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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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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跑了,所以柳乘风少不得要吩咐王筝去寻一些工匠来,廉州没有就去省城,既是侯府,规格当然要高,柳乘风不怕别人说闲话,毕竟他每月有多少收入,宫里一清二楚,骄奢一些,宫里也能接受,反而是自己敛了这么多财却是一毛不拔,会让宫里起疑心。
当柳乘风把自己的规划大致说出来的时候,王筝的嘴巴张得有鸡蛋那么大,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么大的宅子,这得花多少银子哪,少说也要几千两银子吧。
几千两,这是乡巴佬的想法,毕竟王筝在这山窝窝里待得久了,对时下的奢侈品没有什么概念,比如云南上号的楠木,一根就是十几两银子,柳乘风的预算是纹银三万两,若是不够,再往上追加也不是什么难事,说穿了,他这一次就是来露富的。
“钱的事,你不必担心,你只管办事,事做得好了,侯府这边自有打赏。”柳乘风交代一句,把王筝赶出去,他现在到了知府衙门,王筝少不得要挪挪窝,把内衙里的一个别院清理一下,让柳乘风和陈泓宇等人住下。
接下来几天,廉州府上下似乎都在看这个新来的万户侯有什么动作,毕竟人家好歹是侯爷,来了这么个山疙瘩地方,少不得要折腾一下,再者说,廉州里的许多事,一些知道内详的人心里也在期待,心里琢磨着这个侯爷到了廉州,若是知道廉州的情况,多半是要大怒一通的。
可是偏偏,柳乘风似乎很安静,不过说安静也谈不上,这几日上门来拜谒的人也多,当地的千户,锦衣卫的百户,这些武官似乎对万户侯的印象都不错,一个接一个地拜访,这个万户侯似乎有点儿像是冤大头,四处散银子,一副知道大家在这个山疙瘩里做事辛苦,体恤犒劳大家的意思,任何人来拜谒,回去的时候都能捏着一张银票走。
这银票是聚宝楼最大额的百两银票,一百两意味着什么?在廉州,一亩的水田也不过三四两银子,这儿的地价比苏杭那边贱了数倍,一张银票纸儿足够一个穷光蛋直接成为中等人家了。
大家一开始还没见过聚宝楼的银票,先是一个千户接了,随即便叫人去打听,好在这儿虽穷,却还是有商贾的,人家一看,立马就说了,有这么一张银票,去省城的聚宝楼钱庄分号,可以直接兑换足额的百两银子出来,一钱都不少。
一下子,整个廉州官场都沸腾了,这个万户侯简直就是人傻钱多的呆子啊,大家在这个山疙瘩里,城外是蛮子,城里也是破败,大商贾背后都有人,附近还有多如狗的亲王、郡王、公侯,这日子做得苦巴巴的,现在这个万户侯简直就是散财童子,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反正但凡有点儿官身的都来了,连学政衙门的,居然也厚着脸皮出现,这些教谕显然觉得有点儿局促不安,又觉得有点儿尴尬,来的时候提了几斤腊肉,走的时候却是百两银子,一钱都不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真真是让人没有想到,谁曾想万户侯竟是这样的豪爽。
而且万户侯也放出话来,他这侯府即日就要开建,三万两银子都已准备好了,只要选好了地方,招募了工匠就可以开工,甚至还暗示,这工程浩大,少不得要请个人来监督一下工程的进展,这监督的人自然是在廉州府的文武官员里挑选。
三万两银子建侯府……
这里头的油水有多大,但凡稍微动动脑子都知道,这一下子,所有人都睡不着了,穷了这么多年,仕途也是无望,这些人现在最想的无非是弄点儿银子而已,现在柳乘风放出这种话,摆明了是要让大家占他便宜的,甚至有人算了帐,这么一个大宅子,就算是清廉一些,建成之后少不得也能捞到两三千两银子,两三千两换做是别人,或许真不算什么,可是在廉州就是一笔天大的财富了。
