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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怒-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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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元兄,如果你召回辽军,一来可以尽为人臣者的本分,为君分忧;二来可解民于离人的屠刀之下,善莫大焉;三来可以向皇上证明你的清白。素元兄,今上圣明,古今罕有其匹,是绝不会冤枉你的。”周勋儒苦口婆心地劝道。
听了这话,成仲时不由得转头瞪了周勋儒一眼,但他随即也醒悟了周勋儒为什么说这些话,于是冷汗不由得汩汩而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锦衣卫的死囚牢,他们这里说的话一定会一字不差出现在思宗的龙书案上!
什么叫“满雄被迫出战”,哪又叫“以万民福祉为念”?若仅以“万民福祉为念”,皇上在他心中又置于何地?成仲时不由得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见状,张素元和周勋儒都不由得心中偷笑,只不过张素元笑的苦,而周勋儒则是得意。事先,周勋儒就想到了这一点,但在成仲时面前他没有透露过一个字。周勋儒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思宗一定派人监听,而成仲时说得越过分越好,只有如此,只有让成仲时成为思宗眼中的狗屎,他才能成为可爱的红花。现在他这朵红花需要的不是绿叶,而是对比分明的狗屎,自然,狗屎越臭越好!
“勋儒兄,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二位阁老的意思?”看着周勋儒眼中难掩的得意,张素元淡淡地问道。
“这、这……这是皇上的意思。”这了半天,见成仲时丝毫也没有把话接过去的意思,周勋儒不得不硬着头皮答道。
听张素元称他“勋儒兄”,周勋儒就一哆嗦,及至听到张素元的问题,首辅大人也不由得腿一软坐在了成仲时的身边。这话怎么答都不好,说不是,张素元必然得一口回绝,今后也可能以此为借口堵顾忠信的嘴,那样的话他可就惨了;说是,虽然明明就是这么回事,但天知道思宗会怎么想,可张素元他妈缺德就缺德在这,他耍滑头不行,不回答更不行!
“勋儒兄,祖云寿此前之所以听令素元,是因为我是朝廷册封的辽东督师,但今天素元已是待罪之身,而祖云寿则是统数万军的大将军,他现在又怎会再听我一个缧绁之人的命令?”张素元目光灼灼地瞅着周勋儒,说道。
“不是的,祖云寿之所以率军叛逃,就是因你被羁押的缘故,导致他们误会了皇上的意思,现在只有你才能将他召回,将辽军召回,以解皇上忧怜万民之心。”首辅大人带着点颤音,答道。
这会儿,周勋儒刚才的得意劲荡然而去,他现在死的心都有,张素元这位大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着他回答,而成仲时这个王八蛋也学乖了,不仅不插话,就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让他一点咒念都没有。
“勋儒兄说是圣上的意思,可素元未奉明诏,就以缧臣而与国事,这是大乱法度,罪上加罪,岂是素元所敢为?”听周勋儒不再以“素元兄”名之,而代之以“你、你”,张素元心中好笑,但脸上依然郑重其事,没有一丝笑纹。
话说到这个份上,成仲时、周勋儒两人都知道,劝说张素元已非顾忠信莫属。
接下来的一天,北镇府司死囚监中不论官职大小,总之有一头算一头,没人不觉得眼晕,因为没人看过这么多大官轮着番地往死囚牢中跑,不要说没看过,就是听都没听过。确实,这种事不仅上溯三皇五帝没有,相信就是后世千秋万代也不会再有,就如嵇康临去时弹奏的广陵散一样,这一幕同样是绝响。
