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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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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朱觐钧不相信朱佑樘有这个肚量,可是现在……
朱觐钧苦笑:“朝廷既然下了这道圣旨,想必皇上那边,还真有这个肚量,朝廷突然这么做,这是将计就计啊。”
朱宸濠怒道:“我就这么个妹妹,岂能嫁去给那柳乘风?这事儿,是万万不成的。”
朱觐钧不悦道:“可是朝廷已经下了旨意赐婚,而咱们也事先向宗令府透了消息,愿意将德兴下嫁,这时候就算要反悔,只怕也已经迟了。”
朱宸濠打了个冷战:“父皇当真要将德兴送去京师,当真如此,只怕……只怕那柳乘风为了避嫌,就算娶了德兴,也会……也会……”
也会后面的话没有说太多,可是意思很明白,柳乘风和宁王一系是不共戴天,一旦把人嫁出去,这人可就毁了,到了那时候,那柳乘风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原以为借着这个名目,把京师的水搅混,本来这目的似乎已经达到,可是谁知,朝廷突然下了这么一步棋,不但将主动权牢牢拿在了手里,还让这宁王父子像吃了苍蝇一样,一对父子目瞪口呆,此时居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朱觐钧也是为难,毕竟是自家的骨肉,怎么舍得就这样推入火坑,可是赐婚的圣旨也已经下了,这时候他就算拒绝,也已经迟了。毕竟下嫁的事是他们先提出来的,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了,你这个时候拒绝,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明摆着告诉朝廷,老子是逗你玩的,有本事你咬我。
“父王……”朱宸濠气得跳脚,道:“这事儿万万不可,德兴真去了京师,不只是咱们颜面丧失,德兴的一辈子也毁了啊,不如这样,索性让我进京去请罪,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王妹嫁给柳乘风那厮。”
朱觐钧不由拍案,怒道:“胡闹!”
朱宸濠也是一时激动,他当然知道圣意难违,除非他们现在就扯旗造反,否则这事儿根本就没有他们拒绝的可能,只好重重叹口气,一屁股坐回椅上,无力地道:“早知如此,就不该搬石头砸自己脚了,谁会想到,朝廷那边会顺水推舟。”
话语间,竟有埋怨朱觐钧出馊主意的意思。
朱觐钧不由为之气结,却也发作不得,良久才道:“人是非嫁不可的,否则到时候,那狗皇帝借这个由头惩戒我们一番,却也是名正言顺。不过此事需从长计议才是。”
朱宸濠道:“父王可有办法吗?”
朱觐钧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先不要急,让父王再想一想。”
朱宸濠眼中掠过了一丝失望,从长计议,说的倒是好听,现在这圣旨像是催命符一样,人家肯给你拖延的时间?
朱觐钧此时也是有苦说不出,事情是他挑起来,原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朱佑樘剑走偏锋,居然还真肯赐婚,如此一来,反倒他一下子被动起来,德兴郡主是他的嫡女,嫁出去且不说舍不得,还有就是,一旦宁王乖乖将郡主乖乖嫁出去,只怕也会惹人发笑了。毕竟朱觐钧已经在许多的场合,表达了他对柳乘风的厌恶,甚至向人说,柳乘风此人,貌似忠厚,实则包藏祸心,乱大明天下者,非此人莫属。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听到这话儿的人还真不少,可是现在,却要他真真切切把嫡女嫁给那柳乘风,不只自己像吃了苍蝇一样,多半这天下人看他笑话的也是不少。
可是现在,还容他拒绝吗?
良久,朱觐钧双目一张,随即敲了敲书桌,朱宸濠连忙抬起头,满是希翼的看着朱觐钧,道:“父王可有主意了吗?”
“有是有,只是不知能不能奏效。”朱觐钧镇定自若,沉默了片刻继续道:“从今日起,告诉德兴,她现在病了,以后再不要抛头露面,去请些城里的大夫,日夜来问诊,对外就说,德兴染了伤寒……”
朱宸濠不禁苦笑,道:“父王,这事儿未必能瞒住,若是朝廷派来御医诊视怎么办?到时候反而容易露陷。”
朱觐钧摇头:“这京师,该去的还要去,只要咱们去了,朝廷那边也不便派人来辨明真伪。”
朱宸濠不由惊讶地道:“德兴不去,我们去做什么?难道自投罗网,正好让朝廷找个由头来收拾我们吗?”
