我们一伙人打你,就我一个人打你也够你戗了!”他说罢挥手一拳打孙运达下裆,接着,这伙人一拥而上,围住孙运达。他们打了有一刻钟,手脚都打疼了。身子觉得有些累了,一看孙运达稳稳站在那里纹丝没动。脸上、头上无血无伤!挑头的吓得鼻子尖直冒汗。心想,这小子功夫不浅哪!今日可碰上硬茬子了。这可怎么办呢?心生一计,说:“弟兄们,他叫咱们打,咱们还没打高兴,那咱们将他扔下车去,让咱们看看他还有啥法没有?”
押运兵用枪指着这几个人说:“你们敢扔人,老子可开枪啦!”
挑头的说:“当兵的,少来吓唬人。你拿着枪比画谁?你觉得在你手里是杆枪,在三爷眼里还不如烧火棍子哩!”
两个押运兵知道碰见痞子了,也不敢硬干,再看孙运达无伤无恙,就说:“别再惹事了!”
那挑头的转脸对孙运达说:“我看你是条汉子,我还想试试你的功夫,把你扔下火车,你敢不敢答应?”
孙运达一指东方,说:“老兄,你看,天都快亮了。你们也打了,我也累了,该让我打个盹了!”
挑头的说:“三爷我心不服!你若让我把你扔下去,你还能活着回来,那才叫我五体投地拜你为师!”
孙运达说:“我也没啥本事,把我扔下火车,不是摔死就是被火车轧死,与你有何好处?”
挑头的说:“我看你功夫可不一般。你不这样,我怎能拜你为师?”
孙运达看此人和自己年纪相仿,生的粗俗,说话粗鲁,有歪点子,但不是恶人。实出无奈、想露一下真功来震慑这几个痞子,说:“好吧,咱们玩一把!”
挑头人一看要动真格的,却打了退堂鼓,说:“算了吧,我刚才说的话就算放个屁吧。千万别拿小命来斗法!”
孙运达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挑头者说:“大家都听好了,摔死、轧死我可不负责任。另外,要跳车你自己跳。如果你自己跳车,又活着回来,我们在场的哥们都拜你为师!”一伙人也鼓唇摇舌相激。一些人为此捏一把汗,大家都没了困意。火车还在大地上飞奔。
刚刚被这伙人打的鼻青脸肿的“老乡”挤过来说:“我说大兄弟呀,咱们可不能拿小性命当儿戏。先前你还劝我,现在我想通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就跟这位三爷说和了。”
孙运达拍拍他的肩头说:“你放心,我和他们玩一把!”说完,孙运达推开大铁门,一个双腿跳,只听“嗖”一声,不见了踪影。
两个押运兵瞪着血丝眼说:“你们将受军法惩处。”
挑头的一见也傻了眼。后悔自己激将,将一个大活人激下火车。那不死也得伤,都是哥们兄弟,就为一点小碍,非逼人家跳车,这不是自己造孽吗?
且说孙运达,就在双脚跳那一瞬间,一提丹田气,顺火车的惯力向前飞跃。又一提气,轻轻跳到闷罐子车顶棚上。坐在那里,饱吸一顿清爽的空气。只是火车头不时吹过来那带碎煤屑的烟灰,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又扒往闷罐车边沿,斜身子探进铁门,一个狸猫跳,就进了闷罐子车。整车厢人都如梦中一样,楞了好一会儿,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那两个押运兵高喊:“神功大侠!”
那挑头者趴在车上磕响头,一口一个师傅。他那一伙人也爬在车上认师傅。
孙运达说:“大家有幸集在一起,应该互相关心照顾,不应该以强欺弱、以多欺少!”
那个挑头的哭着说:“师傅,我今天算是认识好人了,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下俺几个当徒弟!”
孙运达说:“咱们有难一路相帮就行了,拜什么师?收什么徒?你带头多干点好事,比拜菩萨还顶事哩!”
“老乡”慢慢凑过来,拉住孙运达的手说:“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对我的好处!这次既被抓壮丁,我跟你走,听你的吩咐!反正也回不了家了。家里还有娘俩。愿怎么过就怎么过吧!反正这次上前线,不死就活……也许死了连一把骨头都回不了家!”汉子说罢哇哇大哭起来。
孙运达扶住他说:“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这叫塞翁失马——焉知祸福?甭哭,车到山前必有路,向前看!”
车厢里的壮丁开始活跃起来。两个押运兵开始训话:“不许大吵大闹,不许惹是生非,到点吃饭。告诉大家,到站点时不可乱喊乱叫、下车奔跑。因为沿途都有特务兵巡逻,他们可以随意开枪!”
火车终于开始减速,慢慢停下来。站上给每节车厢送来大米饭、玉米面窝窝头、老咸菜、南瓜汤、西葫汤。这些新兵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所以大家饥不择食、狼吞虎咽。有孙运达在场,车厢没有了混乱的局面,一来孙运达是连副,二来都尊他为师,所以他说一句顶十句。但有的车厢发生新兵斗殴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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