周勋儒虽贵为内阁首辅,但要号令百官却是门都没有。周勋儒既然不成,成仲时自然就更别提,帝国有个能力的,除了大皇帝没第二个。虽然没有明下召旨,但人人都清楚皇帝的意思,自然也就没人敢看皇帝的哈哈笑,所以周勋儒振臂一呼,群臣望风影从,云集死囚牢。
当周勋儒思谋着是不是该进宫请旨,调顾忠信入京的时候,顾忠信已经直入皇宫面圣,路上,他并没有见遇到成仲时的信使。
此番入京,顾忠信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而来,但面对思宗的榆木脑袋,顾忠信不得不望之兴叹而无可奈何,他发觉自己的破釜沉舟之心不过是笑谈一句。
出离皇宫时,顾忠信目光呆滞,形如木偶,见到成仲时后,顾忠信的精神方才恢复过来。
介绍过各自的情况后,两人相对无言。
“阁老,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先顾眼前了。”顾忠信长叹一声后,无可奈何地说道。
“现在就去见素元兄吗?”成仲时的心情比之顾忠信更是不堪,他现在不仅忧心国事,他同样忧心自己的身家性命,“满雄被迫出兵”一直盘旋在脑海,挥之不去。
当成仲时压低声音提醒顾忠信需要注意的事项时,顾忠信唯有苦笑。
看见张素元蓬头垢面的模样,顾忠信心如刀绞,于国事、于兄弟,他都形同废人,百无一用。
双目含着热泪,顾忠信注视着张素元一语皆无,他无话可说,顾忠信缓缓跪下身躯。
看到顾忠信向自己跪下,张素元心道顾忠信就是顾忠信,除了愚忠皇权之外,从未让他失望过。张素元知道顾忠信已然明白,不写手书召回祖云寿,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要是写了,祖云寿也应书而回,他就必死无疑!
张素元也跪倒在顾忠信面前,而后对成仲时说道:“成阁老,请拿笔砚来。”
当顾忠信拿着圣旨和张素元的亲笔信回到山海关,他不禁大吃一惊,祖云寿竟只在山海关留了两万兵马守关,而将其余所有兵马全数调往了宁远和锦州一线。
祖云寿怎会如此糊涂,他不知道仅为救张素元也要将大军屯驻在山海关吗?救兵如救火,现在再把大军从锦州、宁远调往山海关得需要多少时间?而更为糟糕的是大军这么来回徒劳往返,将士们必然疲惫不堪,恢复战力更需要时间,祖云寿这是怎么了?
对于祖云寿的调军令,不但顾忠信不解,就是辽东诸将也疑虑难解,但赵明教、朱虎城、郭广成三人不吱声,众将也只能尊令开拔。
自祖云寿同意领军出关,到大军浩浩荡荡开拔,大军集结竟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顾忠信对此是干着急,但毫无办法。
辽东大军一月出关,一路上步步为营,直到三月末放才与八旗兵接触。
四月初二,皇天极令二贝勒阿敏率重兵驻守遵化、永平、滦州、迁安四城,然后取道冷关口出塞。
五月初九,祖云寿指挥关宁铁骑将阿敏统领的八旗兵击溃,尽复关内四城,史称“遵永大捷”
皇太极听闻阿敏兵败,立时震怒,当即下令将阿敏幽禁,其他守备将领也无一例外地遭到严惩,阿敏部的势力由是尽归皇天极。自此,皇天极挟大胜之威,终于完全确定了自己不可侵犯的王权。
一百零四章 拖延
张素元下狱伊始,由于八旗铁骑兵临城下,形势瞬息万变,自家身家性命保与不保还没个准数,所以尚无人把心思往张素元身上动,但随着辽军重新出关,围绕着张素元的风暴就开始酝酿,及至四月初二,皇天极自冷口关出塞,形势日趋明朗,风暴自然也就到了该暴发的时候。
看着佘义消失在夜幕中,方中徇一动不动,默然良久。为了完成张素元托付的事,他费尽心思,如今总算成功挑起了新旧逆案之争,但到底能拖多长时间,心里却一点谱都没有,因为最终可以决定这件事进程的,只有思宗一人而已。
什么叫深谋远虑,方中徇再一次为之兴叹,但张素元能安全脱身吗?这是关键的关键,如果张素元一旦能重回辽东,他就真的可以闭眼了,可以无牵无挂,安安心心地走了。
“父亲,夜气寒重,您回屋吧。”方林雨在一旁催促道。
“父亲,岳父想要见您,您看如何?”回到屋中坐定后,方林雨问道。