大家的眼睛都红了,都死死地盯着柳乘风这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都在等柳乘风做出选择。
第二百五十九章:藩王也弄死你
外地的工匠已经招募好了,据说是知府衙门牵的头,都是外地来的能工巧匠,单工钱就令人咋舌不已,廉州并不是什么大地方,万户侯才来几天,就好像一下子成了廉州的花魁一样,处处引人瞩目。
若是要给万户侯做一个总结,几乎所有人都只有字——阔绰。
这个阔绰,莫说是在廉州这鬼地方,便是放到了苏杭,种种行径也绝对算是大手笔。
于是这万户侯的行辕,可谓门庭若市,人人都想在这万户侯身上沾点儿光,话又说回来,不少地主乡绅,此时也开始打起算盘了,原来万户侯没来之前,大家以为这万户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现在看来,自个儿这点家底人家还真瞧不上,不少人动了心思,想把挂在靖江王名下的地儿要回来,毕竟这挂名费也是不菲,总不能让靖江王府占了去。
有了这个想法,倒是有人去试了试,结果靖江王府那边压根不理会,地是你们要挂的,现在说拿就拿回去,当王府是吃素的吗?再者说,挂名的时候都签了契约的,想脱身没这么容易。
靖江王府这么做倒是无可厚非,毕竟这种事是万万不能松口的,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到时候大家都要求把地拿回去,王府这么多口人,难道真的靠封地来养活?
王府不肯,一时之间便哗然了。
大家原以为靖江王府是很保险的,毕竟这靖江王世袭广西,信用也有一些,可是现在他们发现,自家的地契挂在了王府下头却不是想拿回来就拿回来的,于是恐慌的情绪不免在大家心里头蔓延,不少人捶胸跌足,可是契约也确实签了,真要去讨要,人家肯定不给,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不吱声了。
不过靖江王府那边,似乎也察觉有点儿不对劲,因为从前对他们热络的乡绅,一下子冷淡起来,可是靖江王府这时候也是有苦自知,田地是不能还的,还了就会有人效仿,一旦效仿,这事儿就会像滚雪球一样,王府怎么吃得消。
事情一下子僵住了。
知府衙门的清丈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万户侯的赏钱一发下来,府里、县里甚至是乡里的差役、里长纷纷行动起来,顶着烈日在田埂之间开始丈量土地,清查人口,在这种地方,官威是不顶用的,毕竟大家都是没什么前程的人,地位也是尴尬,对乌纱帽的诱惑力实在不大,你越是耍官威,说不准人家索性破罐子破摔,对你阳奉阴违都是轻的。
可是钱却是出奇的好使,一张张银票如仙女散花一样发出去,这廉州上下从一台老朽的机器一下子变得无比快捷起来,连那知府王筝都捋起了袖子,亲自带人去乡下清查。
其实大家都怀着各种心思,万户侯家财百万,再加上出手又阔绰,他安排下来的差事做的好了,将来论功行赏还会少了好处?谁的事儿都能怠慢,唯独这位侯爷的事儿是万万不能怠慢的。
过了半个月,大致的土地、户籍清查的结果总算出来,王筝兴匆匆的寻了柳乘风汇报。
柳乘风看了这最新清查出来的结果,发现土地确实比从前的资料多了不少,也更直观了一些,至于户籍,竟也增加了许多,毕竟地方上的清查十年八年都未必有一次,这么多年过去,这些所谓的资料早就不同了,这十几年来,人口居然还增加了三千余户,想必是弘治皇帝继位之后,减轻了徭役又修筑了几条河提使得这廉州也稍许沾了些光的结果。
柳乘风眯着眼,努力看了一会儿,抬起头对王筝勉励了几句:“做得很好,大家都辛苦了,清丈土地、人口的差役每人赏银十两,至于王大人,随便拿几百两银子去花销吧。”
王筝一下子乐开了花,这才几天功夫呢,柳乘风一口拿几百两银子去花销,简直是将王筝的心都滋润的甜滋滋了不少,王筝笑嘻嘻地道:“谢大人恩赏。”