“哎……眼下只能兵行险招了,虽然不能带德兴,又不是说不带郡主,朝廷的旨意里不是说的明明白白吗?是让宁王郡主下嫁,未必说的就是德兴,咱们就来个李代桃僵!”
第四百二十章:绝色郡主
李代桃僵……
朱宸濠眼眸一亮。
对他来说,只要不是德兴郡主,其他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朱宸濠突然想起这么一个人来,对朱觐钧道:“父王的人选莫非是……”
朱觐钧叹了口气,道:“若不是情非得已,父王断不会出此下策,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为父也只能如此了。去,把月洛叫来说话。”
朱宸濠闻言精神一振,脸上露出喜色,道:“父王高明,我这便去请她来。”
过了片刻功夫,朱宸濠便领着一个女子进来,这女子不过二八的年龄,折纤腰微步的朝朱觐钧欠了欠身,低声道:“见过父王。”
朱觐钧眯着眼儿,吁了口气,淡淡地道:“月洛,你抬起脸来。”
女子微微抬首,却是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白皙的皮肤稍事粉黛,弯弯的柳眉下一双含烟的眼眸,那眼眸中有着一丁点儿冷漠,嘴角轻轻一抿,不知觉的透露出一丝孤傲。
朱宸濠看到她的颜色,心中不禁有些泛酸,这般的天人,倒是便宜了那柳乘风。不过此时也顾不了许多了,总比将自个儿的嫡亲妹妹嫁去的好。
朱觐钧此刻脸上已换上了一副熙和的笑容,笑吟吟地道:“月洛啊,来,起来说话吧。”
这叫月洛的女子盈盈坐下,淡漠地道:“谢父王。”
朱觐钧很是慈和地笑道:“怎么?近日如何?听说你近来都在行书作画,父王为你请来的王老先生倒还不错吧,此人可是南昌的行书大家。”
月洛淡淡地道:“尚可。”
她话不多,惜字如金,双眉微微蹙着,总是化不开。
朱觐钧也不禁有些无言以对,这月洛还真是个正儿八经的郡主,乃是周王朱睦柛的嫡女,只不过后来死了母亲,周王朱睦柛只得续弦,偏偏新来的王妃待她很是刻薄,但凡知道其中详情的宗室藩王都不禁摇头,都觉得这孩子的身世凄苦。朱觐钧见状,于是便给周王写信,只说久闻他有个爱女,很是乖巧,恰好宁王正妃不能生育,便想将这月洛过继过来,在宁王府中养着。
书信中的姿态当然很低,也照顾到了周王的颜面,绝口不提这新任的周王妃如何刻薄的事儿。
这周王接了书信,自是正中下怀,这月洛毕竟是他的女儿,可是碍于王妃,却又不能说什么,此时宁王正好肯收留,那是最好不过,也省的自己夹在王妃和女儿之间难以做人,于是便修书一封,表达了谢意,将这月洛送来。
这事儿当时可是传遍了天下的,尤其是在宗室之中反响极大,大家都说,这宁王朱觐钧仗义,急人所难,便是周王,也对宁王感激涕零,自此之后,朱觐钧的声望更加如日中天。
月洛既是周王之女,早年就已册封了郡主,朱觐钧打的主意很简单,这朱月洛也算是他的‘女儿’,又是郡主,到时候借口德兴郡主染病,可是朝廷赐婚的好意他又不能相悖,便索性带着这朱月洛入京,也不算是违抗圣旨,至于人带到了京师,那柳乘风到底娶不娶,却和朱觐钧无关了。
朱觐钧这么做,也是实在出于无奈,再如何,也比把德兴郡主嫁给柳乘风的强。
只是此时,看到朱月洛一副愁态,朱觐钧捋了捋须,道:“月洛,你年岁也是不小,父王叫你来,是想和你说说终身大事。方才朝廷来了旨意,这个想必你是知道的,皇上呢,想将你赐婚给廉州侯柳乘风,这廉州侯柳乘风学富五车,倒也和你般配,原本父王是打算将德兴嫁过去,可是想来想去,你这孩子身世倒也可怜,索性成全了你吧,如何?”