“这个时候不能有丝毫意外,还是辽东再见吧!”轻轻叹了口气,方中徇说道。
自皇天极突然引兵远去,京师无破城之危后,朝廷内外,上至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下至升斗小民、贩夫走卒,请杀张素元的呼声便一浪高过一浪,从没有停息过,但与此同时,为张素元鸣不平者也不绝如缕,从未断过,虽然声势远远不及前者。
祖云寿上书,愿削职为民,为皇上死战尽力,以官阶赠荫赎张素元之“罪”;何之壁,张素元帐下中军,他带着全家四十余口从辽东赶到京师,跪在皇宫门外,申请全家入狱,代替张素元出来……
负责监察查核军务的兵科给事中钱家修和兵部主管军令、军政的兵部职方司职方司郎中余大成,他们由于职务的关系,所以十分清楚张素元有功无罪。钱、余二人性情俱都梗直激烈,为官至为清正,他们虽都官卑职微,连皇帝的面也没资格见,但他们屡屡上书,极力为张素元申辩。
钱家修曾在奏疏中写道:“方德宗年间,诸阳失卫,山海孤寒。当此时谁能生死忘心,身家不顾?独素元以八闽小吏,报效而东,履历风霜,备尝险阻,上无父母,下乏妻孥,夜静胡笳,征人泪落。元独何心,亦堪此哉?毋亦君父之难,有不得不然者耳。”
见此奏疏,既以思宗之心肠,也不得不批答:“批览卿奏,具见忠爱。张素元鞫问明白,即着前去边塞立功,另议擢用。”
余大成除了上书为张素元极力申辩外,他还为此事几乎日日与兵部尚书张廷栋激辩,弄得张廷栋不胜其烦。
到了四月初二,皇天极自迁安东北的冷口关出塞回师,消息传来,朝廷上下俱都长出了一口气,现在终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该干什么干什么了,于是在闻体仁的授意下,江西道御史高捷上书弹劾前内阁首辅周勋儒,直指周勋儒与张素元本为一党,应一并论罪共杀之。
此时,周勋儒已卸职归乡两月有余。
在思宗面前露了一鼻子后,首辅大人贪念复炽,还想继续玩下去,但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头脑冷静下来后,他还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上表告老还乡。
由于周勋儒没有拖得太久,思宗还记得他露脸的那码事,于是大皇帝也没说什么就准了他请辞的本章。
如今,闻体仁之所以对周勋儒不依不饶,并不是闻体仁对周勋儒有什么切齿之恨,非要把他怎地不可,这事怨不得两事旁人,周勋儒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因为是他自己种下的祸根。
当初,周勋儒成为内阁首辅后大权在握,他首要的任务就是清除阉党余孽。本着多交朋友少结冤家的原则,他仅罗列了个四、五十人的名单上报,而且其中还多是阉党跟本上不得台面的边角余料。思宗对此很不满意,在皇帝的亲自过问下,最终确定了个二百五十八人的逆党名单,但还是有些朝中大臣被有意无意地漏掉了。
周勋儒没对阉党赶尽杀绝,可结果却大大背离了他多交朋友少结冤家的期望,漏网的阉党余孽非但没对首辅大人的宽大为怀感恩戴德,反而成了他们伺机报复的首要目标,而且在后来的权力之争中,也会不可避免地出现阉党余孽因周勋儒的干预而不能如愿的事,由此这些人更视周勋儒为眼中钉,肉中刺,御史高捷就是其中之一,他因周勋儒成为漏网之鱼,也因周勋儒不能步步高升。
高捷锋芒所指,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绝不是个孤立的事儿,除了思宗自己,高捷等人想干什么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是要再定个逆案。一旦逆案定成,他们不仅从此可以扬眉吐气,重新夺回失去的权利,而更为重要的是,张周逆案比之阉党逆案轰动百倍,有张周逆案在前面顶着,思宗就决不会再追究他们以前的事。
高捷等人知道定成逆案的好处,西林党人更知道定成逆案的坏处,一旦逆案定成,多少人掉脑袋不说,朝中官员至少得有一半丢官罢职。如此一来也就可想而知,围绕着周勋儒引起的斗争将会何等激烈!