柳乘风抚着案牍,慢悠悠地道:“不过还有一件事,要请知府大人协作一下。”
王筝现在是巴不得柳乘风给自己差事,一下子功夫就是几百两银子,下头的差役是三十两,王筝自己得到的好处且不说,就说那些苦哈哈的差役,一年到头,薪俸就算全额发放,再加上油水,也未必能挣来这么多。
对大家来说,万户侯有差事吩咐,这可是一桩值得弹冠相庆的好事儿,怕就怕万户侯瞧不上大家,才教人惆怅。
王筝连忙道:“侯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柳乘风淡淡一边看着手里的宗卷,一边淡淡地道:“廉州的规矩要改一改了,本来嘛,按朝廷的说法,这贵族和读书人是不必纳粮的,可是现在不同了,不纳粮,本侯吃什么?难道教本侯去吃西北风,你看看,这么多土地,竟有将近一半在靖江王府的名下,这靖江王府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柳乘风说到这里,王筝的脸色微微愕然,他这才发觉了柳乘风的意图,这万户侯似乎也不太好惹,摆明着,是要把算盘珠子打到靖江王府头上去。
王筝心里不禁打鼓了,这时候有点儿后悔,不该这么早答应下柳乘风,他肯为柳乘风效力是一回事,可是让他去得罪靖江王府又是另外一回事,靖江王府是什么?那可是王室宗亲,自个儿一个知府,怎么吃得消?
柳乘风看着王筝脸色悄然的变化,却是哂然一笑,继续道:“所以呢,这规矩不但要改,而且还要大大的改一下,我朝敬重士人,士人不纳粮,本侯无话可说,可是在这廉州境内,除了士人之外,任何人都得纳粮,从即日起,知府衙门把差役放出去,征粮,若是有人敢不缴的,自然报到本侯这里来,这件事做的好了,本侯重重有赏。”
王筝呆住了,除了士人,这摆明着是奔靖江王去的,这侯爷的意思,难道是叫咱们知府衙门去做马前卒?到人家靖江王的头上征粮,这和太岁头上动土已经差不多了,自个儿的乌纱帽还要不要。
他苦苦一笑,期期艾艾地道:“侯爷……这……这……靖江王……”
柳乘风语气开始变了,若说还是风淡云清,这时候却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正色道:“本侯的封地在廉州,按照朝廷的规矩,知府衙门有权为本侯征纳田赋,怎么?王知府想推脱吗?你若是不肯,本侯一道奏书上去,便可以问你一个无能之罪。再者说了,征粮是本侯的主意,靖江王那边,不会寻你的麻烦,本侯不怕,你怕个什么?实话和你说了吧,你这知府做的也没什么意思,若是肯效力,本侯包你一个富家翁。”
柳乘风似乎觉得自己理由还不够充分,又补上了一句:“本侯既然敢动靖江王,自然有收拾他的办法,你只管去做,到时候问起来,把这事儿都推上本侯头上就是了。”
柳乘风一番话,可谓威逼利诱,这意思很明白,不听话你不但要丢乌纱,而且还一钱银子也别想要,好好听话,自然会保你平安,就算出了事,大不了致仕回乡,到时候也少不得你的一场富贵。
王筝此时也是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给柳乘风一个答案,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觉得听万户侯的话更妥当一些,毕竟藩地和寻常的地方不同,这儿的地方官,多少都要仰仗下万户侯的鼻息,万户侯想弄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左右是死,倒不如寻个轻松些的死法。
他咬咬牙,道:“侯爷吩咐,下官明白了,下官自会安排。”
柳乘风见他首肯,立即又笑起来,安慰他道:“放走去做,你的背后,还有本侯爷,靖江王算是什么东西,别看是个藩王,可是天高皇帝远,在京师里,他算是什么东西,他敢把主意弄到本侯头上来,本侯让他见识见识花儿为什么这般红。”