他口里说如何,其实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德兴不能嫁,要嫁,也只能嫁他朱月洛,毕竟不是自己亲生骨肉,更何况当时向周王索要朱月洛时,沽名钓誉的心思多一些,若说真有什么父女之情,那也是假的。
不过朱觐钧说出这种话出来,老脸也不禁微红,还什么原本想让德兴去,最后还是把她嫁去,成全她一桩姻缘,这种话但凡是知道一点儿内情的人知道了,多半都要发笑的。
朱月洛双眉簇的更深,道:“可是那个父王叫骂不休的廉州侯。”
简短一句话,就把朱觐钧的心思戳破了,你成日在王府里叫骂不休,说人家的坏话,现在却说人家的好,还要把人嫁过去,未免太不厚道。朱月洛并直接回绝,毕竟名面上,朱觐钧和她也算是‘父女’,可是这一问,却是把皮球踢到了朱觐钧脚下头,可见这朱月洛却也不是全然没有心机之人。
说来也是,一个女子,素来被继母不喜,百般刁难,如今又到了南昌这陌生的环境,成了宁王沽名钓誉的工具,若是一丁点心机也无,只怕早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朱觐钧脸色一僵,眼中掠过了一丝不悦,淡淡地道:“廉州侯和父王确实有些芥蒂,可是他身为天子宠臣,自有过人之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王今日就在这里做主了,你不必再说什么,速速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便送你去京师。”
这个时候,朱觐钧明白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朱月洛听到朱觐钧的话,目光竟是有些麻木,此时也没再说什么,起来福了福身,告辞而去。
朱宸濠等这朱月洛走远,不禁道:“父王,瞧这月洛的意思,似是不肯。”
朱觐钧此时却没心思纠缠这个,没好气地道:“肯不肯不是她说的算,既然已经决心带她去,那么眼下就要筹备进京了,至少咱们场面上却是要做足,该准备的嫁妆也要准备好,父王现在想的是,该谁送月洛进京的好。”
朱宸濠不禁道:“父王的意思是……”
朱觐钧冷哼一声,道:“朝廷突然将错就错,想必是朱佑樘那小子已经对我们生出了防备,此时想借机敲打我们几下,可是也难保你我父子入京,朱佑樘那小子却找个由头把你我父子扣押在那里,为了以防万一,父王绝不能去京师,只要父王还在南昌,那朱佑樘就得有些顾忌。”
朱宸濠不禁无语,道:“父王的意思是让我去?”
