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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贵女(女扮男)-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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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姨娘是叫荔珠来勾大老爷的魂的,荔珠到底是年纪轻,想着自己风华正茂的年纪,何必吊死在大老爷这一棵树上,且府中大太太规矩严厉,不定她什么时候就被大太太除掉了。倒不如暗暗的和眼前这位二爷好了,再图将来。

想着就抛了个媚眼,当真是波光流转。可惜书湘是个不解风情的姑娘家,她指了指荔珠的食盒,“里头是什么吃的,也给我尝尝可好?”

荔珠以为二爷上了钩,千娇百媚地从食盒里取出一只小巧的桃花糕出来,“这是奴婢亲手做的,二爷尝尝味道如何?若二爷喜欢,改日我再做了给二爷送过去。”

她拈着桃花糕就要送到书湘唇边,猝不及防的,斜里却伸出一只手将花糕打在地上。

大老爷阴沉着脸,隔在二人当中,看着荔珠道:“谁准许你同湘儿说话?”

书湘呆了一呆,随即迅速地反应过来。

荔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食盒嘴唇直哆嗦,她方才确实是放肆了!

在这满府里想要爬床攀高枝儿的丫头不在少数,首选自然是二爷,然而谁都知道二爷平素多是呆在韶华馆里,要么在外头书院里念书,等闲是见不着的。

今儿荔珠虽碰着了,却被大老爷撞见她在儿子跟前一副轻浮的样儿,难堪至极。

“这丫头脸模样儿如何,湘儿可喜欢?”

大老爷这样问,书湘就再次瞧了跪在地上簌簌不止的荔珠一眼,接着在爹爹冷冷的目光下点点头,又摇摇头,带着些踌躇,缓缓开口道:“她是个好看的。我想起前儿老太太屋里那唐妈妈,说是叫我屋里丫头多帮帮忙,为她家小子张望个可人意儿的丫头。

今儿见着荔珠,我见她生得着实可人,又会做糕点……爹爹吃了这几日,想必味道是极好的。”若有若无地撩了大老爷一眼,“我就寻思着,唐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她家的小子怎么着咱们也不好亏待了去。不如索性娶个好模样的,老太太回头问起来也高兴。”

书湘的意思很明显了,荔珠生得好,手艺好,她娘又是付姨娘院里的,两边都是家生子,门当户对,堪比天作之合了。

大老爷这会子厌恶这荔珠,只要儿子瞧不上她就成。遂看了跪在地上的荔珠一眼,宽长的天青色袖子荡了荡,不悦道:“还跪在这儿做什么?”

荔珠张口结舌,委实不曾料到自己会沦落到嫁给唐妈妈家的儿子,那可是个出了名的混账东西!眼下却也无法,出了书房院拔腿就往付姨娘院里跑。只盼她娘牛婆子能求付姨娘在老爷跟前为自己说说情儿,不把她嫁给唐妈妈家那不成器的。

……

临睡前,书湘想起她书架上成语集里那成语一箭双雕。

付姨娘的美人计兵败如山倒,唐妈妈也不会再盯着麝珠的好模样不放了。

这下子她儿子可是要娶到个美人儿了,还是同她关系十分好的牛婆子的闺女,她们日后可就是亲家了,这都要归功于她呢。

书湘闭眼想着,冷不防记起书院里老是叫她“书呆”的赫梓言,还有府里一班下人们。她们却错看了她。

她才不是书呆,书上可写了,读书可以明智啊。

这一夜书湘睡得极为黑甜。翌日清晨,晨光轻软,书湘洗漱穿戴毕了便往大太太处请安去了。

大姑娘、二姑娘,连同出生不久的小三爷齐聚在禧正院里,除了二房的宁书汉——他近来也不往学里念书了,二老爷知道儿子不是这块料子,写了书信给大老爷,放他在家里帮着大太太处理家事。

书湘甫一见奶妈子抱在怀里咿咿呀呀的弟弟愣了一下,须臾后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同姊妹们站在一处。大太太饶有兴致地逗着小婴孩,这般柔和的神色鲜少出现在这位积年沉郁的贵妇脸上。