花儿为什么这般红,王筝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不过柳乘风的话,他却是不敢不听,胆战心惊的领了柳乘风的命令出去,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
送走了王筝,柳乘风舒服地躺在椅上,冷冷一笑,将手里的卷宗随意抛在地上,眼眸中,掠过一丝杀机。
若是一年前的柳乘风,或许别人打到头上来,他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正如所以普通人一样,逆来顺受本就是人的本能。可是现在,柳乘风不再是那摆字摊的书生,这一年多的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让柳乘风焕然一新,柳乘风还是那个柳乘风,可是万户侯,却不再是那个迂腐可笑的书呆子。
藩王又如何,这件事的原委,是那靖江王先招惹来的,既然这靖江王敢来,柳乘风就敢奉陪,且要看看,在这广西,到底是万户侯还是靖江王的天下。
柳乘风这几日,脑中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办法,此时,他已经走了第一步棋,结果,还要慢慢见分晓。
一旁的耳室,慢悠悠的走出一个人来,正是王韬。
方才柳乘风与这知府对话,王韬听得一清二楚,此时知府走了,他才慢悠悠的踱步出来,脸上带着几分真挚的笑容,跟着柳乘风,确实让他成长了不少,他弯下腰,捡起一张从案牍上掉落下来的宗卷,小心翼翼的吹开了灰尘,随即细心的整理起来。
一边忙活,一边对柳乘风道:“大人当真相信那靖江王会落入圈套?”
柳乘风撇撇嘴,眯着眼躺在椅上没有动,良久之后才道:“这种藩王,我是见得多了,都是一群蠢不可及的东西,又贪婪又愚蠢,他们既然不识相,那就收拾了他们吧。”
随后,柳乘风的手搭在了案牍上,不断地敲打,道:“这些清查出来的账册,你好好收拢一下,仔细给我看着,到时候我还有用。”
王韬颌首点头,道:“大人,学生知道的,一定不会出差错。”
柳乘风随即笑了笑,他的笑很奇怪,有时冷,有时又热情奔放,时而带着戏谑,可是有时候又显得很真诚。此时的笑容是真诚的,柳乘风道:“王韬,你确实长大了,等将来我会保举你,你父亲虽然是老吏,可是终究年岁大了,只求安稳,不会有什么魄力,可是你不同,将来有一天,迟早会有出息的。”
王韬的脸骤然红了,柳乘风明明比他小几岁,可是这般如长者一样说出来的话,王韬倒是不觉得有问题,只是柳乘风那一句迟早有出息,却让他有点儿兴奋,兴奋的脸色胀红。
男儿大丈夫,尤其是王韬这个年纪,多少都会有几分憧憬,柳乘风的话一向说话算数,他说有出息,这里头肯定有更深的意味。
“多亏了大人提携。”王韬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随即继续收拾起账目来。
柳乘风则是从椅上站起来,眼睛瞥了这堂外的景色,透着纸窗,天空阴沉沉的,一副要下雨的模样。
柳乘风打了个哈欠,随即伸伸懒腰,道:“晌午了,去睡一睡,不要叫人叫醒我,只怕到了明天,就有的忙了。”
第二百六十章:这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廉州知府衙门,几个都头和书吏都被知府王筝招去商量了一个多时辰,随后,大家才把人召集齐了,把万户侯交代的事情说透。
征粮本就是衙门里的主要差事,可是这一次显然与从前不同,不过话又说回来,从知府衙门到县衙,甚至是下头的乡里长,哪一个都被万户侯喂得饱饱的,要说廉州虽然是山疙瘩地方,可是没有沾什么油子气,大家还是很实诚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
清早,知府衙门就四处出动开始忙活了。
其实主要的目的地,还是位于清河县的靖江王府田庄。
靖江王府也不全是空手套白狼,早在几年前就曾在这儿购下不少的土地,毕竟王府里的人越来越多,一些旁系的子弟也要生活,衣食住行总要置办一些东西。所以近年靖江王府四处购地,此后又趁着朝廷将廉州划给了柳乘风做封地,靖江王府一下子眼热起来,直接摆了柳呆子一道。