朱觐钧颌首点头:“你不必怕,父王在,你就没什么危险,去了那里之后,一面筹备嫁女,另一方面,也可以联络一下父王在京师布置的人手。”
朱宸濠道:“孩儿知道怎么做了。”
朱觐钧不由笑了笑:“这样也好,据说京师那边的迎春坊如今成了天下商贸中枢之地,在那里,也该有点儿布置了,此次你进京,既不必有什么后顾之忧,可是还要谨慎一些,到了那里,不知会有多少朝廷耳目,一个不慎,小心摔跟头。”
父子二人商议定了。
那朱月洛神魂不属的回到自己的庭园阁楼,她性子较为孤僻,再加上自搬来这宁王府也一向不惹人喜欢,别看宁王表面上待她如何,可是以她的心性,又岂会不明白宁王打的主意。
看到这熟悉的亭台,朱月洛不由吁了口气,念及自己的身世,黯然不已。
进了阁楼,里头有个丫头将她接进来,这丫头生的俏皮可爱,清脆的叫了朱月洛一声:“郡主。”
见到这丫头,朱月洛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一些,道:“我要写字,你去拿笔墨来。”
这丫头一边去取了笔墨纸砚,一边喋喋不休的道:“四房那边真是讨厌,说是郡主栽的花儿坏了他们的风声,令四夫人夜里总是睡不好……”
朱月洛用笔蘸墨,淡淡地道:“那就叫人裁了吧。”
“啊……”丫头不禁大惊小怪的道:“可是这些花……”
朱月洛提着笔,看着雪白的纸儿,却是无从下笔,良久吁了口气:“反正从明日起,我们也不在这里住了,没了我们,留下这些花无人照看也是可怜,还不如……还不如裁了干净。”
她口里说花,其实又何尝不是感叹自己的身世。
丫头这时候也顾不上花儿了,瞪大眼睛问道:“郡主,咱们要走?去哪儿?”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开封的乡音,这丫头是朱月洛从开封周王府带来的,和朱月洛最是知心,名叫碧儿,月洛若是要走,她自然也得跟着。
朱月洛嘴角微微上扬,这冰冷如山的绝美脸庞上闪露出一丝嘲讽之色:“去京师,下嫁给廉州侯,这样也好,反正在哪儿都是一样,从前在周王府是如此,现在在宁王府也是如此,将来……”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又何尝不是一样,你速速去收拾下吧。明日就启程,只是苦了你,总是跟着我颠沛流离。”
第四百二十一章:宫中相召
碧儿听的眼眶都红了,道:“郡主要嫁去京师给那什么廉州侯,我在王府里可是听说过不少这廉州侯的坏事,都说此人丧尽天良,心狠手辣,又和宁王爷反目为仇,郡主要是嫁过去,还有好果子吃吗?到时候……到时候还不知怎的糟践,郡主……不嫁成不成?我去求宁王爷……”
朱月洛乳脂的脸颊肌肤微微抽动了一下,一双眼眸掠过一丝无奈,那漆黑的眼睛既深邃又带着几分看尽世间丑态的洞察,她淡淡地道:“这是朝廷下的旨意,我若是不去,那就得德兴郡主去,你求王爷有用吗?”
这一句反问,包含着讥诮和讽刺,外人毕竟是外人,就算表面上再如何客套,一到关键时刻,却仍旧是被人出卖的份,要怪,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母亲死的早,否则,天潢贵胄,也不会到落地凤凰不如鸡的地步。
那柳乘风且不说和宁王的仇怨,单说在这宁王府对他的各种流言,也让朱月洛有几分无力,这个男人何止是长得奇丑无比,而且言语粗俗,阴险狡诈,几乎世上所有最丑恶的用词放在这男人身上也不为过。
这样的男人,居然教她去托付终身,这是何等的讽刺。
她抿了抿朱唇,终于搁下了久而不下的笔,淡淡道:“德兴郡主不能嫁,那就我嫁,朝廷要的就是郡主,好在我还有一个郡主的头衔,只是这一次嫁过去,也算是报答了宁王的收养之情,从此之后,也就再无干系了。”
碧儿听到德兴郡主四个字,顿时也是花容失色,自家郡主若是不嫁,那就得嫁德兴郡主,碧儿就是再蠢,自然也知道此时再求宁王也是没用了,在宁王的心目中,德兴郡主和自家郡主的分量根本就是千差万别,她毕竟只是个小丫头,一下子慌了神,整个人没有主张了。