“湘儿过来瞧瞧,你弟弟这眉眼,同老爷还真有几分相似。”大太太染着凤仙花汁的长指甲轻轻地刮在婴儿脸上,微微侧着头,发髻上八宝攥珠飞燕钗一晃一晃的,小孩子便伸着手要去抓。

书湘过去看的时候大太太早已把头上钗子拔下来给了不停用口水吹着泡泡的小三爷,小孩子蹬着两条腿儿,拿着金钗一脸的傻笑,可爱非常。

大太太陪孩子玩了一会儿,不时朝屋外看,连一向爱凑趣儿的大姑娘宁馥烟也不上去讨巧卖乖了。

几个女儿都晓得今儿大太太要往老太太屋里去,按说数着日子,这分明还不到大太太惯常往老太太那里去请安的日子,怎么今日却特为使了郑妈妈往付姨娘院里抱走了小三爷,还十分看重的样子。实在是不寻常。

莫非大太太转了性子?

一时屋里只剩下小婴孩不时发出的声音,其余上到几位主子下到仆妇丫头都不敢发出多余的声响。直到团花帘子掀开,大太太身边得力的丫头霜儿走进来。

她俯下身在大太太耳边耳语几句,书湘靠得近,听得分明,原是老太太晨起了,这会子在廊上逗弄几只鹦哥儿,瞧着心情是不错的。

却说老太太,她早起用过早膳便在佛堂里礼佛,这会子空下来在廊上给几只鹦鹉喂食。远远的就听有婆子报说是大太太和哥儿姐儿们来了。

老人家活了这么一把岁数,该有的镇定还是有的,她抬了抬眉,“哦”了一声,拨着高悬着的鸟笼子转起圈,似笑非笑地道:“鹦哥儿,你可也听见了?你瞧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升起的,还是东边?”

鸟笼子里鹦鹉乌溜溜的小眼睛转啊转的,神奇地机械地重复了几遍老太太的话,“太阳是打西边升起的还是东边,太阳是打西边升起的还是东边。”逗得老太太直笑。

那传话的婆子就犯了难,老太太这样是什么意思?分明是听见了,却不叫进去,这样晾着大太太可算怎么一回事,回头遭殃的还不是她们这些下面人。

就这般,大太太连续去了四五日,日日领着书湘等几位小辈在老太太的德容堂外头,每一日都直等到中午用饭的时辰才回去。

大姑娘二姑娘也就罢了,书湘却是日日告假,学里竟是去不成了。大老爷听闻此事倒是往老太太屋里走了两遭儿,然而老太太是年纪越大脾气越难以捉摸,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虽如此,大太太却不见恼,她免了书湘几个在德容堂外等到日中,自己一个人反倒去得愈加殷勤起来。

非但如此,不声不响的,打那孩子从付姨娘那屋里抱进她屋里,就再也没还回去了。

这几日付姨娘变着法儿的在大老爷跟前哭闹,大老爷倒是公务缠身,一时还没腾出空儿来把家中这些糟心事理出个名堂。

书湘倒是照旧往学里去,这日她坐在马车上,头靠着车厢壁,茗渠倒了茶递给她,嘴里说道:“二爷这都好几日不上学了,不知道的还当你同大爷一般,竟是至此都不去了呢。”

“是谁乱嚼的舌头,待我拔了它,”说着,书湘困倦得闭起眼睛,她知道自己在做回姑娘之前都是会往学里去的,马车轻晃,她吃了口茶吩咐道:“嗳。我先眯一会儿,等到了你再叫我罢。”

茗渠应了是,书湘果真放心地睡过去。不用多时马车在书院前停下,茗渠自己也险些睡着,她才要叫醒书湘,外头却响起一阵马蹄声。

“嘚嘚嘚”的声音消弭在马车前,茗渠掀开车帘一条缝隙看出去,只见车外马上坐着个身穿象牙白暗色镶边刻丝锦袍的少年,茗渠定睛细看,认清后抿了抿唇,回头看了自家沉睡的姑娘一眼。

骏马扬起前蹄打了个响鼻,长长的雪白鬓毛在春日的日照下更显柔光水滑。赫梓言半挑着眉,扬手将马鞭一掷扔在小厮来信儿身上。

他瞧见面前马车上挂着璟国公府的牌子,微妙地眯起了眼。

来信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他家三爷迅速从马上跳下,转而进了人璟国公府上的马车里去了。