逆案风波一直燃烧着,思宗虽依着书中所讲的君术作高深莫测状,但张素元始终不能定案也让他吃么么不香,干啥啥没劲。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八月初,思宗终于没了耐性,脸放下一放,也不管亏心不亏心,命刑部五日内定案。
按闻体仁的建议,张素元一案案情重大,为保证公允,治罪不屈,思宗准奏:此案由兵部审核,刑部参与。
五日后,张廷栋以“逞私谋和,擅戮边帅,谋逆欺君”三罪定案,议刑“夷三族”。
兵部职方司职方司郎中余大成闻知消息后,当即去找张廷栋。余大成对张廷栋言道:“大成任职兵部郎中,眼见着已换了六个尚书,他们当中没一个有好下场。大人作兵部尚书,又怎能保得八旗兵不再来犯?今日诛灭张素元三族,此例一开,若八旗兵再来,尚书大人就不顾念自己的三族吗?”
余大成这番话让这位正春风得意的尚书大人足足腻味了三天没睡着觉,而且也真把张廷栋给吓着了,于是一刻也不敢当误,赶紧去和闻体仁商议如何给张素元减轻刑罚,他们最后议定:张素元凌迟,父母、妻、弟充军三千里,母族、妻族不与追究。
云历一六*四零年八月十一日,在沉沉的细雨中,思宗升坐了金銮宝殿。
大殿上,两厢列立的百官面容俱都异常凝重,今天将是决定他们当中很多人命运的一天。
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陛下,阴冷的目光来回扫视着殿下肃立的百官,大殿的气氛愈加压抑。
“张廷栋,会审的结果如何?”扫视了群臣片刻后,大皇帝终于开了金口。
“皇上,刑部和兵部俱都认定张素元其罪有三:一,擅主和议,媚敌而挟朝廷;二,擅杀徐文龙,去敌之忌;三,纵敌误国,致敌深入,兵临京师。”张廷栋出班跪倒,奏道。
“议处何刑?”思宗微微点了点头,问道。
“张素元凌迟,父母、妻、弟充军三千里,母族、妻族不与追究。”张廷栋的声音里有着些许颤音。
“喧旨:张素元谋叛欺君,结奸蠹国,致使庙社震惊,生灵涂炭,神人共忿,依律磔之,三日后,西市刑之;依律,家属十六以上处斩,十五以下给功臣家为奴。今止流其父母、妻子及同产兄弟三千里,家财没官,余俱释不问。”思宗平缓阴冷的声音飘荡在大殿中。
闻听圣音,殿下百官齐齐弯腰拱手称谢,盛赞皇上明鉴万里,烛照四方,又宽仁厚德,布恩四海,实为万民之福。
“周勋儒何罪?”待百官称颂已毕,思宗接着问道。
主持周勋儒案的是礼部尚书崔中秀,听皇上动问,崔中秀赶紧出班跪倒,奏道:“皇上,周勋儒身为辅弼大臣,举荐大奸于前,不能抗疏发奸于后,致使社稷震摇,万民涂炭,周勋儒罪责难逃,当与张素元逆案并处!”