过了一会儿,这王府来了个太监,却是催促着朱月洛收拾一下行礼的,哪些该带的要带去,不要遗漏,省的到时候麻烦。朱月洛虽是郡主,可是在这儿只身一人,无依无靠,下头的这些奴才,也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朱月洛对来人也是冷淡的很,只是道:“知道了。”
随即便吩咐碧儿收拾东西,碧儿眼泪婆娑,不似朱月洛这样的坚强,反倒是朱月洛在沉默中,却镇定下来。
一夜过去,南昌城又飘起了无数的飞絮,雪絮纷飞,遮蔽了视线,而上高王朱宸濠此时已是精神奕奕的张罗了,王府要准备东西都快得很,为了照成既成事实,宁王父子也不敢耽搁,因此次日就启程,也省的到时候朝廷突然态度强硬着非要德兴郡主不可,在他们看来,只要人到了京师,到时候木已成舟,这事儿就定了。
毕竟郡主都已经送了去,虽说是周王家的郡主,可是朝廷若是说这个郡主不满意,换一个来,这不是打朱月洛的脸吗?到时候朝廷只能选择默认。
所以事不宜迟,当然越早动身越好,昨天夜里朱觐钧忙了一夜,总算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几十辆大车都在王府外头候着,还有一应随嫁的嬷嬷、丫头人等,皆是准备妥当,再加上随行的护卫,人数也有数百人之多。
朱月洛那边,已是再三去请,这朱宸濠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正要亲自去叫,却看到王府门洞里头,便看到朱月洛披着一件浅色长袭纱裙,外套玫红色的锦缎小袄,袄子的边角上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略显几分雍容,又带着几分惆怅踏雪而来。
朱宸濠不禁咽了口口水,心里不禁可惜,不过此时他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毕竟是同宗,只是觉得实在便宜了那柳乘风。朱宸濠倒是客气,快步过去接了朱月洛,含笑道:“月洛妹妹,风雪大得很,快上车。”
朱月洛只是朝他点点头,并没有太多的表示,紧了紧披风,加急了步子。她身边的碧儿似乎有点儿怕朱宸濠,也都碎步小跑跟上。
朱宸濠讨了个没趣,却是自作潇洒的摇摇头,随即踢了一个尾随自己的太监,道:“瞎了眼吗?还不请郡主登车。”
那太监呜咽一下,连忙领着朱月洛到了一辆华贵的车前,取了高凳来,对朱月洛道:“请郡主登车。”
朱月洛沉默片刻,道:“碧儿也随我上车。”
便踩了高凳进了车去,碧儿连忙钻进去。
朱宸濠倒也不再纠缠这些,无论这朱月洛对他再如何冷淡,等到了京城,还不是得嫁去柳乘风那里,至于那柳乘风如何对待父王的‘养女’,这就不是朱宸濠考虑的范畴了。
他也钻进了马车,吩咐一声:“走吧,今个儿争取到都昌过夜。”
车队和一干乌压压的人马才开始启程,穿过一条条街巷,迎着飞雪,朝豫章门去。
朱月洛的车厢里,因为车厢宽大,所以她和碧儿坐在一起,倒也不显得局促,此时朱月洛轻轻掀开车帘乌黑的眼眸看着窗外向后移动的事物一动不动。坐在边上的碧儿担心地道:“郡主,你为何不说话,今早起来的时候,我见你的枕边都湿透了……”
走了一段路,朱月洛突然叫了一声:“停车。”
车队戛然而止,朱宸濠有点儿不悦的过来,道:“月洛妹妹又有什么事?”
朱月洛却是披着披风下了车,她擅自主张跳下车的时候,把一边准备去取高凳的太监吓了一跳。
小绒毛靴子踩到雪上,朱月洛却是顶着风雪一步步到了路边,雪絮飘在她的发梢上,凝结成了霜,在这路边上,是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其中一个孩子似是已经冻僵了,只剩下一对乌黑黑的眼睛如受惊小鹿一样打量着这些‘贵人’。