靖江王府的田庄落座于清河县,清河县位于廉州的东北,境内有一条河水蜿蜒而过,县治自然也就设落在河畔的东岸,田庄的宅子位于县治并不远,宅院高大,占地不小,处处显示着王府的威严和雄厚实力。
常年呆在这儿的是旁系子弟威宁侯朱善,到了朱善这一辈儿,莫说和宫里,就说和靖江王府都已经疏远了许多,否则朱善不会奉命来打理廉州的田庄,这儿比起桂林、靖江毕竟要偏僻了不少,一般的子弟是不愿意来这儿的。
其实朱善近来还是很得意的,这一次在廉州的事都是他一手策划,可谓劳苦功高,先是放出消息,随后又是打着王府的名义四处空手套白狼,一下子为王府挂了十几万亩的田地,这些田按年要给王府一定的‘挂名’费,算起来也算是收入不菲。
虽然近来有几个乡绅想退田,不过这都是小事,想必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朱善已经将这事儿递消息去了桂林,桂林那边似乎很满意,好好地勉励了他一番,颇有点儿要大用的意思。
其实靖江王府这些年也是有苦自知,这一点,朱善心里最是明白,王府的规格就是这个样子,做什么事都要摆谱,可是广西就是这么个地方,和宁王那些藩王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毕竟人家的封地就算比你小,可实惠多了,家里都有金山银山,由着去折腾就是,可对靖江王府来说,却不是这么回事,他们的封地是在靖江,这个靖江和江浙的那个靖江是不同的,说穿了,就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正因如此,靖江王府才将王府设在了桂林,可是一切的用度毕竟是从封地中过来,所以每年都觉得有点儿吃力。
再加上靖江王府和皇家的血缘关系本来就远,第一代靖江王不过是洪武皇帝的侄孙,朝廷里头一向对他们不是很待见,在西南,靖江王一向和云南的沐家做比较,可是人家云南沐家好歹有不少子弟在军中做事,沐家世镇云南,这是朝廷定下来的规矩,多少还能多份口粮,靖江王一系就显得有点儿灰头土脸了,有点儿里外不是人的味道。
正因为是这样,朱善才打上了廉州的主意,蚊子大小是块肉,从前廉州是朝廷的府县,朱善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将主意打到廉州头上。可是现在不同了,万户侯是谁,没听说过。在这桂省,靖江王的实力还是很雄厚的,至少巡抚等人见了他们,都得乖乖地赔笑行礼。
这样的便宜当然是不占白不占,朱善这几日的心情极好,桂林那边已经传出了风声,想必自己将来在族中的地位少不得要抬一抬。
每日清早的时候,他都习惯起来先喝茶,再去书房里读书,这书是要读的,倒不是他附庸风雅,只是在这种高门里头,越是血脉亲族,就越是不学无术,反而是一些旁系,若是也学着那些个世子们整日游手好闲,只怕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书房里点着桂林那边特有的檀香,油灯冉冉,朱善似乎已经进入了状态,这时候,外头却有人跌跌撞撞地敲门,大声道:“侯爷,侯爷……官府的差役来了。”
朱善皱眉,显出不悦之色,官府……差役……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些个地方官员,哪个见了他不是一脸巴结?最差的那也是小心翼翼的,毕竟他的身后是靖江王府,而他自己好歹也是个侯爵。在廉州还是有点儿威慑力的。
只是来了差役,让朱善一头雾水。一般的情况,官府就算要和他打交道,至少也该委派个官员来,和和气气地把事情说了,再由他来拿捏,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差役直接找上门的。
朱善放下书,风淡云清地道:“放肆,这么毛毛躁躁的做什么!是什么差役?哪个衙门的?”