“周勋儒难逃失察之责,但绝无谋逆等事,望皇上明察!”崔中秀话音未落,呼啦啦,殿下跪倒了一大片。
“周勋儒职任辅弼,荐人失当于前,复又失察于后,确是罪责难逃,但并无逆案等事,就以流放定海,终生不得还罪之。”沉默了良久,思宗最后说道。
“皇上,奴才有事禀告。”听了一个小太监的耳语后,侍立在丹墀一角的总管太监万和鸣转身走到丹墀下方躬身禀道。
“什么事,讲!”思宗说道。
“皇上,有一个叫程本直的书生跪在宫门外为张素元伸冤。”万和鸣回禀道。
“这个程本直是什么人?”思宗一怔,接着就面沉似水。
“什么也不是,充其量就一个读过几天书的白丁。张素元在城外结营时,程本直三次求见张素元,受其蛊惑,后投在张素元门下,拜其为师,京师守卫战中中箭负伤。张素元奸谋败露后,程本直写了一篇《白冤书》广为散发,替张素元申辩。”张廷栋出班奏道。
“什么《白冤书》?”思宗疑惑地问道。
“皇上,就是这本。”说着,张廷栋从袖中抽出一本薄册,然后双手举过头顶。
“呈上来。”思宗好奇心大起。
薄册放到龙书案上,思宗轻轻展开,只见上面写道::“……举世皆朽人,而张公一大痴汉也。惟其痴,故举世皆爱者钱,张公不知爱也;惟其痴,故举世最惜者死,张公不知惜也;于是忽,举世所不敢任之牢怨,张公直任之而弗辞也;于是忽,举世所不得不避之嫌,张公直不避之而独行也。而举世所不能耐之饥寒,张公直耐之以为士卒先;而举世所不肯破之体貌,张公力破之以与诸将吏推心而置腹也。……予何人哉?十年以来,父母不得以为子,妻孥不得以为夫,手足不得以为兄弟,交游不得以为朋友。予何人哉?直谓之曰:帝国里一亡命徒也。……总之,素元恃恩太过,任事太烦,而抱心太热。平日任劳任怨,即所不辞;今日来谤来疑,宜其自取。……惟是臣,于素元门生也,生平意气,豪杰相许。素元冤死,义不独生。……素元为封疆社稷臣,不失忠;臣为义气纲常士,不失义。臣与素元虽蒙冤地下,含笑有余荣矣。……”。
阅毕,思宗当即冲冲大怒,“啪”的一掌拍在龙书案上,怒道:“程本直既然自己请死,那就成全他!王世才!”
“臣在!”刑部侍郎应声出列。
“你去监刑!三日后,将这个程本直和张素元一并处死!”思宗怒火不息。
“臣遵旨!”
下旨完毕,思宗就坐在那儿喘气,好一会儿方才喘匀实了。瞧着下面一张张忠心耿耿的脸,思宗突然话锋一转,寒声说道:“张素元通虏谋叛,罪不容诛,诸臣却习为蒙蔽,不见指摘,从无一疏发奸,这是为何!”
就像房倒屋塌被砸着一样,所有人又都齐刷刷跪倒顿首,思宗见状咧了咧嘴,厉声说道:“汝等今后自当洗心涤虑,从君国起见,若再有朋比行私、欺君罔上者,三尺俱在!”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又都齐刷刷叩头谢罪。
见到众臣诚惶诚恐的反应,思宗的心气顺当了不少,就在他要起身宣布散朝的时候,却见张廷栋重又出班跪在丹墀下。
“张廷栋,你还有何事?”不待张廷栋开口,思宗先问道。
“皇上,臣听闻市井传言,说可能有人劫法场。”张廷栋禀道。
“张廷栋,这等市井流言,怎能信得?此前不是也有传言说有人要劫狱,但有谁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吗?”思宗不屑地说道。
“皇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要是张素元被人劫走,后果不堪设想!”张廷栋以头触地,说道。
“你说该当如何?”说服人最好的办法是让他看后果,思宗虽是圣明无比的大皇帝,却也不能例外,一想到张素元一旦被人劫走的后果,再不可能的事也得当作可能来对待。
“皇上,斩杀张素元当日,臣请关闭城门,并与重兵驻守;另外,臣请调动新近从各地抽调来的五万大军分守四方,严加戒备!”
“你是说……辽军会入关?”思宗迟迟疑疑地问道,紧接着便如神经质般地高声问道:“山海关有什么消息吗?山海关有什么消息吗?”
“皇上,不是,不是,山海关一切正常,臣这样布置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张廷栋吓得赶紧解释。
“好,就这么办!”好半天,思宗的惊魂才定了下来。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张廷栋万没想到,几天后,他就因为这句“山海关一切正常”而丢了官,还好流放三千里,脑袋总算没混丢,只是太冤了,都他妈冤出大天来了,一丑遮百俊也没这个遮法!