朱宸濠在后头叫:“月洛,时候不早了……”
朱月洛却是蹲下身子,看着这脏兮兮的小孩子,突然嫣然一笑,这一笑,顿时让这纷扬的雪都黯然失色起来,朱月洛朝这孩子点了点头,随即解下了披风,裹在了孩子的身上,想了想,取下头上的凤钗,交给其中一个稍微年长些的流民道:“要活下去。”
说罢,旋过身,回到车里。
她的举动,自然教人看不明白,不过谁也没有说什么,连朱宸濠也只是阴着脸,继续吩咐车队前进。
倚在这车窗前,碧儿喋喋不休的要说什么,朱月洛看到外头大雪纷飞的世界,突然道:“不知什么时候会出太阳。”
※※※
京师里头,渐渐平静下来,年底又要到了,朝廷的京察即将开始,别看这些官老爷们遇了事跟打了鸡血一样,对京察还是很恐怖的,最重要的是,今年的京察有些不同寻常,毕竟内阁已经换了样子,现在谁都知道,刘棉花入阁,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只是会打宣府的主意,这京察这么好安插亲信的机会,怎么会放过。
一时间,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消停了,无论是六部还是各寺院的官员,猛然醒悟的,自己不是专司打嘴仗的,似乎还有许多正经事儿要做。与此同时,内阁呈上去的南昌府救灾章程也都递交了上去,宫里很快批拟下来,不过皇上这一次是大手笔,在内阁拟定的钱粮基础上还增加了一倍,不只是如此,还派出了御史、钦差人等,立即赶赴南昌府,监督救灾。
其实有心人却是知道,皇上这一次如此的舍得,一方面是内库实在太过丰盈,以至于库中的金银堆积如山,不得已,还得吩咐工部那边扩建。另外,宫里似乎也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宁王也在南昌府竭力救灾,无论宁王打的是什么主意,皇上自然不能让他做这善人,这种事,当然得让朝廷来做,当年太祖在的时候,有个富商要给皇城修城墙,还说要拿出钱来犒劳三军,结果太祖皇帝倒是实在,直接把这家伙砍了,抄家灭族。
当今皇帝自然不是太祖,宁王也不是富商,不过这种拉拢人心的机会,皇上当然不会让这宁王独享,反正朝廷有银子,使劲砸就是。
这就是底气,自从有了柳乘风之后,朱佑樘的底气很足,许多从前不敢想也不能做的事儿,现在却已经不是问题了,有了钱,朝廷里的事就解决了一半。
到了十一月十五这一日,宫中突然派了人,飞快去请温府请柳乘风,柳乘风近日在家,年关就要到了,他这个锦衣卫佥事似乎也不太热衷什么公事,反正什么事都有下头去做,他来把把关就好,倒是当务之急,是宁王嫁女的事,只是不知道,那宁王敢不敢真把郡主带来,若是真的带来,到时候自己似乎要傻眼了。
这种事,其实就是双方的角力,看谁有更大的魄力和胆量,正如赌徒一样,敢不敢往台面上疯狂压筹码,现在柳乘风的筹码已经压了,就看这宁王的反应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郡主能不能不娶了?
宫里来了人,柳乘风估摸着也来了消息,于是连忙准备好了朝服,火速入宫。
午门这边,恰好是百官们散朝下来,今个儿朝议的气氛似乎很特别,所有人出来的时候都没有吱声,李东阳和谢迁二人想必是先走了,倒是看到马文升和刘大夏二人在窃窃私语,刘大夏见了柳乘风,居然打了一声招呼,不过马文升则是故意将脸别到一边去。
柳乘风一直等到这些人全部散了,才快步入宫,过了金水桥,却看到一个精神奕奕的绯衣老者与几个人姗姗过来,其他几个人柳乘风倒是认得一个,似是户部的一个主事,那老者颇有威仪,柳乘风心里说,这个人莫不是那新任的内阁大学士刘棉花。
刘棉花三个字,柳乘风还未出生就已经响彻大江南北了,柳乘风只记得人家对刘吉的外号,他的真名,倒是一时想不起来。
他擦身要过去的时候,刘吉双目如电的瞥了柳乘风一眼,突然道:“可是廉州侯?”