那驾车的车把式同来信儿一般惊讶,来信儿忙笑着上前打哈哈,从袖袋里掏了钱塞与宁府的车夫,“你们二爷同我们家爷是好兄弟,这眼下好几日不见了,我估摸着他还,还怪想的……”

车把式也没觉着什么不对,把钱塞进自己口袋里,下了马车同来信儿两个蹲在路旁树下闲聊起来。

却说车厢里,赫梓言进来的那一霎那茗渠连话也不会说了,吱吱唔唔看着这不请自入的赫家三爷。

☆、第十四回

此时正是晨光最好的时辰,微风掀起马车的轻纱帘子,松软的阳光便透进来。书湘睡得歪在软垫上,领口斜斜敞着,阳光顺着她侧颊流进领口,赫梓言视线下移了少许,便看到她细嫩柔白的脖子,再往下便是……

英气的脸孔立时不易察觉的红了,恰此时书湘咂了咂嘴巴,几近难以辨认的几声嘟囔从她粉嫩的唇瓣里溢出来,赫梓言呼吸一窒,心脏似是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了,瞬息间无法作出反应。

因此上,当书湘睁开眼睛时一眼便瞧见他。

瞧见他看着她。

不过须臾,书湘视若无睹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她再睁开,却见赫梓言仍旧在,险些儿惊呼出声。

茗渠立时道:“二…二爷,咱们到了,我才想叫你醒过来呢。”她避重就轻,原因是她根本无从解释赫梓言为什么会在她们的马车里。

书湘探究的目光水一样从赫梓言脸上淌过,因是才睡醒,她面上表情带了几分呆怔,清澈的视线打他脸上滑过,仿佛响起淙淙的水流声。

“赫兄你,因何出现在这里?”书湘端正了坐姿,理了理衣襟瞧着赫梓言。如果不是眼前的一切太过真实——她感受到自己发麻的小腿,车窗前温熙的日光,以及外头树上清脆的鸟鸣,她定要以为自己是在什么莫名的梦境之中。

书湘的表情是近乎无辜的,所有反应纤毫毕现地落进对面人狭长的眼睛里。

赫梓言清了清喉咙,鲜少的无措,然而他到底是镇定的,脸上神色逐渐恢复成书湘熟悉的不拘和几分和谐的落拓。

他看上去懒懒的,并不准备回答她的问题。眸中渐次拢起笑意,语气中携了些许不明的深意,“这几日不见,我倒十分想念宁兄弟你。也不知是为何。”

赫梓言掖着手说着,长眸微睐,眸光疏疏淡淡。书湘听他这样说后眨巴眨巴了黑亮的一双眼睛,显然不明白赫梓言的意思。

他瞧着他反应不及的模样,心中有一丝丝又甜又涩的惘然突然而至,塞满胸腔。赫梓言动了动唇,声音低低地按捺在喉口,“我近来发现自己……”

“够了——”谁知书湘倏地打断他的话,她拧起眉毛,眼睛瞪得圆鼓鼓的,“赫兄以为这样很有趣么?逗我很有趣?”

赫梓言不知书湘是什么意思,他薄唇闭了起来,看到她的脸颊因生气而红得似个苹果。

“那日你问我——”书湘张口说了半句,猛地看向一旁进入状态的茗渠,指尖朝车厢外一指,“你出去,我同赫兄有话说。一会子自会出来的。”

茗渠踌躇地瞄了一眼神情分明变得不同的赫梓言,她是有心留在这里听下去的,只无奈迫于书湘的威势,此时却不能够了。

车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书湘难得露出这样气愤的神情来,就像一只扬着爪子的小猫,她盯着赫梓言,把话接下去道:“那日你问我可知道‘倌儿’是什么,如今我是彻底知道了。你现下又拿这样不尊重的话来刺探我,莫非在赫兄眼中我宁书湘同那院中供你们男…供人消遣的玩物是一般的?”