放下毛笔,顾忠信双手按住太阳穴,这几天,他的头越来越痛。三个月来,他已连上数道本章保奏张素元,却都泥牛如海,毫无音讯。
任职辽东一来,顾忠信真是轻松的可以,什么都不需要他管,什么都不需要他来操心,一切都井井有条。
顾忠信清楚,他是有史以来最没权力的辽东督师,比之当年只有五千兵马可用的赵烈廷还远远不如,如今别说五千,就是五个他也不能真正支使得动。
面对这种局面,顾忠信毫无办法,因为这不是几个人,甚或几十几百人的问题,而是全体十万辽东大军以及整个军政体系的问题。
立马在宁远城外的七里坡上,看着坡下正捉对厮杀的一队队关东大汉,顾忠信每次都禁不住瞠目结舌,这那是训练,这分明就是在拼死搏杀!
鲜血一次次染红了大地,没人怨恨,更没人呻吟,一颗颗如烈焰般燃烧的心淹没了人世间的一切苦痛。
每次站在这里,顾忠信的心情都极为复杂。有了这多热血儿郎,离人又何足道哉!但现在,这些人却可能在顷刻间颠覆帝国。如果张素元一旦被杀,如果关宁铁骑一旦为之入关……
山海关的总兵府内,赵明教毫不在意地撕开顾忠信写给思宗的奏章,扫了两眼后就随手扔进了抽屉。
赵明教对顾忠信越来越不满,既然和大帅情深意厚,为什么不和他们一条心?看看顾忠信这些天写给思宗小儿的奏章,都是些什么屁话!在顾忠信眼里,大帅的生死和季家的江山社稷跟本没法比。
“大将军,京城来人了。”一名中军进来禀报道。
“快让他进来!”赵明教霍然站起身来。
片刻之后,将军府内鼓声如雷;半个时辰后,十个千人队带着大将军许进不许出的将令出关,如利箭般插向四方。
第二天,八月八日,两万轻甲铁骑沐着晨曦如雷而去。
一百零五章 法场
云历一六*四零年,八月十四日。
这一天,京城金风送爽,碧空万里如洗,一扫近半个月的阴霾天气,也扫去了重重压在京城百姓心头的阴郁。
在京城人的记忆里,这可是从未有过的现象,不要说是在金秋八月,就是在细雨绵绵的春日和暴雨如注的盛夏,京城也从未有过连续半个月不开晴的阴天。
这昭示着什么?京城的百姓认为,这是老天爷在示警。
抓了引来靼子兵的张素元,却还有些人整天叫嚷着要放了这个卖国贼,老天爷能不生气吗?
昨天,天赋圣聪的中兴之主思宗大皇帝诏告天下,要在八月十四日,也就是今天,在京城西市口把张素元这个唐人败类明正典刑。
不把张素元这个卖国贼千刀万剐,京城的老百姓又怎会解气解恨?
不杀张素元,天理不容!
就是因为要将张素元这个杀千刀的卖国贼千刀万剐,所以老天爷这才高了兴,天才开了晴。
然而张素元如何通敌的,又是如何引来的靼子兵,则没有人细究其竟,既然皇帝都这样说,哪还会有错?老百姓不信皇帝信谁!何况张素元手握重兵,却以种种理由拒不出击,而任凭八旗靼子在京城外烧杀抢掠,不仅如此,他还放纵手下兵士奸淫掳掠,比之八旗靼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可是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样的人不是卖国贼,还有谁是卖国贼?
阳光是如此的明媚!就在这明媚的阳光中,两辆囚车缓缓从北镇府司的死囚牢中驶出。
囚车两侧,锦衣森森;街道两旁人山人海,拥挤不动,京城这一刻似乎万人空巷,所有人都拥挤到了这条街上。
街道两侧的房屋,不论是买卖铺户,还是住家民宅,砖头瓦块从里面如雨般向着街心的两辆囚车砸来。要不是两厢护车的锦衣卫士尽力拨打,张素元和程本直也就不必到西市口受刑了。饶是如此,二人也被砸得头破血流,额角、鬓角、眼角,血水汩汩而下。
“刮了他!刮了他!刮了他!”在震耳欲聋的咒骂声中,蓬头垢面、满脸血污的张素元先被绑缚在寒气森森的刑柱上。
四肢成大字形被皮绳固定在刑柱上,一缕头发穿过刑柱上端的吊环被牢牢系住,这样张素元的头就得始终扬起。
听着耳畔山呼海啸般的咒骂声,看着眼前一张张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的狰狞面孔,张素元如在梦中,他想到了千,料到了万,但眼前这一幕却从未想过!