柳乘风只好驻足,对方好歹是大学士,微微一笑,道:“敢问大人……”
刘吉负着手,淡淡一笑,道:“老夫刘吉是也,想不到廉州侯这般年轻,很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陛下这几日召问,都曾提起你,对你称赞不已呢。”
他口里说的倒还算客气,可是语气仍是高高在上,这倒也没什么,毕竟他是三朝元老,堂堂内阁大学士,朝廷次辅,更不必说,他从前入阁十八年,门生故吏遍及天下,现在虽说声势不如从前,可是毕竟又重新起复,联络乡党、门生故旧也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能在这内阁之中稳稳占有一席之地。
柳乘风听他这口吻,就没兴趣和他交谈了,他又不是六部或者是地方的官员,大家互不统属,你跟我端什么架子。他微微一笑,只是说了一声陛下错爱,便道:“陛下急召,告辞。”
说罢匆匆走了。
这刘吉手扶着金水桥的白玉桥柱,看了一眼柳乘风的背影,随即淡淡地道:“哗众取宠之辈而已……”随即带着几个官员扬长而去。
柳乘风一路到了正心殿,朱佑樘也是刚刚下朝,刚刚把朝服换下,换了一身宽松的道服,把冠帽取了,就戴了个方巾,坐在正心殿里转侯柳乘风来。
柳乘风见朱佑樘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心里明白,肯定是南昌府那边来消息,于是连忙行了礼,如从前一样,朱佑樘压压手,道:“赐坐。”柳乘风坐下之后,道:“陛下似乎心情不好?”
朱佑樘吁了口气,抚着案牍,随即道:“宁王不知怀了什么心思,趁着这次大灾,四处收买人心,设立粥棚倒也罢了,可是连当地官府就地赈济的粮食,他也以他的名义下发,今日朝议的时候,还有御史说他的好呢,哼,朕就不信,这些御史会不知道他的居心,可是偏偏,还给他赠了一句为朝廷分忧解难,他这也叫分忧解难吗?”
柳乘风不禁哑然,不过随即也明白问题的严重,宁王这么做,简直就是来恶心朝廷的,这个老家伙现在倒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按理说,这天下的功劳,都该归功于皇上才是,做什么事,都少不得说几句皇上的好处,这宁王倒是好,倒是自己来收买人心了。
这虽然是一件小事,可是背后的意味却是深长,宁王只怕是不甘寂寞了。
可是柳乘风觉得奇怪,现在的这一代宁王朱觐钧,在历史上并没有造反才是,怎么自己一出现,居然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柳乘风实在是想不通,不过现实摆在面前,此时也想不了这么多,柳乘风道:“陛下,只怕要及早做好平叛准备了,宁王既然敢如此大张旗鼓,未必没有准备,朝廷在明,他在暗,还是小心为上。”
朱佑樘颌首点头,道:“所以朕才来和你商量,若当真平叛,哪只兵马可以胜任?”
柳乘风心里想,这种事你当去问兵部尚书啊,问我做什么?不过随即明白,朱佑樘这么问,肯定有他的用意,他沉吟片刻,随即道:“内地的卫所,守成有余而平叛不足,别看人数众多,可是真要拿他们平叛,只怕还差得远了。”
朱佑樘倒是对卫所的糜烂很是深刻,这种事他当然清楚。
柳乘风继续道:“京师的禁卫或许可以调动,可是一则远水不救近火,二则京畿防卫不能松懈,需谨防有人浑水摸鱼。”
朱佑樘道:“那么边军如何?”
柳乘风苦笑道:“宁王若反,必定会倒行逆施、背祖逆宗,联络瓦刺、鞑靼人里应外合,到时外有瓦刺、鞑靼叩关而击,边军若动,则京畿不保,反倒得不偿失。”
朱佑樘深吸口气,道:“你说得不错,京师距离最近的关隘不过百里之遥,边军只怕也是不能调动了。朕曾问过刘大夏,刘大夏和柳爱卿的意思也是相同,刘爱卿倒是有个提议……”
柳乘风道:“不知刘尚书的意思如何?”
朱佑樘微微笑道:“为防不测,需大规模操练新军了,刘大夏的意思是,就按着你那新军的路子练起来,练出一支百战精兵,可以随时有所动作。此外,九江府知府那边,重新修订了户籍,现在户籍已经超过了十万户,请求朝廷修筑道路,只要宁王一有动作,各路大军就可随时动作,对江西等地的叛贼形成合围之势,而新军,就成了骨干,到时,朕就看你了。”
柳乘风心里想,原来是想借助新军,难怪和我说这么多废话。不过新军一战成名,连那兵部尚书刘大夏也已经生出了认可之心,看来扩大规模确实已经迫在眉睫了。
柳乘风道:“那么陛下认为,新军该如何扩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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