外头的仆役隔着书房,语气总算平和了一些,道:“说是知府衙门的,不过清河县的差役也有几个,说是要咱们田庄纳粮……”
纳粮……
这个词对朱善很陌生,在他的概念里,是从来没有纳粮一说的,朱善呆了一呆,还没有回过神,外头的仆役又道:“衙门的公差说了,咱们在廉州总共有良田十七万亩,按照规矩该纳……”
“砰……”
这一句话被里头拍案的乒乓声打断了,朱善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有人要向王府征粮,而且征粮的还是知府衙门。
朱善立即勃然大怒,仿佛受了天大的羞辱,朱善觉得羞辱是肯定的,莫说是靖江王府,就是到了他这个地位的人,好歹也算是宗室,宗室这东西,谁敢小瞧?廉州知府衙门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的头上?
朱善狠狠地一拍桌案,一时之间,书桌上的茶盏、笔架都给震得离桌砰砰地发出巨响,吓得外头的仆役大气不敢出。
“你……进来说话。”
仆役小心翼翼地跨槛进来,弓着身不敢去看朱善锋利的眼睛。
“说,到底怎么回事。”
仆役不敢怠慢,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
其实这一次差役们来,倒不是当真要带粮去的,只是先来知会一声,让田庄这边做好准备,还说这是万户侯的意思,廉州境内,除了读书人都要纳粮。
朱善冷笑,他现在算是明白了,难怪知府衙门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摸老虎的屁股,原来是那个万户侯在捣鬼。
对柳乘风,朱善并不太在意,柳乘风是侯,他也是候,更别说站在他身后的是靖江王府这庞然大物,这里又是靖江王府的地头,那个柳乘风又能玩出什么花样?虽然听说这个万户侯在京中颇受宫中宠幸,仕途亨达,可是这东西对藩王来说屁都不是,宫里就是对他一个侯爷再宠幸,难道会因此与自己的宗室反目吗?真要闹,靖江王府底气十足,毕竟藩王们都是一体的,今天宫里可以收拾一个靖江王府,其他的藩王难道就不会兔死狐悲?到时候就是宫里和整个藩王体系闹了。
柳乘风就是胆子再大,藩王们若是联合起来,宫里也绝不会保他。
不管怎么说,朱善还是姓朱,靖江王府也是朱家的人。
朱善冷冷地对仆役到:“他一个万户侯,好大的口气,咱们大明立国这么多年,本侯还没有听说敢有人征粮征到藩王头上的,他是什么东西,难道以为靖江王府好欺吗?走,带本侯出去看看。”
本来几个小差役,以朱善的身份根本不必理会,毕竟朱善要自恃一下身份,跟这种小鱼小虾米纠缠,没的让人笑话,随便打发一个管事去收拾一下就是了。
不过朱善现在勃然大怒,也顾不得这么多,带着仆役如风似火一般走出田庄,果然看到这外头十几个差役正在等着消息。
为首的一个都头,年纪不过三旬,也不知是不是哪个衙门大人的亲戚,反正这么年轻的都头倒是少见,不过他当然清楚,眼前这田庄是谁家的,也知道这田庄里住着的是什么人,所以虽然来征粮,倒不如说是来求粮,平时那吆五喝六的气势一下子收敛了不少,一副俯首帖耳的样子。
身后的差役们见都头这样,自然更不敢胡来,都是乖乖地配着都头在外头候着。
朱善带着几十个庄丁出来,扫视了这些差役一眼,鼻尖下发出微不可闻的冷哼声,随即冷冷一笑,在距离都头一丈远的地方驻足,脸上的冷漠高贵姿态十足,淡淡地问:“怎么回事?你是哪个衙门的?奉了谁的命,竟敢在靖江王府的田庄门口撒野!”