“午时三刻到,行刑!”
伴随着监斩官的悠长喊声,一声凄厉、悲愤之极的嚎叫声惊住了刽子手和附近的所有人。
嚎叫声息,张素元已绷断了困住手脚的皮绳,但一大块头皮也被随之扯下,瞬时血流如注;立在张素元面前,将手中寒光闪烁的短刀正要往张素元身上比量的刽子手也同时毙命:上面,脑袋被一箭贯穿;下面,被张素元一脚踢得肠穿肚裂。
贞清宫中,抑扬顿挫的诗云子曰飘荡在殿阁里,但这等美好的圣人言语此刻却怎么听都有股小和尚念经的劲儿。
经过连续半个月的阴霾,灿烂的阳光任何人都会觉得可爱,对思宗而言就更是如此。灿烂的阳光加上心头大石落地的感觉,思宗的心情很好。
看着地上的日影,思宗全部的心思都用在地上不知不觉移动的日影上,好,好了,五十三刻到了。
五十三刻,思宗轻轻闭上了眼睛,准备细细品味这一刻的幸福,突然,“嘭!嘭!嘭!”,远处空中传来的三声脆响惊破了大皇帝的美梦。
“怎么回事?”思宗一哆嗦,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
侍立在一旁的大太监万和鸣赶紧跑了出去,而后又马上回到凉阁禀道:“皇上,好象是信炮的声音。”
“这个时候怎会有信炮?”思宗诧异地问道,而后紧接着就跟火烧了屁股似的腾地站起身来。
“快,快去查明怎么回事!”思宗一连声地命令道。
片刻之后,就见张廷栋跟头把式地滚了进来。
“皇上!皇上!……皇上,有人劫法场!”
“现在……现在怎么样了?”脑袋嗡地一声,思宗胆战心惊地问道。
“轰!轰!轰!”
思宗话音未落,惊天动地的巨响把大皇帝的屁股又放回道龙椅上。
硝烟散去,原本巨大的城门被大炮轰得支离破碎,这会儿只剩些边角歪七扭八地挂在城门柱上。
“明泰,干得好!”赵明教不由自主地大声赞道。
为了以防万一,祖云寿走时在城外埋下了五门大炮,而在起装大炮时,张明泰说若仅为轰开城门用,则一门大炮足矣,不用费人费力把五门大炮都运到城下。
赵明教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张明泰的意见,一来这些大炮太沉太重,运起来太费事;二来他相信张明泰,而且这些大炮是张明泰亲手藏起来的,所以一定清楚大炮的性能;三来即使没有大炮,仅凭城里伏下的死士也足以打开城门。
用大炮,只不过可以使事情更加顺利,使城里的兄弟少些伤亡。
望着洞开的城门,赵明教激动的心情难以自抑,他毫不怀疑,今天定将彪炳史册,今后跟着大帅扫荡天下也定如他刚才滚汤泼雪似的击溃京城禁军般容易!不过,赵大将军还是难免有一点点遗憾。这是多好的机会,但却不能将思宗小儿抓过来踏在脚下,不能这会儿就把大帅推上金銮殿坐天下。
“兄弟们,随我迎接大帅回家!”
算了,只要平了离人,今后取天下还不是如探囊取物!大刀往空中一挥,赵大将军率先纵马而出。
朝霞,只要想就可以给人以勃勃生机的朝霞又自苍穹的深处升起!
摩云岭巅,满身浴血的张素元已静坐了整整一夜;岭下,两万关宁儿郎同样陪伴了他们的统帅一夜,没人睡去。
昨天,当理性自愤怒之海中浮出,张素元已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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