书湘乍一听赫梓言的话还云里雾里的,然而她底细一寻思倒想起前些日子赫梓言提及的倌儿来。

她现下晓得好男风在本朝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一准儿这赫梓言也是个断袖呢,否则调戏一个女扮男装的自己做什么,还要被自己说上一顿,何苦来。

赫梓言把不正经的表情一收,嗓音醇和不急不缓,“我并没有那样的意思,宁兄弟怎会做如此想?我适才那样说,不过是因……”他沉吟着,为自己寻找着合适的措辞,不确定道:“许是一时难以自控。”

书湘听得纠结着眉头,眉心微抬,“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无端端为何要想我?我…我可是个男人……”说这话时她心虚的紧,脸上红扑扑一团叫人分不清那是怒气还是什么,尾音潺潺的很是好听。

赫梓言再不看她,他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处,扯得前襟微微泛了皱。心中暗怪自己鲁莽,他尚且不能全然确认自己的心意,又何必徒然加诸一份烦恼在宁书呆身上?

他是个只爱读书的书呆儿罢了。

赫梓言想着,脸上腾起淡淡的自嘲,尴尬在不大的车厢里弥漫开来,夹杂了他化不开的无可奈何。

一时静下来,书湘脸上的红潮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已退下去,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孔,淡淡一幅山水画似的朦胧。她想着赫梓言的话,脑海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她分不清那是什么。

书湘抬起眼看赫梓言,望见光影里他蕴着一星亮光的乌黑眸子,心跳陡然加快了一拍。这从未有过的感受令她几乎又要脸红,慌忙别开眼,视线无处着陆,只好游离在车厢里,一点儿焦距也寻不到。

赫梓言却没注意到对面人恍惚的神色,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唇角却徐徐地勾起个弧度,痞痞的,落在书湘眼里却叫她一愣。

“你莫不是当真了?”赫梓言笑着,无所谓地看着她。

书湘抿了抿唇,不发一言。看见他从宽袖里慢慢取出一幅卷着的画儿,赫梓言道:“我适才是同你顽笑呢,平白我想你做什么,你是天仙的样貌呢还是有何过人之处么。”

他声音慵懒,将那幅画慢慢地展开。

书湘瞧着画儿,见这幅画构图简洁,动静相宜,花草鱼虫融于自然,用墨较重,景物处理简练洒脱,实是一副佳作。

直到赫梓言复又卷起画儿放在车厢内小几上,她才意识到自己心里竟掠过些类似失落的古怪情绪,略有些窒闷。

赫梓言解释道:“这幅《荷花翠鸟图》是父亲是叫我送至璟国公府上的,”说着微微垂下眼睑,乌黑的睫羽遮住眸中情绪,扬着唇道:“幸而你今日来了,否则我便要亲自往你们府上去一趟的。委实麻烦。”

原来他进来马车不为别的,只是为送这幅画儿。

☆、第十五回

书湘大半个身子已经露在车厢外头,她看到赫梓言的小厮笑嘻嘻在同茗渠说着什么,茗渠却只是不理睬。家里的车夫立在路旁,聚精会神盯着一匹通身雪白的宝马,那近似垂涎的神情,竟仿佛她们国公府里头是没有的……

书湘小小地撅了撅唇,预备咳嗽一声提醒他们自己出来了。她仰了仰脑袋,见天幕上白云一朵连着一朵,雪白的飞毯一般,顺着风向缓缓地向着另一面移动。

柔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风轻荡,一时竟叫她舒服得想要回去马车里再睡一会儿,什么烦心事也不去管了。

书湘吸了一口带着芬芳花香的空气,右侧手腕上却倏的一紧,她心中一惊,但是那股突如其来施加在腕上的力气很快便消失了。

“宁兄弟且慢……还有个事儿忘记同你说,”马车里赫梓言的声音传出来,听在耳里略有几分闷沉,他是吩咐似的语气,慢慢说道:“你进来。”

书湘抽回手背在腰后蹭了蹭,她手腕上还残着赫梓言凉凉的体温,心头一阵的茫然无着,倒是听话地躬下|身子钻进了车厢里。

“赫兄可还有什么事情么?”书湘看了赫梓言一眼,眉眼低垂下去,不自觉地避免同他有过多直接的眼神交流。

因书湘不看他,对面男人的视线便不受控制,放肆流连在她眼角眉梢。

他见书湘翠弯弯眉下是一双媚长的眼睛,此时眼睫半垂着,根根分明,刷子一样覆下去,遮住想象中应是水波盈盈的两痕眼波。

兀自看了一会儿,赫梓言坏脾气地皱起了眉头。

他既想要靠近面前这个同样性别的人,又不愿听凭他继续占据他的思维。

这剪不断理还乱的零散思绪,当真恼人。

“赫兄?”