这都头连忙堆出笑容,正要回话,可是他话还没说出口,显然朱善一点儿也不想听他解释,快步上来,直接就扇了他一个耳刮子,恶狠狠地道:“混账东西,瞎了眼吗?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吗?”
第二百六十一章:够阔绰
都头呆住了,他早预料到靖江王府不太好惹,可是不曾想到对方如此不客气。
朱善这一巴掌下手很重,都头的脸颊上火辣辣的,吓得大气不敢出,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沉默了片刻,才回过神,对方这一巴掌让他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刚才还想着和和气气地说话,可是现在已经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朱善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都头,从牙缝中挤出话来,道:“还站着做什么,立即滚出去。再敢来这里撒野,王府打死你这样的狗才也不过是点点头的事!”
原以为这一句话会凑效。
可是这都头挨了打,却还不肯走,害怕是一回事,逃之夭夭又是一回事,来之前,他就曾预料到个各种可能,这一巴掌虽然挨得重,可是此前知府大人早就吩咐下来,只要事情办得漂亮,便重重有赏。
重重有赏只是很笼统的概念,若只是知府大人许诺,这都头未必肯奋不顾身,因为对知府衙门来说,所谓的重重有赏,多半也就是几两银子而已,犯不着卖命。但是这重重有赏的话是万户侯说的,以万户侯的身家,这四个字就不同寻常了,随便几百两银子还不是玩儿一样?
有了这笔赏钱,足够他这都头衣食无忧了,所以这都头咬了咬牙,虽然心里忐忑不安,却是连脚都没有挪一下,对朱善正色道:“侯爷要小人走,小人也得传达了万户侯和知府大人的意思再走不迟。”
朱善不禁愕然,他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都头不知是仗了万户侯还是仗了知府的势,居然到现在还敢站在自己的面前。
趁着朱善惊愕的功夫,这都头已经打开了话匣子,如连珠炮一般地飞快道:“万户侯有命,廉州不比其他藩地,这里豪强太多,若是姑息惘纵,万户侯这边拿什么花用?所以从即日起,除了读书人可以不纳粮,无论是谁人,管他是豪强还是勋贵,都得按照规矩缴纳粮赋,这件事,万户侯已经上书了朝廷,内阁那边已经点了这个头,侯爷,你们靖江王府在廉州有田地十七万亩,具体要缴纳多少粮,知府衙门正在计算,还请田庄这边及早做好准备,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小人不过是代侯爷和知府大人传句话,侯爷自己掂量吧。”
都头说罢,抬起眸来,看到朱善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此时心里更加虚了。
事实上,他所说的也都是实情,柳乘风到了廉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地上了一道奏疏直陈内阁,内阁那边似乎也想不到廉州居然糜烂到这个地步,一个靖江王府居然侵吞了十七万亩田地。
不过这种事,内阁不想管,也没兴致管,毕竟廉州从此是姓柳的,跟朝廷没什么关系了,因此这份奏疏,内阁没有表态,却是打到了宗令府,宗令府是专门管理宗室和皇亲国戚的,万户侯和靖江王府的纠纷,确实和他们沾了点儿边。
对于这件事,宗令府那边倒是没有看出什么奥妙,本来嘛,宗令府就不算什么正式的衙门,政治觉悟很低,更没有察觉到这奏疏里隐藏着万户侯和靖江王府的明争暗斗,一看柳乘风的申诉,人家封地田地四十多万亩,结果真正能用到的却不过几万亩而已,看着也实在可怜,现在柳乘风圣眷这么浓,当然不能轻易得罪,于是索性顺水推舟做个好人,同意了柳乘风的意见。
朱善听了都头的话,鼻子都要气歪了,好啊,一个小小的都头,竟然把内阁、万户侯都搬出来吓自己,内阁算什么,他们就是再位高权重,也管不到藩王的头上,而那个万户侯又算是什么东西?吓吓别人可以,拿来吓靖江王府,却实在可笑。
朱善的眼睛如刀一般盯着这都头,这时候他反而没有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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