赫梓言久久不说话,书湘就狐疑地抬头看他,心里的不耐烦开始在面上显露出来。

她本也不是个多么好脾性的人,过去更是连理睬赫梓言的兴致也是没有的,如今却因她见到过他作画,钦羡他执笔时的写意流畅,胸腔里稍许有些崇拜的情绪,这才耐了性子。

“唔……是这样,”赫梓言闭了闭眼不看她,薄唇启合悠然说道:“下个月是长瑄的生辰,学里大家伙儿都是要去的。长瑄你知道么?”他睇了她一眼,因长瑄不常来学里,他恐怕书呆如书湘是不知道此人的,就解释道:“他先时在学里念书,后他家老太爷另寻了夫子,长瑄便在家中上学了,你不认得他也是寻常。”

“我认得。”书湘蹙了蹙眉头,她怎么会不认得那名叫长瑄的,其人五官生得风流,性子更是比赫梓言还来的叫人不喜。

原来当初徐长瑄仅上学的几回都把书湘错看成了女子,甚至当众出言说了好些在书湘看来是羞辱自己的话,因此上,她对他记忆尤其深刻。

书湘绞了绞衣角,讷讷地寻思起来,倘若赫梓言话里的意思是叫她赴宴参加那徐长瑄的生辰,那么她才不去,有这时间在家温温书也是好的,大老爷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问起功课,答不出岂不叫爹爹失望。

“我不要去。”书湘想着就脱口而出,言罢掀起车帘一气呵成跳下马车,丝毫不给赫梓言说话的机会。

赫梓言不疾不徐追下来,正是因他的不疾不徐,抬眼望时书湘已叫了茗渠,脚步匆匆地进了书院大门。

他自是因了身高腿长的优势,很快就走在书湘身侧。她若不理睬他,只会使他兴致盎然,眼下就是这般情形,书湘看开课的时辰近了,若是落在夫子后头进课室就是不尊重,她还从未迟到过,今日却因赫梓言拖延至现在。

书湘一门心思走路,书院的花园里鸟语花香,鹅卵石铺就的小路长长而弯曲,像一条光滑的白蛇。

茗渠同赫梓言的小厮来信儿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跟在两个爷们身后,赫梓言走一步时书湘怕才跨了半步,他觉着有趣,放慢脚步迁就她,不住侧首瞧她急吼吼的模样。

“真有这样急么?你昨儿、前儿、大前儿可都不曾来上学。”赫梓言一字一顿说着,话音清清楚楚的。言下之意,你今日便是迟到了也比前些日子压根儿不来好上太多。

太阳晒在身上,书湘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她掏出袖袋里的月白帕子在额角抹了抹,并不打算分出多余的气力回答他。

孰料走在身畔的赫梓言忽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清朗异常,不知是否是她多心,书湘觉得他笑声的尾音里似乎透露出几分古怪。

“赫兄为何无故笑起来?”渗人的慌。

赫梓言眯了眯眼睛道:“我近来记性益发的差了,竟是忘了。才马车里提到的长瑄说起来同你是有些渊源的,我只说他家老太爷另请了夫子在家中让他上学,你却不晓得他如今实是在宫里头——”

“在宫里头?”书湘重复着他的话,语音扬起,脚步跟着就缓了缓。

赫梓言点了点头,笑得人畜无害,“他现如今在宫里给太子殿下做伴读。”

伴读……!

提到太子书湘就不高兴,她当年就是被这太子推进了冰窟窿里,要不是她命大,怕不是溺死的就是喝湖水胀死的。

赫梓言见她反映有趣,眯了眯眼睛道:“嗳,宁书呆,我想起你亦是为太子做过伴读的。便果真一点儿惺惺相惜的感情也没有?”

书湘不胜其扰,无奈她走得又没有人家快,最后只得含糊点了头,承诺自己是会去的。

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课室,夫子浑浊的目光在进来二人脸上来来回回扫视一番,片刻后无事似的低下头继续。

☆、第十六回

声音是从后头传过来的,书湘迷惑地扭过头,就见到表兄薛芙升唇角带笑坐在自己后头,而递到自己跟前的帕子便是他的。

这却奇了,按说表兄素日是在家里头念书的,怎么今日在学里见到?书湘拿过那方帕子在额角摁了摁,毕竟沾了自己的汗,她也不好意思立时就还给表兄,于是收进袖里预备洗干净了再还不迟。

薛芙升看出她的心思,不在意地笑道:“不过一方帕子罢了,值当个什么,湘儿若是计较着归还我,岂不生分。”

书湘同薛家表兄小时候也是常见面的,倒是近年来她大了些才少了接触,且因薛贵妃在宫中得势,薛宁两府素来是亲厚非常的,一同依仗着薛贵妃,又一同作为薛贵妃的娘家人,再没有不好的。

书湘弯了弯唇,转身稍稍理了理自己的桌案,提笔蘸墨,又取出一张纸,迅速写下几行字传到后座。

虽说夫子年老了,耳力也不甚好,书湘却觉着自己大剌剌地在课上转过身说话总归不妥。后头薛芙升拿到她藏掖着传过来的纸,有些好笑地翘了翘唇,展开来看。

入眼是印象中清秀然不失大气的字体,他曾觉着表弟的字身为男儿而言实在太过单薄了,如今晓得她是个姑娘家,方觉这一笔字于女子而言已是十分难得的大气。

书湘在纸上也没多写什么,不过是过问他因何今儿在学里,薛芙升回她是因家中夫子近日身上不大爽利,停了课,他闲着也是闲着,故此来学里领略领略。

其实不然,薛芙升自打知晓书湘的秘密,他心中便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家在这满是男人的书院里上学,也是好奇的心思更多了些,他想知道这学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今日一来却失望非常。

不说这是世家子弟们云集的地儿,能有几个爱学习的,就说前头垂垂老矣的夫子,虽老夫子曾经是为先皇授过课业的,可他毕竟上了年纪,学问不必说,只是真的管得住底下这一帮子纨绔么?

不过话又说回来,表妹也不必真个要学出个满腹经纶来,薛芙升微叹一口气,身子微微向前倾说道:“我瞧着这学里乌烟瘴气的,湘儿莫不如同我一处上学的好——”

书湘手上捏着纸,闻言蓦地转过头去,“同表兄一处上学?在你家?”

薛芙升道:“就是这个意思,”他拿不准她心里是怎样想的,却清楚薛老太太的意思,薛宁两家来日亲上加亲是顺理成章的,想到面前的表妹或将成为自己的妻子,他是见不得她继续在这学里同一帮男子在一处的,就提议道:“湘儿若是不知怎样同姑父说,我可代为……”

他话还没说完,边儿上轻轻薄薄一声嗤笑却千回百折传过来,落在耳中说不出的刺耳。

薛芙升敛了眸中笑意看过去,书湘不看也知道是谁,脸上一黑,却帮着解释道:“表兄千万不要在意,他素来便是如此。”嘴上是欠了些,有时阴晴不定还爱欺负人,幸而品性并不坏。

薛芙升如何不认得忠义候府的世子赫三爷,虽接触不多,但是到底是打过几个照面的。他听闻此人目空一切,行事乖张,想来的确是有道理的。

当今皇后是忠义候嫡亲的妹子,忠义候在军中又任要职,手上握着重兵,掌的是实权,并非一般的勋贵之家可比。

只是,赫家耀武扬威了这么些年,怕早便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薛芙升对着赫梓言有礼地一笑,却用只有书湘听得到的声音告诫她,“湘儿往后该远着他些。”

宁书汉这样说,薛芙升也这样说,这一个两个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书湘偷眼瞧了靠坐在檀木雕花椅上,神情散漫的赫梓言一眼,是呢,他连椅子都与别个不同,狭长的眼睛里似总有些叫人猜不透的东西……

然而他工于作画的长处于她来说是致命的,书湘就压低了声音,回道:“表兄因何如此说,他们赫家上头是皇后娘娘,姨妈又同皇后娘娘交好,按说咱们只有迎合的道理,万没有远着的呀?”

她考虑到这些再正常不过,薛芙升视线低垂,看着袖袍上暗色的纹路。

宫中的水深火热岂是一般人能了解的,皇后同薛贵妃交好是不错,然而那是薛贵妃还没生下小皇子的时候。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太子长大,羽翼渐丰,皇上猜疑心一日日重起来,明令不允许皇子们同朝中大臣私下有所勾结。

太子方面的动作未必皇上不瞧在眼里,有心人可发现皇上近来对待太子的态度有了些微妙的转变,对薛贵妃所生的五皇子却疼宠有加。

这能不叫皇后忌惮么?

大皇子三皇子母家并不显赫,料着便有那个心,也断掀不起什么浪来。太子行二,却是嫡出,本朝讲究的是立嫡不立长,若中宫无所出怕才轮到长子。一日太子不登上皇位,皇后的心便一日都安定不下来。

四皇子母家倒是显赫,早年偏偏夭折了,剩下如今薛贵妃的小皇子,皇上爱宠,薛贵妃下头又有薛家和宁家支持,若是哪一日闹将起来,是足以与皇后分庭抗礼的。

“罢了,只当我不曾说。”薛芙升抬眸,对上表妹一双清澈剔透的大眼睛,忍不住伸手在她头顶上揉了揉,唇角的弧度水纹似的一圈一圈扩大,声音也柔和起来,“湘儿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同表兄一处念书不好么?”

书湘还想着薛芙升先前的话,搞不懂他的意思,这时他又叫她只当他不曾说,可分明是有深意的。

书湘鼓了鼓脸,也不答他,重新面朝前端正坐了。

冷不防边儿上赫梓言一手支颐,凉飕飕地道:“正是有某些人,外人皆道他是个好学生,却偏生吵得人不安生,嘀嘀咕咕,有话怎不外头讲去。”

书湘一听脊背就挺直了,这阴不阴阳不阳的,显见的就是在说自己。

她侧头拿眼打量他,赫梓言的视线也正一寸寸往她脸上移动,电光火石间,两人的目光交叠在一处。

赫梓言眯了眯狭长的眸子,调转开视线。

他方才一进来就瞧见了薛芙升。而薛芙升却一眼不错把走在自己前头的宁书湘凝视着,眸中显而易见的专注无端激起他的火气。

他忍耐着,竟又听这薛芙升唤宁书湘为“湘儿”。

哼,湘儿,他们表兄弟间倒是亲热的很。待听到薛芙升有意叫书湘往他家里念书时赫梓言嗓子里一哼,终于忍不住嗤出声音来。

赫梓言如今是破罐子破摔,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兴许是个断袖心中便无奈又无计可施,只是他见到漂亮女子也不是毫无感觉的,倒是男子里头,只有家学里这一位身上凝着暗香的宁书呆叫他魂牵神迷,一日日的简直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两人视线短暂的交缠在一处,空气中似有什么在酝酿发酵,书湘也别过眼,支吾道:“赫兄不要指桑骂槐……你说的是我,我知道的,何不明说?”她顿了顿,不服气道:“说的好像你果真是个爱读书的,只怕我不吵你不说话你也不见得在念书罢。”

赫梓言余光里瞧了一眼坐在书湘身后一脸冠冕堂皇的薛芙升,又去湘,她已经转过脸翻着书,侧边面颊微微的鼓起,乍一看竟好似一脸不屑似的。

赫梓言从喉口挤出个冷哼,下一瞬书湘就停下翻书的动作转头朝他道:“你倒也够了,我同表兄不过才说了几句话罢了,还用不着看你脸色。”

是,他表兄,张口闭口的表兄,他却哪里及得上他的表兄。赫梓言霍然起身,为自己对同窗的这点子见不得光的心思感到乏力又痛恨。

沉静黝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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